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嘉佑以一副很深的眼神看着上官望舒缓缓道:“所以,望舒,你要不现在就把他杀掉,要不,就把他的秘密守到最后,不然,你只会落得不可挽回的地步。”
上官望舒轻垂了长眸,没有接他的话道:“结界,要如何稳固。”
上官嘉佑笑着,把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道:“简单,你把我放了,我到祭坛,念句咒文,顺便把宗卷传承一下便行。”
“把宗卷传承?”
上官嘉佑笑着,以手指轻抵在唇上道:“嘘,天机不可泄露,你若是想修补结界,照办便可。”
上官望舒呼了气,缓缓地转身走出门外,并没有把栏栅重新关上的意思,背着上官嘉佑轻声道:“此事我需禀报皇兄,由皇兄作主。”
“康平答允与否也好,你总是会回来的。”
长风在牢外等着,上官望舒步出来时,脸上蒙上了一副阴郁之气,他把伞打在上官望舒的上方,他的衣衫已然湿透。上官望舒没有停止脚步,只默默地向前走着,时而抬头向天,看着那不稳的结界灵力流动,不禁轻轻地蹙眉长叹。
他喃喃道:“左河灵那边如何?”
长风道:“回殿下,并无异样。”
“他好像与你投缘,你看紧一点,不要让他在檀城弄出什么事来。”
“是。”
“还有,”他稍顿了步子道,“国丧期间,我没心照看,你若有需要,大可住在他那,也方便行事。”
长风微愣地道:“住在他那?”
上官望舒轻叹道:“怎么你说出来,好像我要你卖身似的?”
长风低下了头道:“不……。”
上官望舒继续向前走道:“你住在他那边,我才放心。”
长风明白,上官望舒说的这句话,是只有他能让上官望舒信任,也不怕他在左河灵前说些什么,因为上官望舒深信自己是一位不会卖主的人,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让他安心,以监视的方式,把他放在另一位君主身边。可上官望舒却不知道,他与左河灵的关系,比与上官望舒要深得多,不禁心中暗叹了起来,虽他确是不会背叛上官望舒,却也有一种背主偷欢的感觉。
上官望舒走到了清宁宫,只见上官康平一脸憔悴,双手撑着前额,坐在他卧房中的桌子旁,地上布了数个已饮尽的酒壶,让上官望舒不禁短短地叹了一口气,作揖道:“太子殿下。”
上官康平闻声转过头来,看着一身孝服的上官望舒惨笑道:“望舒,明天父皇的仪式完了之后,他们便会开始着手操办我的登基仪式,你说,他们那么着急干什么,我们守孝要一年啊,一年后才登基不是也可以吗?”
上官望舒沉默地看着上官康平,他知道,上官康平深知登基之事刻不容缓,国不能一日无君,更何况是一年之久,那更是万万不可。可上官望舒也知道,上官康平这个太子之位,也是十分不情不愿地坐上去,一来是因为上官子明死了,二来是因为,皇后必定会推他上去坐上太子之位,而不是他这个侧妃之子。
上官望舒的身边浮起了黑雾,他微愕地看着黑雾中的上官子明,感觉好像,确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在身边出现。上官子明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只见他走到了上官康平的身边,冷笑道:“废物,所以我才说,太子之位,非我不可。让你这种废物做了帝君,檀城也只有等着衰败的份。”
他的手划过了上官康平的头,像是重重地在他的脑后打了一记般,可作为咒魂的他根本无法接触任何事物。他收紧了手指,眼露不甘道:“废物!既已成定局,你就给我好好干!不要让檀城毁在你手上!不然你死了,我定会把你掐得粉碎!”
他重重的挥了衣袖,瞪了上官望舒一眼道:“你那该死的侍卫,我早晚要让他变成我这般模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雾渐渐散去,落下的,只剩下了一屋倾泄的酒气。上官望舒轻笑心道,这些日子看不见这团烦人的黑雾,倒像是出自忘忧的手笔,他也竟是已习惯了上官子明不存在的日子。
他收起了微扬的嘴角道:“皇兄,既来之,则安之。朝中有着一班忠臣辅助皇兄,皇兄大可放心。”
“呵,那我可以直接把江山交给他们,自己当个游侠吗?”
上官望舒脸露难色道:“皇兄……。”
上官康平轻轻地挥了衣袖道:“罢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说吧,你来找我是有要事?”
