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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近代现代)——桃汁冰块

时间:2023-10-18 11:03:43  作者:桃汁冰块
  他带着巧克力先走了。纪慈雪站在原地,低头碾着脚下细碎的积雪,长长地叹了口气。
  —
  过年老秦要闭店回老家了,下午颜忱去了趟步行街帮他收拾东西,顺便就留下,跟他和葛宜云一起吃晚饭。
  老秦对葛宜云有些心思,但自知年龄和外貌都配不上,心里自卑压着不敢说。饭桌上他喝多几杯酒,失去理智,流着眼泪开始没完没了地抱怨人生。
  余下两人抽着烟默默地听,葛宜云偶尔劝一句,越劝老秦就越来劲,唾沫横飞,终于说累了,趴在饭桌上昏睡。
  颜忱站起来:“我送他回去。”
  老秦的住处在富贵坊店堂后面的仓库里,支了张弹簧床就算是个窝。
  他身体挺沉,葛宜云不放心怕路上摔跤,和颜忱一起搀扶着把人送回店里安置好。
  出了门,皎白月光明晃晃映着大地,街道幽暗冷清。她踩着地上不知谁扔的烟头:“你真和那个小姑娘掰啦。”
  “嗯。”
  “再也不复合了?”葛宜云笑开:“看她缠你那股劲,我以为奔结婚去呢。”
  颜忱侧对她,目不斜视:“怎么可能,你小说看多了。”
  “也是,富家小姐最后肯定要跟富家少爷在一起,哪看得上你这个穷小子。”葛宜云伸手来捏他泛红的耳朵,语气逐渐暧昧:“长记性了吧,到头来还是我好。去帮我把碗洗洗呗。”
  颜忱沉默地陪着她朝居民楼走。
  葛宜云喝多了话也多,但只愿意和他啰嗦:“哎你又窜高了是吧,都快二十了还长个子,真吓人。我记得第一回见面,你才比我高这么多。”
  她抬手比划,回忆着往事:“那会儿你说过的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压力太大睡不好觉,容易做噩梦,我让你描述具体是什么感觉,你说——像被活埋在棺材里,喘不过气,外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喊你。”
  “我问你是不是觉得,外面的人是来救你的,你说你只想让他们滚远一点。”葛宜云停下脚步,颜忱没停,两手插兜继续往前走。
  在她看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孤立在海面上的遥远的山,能看见却永远无法靠近,因此偶尔一瞬的触及才尤其珍贵。
  葛宜云没有颜忱会停下来等待自己的自信,只好快步跟上,勾住他的手臂进入楼道:“知道吗,你说这句话的样子虽然很傻,但眼里有种东西特别迷人。我现在还记着。”
  —
  在居民楼逗留到深夜,回家时母亲和妹妹都睡了,可客厅灯还大亮。颜忱换完拖鞋,没走几步看到储物间的门虚掩着,呼吸和心跳几乎同时停滞,快步冲过去:“你哪来的钥匙?”
  孙泽伟从继母那里得知,家里储物间日常锁着门不给打开,钥匙还全在颜忱手里保管,一时心生好奇,便趁他不在,从书桌抽屉翻出备用的那把,打开了门。
  “哥,里面这么多全是你的东西?挺有意思,你收集——”
  “滚蛋。”颜忱扯着衣领把他拽出去,拿过钥匙锁门,手都在发抖。孙泽伟嬉皮笑脸地挠挠头:“哥,你别不是害羞了?这有啥,每个人都有点小癖好,我能理解。”
  “再有下次我让你永远进不了这个房子。”颜忱语气严肃,孙泽伟也不敢再糊弄,连连点头。
  他想起件事,指着茶几:“啊对了,那个,我带了盒巧克力回来。下午我跟阿姨还有沛沛拆开吃了点,剩下的都给你留着。”
  颜忱看向茶几。摆在那里的包装盒被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剥开却没吃完的巧克力、被揉皱的糖纸,只有两三颗还完好无损。
  他远远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入浴室,开始洗漱:“你不回旅馆?”
  孙泽伟靠在门边:“唉,那地方网太差了,睡沙发也不坏。哥,你明天再帮我把纪慈雪约出来见见面,成吗?我对他是真感兴趣,今天看他那样子也有点像是弯的,我有直觉。等事成了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颜忱吐出牙膏沫:“我想想。”
  “没事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孙泽伟傻笑:“实在不行你也跟着一起玩嘛,我刚还在看游乐园的票,我请客。”
  “再说。”颜忱在他眼前反锁上门。
  洗完澡躺进被窝,颜忱侧过身想睡觉,但微微的持续着的焦躁感让他没法闭眼。
  盯着床边的虚空看了一会儿,他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呼呼朝他搭在身侧的右臂吹风,对准了那片烫伤留下的疤痕。
  颜忱翻身看着跪坐在身旁的纪慈雪,十岁,穿了身淡蓝色小狗印花的睡衣。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脸上挂着泪水,不停撇嘴忍住抽噎的人却是他。
  “别哭了。”他说。
  纪慈雪偷偷掉眼泪被他发现,觉得很丢脸,用袖子遮住眼睛:“没哭!”
