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希望我活得肆意快乐,希望什么也绊不住我,所有烦恼苦痛都是须臾片刻。
所以每次我都拿这话来装逼,一有人拿我名字说事我就故作深沉,眼神里都是股不跟尔等平民计较的不屑劲。当然这都是些中二时期会干的事儿,现在面对这些不咸不淡的瞎操心言论我只会来上一句:这不还活着。
傅暄也和我扯废话时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人的命和名字间果然有着负因果论关系,说越是期待越容易落空,傅暄是在冬天可以晒太阳的负暄,但其实冬天出个门都能要命。
我很温柔地告诉他不是的,我说因为期待,所以会努力达成,我说这个冬天,我可以和他一起在室内晒太阳。我租了四面朝南的房子,太阳会从早上,一直晒到夜的尽头。
那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现在看来我妈这名字没取错,它很大部分的寓意都灵验了,就连我现在出轨都不带慌的。说实话我为数不多的良心察觉到了丝丝愧疚,愧疚出来的结果就是我愿意让她知晓实情,审判权我全权交予她手里。
虽然我可能还对她心存那么些微不足道的柔情,但显然会很乐意她甩了我去另觅真爱,并真心送上祝福。
我是个自我认知十分清晰的渣男。
清晰认识到我给不了林有时幸福,只会让她痛苦。
所以我给她这个亲自甩了我的机会,除我初恋外第二个甩我的人。
我坐起来给她发消息:给你个甩我的机会,要吗?
林有时回复的很晚,我吃了个饭又往外面溜达了一圈她才回我:我说过的,来日方长。
[以后这种事不必告诉我了,膈应到我我也不会让你舒服。]
[还有,今晚记得回来。]
我瞧着消息叹了口气,又想林有时果真是个倔人。她还当玩浪子回头金不换呢,却瞧不见我从心到肝黑了个彻底。她要赌我一颗真心,赌千帆历尽我回首她依旧在原地,倔着不甘心不情愿,固执要等南墙往她脑门上撞才肯被撞晕。
说是倔,更多是傻。
我又叹了口气把它甩在脑后决定爱咋咋地,故事会发展出什么后续我随波逐流,反正自己活得都不清醒,又何必叫醒装睡之人。
我就是个渣男,只负责渣人,不负责开导误入我这条烂河的失足之人。
自我认知十分清晰。
*
回去的时候林有时还没有回来,我寻思着给她做个饭意思意思道个歉,正当我在厨房大显身手的时候关懋筠突然闯了进来。
“我今天想吃——”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后面没说出的话被卡进了喉咙里。
“想吃什么?”我回了个笑。
这是我们自上次夜半失眠奏曲后的第一次照面。说实话在那之后关懋筠在我心中大概就是个有点心痒有点欣赏又忍不住想逗乐的漂亮小孩,我放下了很多对他应有的成见,甚至会觉得他的一些傲娇嘴硬显得尤其孩子气般的可爱。
我尤其无法抵抗这种可爱,大概像是磁铁两极的正负吸引。
“你管我……”他下意识反驳,又感觉这样好像显得自己有点不依不饶般的幼稚,很快收敛了情绪,声音淡的听不出起伏,“随便。”
说罢就要离开,我又叫住了他:“喂。”
他似乎停顿了脚步,而后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冷斥,像是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
“问你想吃些什么呗。”我还在切着林有时很爱吃的胡萝卜。
“可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讨好我,我也不会接受,你和林有时怎么样和我都没关系,我讨厌她也讨厌你这不会改变!我知道林有时带你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心里不舒服,但我不会让她如愿,我就是要站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如愿的!任何事情都不会!”
