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有钱人的酒吧就是比空箱子豪华些,至少他们没有穿着裸露的女孩或者男孩坐在老男人的大腿上跳热舞,仿佛所有人都是在举止得体地社交。但这不能解释二楼和三楼都是所谓的休息室——以及溢价百分之二百的啤酒和螺丝起子。
宽敞,昏暗,小提琴声,这是阿Ken第一时间能够捕获到的信息。
卡座里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偶尔的服务生走过,同样是身材板正,白衬衫上一丝不该有的褶皱都没有。
总而言之,这不是黑仔应该来的地方。上流中产阶级的交际圈,黑仔的模样连做服务生都不够。Sharon说这家酒吧是白底的,就是没有黑社会背景,可是刚才,阿Ken明明看到了一个南亚帮的马仔背着包走出去。
那个包,黑仔失踪前最后的监控录像里,他背着同一款。之所以不是同一件,是因为黑仔的包上被蹭了黄油漆。这个像是旅行背囊的帆布包,没有出现在黑仔家中,也没出现在抛尸现场。
南亚帮的马仔似乎是从二楼下来的,阿Ken将酒杯放回桌上,递给酒保一张钞票做小费,然后朝楼梯走去。果不其然,他被人拦住了,服务生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跟他说,只有会员才能上去。
“不过,”服务生打量他一下,在他染成姜红色的半长头发上停留些许,“也许有会员能带你上去。”
哦,看来他得勾搭一个漂亮姐姐,或者……他将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在喝酒的几个人身上。似乎是什么财团的少爷们,白天玩玩基金,晚上玩玩女人,或男人。人们都说这是家gay吧,其实是越有钱越不在乎性取向的传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这份目光,坐在最外面的男人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阿Ken忽然转过身去,但是对方依旧起身走向这边,甚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好,当然好啦,”阿Ken压抑住翻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听起来浮夸地像是刚刚离开训练班的演员,“长岛冰茶,多谢。”
对方比他稍微高一点,腰板挺直,也没有小肚子。鼻梁高,眉骨也高,八成有些外国的血统。不到三十岁,穿的是一身枣红色的西装,像是刚从什么颁奖礼上回来的杰出青年,手腕上的表反射着酒吧昏暗的灯光。
倒是不亏。阿Ken接过酒保递来的鸡尾酒,听着这位公子哥的朋友在不远处喊:“Colin,玩牌吗?”
“不用了,”Colin回头对朋友们笑了笑,“遇上一位朋友。”
朋友?阿Ken轻笑一声,喝掉一半的酒,烈性烧得他喉咙痛。Colin的狐朋狗友也抓住了重点,调笑道:“是什么人能让大唐生神魂颠倒啊?”他们笑着,阿Ken也跟着应和两句,男人之间的玩笑总会带点不合礼节的冒犯。
他还没真的说出什么冒犯的话,Colin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带向二楼。还剩一个底的玻璃杯被放在楼梯口的台子上,似乎是酒精上头,阿Ken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间VIP房门口。
Colin是刷卡进去的,他站在北欧风格装潢的房间里,身后是一张柔软的双人床:“我有这家酒吧的股份。进来吗?”
“你会对所有单身顾客都说这句话?”他是这家公司的股东,能在眼皮子底下放南亚佬拿着东西离开,估计是了解那些交易。甚至参与了。于是阿Ken走进来,关上门,将手放到Colin的腰带上。
Colin按住他的手腕:“你有求于我。”
“显而易见。我该做什么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Ken……”
“Ok, 不用说了,完全明白。”阿Ken单手扣住他后脑勺,用吻封住他双唇,迫使他咽下所有想说的话。他们在寂静的房间内更加寂静地亲吻,窗外是星空和黑夜,住家的灯光不断熄灭,最后熄灭的是屋内床头那盏。
第6章
=================
夏乐勤睡到晚上十点才起床,迷迷糊糊想起今天是周五,打算继续睡,一翻身压住了一个不算柔软的物体。思绪这才算真的从梦境中剥离出来,他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不断变换的光色。
“你在干嘛啊……”
“物理作业。”
“你在我床上做物理作业?”夏乐勤想要推他,伸手触碰到唐翀后背,才发觉是肌肤相亲,“你没穿衣服?”唐翀将iPad关掉,连同作业本一起放回书桌上,转身看向他,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还没消下去。
他们盖着一床被子,很显然,交缠的肉体之间没有任何一件衣服。
“我查了Google Scholar,做爱之后拥抱可以让幸福感提升,与催产素,”唐翀顿了一下,看着他眨眨眼睛,低头,“这方面我还需要做更多的调查。不过,我很乐意建立一种习惯。”
夏乐勤好像没听懂,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习惯?”