  凌晨,别墅里所有人都在休息。颜忱受了伤没声张,简单处理过伤口就重新躺下。纪慈雪不愿离开,非要呆在旁边守着他,结果年龄小熬不住夜,自己先倒头睡着。这会儿是又睡醒了。
  “你还疼不疼?”纪慈雪看着他胡乱缠了几层绷带的手臂,伤心地问:“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
  纪慈雪又对着烫伤的位置吹风:“我让妈妈拿最好的药给你治,给你找医生,每天都买最甜的巧克力给你吃,好吗。小熊哥哥,你不要跟我生气。”
  “没生气,你安静睡觉。”
  纪慈雪揉揉眼睛在颜忱身边躺下,从身后抱住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颜忱不敢睡得太熟,清早还要把他抱回房间,免得被大人发现。纪慈雪的父母对儿子跟他的来往很警惕,不允许有任何亲近的肢体接触,连一起上厕所都不行,生怕他们的宝贝从他身上沾染到脏东西。偏偏纪慈雪就喜欢黏着他,是条甩不脱的尾巴。
  颜忱看着纪慈雪陷在枕头里的睡脸,目光刚来得及柔和几分,房门就被人慌乱地用钥匙拧开。
  他急忙坐起身护住纪慈雪,却发现来人是衣衫不整的母亲。李柔心脸上顶着个鲜红的巴掌印,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拉扯他,眼中含泪:“你还不快起来!我们走,我们马上走!”
  她的屈辱就是他的屈辱,她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从李柔心被纪慈雪父亲酒后侮辱,逃过来惊慌地打开他房门的那刻,此前被一点点温暖勉强粉饰着的他毫无尊严的可怜人生,彻底暴露无遗。不得不恨,除了恨,他一无所有。
  李柔心消失了。实际上她正躺在隔壁的主卧,抱着孙沛沛安静地睡觉。
  纪慈雪却没有消失。他小小的脸还在颜忱的枕头里陷着,脖颈纤细脆弱,在颜忱看来,他和菜市场里待宰的鸡一样容易被弄死。
  他伸出自己粗糙的双手在纪慈雪颈前比量,耐心地思考如何下手,用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恨意淡去并转化为另一种无法自控的感情。他张开手臂去抱那团蜷在自己身边的幻影,不出意料扑了个空。
  —
  清早纪慈雪睁开眼,看到微信里颜忱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还剪不剪头发?
  他心情变得很好:当然!
  生气大王:出来,定风波见。
  不睡懒觉:我还没吃早饭。
  生气大王:想吃什么,给你带。
  纪慈雪边穿衣服洗漱边认真思索,即将回复时才看到颜忱已经替他决定了。
  生气大王:只买到豆浆和馒头。
  不睡懒觉:挺好,您吃过了吗?
  生气大王:早就吃了,我又不是爱睡懒觉的猪头。
  不睡懒觉:你!!!
  见面后纪慈雪边走边吃,颜忱在前面领着他,不停在大街小巷兜圈。纪慈雪都要绕晕了,有阵子他觉得颜忱其实也不确定目的地在哪,只是瞎走。
  最后,他们停在一家招牌很破旧的理发店门面外。纪慈雪很想问问是不是随便选的,但这家店又确实符合颜忱对生活起居不讲究的习性,才没问出口。
  理发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话不多,动作很麻利。纪慈雪围上有点扎脖子的围兜,看着镜子里玩手机的颜忱:“你经常来这里剪头发?”
  颜忱说:“没,我都自己剪。我妈会带沛沛过来。”
  还是低估你不讲究的程度了,纪慈雪心想。他随即又想到:“我来这之后还没见过Lila阿姨,她还好吗?”
  “她姓李,叫李柔心。”颜忱声音带有寒意。
  纪慈雪改口:“李阿姨还好吗,我想去给她拜年。”
  “还行,不用。”
  纪慈雪哦一声,没话找话:“巧克力你有没有吃,品质还可以。”
  “你自己没吃?”
  “就一盒,别人送给我妈妈的礼物。”纪慈雪坦然地笑笑:“我现在哪还敢随便买这么贵的零食。”
  颜忱手指在屏幕上顿住,“一般,味道太甜。”
  “啊,是吗。我看网上说不会太甜才带给你,记得你不喜欢吃很甜的那种。”
  “下次别送了,自己留着。”
  “我又不爱吃巧克力。”
  “以前见你兜里天天都有。”
  “那不是你喜欢嘛。”
  两人聊着天,站在纪慈雪身后的老师傅突然啧了一声,手指摸到他后脑勺某块触感异常的头皮:“娃,咋回事,这么长个疤!”