上官望舒颔首正色道:“是,结界可能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便会崩坏,若是崩坏,后果将不堪设想。望舒前来,正是商讨此事。”
上官康平的脸色沉了下来道:“若然你是想把牢中那人放出来,就别再说下去,一切免问,免谈。”
“可是皇兄,他是宗卷守护者,只有他能快速地修固结界。”
上官康平把桌上的酒杯尽扫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碎片也落在了上官望舒的脚边,冷冷道:“无论他是不是宗卷守护者,他于我而言,是杀父仇人,你要我如何把他放出来?我把他安置在天牢,已是莫大的恩赐!”
“皇兄!”
“不要再说!你退下吧!”
上官望舒轻捉了手指,无奈地作揖慢慢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愤怒与悲伤的上官康平,独自在这冷清的卧室中。
上官望舒步出门外时,正好撞到了穿着一身孝服的白衣女子。那女子眉清目秀,淡红的嘴唇生得仿似微扬,散着一种天然的气质。她的皮肤白晳如玉,举步优雅端荘,在雨雾之中,仿似人间仙子,踏着莲花步子走到了上官望舒的不远处,报以很轻的微笑,行了礼道:“婉奕见过三皇兄。”
上官望舒原本蒙上阴沉的思绪顿时飞散了不少,他看着上官婉奕,嘴角勾起了一个自然的弧度道:“婉奕来看二皇兄?”
上官婉奕稍直身子道:“正是。二皇兄只饮酒,盐米不沾,确是让人担心。我使人弄了些糕子带来,希望二皇兄能吃上一些也是好的。”
上官婉奕自小便与两位皇兄走得极近,尤其是上官望舒,小时候简直可以用粘人来形容,长大了些后才有所收敛。她也十分疼爱两位皇兄,隔三差五便会来他们的宫殿串门,与他们闲话家常。
上官望舒欣慰地道:“那你快进吧,雨大,莫要弄湿了衣裳着了风寒才好。”
说着,便继续往外走去。上官婉奕走前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转身向上官望舒的背影道:“二皇嫂是否已到了檀城?”
上官望舒原来踏出的步子停顿不前,他扭过头来微笑道:“不要乱叫,坏了人家的名声。”
上官婉奕掩着口鼻笑道:“这句‘二皇嫂’总归是要叫的,迟与早的问题而已。”
上官望舒苦笑摇头道:“清研住在皇宫附近,若然你想找她,可让云帆带路。”
上官婉奕轻眨长眸道:“二皇兄怎知我想找清研?”
“我们与她自小便认识,既然她来了,你想找她,也是很自然的事。”
“嗯,过些时日我便去找她。”她的笑容微微落下,向上官望舒行了礼,便走进了清宁宫中去。
上官望舒轻笑地步出清宁宫,却在步出的一瞬,脸容再次变得阴沉下来。
他是时候要想法子把上官嘉佑弄出天牢,为公也好,为私也罢,上官嘉佑必须出来。
第四十五章 新旧交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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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布着灰蒙,暴雨如柱,雨滴重重地打在屋上,打在地上,发着哗哗的巨大声响。布满着整个檀城的白布在雨中随风交织着,上官皇族的众人神情哀伤,随着祭司,踏着污泥浊水,由太子上官康平为首,除了女眷不能随行外,其他人则整整齐齐地向祭坛走去。
天空打着雷声,划过了闪电,原本像轻纱薄雾般不能见的结界,此刻已能以肉眼可见,那层层的彩光诉说着结界已处于十分不稳的状态。闪电每划过一次,上官望舒的眉便皱得更紧。
如上官嘉佑所料,现在布在檀城上空的结界,若是受到什么外力的入侵,便能轻易破坏。而在结界被破坏以后,不要说异属性的人,就连鬼族也能轻易到此处来。
可眼下在他父亲的祭祀之中,上官望舒也只能握紧拳头,展望让那位秘密前往天牢的人,能快点干点什么。
祭坛的哀乐四起,却在大雨滂沱的天牢外,突然出现了一位布着沉郁之气的黑衣人。
两名守卫拔了剑怒喊道:“什么人!竟胆敢靠近天牢!”
那人包得严实,甚至连头发也裹在了黑布之下,完全看不见他的容貌。紧身的夜行衣显着他均匀的身形线条,那是一副任何人看见也为之垂涎的身材。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首柄也以黑布裹实,看不出来匕首的样式。
他站在大雨之中,轻轻地抬起双眸时,那两名守卫便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的身影极快,风驰电击之间已来到了守卫的身后,他以脚踢开了大门,那两个守卫便同时向前倒去,面容显着极度的恐惧,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污水,顺着楼梯,流到了天牢中去。
黑衣人看着通往天牢的地下楼梯,忽然脑中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就像不久前也曾经在哪处看着这种向下延伸的楼梯,也是同样要去牢中救一个人。可他越是想想起来,那记忆便像被封印般,总是隔着了一层防护,让他将要想起什么时,被挡了下来,碎成一地。
他轻叹了一声,收拾了稍乱的思绪,沿着布满了雨水与血污的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天牢守卫闻声时,便已纷纷冲到了楼梯以下,看见那从外走进来的黑衣人,又是怒喊道:“大胆 ,竟闯进天牢来!”
