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陷入绝境必定拼死一击,我告诉过你。”
时斐没有说话,时峥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书道:“我希望你的私事不要影响时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时斐攥紧双拳垂着头,背后的黑暗将他吞噬。
一道闪电划破夜幕,沉闷的雷声使人悸恐。
温婉没有带时言出国,她守在在时言身边寸步不离,每天换着花样给时言做饭想把他的身体养好,但时言一直食欲不振。
温婉有时看着时言空洞的眼眸会偷偷哭泣。
他从那个地狱逃出来,可从前的时言再也回不来了。
温婉愧疚地握住时言的手小心翼翼问:“言言,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时言迟钝地点点头,他现在这样不适合出去,温婉带着医生进来后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男人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他温润和蔼的气质让时言放下警惕。
他坐下来跟时言打招呼,时言嗯了一声。
“看来你很喜欢玫瑰。”
时言眼里浮起几缕疑惑。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多留意了几眼,餐厅和客厅都放着装有玫瑰的花瓶。”
听他这么说,时言看向茶几上的玫瑰,他也不知道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玫瑰。
“种植一朵玫瑰需要松软肥沃,排水性能较好的砂质土最好,需要阳光,保证光照的充足很重要,需要足够细心的照料才能让它绽放。”
男人说完后,时言并没有太大反应,他温和的笑着问:“听说你会拉小提琴?”
时言点点头。
男人从身后拿出小提琴说:“能有幸听你演奏一曲吗?”
时言看着那把小提琴片刻,摇头。
男人没有强求他,又聊了几句后他起身准备告别时,告诉时言他叫杨彦。
这个名字如此耳熟,时言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一阵突然抬起头问:“你是何萍的主治医生?”
杨彦停下来回答:“是的。”
时言站起身肉眼可见的慌张,他在原地顿了好一会缓慢张开口说:“我和她一样吗?”
杨彦放下手里的东西沉默片刻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杨彦告诉他:“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跟你相似却又不相似,你认识她吗?”
时言点头。
“没想到你们会认识,我以为没人会记得她了,没想到还有两个。”
“谁?”
“前段时间来找我咨询的一位先生。”
时言没有问下去,他坐下来不出声了。
杨彦继续说:“他在面对感情时会无措,甚至会做出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话音落下客厅里静得吓人,杨彦拿起东西准备离开,时言问他:“会做出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杨彦放下东西耐心和他说,那位先生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爱的人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光是抓不住的,也关不住,他曾经想把光画下来挂在墙上。
可那样又失去了原本的色泽跟神性,杨彦建议他换个方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他却说:“一旦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时言静静的听他说着,他在杨彦这里知道原来他会失眠,会恐惧会胆小哭泣,爱让人勇敢也让怯懦。
可这些都是他活该,时言不会原谅那些伤害,也不会包容他的怯懦,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份扭曲的爱早已让他们面目全非。
杨彦走后,时言的心情好了许多,宋顾怜来看他时也能多说几句话,上次的事情时言都没有好好谢谢他。
宋顾怜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摸摸时言的头回答他:“只要你好,做什么值得。”
他望着时言毫无血色的脸,心底涌出的酸涩感让他只想紧紧抱住时言,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拿出手机给时言看小言的照片,小言也老了,一切都不再如旧。
时言身体渐渐好起来后,某天温婉告诉了他陈婷去世的消息,这也是她迟迟不带时言出国的原因。
她不可能一直瞒着时言,他有权知道。
她死在时言跳楼的那天。
时言没有哭,他平静得让温婉诧异,温婉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他。
时言摇头跟她说:“我没有那么脆弱,我能去看看她吗?”
