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的男人浑身一僵,强自镇定道:“小佛爷,天地良心,老钱这件事我从头到尾,可都没有参与过!”
“小琳是你找来的吧?!贾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你不知道吗?!”吴邪的音色清清冷冷,宛如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贾肆双膝一软,哀嚎求饶:“小佛爷,小佛爷,我真是一时糊涂,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吴邪丝毫不为所动:“既然当初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贾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还可以全须全尾的离开吴家!哑姐,贾肆的盘口由你接手,底下的伙计如果有不听话的,直接换掉!”
吴邪今天一出手,就料理了三个掌柜,撤换了几十个伙计,四个盘口有了新的主人。下面的所有掌柜,都是经历过吴家那两次大清洗的人,那时的吴邪还需要解雨臣和霍秀秀坐镇,而如今他早就是一个运筹帷幄,独当一面的小佛爷了。对于吴邪的决定,少了害群之马,即使有些人心中不忿,也没人敢做出头鸟,提出什么异议了。
张起灵的手里一下子多出了三个盘口,是目前吴家包括吴邪在内,手握盘口最多的一个人。这是吴邪给张起灵的一份保障,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张起灵在这世间还有事情做,还可以生活得很好!
该料理的人料理了,该惩罚的人惩罚了,吴邪打发走了所有的掌柜,以及他们带来的伙计。熙熙攘攘的大堂一下子变得冷清了,留下来的只是他的几名心腹和黎簇,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脸色苍白的靠在了太师椅上。
“把小琳带上来!”吴邪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疲惫。
白蛇扭着一个双手缚于身后的瘦弱身形,把人带到了吴邪的面前,小琳直接跌坐在地上,始终低垂着头。此时的她头发蓬乱,衣服也沾上了尘土和不知名的污渍,身体微微颤抖着,早已不似先前光鲜亮丽的样子。
吴邪淡淡道:“说吧,为什么?”
听到吴邪冷漠的声音,小琳倏地一颤,静默了须臾,她的身体突然不抖了,出口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与悲凉:“吴老板,不管您信不信,我之前告诉您的事都是真的,这次我弟弟病了,需要换肾,我妈和我的□□都不匹配,后来终于等到了合适的□□,可是手术费要五十万,我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机会不等人,我妈告诉我,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无论如何都得救,她说如果我筹不到钱,就去黑市卖自己的一颗肾。吴老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答应他们把你骗过去,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杀你!”
等小琳说完,白蛇拿着刀上前就要动手,吴邪忽而开口:“等等!”
白蛇握刀的手一滞,踌躇道:“这种人至少要废掉一只手吧!”
吴邪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座椅扶手:“她不是道上人!”
白蛇皱眉,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对女人和孩子下不去手,可是……”
张起灵猝然冷声道:“我来!”
吴邪眼中的惊诧转瞬即逝,余下的是满心的动容,他紧紧攥住张起灵的胳膊,咬着对方的耳朵喁喁私语:“我不会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张起灵的耳廓和脖颈,让那人的心里泛起了丝丝异样,不自然的微微偏头避开。
这不是吴邪第一次被女人骗,早前的阿宁就不止一次的骗过他,还不是闷油瓶那种“我是为了你好的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诓骗或坑害。不过两人各为其主,也算情有可原,只能怪他的防备心不够,可在对方濒死之际,他依然很难过,其实他知道,阿宁并不是坏人,只是彼此立场不同罢了。
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洗礼,他的心性确实冷硬了许多,早已不复曾经的天真善良,但仍算客观事实上的好人。他从不主动去害人,可被人加害也不会以德报怨,尽管有时难免优柔寡断,但原则性很强,并不圣母,当坏人得到应有的恶报,他会唏嘘,会感喟,但绝不会去同情惋惜。
他的笑容温和,言辞却让人惊惧:“我不动你,但杭州你是不能呆了,五天之内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否则下一次,恐怕我就没这么好心了!”
临走之前,小琳深深看了吴邪一眼,那一眼饱含着浓浓的愧悔与感激,也承载了太多的不明情愫。
小琳离开后,黎簇小声抱怨:“吴老板,你又弄伤自己!”
吴邪揉了一把眼前人的发顶:“黎簇,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起灵。”
张起灵面无表情,只是象征性的微一颔首,那强大的气场浑然天成,根本不是谁能刻意模仿出来的。
黎簇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不符合年龄的深沉目光中带有一份敬佩:“我知道!就是你一直带在身上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嘛!张老板,你能收服吴老板这么变态的妖孽,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吴邪笑骂出声:“你小子会不会说话!过几天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就跟着白蛇和坎肩,好好学东西!”
