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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闭了闭眼，想转移话题，无意瞥见白愫脖子上的红痕。
“白白，你最近有事瞒着我吗？”
白愫吓一跳，声音都结巴了：“啊、啊？”
尹照藤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谈恋爱了？”
白愫脑海里猛地闪过打烊咖啡馆里，他被推到玻璃门上，闻见香水和酒的味道，漂亮的耳饰和富有光泽的发丝，拂在他脸颊上痒的厉害。
脖子上轻微地疼了下，他在大脑宕机的空隙里听见对方低低地说了句：“这么可爱。”
白愫一下坐正，脸红到了耳根：“我没有！”
尹照藤没戳穿他，但又很担心白愫被骗。尽管对方已经谈过一次，但看上去白纸一张，傻乎乎的。
那个女孩提分手的原因是，白愫看起来太弱，根本保护不了她。
那之后白愫伤心了好一阵，还说要化悲愤为力量坚持去健身房练肌肉。但可惜他实在没有运动天赋，是大学体测一千米都要椯半天的家伙，健身房练了半个月就不干了。
“白白，你很好，不用改变。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尹照藤捏捏他的手指，“每天都是。”
“这句话我也还给你。”白愫说，“你不开心，我怎么快乐得起来呀。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要继续找工作吗？我副店长的位置还给你留着……”
“好。如果真的找不到，”尹照藤笑道，“只能请你收留我啦。”
骆明谦买了张出国的机票。尹照藤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听说沈知南病情恶化，需要安排做手术。
尹照藤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氏企业面临危机，正式继承人悬而未决，骆明谦为何此时要出国？
尹照藤查过骆明谦计划去的那个城市。很普通的热门小海岛，行程上也显示只有骆明谦一个人。
表面上就像是提前就计划好的度假一样。
可尹照藤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骆明谦究竟要做什么。但他能断定，不会是对沈树有利的事。
海岛人多，所以要跟踪一个人并不容易。而那座极富风情的小岛，周边除了繁华都市，也有藏污纳垢的地下黑市。
那里的赏金猎人，可以为钱拼命。
尹照藤撑着桌面，按着胸口的位置。里面还有着鲜活的心跳。
他永远记得子弹穿透那里的感觉。痛觉好像都变得轻了，也许是神经阈值崩溃，也许是沈树捂着他心口的掌心很温暖。
虽然温暖的其实是他的血。
他死过一次。尽管是不好的结局，可却是他回想起来做的少数的不后悔的事。
一切都在与上一世的轨迹重合。倘若这次他也能挡在沈树面前……他想，他应该也是不后悔的。
他买了机票，尹溪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我跟你一起去吧。”尹溪放下筷子，“正好这段时间我没事。”
“舅舅，我可以照顾自己。”尹照藤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件事来了。
尹照藤觉得世界在和他开玩笑。明明给他机会，赐他希望，却又把他耍得团团转，得意地告诉他：在他想要改变结局的时候，其实结局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
“也许他只是出去玩呢？”尹溪皱起眉，“你就那么确定……”
尹照藤摇摇头：“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心思缜密，野心大，不会做没用的事。”
尹照藤给尹溪的说辞是骆明谦可能去借口去海岛实则拉拢合作商，侵吞公司。
但尹照藤心里明白那条毒蛇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尹照藤还去了白愫的咖啡馆。咖啡馆又多了几副新面孔，眼角眉梢都透着青春的气息。白愫拉着他偷跑出来，闷闷地不说话，一直给自己灌酒。
尹照藤拦下他的杯子，说：“才一个礼拜。”
白愫趴在桌上呜呜道：“藤藤，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她离我太远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尹照藤开口想安慰他，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白愫将脸枕在胳膊上：“喜欢一个人好容易，喜欢一个人好难。”
确实容易。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只有沈树对他好，他就喜欢上了；但爱人又太难，在离开和沉沦里撕裂拉扯，最后才发现对方早就刻在了骨头里。