小孩的情绪爆发如此突然。他说了一堆情绪激动下的应激产物,甚至喊话到最后都破音了,居然都没带脏字。我有些佩服,回头去看果不其然红了眼眶。
连牙齿都隐约颤抖那种。
我一边想小孩都这么易燃易爆来点引信就能呲啦往天上炸吗?还把自己炸委屈了。一边又想这小孩的生存形势是有多“风刀霜剑严相逼”,就这么点微微示好都能草木皆兵被怀疑是别有心机——我还没委屈上呢。
又想大抵是憋久了,小孩神经敏感又防备心强,估计从他爸死后就憋着股劲没处使,也怪可怜的。
我怜惜之心顿起,看拧巴小孩也多了几分怜爱心理,权当给林有时调教个听话点的儿子,也权当发善下我这无处安放的教育心,帮青少年解决心理成长问题。
于是我走向他,他脸上满是抗拒,拳头也在攥紧,却忍着不退缩,一脸倔意。
我停在他半个手臂左右的地方,然后微微低头看他,他也不肯认输般的瞧着我,又恨又委屈,那是种太过复杂的情绪,像要靠近又像退怯,最后拼着自尊倔强幻化出类似不服气的表象。
可我能看透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告诉我,他被我吸引,却想要逃离。
这实在美得太让人心惊。
它像是一团黑色漩涡般也吸着我靠近,凑近了便看见了其中万般星云,里面有他清晰可见的挣扎、他的退怯、他的不安与逃避、慌张与可耻吸引,组成了这浩瀚瑰丽的点状发光体,它险些要令我痴迷。
我的眼睛垂视着他,像舔舐过火焰的某种纸状物的灰烬,里面埋进了一座沉寂的火山,声音是吸入过量火山灰般的锈与哑:“没有在讨好你,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够开心。”
我向他继续靠近,盯着他不知所措的仓皇与逐渐迷惘的心脏,施施然攫取住他短促而过度的呼吸:“我会希望你开心的,关懋筠。”
他怔怔看向我,几乎要被眼泪溺毙。
这实在是作弊。
他过分脆弱,也过分美丽,还过分滋生我的卑劣情欲。
我手指覆上去,一点一点压过泪痕,最后停在他唇缝间,用了点劲抵进去:“不喜欢做乖小孩,坏一点也没关系。”
“眼泪很苦的。”
他几乎绝望般的闭上了眼睛,许是尝到了那抹苦味,眼泪掉更欢了,连声腔也泛着苦涩:“我讨厌你,许虞。”
“没关系,”我告诉他,“我还是想让你开心。”
谁被勾了?是我!bad guy真的过分charming!
第七章
那天过后我们照旧风平浪静。
关懋筠像是短暂意乱情迷后猝然清醒,看清了我这渣男面貌,也变得异常冷静淡定。
他还在进行着这场不知道与何人对抗的抗争,却不再孩子气般的和我呛声,而是很客气地保持一种陌生状态下的距离。
简称,把我当空气人。
我心里怪可惜的,毕竟和小孩斗斗嘴也挺有趣,毕竟我还真有点逗猫的心态,瞧他朝我张牙舞爪会感到一阵刺挠般的痒。
但鉴于本人尚未泯灭的良心与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还摆在那,也很克己复礼地没去打扰这难得的风平浪静。我们相安无事着渭泾分明,我和林有时照样在大别墅里毫无遮掩地出双入对,关懋筠一人神出鬼没早出早归,寻常撞见的几率大概是二十四分之十——二十四小时中的十分钟。老锕銕缒更七!医菱︷舞8”8舞酒菱[
日子像是片和风细浪的海,我们按照规划线路航行在上面,何时触礁是个我们无法预料却又必然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触不触礁我不知道,反正几个星期后关懋筠迎来了他的成年礼。他的爷爷——也就是那位家族制的大家长,邀请了整个X市的上流富豪,林有时作为小妈自然也在内定席位之列,顺带还捎上了我。
我兴致缺缺,表示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别说我这师出无名,去了能干嘛,看大家谈笑风生我蹲角落抽烟独自美丽吗?还不如去听陈荀唱歌,虽然跑调至少能带气氛。
林有时往我胸前一埋,蹭了蹭,声音显出她心情还挺愉快。她漫不经心卷了卷发尾,往我喉结上勾了下,又被我拍开,也没怎么生气。
“去看关懋筠卖笑呗,多难得啊,大少爷看我演了这么久,自己也要亲自上场了。”她翻过身舒了口气,翘起的脚扬起很惬意的讯号。
“也是。”我突然来了兴致。
我第一次进这种上流宴会,但其实没什么感觉。无非就是聚小团体聊聊天喝喝酒,走个形式,谁管宴会主人公是谁。
有点无聊。
我灌了口酒,又挺不耐地松了松西装领带,这玩意儿勒得紧,卡我脖子上像戴了紧箍咒似的。
我在这百无聊赖地自饮自酌,没多久林有时寒暄完朝我走来,我们坐一起对饮,又很快关懋筠被领了出来。
说实话,关懋筠穿正装还挺带感。
漂亮得很带感,适合把他衣服扒开拿皮带抽他的那种带感。他挣扎不得,哭得脸皮都红了,像团被水泡发又兑了红料的白面团子,掐上去还会被迫流口水。他眼睛看着我又怕又恨,又被逼向我臣服,叫我轻点,却很快被干没了声音。
好吧我是个变态。
我及时掐去了还要继续深入下去的变态意淫,用酒精镇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躁动性欲。
那边关老家主已经开始发言致谢了,这边我和林有时在下边咬耳朵:“怎么不见关懋筠他娘家人吗?”
林有时说得很平淡:“听说是闹掰了,没见过,不知道来没来。”
正当我怜爱之心顿起时,林有时又说:“想听听我前夫的故事吗?”