黎簇一听,双眼放光:“下斗吗?我也去!”
吴邪摇摇头:“不下斗,去养老!”
黎簇故作大惊小怪,浮夸的开口:“养老?吴老板,你终于决定不再折腾了?”
吴邪垂眸浅浅一笑,又同他们闲扯了几句,就吩咐王盟几人去处理善后的事宜,转眼间,偌大的吴家大堂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张起灵两个人。
张起灵径直走到吴邪的面前,伸手轻柔摩挲着他手臂上染血的绷带,眉梢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挑,直视着他的眼睛喜怒难辨:“想看我和黑瞎子一决高下?”
吴邪莞尔一笑,坦诚不讳:“是挺好奇,不过还是算了,小花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况且我这是为了立威,他比我更明白!你现在不仅是吴家的当家,手里还握有三个盘口,日后纵使没有我,你也能活得很好。”
张起灵不由自主的锁紧了双眉:“不会!我答应你了不离开,就会做到!”
吴邪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毫不避忌的开口:“可是我会老会死,万一我不在了,你在这世上也算多一重保障!”
吴邪的话让张起灵无端的一阵心慌,在遇到这人之前,他总以为时间是静止的,他很害怕!在遇到这人之后,他发觉时间过的很快,他更害怕!他甚至非常讨厌自己可以长生的体质,因为这让他连和吴邪一起白头都做不到。
张起灵将心中所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不用费心替我安排这些,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去给你做守墓人!”
温和的声音加上坚定的语气,吴邪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跳得有些急促。他知道张起灵对他颇为看重,有所不同,但不能确定这种“看重”究竟有多重,“不同”又是如何区别于其他人的不同。
他极力忽略掉心底那抹微妙的感觉:“我倒了那么多的斗,太了解盗墓贼的德行了,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墓里放什么贵重的冥器,等着别人来挖坟掘墓,也不需要守墓人,尤其是用不起像你这么牛逼的守墓人!而且,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在阳光下,不要总想着什么古墓,什么青铜门!”
张起灵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开口:“我想呆在你身边,踏实!”
吴邪心里犯嘀咕,这闷油瓶怕不是得了什么社交恐惧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吧,但嘴上却打趣道:“那你干脆把我和胖子合葬得了,没事我俩起个尸,还能陪你斗个地主,锄个大D,也免得我们在地下无聊,你在地上寂寞。”
张起灵微微一愣,喃喃低语:“不是这个意思……”
由于声音太小,吴邪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张起灵摇了摇头,吴邪也不追问,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那我们回家吧,收拾一下,准备远游!”
回到别墅里,王胖子一眼就看到吴邪左臂上明显多出的一圈纱布,惊疑道:“我去,不是吧,天真,有小哥跟着,你还受伤了?!”
吴邪夸张的举手去堵耳朵:“胖子,瞎嚷嚷什么,小爷这是自残!”
解雨臣本来就不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王胖子禁不住揶揄:“哎呦,天真,什么事这么想不开,被小哥始乱终弃了?!”
吴邪有时候真的很讶异,王胖子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死胖子,你脑袋里还能想点别的吗?”
解雨臣意味不明得瞟了黑瞎子一眼,后者连忙叫道:“花儿爷,你也听见了,小三爷说了他这是自残,你总不能怪哑巴张保护不力吧!”
吴邪清楚以解雨臣的精明通透,拙劣的砌词推搪,空口狡辩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供认:“小花,你听我说,这样做虽然不妥,但我也是为了立规矩,现在吴家盘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兴风作浪了,我也可以安心的把生意交给二叔,跟着你们一起去雨村了!”
解雨臣很是无辜的笑了笑:“我是真的特别想知道,南瞎北哑到底谁比较厉害!”
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况,王胖子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其实胖爷也很有兴趣,不然你俩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一下观众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
第23章
吴邪眉眼含笑,颇为无奈的看着满屋子神态各异的几人,解雨臣不用说了,就是他挑的事,王胖子明显是个推波助澜的主,张起灵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黑瞎子则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
良久,黑瞎子才情非得已的开口:“不用比了,曾经比过!”
吴邪求知欲爆表,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牢牢盯着张起灵:“结果呢?”
张起灵无比认真的想了想,慢条斯理的吐出了让人郁闷到呕血的四个字:“不记得了!”