温婉答应了他,“要是受不了就告诉我,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再去看她也可以。”
时言没有跟温婉坦白他记起以前的事,翻涌的剧痛掩埋在时言毫无波澜的眼眸下。
去看陈婷那天,a市下起了雨,时言没有让温婉陪着自己,他撑着伞怀里抱着花一步一步踏上雨水浸湿的台阶。
乌黑的云层闷住雷声,细雨落入土壤中悄然而逝,淡漠的飘散在空中。
冷风吻过时言的脸颊,突然他停下来,看见了时斐。
他一身黑衣站在陈婷的墓碑前,雨滴砸在雨伞上,一声一声好似时言被凌迟过后残喘的心跳。
时言没有上前,时斐转过头看见时言的那一刻,没有愤怒也没有焦急的抓住他质问为什么要走。
此刻两人静静的相望着,时言撑着伞走过去。
时间静止般,只剩雨声风声。
陈婷的墓碑旁是何萍,这是温婉特意安排的。
时言朝陈婷的墓碑鞠躬,把怀里的花放下,雨下得更大了,两人沉默着雨声好似替他们道完了所有。
那些爱,纠葛,恨,依赖,随着雨水埋没在地下,永不见天日。
时言转身离开,一步一步的远离时斐,脚下是时斐的骨骸血肉,他踏碎一切向前走去。
第61章 Butterfly
时言没有跟温婉出国,他想带着陈婷回南淮。
温婉提出要跟他一起,但时言拒绝了。
温婉在这一刻意识到,时言已经不是当初的时言了,他在风雨中长大,学会了去接受和面对一切。
他在离开a市的前几天发布了退圈声明。
不少粉丝为时言的离开感到心痛,但也有人表示赞同,希望时言这种人永远退出娱乐圈。
时言没有回应,他带着陈婷的骨灰回到南淮,找到陈婷住的地方,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屋破旧不堪。
时言推门进去,黑色的木板墙上贴着很多报纸,里面有一张床,上面落满尘埃。
时言按了按墙上的按钮,头顶上的灯亮起来,这让他松了口气。他第一次学着做家务,把床单撤下来放进盆里,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清洗。
可水太冷了,没搓几下时言的手通红。
但他没有放弃,从行李箱里拿出暖手袋,手冷了就捂一下,洗了二十分钟左右,时言终于洗完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床单。
他有点高兴。
但需要清洗的东西实在太多,洗多了时言就不怎么高兴了,他把那些东西推在盆里有些烦躁。
纠结了一会,时言决定还是先扫地,他拿起扫帚没扫几下,灰尘把他淹没不停地打喷嚏,他走出房间揉了揉鼻子。
太难了,时言想,原来做家务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时言依旧没有放弃,之前的种种让他坚韧了许多,他戴上口罩继续扫地,忙了好一会房间里终于不再这么脏了。
时言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南淮的秋天不是很冷,至少现在不是很冷。
忙了一天,夜幕降临,时言在为自己晚饭焦虑,这时一个老奶奶走进来看见时言眼睛一亮说:“你是婷婷的儿子吧!”
时言点点头。
“哎呦,这长得也太标准了,婷婷呢?没回来?”
时言摇摇头,老奶奶在堂屋里看见了陈婷的遗照,一切明了,她不再过问,拉着时言的手说:“还没吃饭吧,走,上我家吃去。”
时言想拒绝,可奶奶实在热情,时言只好跟着她走。
她家住的是砖房,三层楼装修得很漂亮,她带着时言走进厨房,餐桌上坐着两个少年看起来像高中生。
“来,快坐。”
时言坐在少年的身旁,少年把手里盛好米饭的碗递给时言热情的打招呼:“嗨。”
时言局促的点点头,不安的坐着。
少年很热情又说:“我叫梁声,你呢?”
“时言。”
梁声笑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时言:“你好漂亮,我能叫你哥哥吗?”
时言抓紧手里的衣摆不太确定道:“可以……吧。”
梁声笑起来毫不吝啬的夸奖他:“你好可爱啊,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少年咳了一声,梁声丝毫没有收敛还在跟时言搭讪。
“阿声,你一个劲的问人家还怎么吃饭?”