“是的,这次的体验超乎了我的预期,而且让我做物理题的效率提升了25%,甚至更多。所以我希望我们能重复多次,周期性或者随机的性爱,直到你因为道德或者法律原因无法参与。”
也许是刚睡醒,夏乐勤花了半分钟才理解了他的话,稍稍后仰:“你想一直跟我上床?为什么,刚才技术太好了?”他说着习惯性地像要触摸唐翀的胳膊,对方下意识躲闪,他也停了下来。
“抱歉,只是……”
“我懂啦,只是舒缓欲望。”夏乐勤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滋味,或者什么都没有,他摆摆手,躺回床上,小心避开了对方的身体。也许是太过刻意,唐翀也意识到了什么,翻身离开他的床铺。“你会对这事保密的,对吧?”夏乐勤卷起弄脏的毛毯,扔进脏衣篮,“一起去吃宵夜?”
“我还差最后一道题……”
“第七题?你不考虑普朗克就能算出来了。走啦,炸鸡,我请客。”
第7章
=================
Colin深陷在床垫里,暴露在被单外的大腿上都是欢愉的痕迹。阿Ken已经拿毛巾擦拭过全身,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似乎满后背的抓痕没有长在他身上。他几乎把Colin的腰掐紫,现在还能看到手掌的痕迹。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过了火,只想把那个男人撞进床垫里。
他说,背过身去,我不想看到你。
Colin一直没说话,偶尔低吟也很快忍住。
不应期的时候,阿Ken问,你睡过的其他人,是不是比我更温柔。Colin还是不说话,任凭阿Ken把他拽入新一轮的颠鸾倒凤。阿Ken控制不住力度,或许是他不在乎对方的感受,只顾着用蛮力让自己爽,Colin好几次都要痛晕过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是结束后,Colin也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
“我有个朋友——最好的朋友,叫黑仔,”阿Ken站到窗口,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挡住他的视线,“他前几日应该来过你们这,拿了一个黄绿色的帆布包走。我想知道他带走了什么,或者,他参与了什么交易。”
Colin慢慢坐起来,看阿Ken手里拿着电子烟,便点点头,示意他随便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呢?”
“痴线的……这家店是你的好不好?”
“我只有一点股份,投资而已,没有参与决策。”
“哦,我就不信有酒保在你这里卖白粉你不知道。大唐生,这个消息传出去,唐氏集团的股价要跌多少啊?”阿Ken将窗帘拉上,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吐了口并不存在的烟圈,“你知道我什么背景吗?”
Colin沉默片刻,摇摇头,低声问道:“文员?技术员?有关系吗?”
“差不多,不过我在空箱子做,”果不其然,他看到了Colin眼中增多一分的阴霾,笑了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想知道黑仔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除了酒就是性的地方。”
Colin看着电子烟的灯光,同样笑了,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还会继续来吗?”
“不会。”
“Fine,我知道。但情报总需要等价交换——你不要在空箱子做了,我帮你找工作。”
阿Ken轻笑一声,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提议:“换个要求——或者,干脆送给我算了。一条情报,抹了之前的所有有的没的,从此以后江湖路远,各不相欠。怎么样啊?”
他说的太轻巧了,像是那些失败的人生只不过是墙上的宣传海报,久了久了颜色变淡,纸张变脆,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只留下不干胶的痕迹。Colin慢慢坐起来,已经再度穿好了商界精英的外衣,哪怕他后背上还有狰狞的牙印。“好,各不相欠。你说的黑仔,和之前看到的越南人,应该都是马夫。”
“马夫,运什么,生果?”
“不是……二手名牌包,衣服,手表之类的。”
“哈?”
Colin认真地点头:“这里有很多富二代,含着金钥匙出生,喜欢潮流新品,自然会不断更新换代。有专门的人低价回收,然后卖给这些马夫。马夫可以选择自己倒手,也有人会拿回帮派,替老大孝敬阿嫂。”
“能赚多少钱?”
“可多可少。你说的黑仔,他是建兴会的手下?他应该是替老大拿货的。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不值得他们杀人。”
“我可没说有人死了。”
“我看报纸的。”
阿Ken又轻笑,语气更加夸张:“那可真是稀奇。”对话陷入一阵尴尬的沉寂,Colin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微微皱眉。阿Ken吐出一口烟,问道:“女朋友找啊,大唐生?需不需要我回避?”