那人走过了最后一步台阶,轻抬双眸,在昏暗的油灯下看不出来有何种气息,他明明在方才杀了两名守卫,可他的身上,却找不到一丝杀气来。但他的身上散着的气场,却让所有握剑的守卫没有一人敢上前斩杀。
在这压抑的天牢中,忽然有人颤声道:“是,是我看错了吗?他,他好像是,红瞳。”
话音落下,站在最前方的几名守卫不禁依着这昏黄的灯光聚神地看向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却有人吓得抖着唇道:“鬼,鬼族!”
“鬼族”二字响起,那些守卫便像炸了锅似地,空气中不停响着他们的惊愕之声,而更多的,是因他们的颤抖而让剑发出的抖动之声。
那人轻眨了双眸,红瞳像宝石般在昏暗的走道上冷冷地看着前方,沉声道:“动脉,心脏,选。”
“什么……?”
那人双眸微垂道:“选错了。”
黑色的人影像闪电般出现在守卫的身旁,只顷刻之间,那人便来到上官嘉佑的栏栅前面,而他所过之处的守卫,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发着呜呜的声音。
上官嘉佑轻抬了眼看着那双红瞳,嘴角上扬道:“我总算在有生之年,真正看见了鬼族的红瞳,也不枉此生了。”
昏暗牢房中的悲呜声渐末,只剩下了大雨散在地上的声音传到了天牢之中。黑衣人以灵力注入染红的匕首,斩断了栏栅上的门锁,打开了栅门走到里面,再把那锁在上官嘉佑四肢的锁灵链全部斩断。
他挥去了匕首上的血迹淡淡道:“能走?”
上官嘉佑扶着墙边站了起来,舒展了四肢笑道:“无碍。”
黑衣人道:“好,我护你去祭坛。”
“等等,”上官嘉佑道,“为何要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此?”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的异瞳,若被人看见,只会为他带来麻烦,难保日后有谁要我把眼罩除下,以证明闯进天牢的人不是我。若以鬼族的身份在此处出现,即使被人看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去,只要我不变成红瞳,便不会有人发现我是谁。”他呼了一口气道:“快走,我的时间不多。”
他步出了几步,身后的上官嘉佑便道:“曾有人与我说过,若是看见你变成红瞳,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忘忧轻皱着眉看着他,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却只见上官嘉佑笑道:“疯子,没人比你更疯。”
忘忧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沉之气道:“你见过,他。”
“他”是谁,上官嘉佑像是不言而喻般笑道:“在我看来,你俩都是疯子,也是傻孩子。”
忘忧转过身来,忽然以匕首抵在了上官嘉佑的脖子上把他压在墙上,身上散着一丝轻微的杀气道:“你知道多少,告诉我。”
上官嘉佑微愣,这人方才杀了十多名守卫没有发出一丝杀气,此刻竟是发着杀气来,可见他如何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他依旧微笑道:“若你是想问我,你的事情,那你便问错人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好,那我问,你答。”
“呵?我必须答?”
忘忧沉声道:“檀城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在此处,只是因为殿下的命令,你是否能修补结界,外界是否能入侵到此处,我不关心,也不在意,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所以,我能把你从此处救出去,也能把你在此处杀掉。你信不信?”
上官嘉佑发着轻笑道:“我信,可惜,我是宗卷守护者,有宗卷的保护,不要说把我杀掉,就连伤我,你也做不到。”
“是吗?”忘忧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把匕首瞬间便插进了上官嘉佑肩上,让上官嘉佑发出一声惨叫,惊愕地看着那面容淡然的忘忧道:“不可能,宗卷竟没有挡下?”他像是惊觉到什么似地,眼睛睁得更大道:“你,莫不是……!”
忘忧没有给他把话说全的机会,把匕首从他的肩上抽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鲜血,洒在地上道:“我问,你答。”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是,”还未等上官嘉佑说完,一旁便渐渐出现了从下而上卷起的黑雾,忘忧看着那团黑雾,冷笑道:“哼,来了。”
黑雾渐落,隐的身影慢慢浮出。他轻抬了眼,看见忘忧以匕首架在上官嘉佑的脖子上压在墙上,而且上官嘉佑的肩上也漫出了一大片血迹,不禁惊讶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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