“白白，我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尹照藤把他翘起的卷发按下去，“你好好在店里等我，别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我会好好的。”白愫直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你也要好好的。”
尹照藤顿了下，说：“当然。”
尹照藤把白愫送回去的时候，正好遇见郦棠在车边等人。
郦棠问他，眼睛却看着他搀着的白愫：“你们又喝酒了？醉成这样。”
“没什么，失恋，小事情。”
郦棠眼里闪过无奈，可在尹照藤看来却像是主人下班回来发现小猫因为她一整天不在家而发脾气的宠溺。
郦棠很自然地将人领过去，直接从白愫口袋里掏出钥匙，说：“小藤，我先送他上去，呆会开车送你。”
尹照藤有些愣神。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白愫脖子上看见的吻痕。
“不用了郦棠姐，”尹照藤说，“我没喝多少，等会自己叫车就行。你替我好好照顾白愫，谢谢。”
他听见白愫靠在郦棠肩膀上，黏糊糊地喊了句姐姐。
郦棠思考几秒同意了：“也行。我帮你叫。”
上车后，窗外的夜风吹散了尹照藤脸颊上所剩无几的醉意。郦棠已经帮他和司机说过地址，但如今他却忽然跟司机说了另一串地址。
别墅是黑的。尹照藤低头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了。
他坐在车里，抬头望着这座和沈树一同生活过十多年的建筑。
回忆里的画面太多，但每一帧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长高许多，已经变成了和哥哥一样的大人，可只要一站到哥哥面前，他就又是那个要等到哥哥回家才能睡觉的尹照藤。
从重生到现在，订婚到婚约取消，搬家到回家，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可当尹照藤回忆起来，却仿佛过了很久。
二楼卧室的灯忽然开了。尹照藤紧盯着那个阳台，他害怕沈树出现在那里，又期望沈树出现在那里。
一直到灯灭，阳台上始终还是没出现过人影。
尹照藤的脖子有点酸。他看着沈树房间的位置，在心里喊了句，哥哥。
“先生，我们要走吗？”
尹照藤收回视线，脸庞笼罩进夜色里。
“嗯。”
第32章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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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靠在栏杆上，俯视沉没在夜色里的沙滩。远处海面在月光下像是涌动的暗蓝色绸缎，篝火燃烧着，在带着湿气的风里吐着舌头，将每个人的脸庞都舔舐得发亮。
骆明谦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骆明谦入住了一家主题酒店，每天除了出门晒太阳，就是围着篝火跳舞喝酒，以及和淡金色头发的外国美女调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尹照藤没有效仿骆明谦安监视器，只是暗地里调查了每一个和骆明谦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
这晚骆明谦似乎很有兴致，第一次将女人带回酒店。尹照藤提高警惕，跟了上去，在两人忽然停下时，迅速转身藏匿在拐角后。
他贴着墙壁，听见重物碰在墙壁的声响，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然后便是接吻的水声。
“你的瞳色很浅。”
尹照藤听见骆明谦微微喘着，笑道，“像我的一个弟弟。很动人。”
女人也含着笑意，用当地的语言娇嗔了几句。尹照藤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翻译，只是一句普通的调情。
门卡刷开房锁，尹照藤只听见高跟鞋摔落在地的声音，再多便没有了。
他倒也没兴趣听声音，但就怕两人打着一夜情的幌子商量点别的东西。尹照藤订的房间和骆明谦在同一层，只隔了一扇门。
他调查过，骆明谦不喜欢在床上留人，那女人应该不会等到明天才走。
如果今晚没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尹照藤靠在门边捕捉声音，等着隔壁房门打开。
他站了两个小时，却没舍得走到沙发边休息。喉咙也有些发干，膝盖酸疼。
啪嗒。
尹照藤心口一跳，却没有立刻开门察看。模糊的人声响起，他一直等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门再次关闭，然后才拧开门把手。
走廊上的灯很亮，但此刻被一个人挡去大半。
尹照藤一惊，反手就要关门，可那人已经抓着他的手腕闯进来，并且利落地抽出卡槽上的房卡，整个套房一瞬间陷入黑暗。