“不用。我弟弟,下周末港岛大学开放日。”
这就是有钱人的人生,私立中学,港岛大学,再出国读个研究生,回来继承家产,随便睡男人。已经得不到更多的情报,阿Ken把烟灭了,收入西装口袋里,朝房间门口走去。就要消失在转角时,他停下,转身:“走了。”
他就是要走的,可他偏偏要在门口说一声。习惯应该是再见,但他并不想看到Colin。也许是为了逃避更加尴尬的气氛,他加快脚步,开门,关门,悄无声息地踏入这只有纸醉金迷的夜色。
第8章
=================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唐翀会选择来到音乐教室,关上门并反锁,戴上降噪耳机并疯狂折磨他的架子鼓。似乎噪音是他能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他喜欢鼓槌弹起的冲击力。偶尔有学生经过,大学教学楼的隔音效果又没那么好,所以他收到了不少警告信。
“唐翀!”有人叫他,是安仔趴在窗户前面跟他打招呼,“我爸请大家去吃日料,一起啊?”
旁边的贝斯手推开傻不愣登的安仔,说道:“你叫他干嘛,哪次跟我们一起?走啦走啦。”
他们消失在了窗口,唐翀将耳机恢复成降噪模式,继续敲打着架子鼓,鼓槌敲击和音乐节拍的误差不超过零点一秒。
“唐翀!”
又有人喊他,大概是安仔实在不愿意乐队缺人,半道折返。唐翀同样选择忽视,沉浸在摇滚乐的轰然中,猝不及防被人摘掉耳机。他抬头,眼中有一丝惊愕,夏乐勤正没皮没脸笑着:“我爬窗户进来的,你再敲楼上系主任就要找来咯。”
“你来这干什么?”
“今天开放日啊,你还没去校门口接人?安仔他爸爸都来了诶,你爸呢,报纸上不是说他天天打高尔夫吗?”夏乐勤找了个位置坐下,托着下巴,“大唐生是你爸还是你哥哥来着?总之,家长不来的话,跟我去吃烤鸡?”
唐翀不知道该回答他那句话,但对方一副自己不答应就不肯走的模样,干脆开始收拾鼓槌和乐谱:“为什么要一起去吃饭?”
“二人同行一人价格,自助哦!”
印象中夏乐勤家庭不算富裕,但他也不会一分钱掰两分花——综合来看,半价午餐的解释看起来很合理。
出乎意料的,唐翀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家的那辆黑色轿车。他确认号牌正确,然后站在原地。夏乐勤注意到身边人影消失,同样驻足:“怎么啦……哇,那个小孩才多大就穿西装,真够装模作样。”
“二哥!”装模作样的小孩挥手大喊。
“我弟弟,十二岁。”
夏乐勤吐吐舌头,他一直没见过唐翀的家人,似乎权贵之家根本不想来到这拥挤的校园。唐翀本来是要到国外读书的,但适应不了环境,硬是被塞进了港岛大学。小孩走过来,优雅地伸出右手:“你就是我二哥的朋友吧,幸会。”
“其他人没来?怎么就你自己,妈妈呢?”
“妈妈出海玩去了。”
似乎是第一次,夏乐勤看到了唐翀眼中的难过。这个天才像是机器人一般,哪怕是下雨没带伞都不会抱怨一句,现在竟然在难过——但是唐翀明确说过,他没有精神或者情感障碍——或许他是个穿越回来的AI!说起来,夏乐勤所知最多的唐翀家人,就是他的妈妈。一个游走于达官贵人麻将桌之间的女子,据说祖上是英国公爵,现在有的也不过名存实亡的婚姻。
“二哥,你们学校山顶的望远镜有多大?”
既然有人陪,夏乐勤就不能做电灯泡,大方地挥挥手:“你带你弟弟去吧,”
第9章
=================
黑仔还活着的时候,阿Ken偶尔会去他家里坐坐,大多数的情况是他们一群跟沙丁混的小喽啰喝醉了,阿Ken把他们挨个送回家。他也喝酒,但是他能保持最后的清醒,确定黑仔摔进他的床上。
而黑仔的女朋友,绝对会摆着一张臭脸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手机购物中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说一句,“怎么不死在外面”。她不清楚黑仔的工作,只是埋怨他赚的钱不够花。
2/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