老奶奶略带责怪的看着他,梁声这才停下来重新拿了副碗筷说:“知道啦,时言哥哥吃这个。”
梁声给他夹菜,时言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梁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不用谢。”
晚饭时言吃得还挺多的,没有那些枷锁,时言的灵魂才真正自由,他把行李箱的被套拿出来铺在床上。
因为是第一次他弄了很久,还是歪八扭七的,时言太累了,他想洗澡想泡脚可他不会生火。
无奈之下时言用盆在院子外面接了冷水,随便洗了一下就连忙跑进被窝里。
夜里时言被冻得醒过来,他本就体寒现在盖这么点被子又用了冷水洗漱,被窝里怎么捂都捂不暖。
从a市带来的暖手袋也冷掉了,他在这连一个插座都找不到。
时言的头缩进被子里,想要呼出的热气让被子里暖和一点,可还是没用。
外面的风灌进来吹得门哐哐作响,时言在心里数羊祈祷自己能睡着,可他一直清醒到天亮。
时言满身疲惫的起床,在床头扯了一截纸擤鼻涕,他揉了揉眼睛开始为自己的早饭发愁。
在床上坐了几分钟时言决定不能这么下去,他走进厨房拿起灶台上的打火机,试探的按了一下竟然还能用。
时言点燃一张纸扔进那个洞里,没一会火就灭了。
厨房里没有柴,他从后院找到了一些枯木枝。
时言把枯木枝全放进里面,然后把点燃的纸扔进去。
火是烧起来了就是有点小,但时言才不管这些,他把锅洗干净舀了勺清水进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包泡面。
他不会做饭,为了不被饿死带了很多。
灶台里的火很小,过一会就要熄灭,时言一直磨蹭到十点左右才吃上早饭。
厨房里一片狼藉,时言拿了个凳子摆在面前把碗放上去当饭桌。
吃完饭后时言把厨房收拾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么下去他会在这个冬天冷死的,必须做点什么。
时言在外面晃悠着,看到墙壁上贴的修理工电话,他拿出手机打过去,说完以后还打了一声喷嚏。
过了很久一辆面包车停在院子外面,男人拿着工具箱走进屋,给时言装上了插座还把灯也换了,时言怕它以后会坏。
一切弄好后时言支支吾吾的跟他说能不能带他去镇上,师傅很爽快的答应他。
一路颠簸,时言下车的时候脑袋晕晕的,差点没吐出来,师傅看他迷迷糊糊的给他指路说超市在前面右拐。
时言点头说了声谢谢,他照着师傅指的路走进超市。
说是超市其实就是个小卖部,里面有很多零食。
他在里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店长问他要找什么,时言说要买米和菜。
店长笑起来说:“等一会啊。”
她从里面的屋子拿出来一小袋米,“我们这买米的你是第一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吗?”
时言点头说是。
店长告诉他买菜要早上来,那时候才新鲜。
时言告诉他,自己家离这里太远了,走到这要很久。
“那你种菜呗。”
店长拿出几包菜种,时言买下了,他抱着一小袋米和菜种,又找到了师傅让他送自己回去,他会加钱的。
师傅蹲在门口抽烟答应了,反正眼下也没活干,回去的路上师傅问他:“看你这么年轻穿得也不差,干嘛回来啊?”
第62章 Butterfly2
时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师傅见此也不再多问。
他安慰时言:“年轻人别灰心,以后会好起来的,人活世上不就图个开心嘛,后面不知道多少好事等着你呢。”
时言每一句都有听进去,还很真诚的和师傅道谢。
回到家后时言把米放进厨房,他低头看着那几包菜种有些手足无措,他不会种菜。
正当时言焦头烂额时,突然想到还有手机这个东西,他立马拿出手机百度搜索怎么种菜。
可山区的信号不好,半天没转悠出来,时言心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拿着锄头在院子外面找到一块有护栏的空地走进去,扬起锄头挖了个洞把菜种扔进去。
种菜让时言心里涌出几分成就感,但也是真的累,没一会他的额头上就冒出细汗。
他挖一会休息一会,断断续续的,耗费了许久才把菜种全种下去。
天边的乌云压过来,时言拿起锄头回家,今天肯定要下雨他不打算浇水。
走进屋时言看着狭小又空荡的房间觉得无聊,他走进厨房准备生火烧水,先把晚饭吃了再洗一个热水澡。
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时言很轻松的把火烧起来,他坐在灶台前烤火,很暖和很舒服。
不一会水烧开了,他跨出厨房准备把泡面拿过来,但在门外却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时斐拖着行李箱怀里抱着一只猫,他凝视着时言,深沉又坚定。
时言有一瞬间的恍惚,时斐朝他走去怀里的福瑞喵了一声跳下来,扒拉着时言的裤脚。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时言望着时斐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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