  颜忱过来看,纪慈雪自己也扬手摸着后脑勺:“这是……小时候到城中村找人,遇到流浪狗追着我不放,没注意让路边生锈的广告牌刮了。还好没得破伤风。”
  他说得轻松随意,颜忱却感觉心脏在抽搐,嗓子里有种堵住的感觉。
  他想问“疼不疼”,话没出口,身后的棉布门帘被人掀开,孙泽伟聒噪地走进来:“哥,好了没?”
  纪慈雪蹙起眉头:“你没说你弟弟也会来啊……”
  他还打算剪完头发跟颜忱一起去商场逛逛,现在也不是不能逛,但多了个外人就有点怪怪的。
  “答应了今天带他去游乐园。等你剪完头发一起去?”
  游乐园肯定比商场好玩,纪慈雪觉得这个安排很理想,高兴地点点头:“好!”
  他脑袋被老师傅按住:“别乱动哟,剪坏了咋个整。”
  颜忱说:“没关系,他不会找电视台曝光。”
  “你……”纪慈雪臊得脸通红。老师傅哈哈大笑。
  剪完头发纪慈雪要付钱,颜忱拦住他:“我妈在这办了卡。”
  “今天真大方。”纪慈雪收起钱包忍不住嘀咕,脑袋突然被他粗暴地揉一把:“说我什么?”
  孙泽伟零花钱多,阔绰地招了辆车一直在外面等着。游乐园在市南偏僻的位置,路程挺远,孙泽伟不停地找话题想和纪慈雪聊天,可游戏潮牌之类的东西纪慈雪不感兴趣,两人音乐审美也不同,聊不到几句就会冷场。一路上,纪慈雪倒是跟颜忱在背后偷偷掐对方的腰肉掐得挺高兴。
  下了车刚进游乐园大门,颜忱接起个电话,没说几句就要走:“有点急事得先处理,你们俩先玩,我尽快赶回来。”
  纪慈雪咬着吸管喝橙汁,郁闷地问:“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颜忱右手伸过来,纪慈雪以为他又要揉自己脑袋,缩着肩膀朝旁边躲,但颜忱只是摘掉了耳朵上沾着的一根断发。
  他离开后,纪慈雪尴尬地跟孙泽伟聊了聊天气和最近的流行感冒,便沉默着开始走神。
  等了近半个小时,孙泽伟看看时间:“一直等也不是个事,我们先去玩几个项目呗。干坐着太没意思了。”
  纪慈雪看看给颜忱发的消息,到现在还一条没回。他有点泄气,但是票都买好了不能退,又难得有人请客出来玩,强撑出笑脸:“好啊,你想玩哪个?”
  游乐园里人不太多,两人接连玩了海盗船,碰碰车,跳楼机。孙泽伟胆子大,人也还算靠谱,纪慈雪想玩但不敢玩的项目都在他的带领下尝试了一遍,玩累了又被他拉着去休闲区拍大头贴留念。
  中午在园区餐厅吃饭,纪慈雪频频查看新消息,颜忱竟然还没回复。他担心出意外,打电话过去,响了好一会儿才接。
  “说。”颜忱听起来挺没耐心。
  纪慈雪搅着可乐杯里的冰块:“你怎么还没回来,到底来不来了?什么事忙到现在还没完。”
  “跟你没关系。”
  纪慈雪听到背景音里有电视剧的声音,还有人拨动碗筷,像是在吃饭。他心里的狐疑冒出了头,还没问出口,屏幕里清晰传来葛宜云的说话声:“……鱼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倒了啊。”
  他要说的话卡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看对面拿舌头剔牙的孙泽伟:“好。”
  没再等颜忱的反应,纪慈雪挂断通话,拿起汉堡继续一口口吃着。孙泽伟吃饱打了个嗝,问他:“下午去鬼屋看看?据说这儿鬼屋做得特——别吓人。”
  “都行,听你的。”
 
 
第10章 10
  电视里混乱的动静戛然而止,颜忱丢下遥控器,塑料板丢在茶几上啪一声:“让你别出声,话还挺多。”
  葛宜云捧着碗看得正乐,被他训得一愣,诧异地笑:“哟,好大的脾气,过个年给你过上火了。冰箱里有柚子你吃点,去去火。”
  她重新打开电视,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找你啊,前女友?怕成这样,我很见不得光吗。”
  “你有完没完。”颜忱语气冷漠,同时疲倦地按住眉心。葛宜云眼皮跳了一下,态度也跟着降温:“我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觉着自己挺可靠挺让人放心?告诉你颜忱,除了我全世界也没谁忍得了你。”
  “让你忍了?”颜忱腾地站起来,拿过丢在旁边的打底衫套上,抓着外套就朝大门走。葛宜云气得米饭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随手拽住一样东西就朝他身上砸。颜忱走得很快,转眼就甩上门。那件胸罩撞到门板,轻飘飘地坠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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