解雨臣挑了挑眉,眼中满是询问,黑瞎子自暴自弃的慨叹:“结果就是这世界上,只有哑巴张看过我摘掉墨镜时的样子!”
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比起那一次的输赢,吴邪更为好奇的是,黑瞎子始终隐藏在墨镜下的那双神秘眼睛:“黑眼镜的眼睛到底有什么稀奇?”
望着吴邪灼灼的目光,张起灵拧眉回忆了片刻:“想不起来了!”
王胖子长吁短叹,连连摇头,扼腕叹息之情溢于言表:“这么重要得事情居然忘了,哎!”
吴邪也跟着随声附和:“可惜了!”
解雨臣不甚在意:“无妨,以后有机会再打一场,再看一次!”
黑瞎子:“……”
吴邪手臂上的刀伤并不算严重,去雨村之前,他又去了一次白氏医馆,复查了下伤口,拿了些治疗肩伤和外伤的药。白茹殷殷叮咛了半天,才放他离开,张起灵一直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边,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虽说这次是去度假,不是下斗,可每人还是带了一两件趁手的家伙,尤其是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是吴邪用命夺回来的,他更会随身携带。行李里有这些东西,自然是上不了飞机的,于是五个人决定开两辆SUV,一路走一路玩的自驾过去。
刚启程的时候,解雨臣和黑瞎子一辆车,到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对方的嬉笑纠缠,以及各种毛手毛脚的小动作。不顾王胖子的满腹牢骚,他执意要跟吴邪同乘一辆,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动附带了个冷面煞神。对于张起灵的不请自入,解雨臣并不高兴,奈何人家上车之后,除了睡觉就是透过车窗望天,始终安安静静的,他委实找不到借口赶人离开。
车子在解雨臣的驾驶下,平稳的匀速前进,车窗外的阳光飞快掠过,将张起灵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明暗交替的光晕里。以前总是他趁吴邪睡着的时候,偷偷打量对方的睡颜,现在终于有机会反过来,无所事事的吴邪侧过头,用眼睛细细描绘着他清隽的面部轮廓。
沉睡中的人澹然恬静,刘海乖巧的垂在额前,纤长的睫羽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翳。他的气息微弱,宛如茫茫雪山一样沉静和冰冷,细看之下也有了一丝被岁月沁染的痕迹,不过可以忽略不计。
十年前自雪线分别,吴邪是那么希望了解张起灵的秘密,甚至凭借对那人异常的执念,硬是咬牙死撑到了今天。这些年里,他有过很多种猜测,不知道漫漫十年张起灵是怎么挺过来的,也许沉睡在混沌之中,也许藏身于虚无之内。
原以为再见到张起灵,会有数不清的问题,但很奇怪,待到两人重逢,那些渴望已久,却求而不得的答案和真相,已然变得不再重要。张起灵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的就是最好的结局,不论将来的道路上,充满多少未知的凶险,他也不会退缩。
他始终记得狗五爷在世时说过的一句话,时间能湮没一切东西,现在想来,他无法查到的真相,可能已经被时间抹去,而那些能查到的,也终将被历史的长河所磨灭。如此看来,调查这个行为本身,或许就没有多大意义,假若不是那个十年之约,他绝对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
雨村位于福建省深处,是一座树林环绕的小山村,由于此地多雨而得名。全村只有一百多户,六百多人,交通不太方便,整个村子比较落后,颇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经过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外围的山林,再往里面的路,只能马车通过或者步行,几人便弃车徒步。他们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妥善安置好了两辆车,还悉心的罩上了防雨布。
福建的简称是“闽”,最早的记载出现在《山海经》这样一部富于神话传说的奇异古籍里,无形中给这个地界平添了几许玄幻色彩。东汉的文字学家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定义这个字时写道“闽,东南越,蛇种”,有传说那里的人祖先是蛇,后来的闽人又成了崇拜蛇的种族。闽这个字的写法也说明了问题,古人称蛇为长虫,虫在门内,表示了蛇这种动物,在古人生活中不同寻常的地位。
那个时候,为了对抗汪家,吴邪对蛇的探究,近乎到了疯狂的地步,自然不会放过这片和蛇极具渊源的土地。最初走访到福建,也是缘于那些特殊的蛇种,为了从蛇的身上获取费洛蒙,寻找到有用的线索。
不得不承认,福建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实在得天独厚,森林覆盖面积居全国榜首,物产资源相当富饶。吴邪那时下了几个斗,收集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线索,也碰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动植物,发生了两三个有惊无险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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