那自然是有点想的。
于是这个由林有时轻描淡写的豪门秘辛过往大概是这样的:为爱与家族决裂的大小姐在得偿所愿,婚姻生活却并不幸福。关爹是位模范丈夫,可他冷心冷情只想搞事业,大小姐一身明媚也暖不动他,最后自己也燃尽了,像折根的花一般在她本该开得热烈的年纪里迅速萎烂。
那年关懋筠十岁。
“关懋筠恨他爸有一半恨对了,至于另一半,我能说我前夫后知后觉一直爱着他前妻吗?虽然我不太介意,但被人当替身还是挺狗血的。”
她迎着我脑子没太转明白的目光解释道:“虽然关懋筠不会想承认,但事实是,我嫁给他爸主要原因是和他妈长得有几分相像,算是菀菀类卿了。”
她又笑了会儿,有些自嘲又有些轻松:“知道我为什么嫁过来两年都没怀孕吗?因为关燕谌只会在喝醉后想和我上床,就算无套射了也会叫我吃避孕药。”
我被林有时口中的这个替身故事震惊到了。豪门虐恋如此曲折回肠,我一时竟不知说何。
“所以……他不知道?”
“他不会想知道。”
确实,那会显得他的抗争过分可笑。
*
宴会中途我受不了跑外面透气去了,私人豪宅的好处就是当你无聊的时候还能往外面看看风景,却不想另一个来看风景的人成为了我的风景。
关懋筠慢慢从楼上下来,从我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的腿在西装裤的加持下格外笔直挺括,像是刚从婚礼落逃的失意王子。
他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正靠围栏边独自发呆,点点碎发从固定好的发型中掉了下来,他杵着脸抬眼看这无边夜色,月光都似不忍打扰,照在他身上温而凉。
可我偏要做这扰人清静的登徒子。
“喂。”我朝他走去,走近了才发现他可能喝了点酒,眼神看向我时还有些慢半拍的迟钝空茫,又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警戒线拉满,身体绷直往后退了半步,刻意避开了目光。
我瞧着有些气愤又有些好笑,还被激起了股该死的胜负欲,心想今天这个流氓我还真必须要耍。
我靠近他,往栏杆上一靠,瞧着他留给我的半边脸随口道:“喝酒了?”
关懋筠不肯理我,他固执地不愿把头转过来,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但显然我的脸皮远非常人可比:“怎么,这么怕我?”我放在栏杆上的手往他手的方向伸去,耍流氓都耍得漫不经心,“还是说,怕喜欢我?”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他朝我狠狠瞪了过来。这一眼本是又冷又辣,却在我人为的滤镜作用下失了威慑力,瞪圆的眼球像受惊的炸毛猫似的,看一眼就只剩爪挠般的痒。
心痒,手也痒,于是又往那边挪了几寸。
“怕脏了我的眼!”他朝我放狠话,却把我可爱到。
我得承认,关懋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在我性癖上,他面相偏软,瞪眼都像是撒娇。
真的,很难抵抗。
我闷闷笑着,喉结轻滚:“那可太遗憾了,毕竟这年头像我这么有辨识度的帅哥已经不多见了。”
不吹不黑,这是我当渣男的本钱。
他显然一副不想和我继续扯的样子迈腿就要离开现场,我往前一拉,刚握住的手腕还没觉出点什么触感,下一秒就被甩掉。
他又瞪我,在挨骂之前我做举手投降之势:“我先道歉。”
看他似乎缓了缓怒火,我又继续:“就是想邀请你出去逛逛街,这地方太无聊了。”
他想也没想:“不去。”
“可生日不是这样过的。”我朝他背影喊道,不出所料看着他慢慢停住脚步,而后顿在原地。
我脸上挂起个挺张扬的笑:“喂,关懋筠。来人间看看吧,天上太冷啦。”
我CP的性张力过分有感觉!我可太想写渣男在床上调教嘴硬小孩了!
第八章
我把关懋筠拐回了家。
“换身衣服。”我对他说,又不自在地松了几颗衬衫扣。这鬼西装真的太考验人了,有些罪果然只适合给富人磨练,我显然觉悟性不强。
比如这会儿关懋筠还用眼神询问我为什么。
我拿眼神睨他,“你知道我俩现在像什么吗?像逃婚现场的当事人厮混到一起了。”
他又气又窘,又拿眼睛瞪我。
和谁不会瞪人似的,我心里嗤笑,决定不跟小孩计较。
这几天正值三月天倒春寒时期,所以晚上气温还是挺值得尊重的。我选了件要风度又有温度的黑色大衣,走街上自觉颇有黑客帝国的神秘拉风感;反观身旁那单套了件毛衣就敢出门的嘴硬小孩,果不其然经不了几下扛的,下车没几秒就开始捂着脸哈气,宽松毛衣都被吹成了贴身里衬,盖在人身上更显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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