尹照藤接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眼睛。带着笑意，还有掩饰不住的勃勃野心。
手机摔落在地，他被按在门上，男人捉着他的手腕别在腰后，尹照藤闻到对方身上的女士香水味。
骆明谦的衬衫扣子没系好，露出苍白的皮肤下的吻痕，俯身对他笑道：“弟弟，玩得开心吗。”
沈树从噩梦中惊醒。
后背被汗水打湿，他摊开掌心，仿佛上面还黏着温热的血。
尹照藤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他没有。
后来，尹照藤就凋落在他的怀里。
勉强挤出笑容，因为内脏破碎嘴角溢出血，告诉他，别再遇见自己了。
这样的梦沈树做过无数。之前把尹照藤强制关在别墅，每晚他惊醒时还能感受到怀里真实的体温。
那体温告诉他，尹照藤现在还在他身边。
他想把弟弟抱得很紧，可这样却只是让对方逃得更远。
如今他像是丢了魂魄的空洞躯壳，惶惶然寻不到归处。凌晨三点才闭的眼睛，现在时针才指向五，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床边枯坐许久，最终走出房间，停在尹照藤曾经的卧室前。
沈树拧开门锁。
这间房自从尹照藤离开那天后，就没再打开过。卧室的布置还是和从前一样，柜子上的合照被沈树装在了实木相框里。
他在床上坐下，脑海浮现出曾经尹照藤在这里抱着膝盖等他的画面。
沈树那时没想到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他抱着弟弟毛绒绒的脑袋，心里想的是，明天要更早一些回来。
他不愿意看到尹照藤失望。
可后来他还是让对方失望了。被他冷落，被他拒绝，被他抛弃。
郦启曾对他说过，你真虚伪。
他的确虚伪。对弟弟抱着那样的心思，却始终不肯表明。他自认为理智是支柱，是树干，可以战胜一切，殊不知欲望早就在他心底种下了藤，四处疯长。
沈树在尹照藤曾睡过的床上坐了一小时。
等到他离开，合照被放在远处，床上的褶皱都被小心翼翼抹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接到季诗乔的电话，告诉他沈知南要提前手术，情况不太理想，让他也过去。
沈树挂断电话，想起之前助理调查到沈知南的茶水里被放过药的事。
监控里查到了沈树二助的身影。二助曾经也是沈知南手底下的人，后来才被调到沈树身边。
给季诗乔透露尹照藤所在位置消息的号码，也是二助的。
开车途中，沈树想起昨天听郦棠说，尹照藤出门散心了。
尹照藤没和他道别，沈树不意外。
但他很想他。
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为什么跟我过来？”骆明谦看着那双浅色的眼睛，“想我了吗？”
尹照藤冷漠地盯着他。
“我感觉你总是很针对我。”骆明谦似乎有些纠结，“但我没办法，因为我很喜欢你。”
尹照藤不相信这种人嘴里会吐出什么真话，他只是冷淡道：“放开。”
“我会比沈树做得更好。”骆明谦弯起眼睛，“你要考虑我吗？”
男人逼近他，低头似乎想嗅一嗅他颈窝的气味。
尹照藤沉默几秒，说：“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骆明谦笑了一声，稍微退开。
“算了，我答应过他，不会对你做什么。”骆明谦低声道，“除非……你自己愿意。”
手腕被松开，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握出指痕。骆明谦正摩挲着指腹的触感，就被人用手肘卡住喉咙压在门上。
他们调换了位置。
既然骆明谦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尹照藤也不再遮掩：“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骆明谦咳嗽两声，笑道：“弟弟，轻点……嘶。”
喉结被手掌紧紧握住，窒息感极为真实。尹照藤的眼神并不像他印象里那样柔软清澈，骆明谦甚至有一种对方会立刻在这里杀掉他的错觉。
尹照藤眼睛发红：“说！”
“我来……咳，度假……”
尹照藤的表情显然不信。
骆明谦那张苍白的脸颊迅速涨红，微微喘着气，抓住他的手腕说：“你这几天跟着我……难道发现过什么吗？”
尹照藤看着他因供血不足而充盈着泪光的眼睛，一时间辨别不出对方话里的真假。
“弟弟……”骆明谦嘶哑道，“我真冤枉……”
尹照藤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如果骆明谦现在出国只是为了度假，那么——
他忽然一僵。
“说真的……我会比沈树更好……而且你也没有考虑的余地了……”
一只拳头砸在骆明谦的脸上，让他往后趔趄了两步。尹照藤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红得厉害，低吼道：“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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