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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蚱蜢第五次撩过二楞鼻尖的时候，这孩子才终于破功：“将军到底想干什么啊，我还要读书，请把书还给我。”
叫他“将军”，还说“请”，看来气得不轻。
怕人真的烦了，顾清把小蚱蜢放回桌上，把包着食物的纸袋挑开，任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
二楞咽了下口水。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留给顾清一个后脑勺。
顾清把人脑袋掰回来，认真道：“哎呀，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碰那个小泥人不？”
二楞眨了眨眼，鼻腔挤出一个“哼”音。
“你是不是不知道啊，公子的生辰快要到了，我准备给他做个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二楞很是不解，“就送那个泥人？”二楞看人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嫌弃。
“当然不是，”顾清看出了二楞眼神中的意思，“那个泥人只是一部分，其余部分暂时还没有想好，现在只是在告诉你，我不让你碰的原因，当时他就在旁边，我不能直说。”
二楞似懂非懂点点头，质问道：“所以就说不相信我？”
“抱歉抱歉，情急之下说错话了，我错了，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我保证。”
顾清举起手，作发誓状。
见二楞气消了些，顾清赶忙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二楞嘴边：“还热乎着，小二楞快点吃。”
二楞咬了一小口，糕点入口即化，好吃。
“公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也想准备礼物给他。”
“二月十五，还有一个月。”顾清回道，接着就想取经，“你和他待在一块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
“唔……想要的东西……”二楞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没有吧。”
说不上失望，顾清点了点头，却又听见二楞道：“想到了！”
“是什么？”顾清追问。
“是心上人！”
第七十五章 心上人是什么东西?
“心上人是什么东西？”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的顾清这样问。
二楞也跟着一愣，随后耷拉着眼皮看顾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几息过后，顾清终于反应过来，高声重复：“心上人？！”
二楞头还没点下去，就听见顾清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什么心上人，你的意思是，他是想要个心上人？”
“嗯，”二楞往嘴里塞了一整个糕点，两颊被撑得鼓起，“我看见他写信了，写得还是情书。”
“情书？”顾清喃喃地重复一遍，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他实在想不出沈浊到底是会给谁写信。
写得还是情书。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在一块，没见他有和哪位姑娘看对眼啊。”顾清道。
“不可能，”二楞坚定摇头，“我看见了，就是情书，而且我还问了，公子也承认了。”
顾清一直盯着二楞的眼睛，他看得出对方眼中的坚定，不像是在撒谎。
“那就是说，他有一个心上人？”
“对。”
“都有心上人了，那这就不算愿望了，你再回想一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二楞却是摇头，他一把把书从顾清手中抢回来，翻到空白页，写了四个字给顾清看：“这几个字怎么念？”
“操之过急？”顾清不确定道。
“既是心上人，自是徐徐图之，切勿操之过急，反误了什么什么。”二楞道，“这是原话。不就是说有个还没有追上的心上人嘛。”
二楞笃信这就是情话，顾清听完，却是长舒一口气：“这哪是情书啊，这分明就是劝人追人的时候有耐心一点，也就是说，他这是写出来劝别人的信。”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公子有心上人了呢。”
二楞挺失落的，顾清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他拍了拍二楞的肩膀，道：“辛苦啦，吃东西吧，我先走了。”
和二楞分别之后，顾清就去见了赵云山。
赵岸的到来太令人起疑，更何况他还是秘密来的，不管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必须提高警惕。
两人商讨半天，也没琢磨出赵岸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最后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将事情告诉赵云山之后，顾清就去找沈浊。
没在卧房瞧见人，顾清就径直去了书房。
顾清到时，正好有一人从里面走出，并顺手将一信封塞进胸襟。
对方一直低着头，就连朝他行礼，都只是微微拱手，也不抬头。
知道此人是送信的，顾清就没把人截下。
可他一直盯着对方的身影看，他总觉得，这个身影莫名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但就是想不起来。
反正不是什么危险人物，顾清不再回忆，敲了下门就推门而入。
书房中散发着笔墨的香气，淡且雅，能极好地抚慰人的心境。
一眼望去，顾清没找到沈浊。
他只在长条的墨色书桌后，看到一个相貌极其普通的男人。
嘴唇扁平，鼻梁凹陷，五官毫无特点，属于放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到的那一种。
对方一动不动坐在原地，要不是目光一直追着顾清，顾清都怀疑他只是一个假人。
顾清眯眼打量半晌，不确定道：“沈浊？”
对方不应，被刻意拉平的眼角却是多了一抹笑意。
看来猜对了。
顾清走上前，对方的目光也随之移近，落在他贱兮兮伸出的手上。
顾清伸出食指，在警惕的的目光中，戳了下对方的脸颊。
颊上的软肉很快回弹，看不出被挤压的痕迹。
似乎一次的感觉不怎么充分，他又连戳了两次，才满意地收手。
“这个触感一点儿都不好。”顾清说道。
“怎么不好了？”沈浊出声。
声音温润，带着点不自知的尾音，还好，声音没有变。
“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而且还干，感觉像我的手。”
顾清说着，手背蹭了下沈浊的手背。
果真像他说得那样粗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沈浊道了句，起身来到镜子边，“没有完美的易容。”
铜镜中映出普通至极的五官，毫无特点，也不引人注意。
是看完很快就会抛在脑后的样子。
不得不说，效果还算是不错的。
前世他只是匆忙在书上学了一点就开始实践，效果出来不算好，骗得过生人却骗不过熟人，到最后还是被太子一眼识破。
这一次他刻意改了几个细节，争取更逼真些，没想到顾清竟然这么快就看穿了。
不知是不是哪还有问题。
顾清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忙走到他身后安慰：“效果还不错，只不过我知道是你，所以猜得快，换成二楞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顾清说着，手还不忘按下沈浊的鼻梁。
“低变高我能理解，高变低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拿刀削掉的吧？”
按在沈浊鼻梁上的手打了个圈，见沈浊没有明显痛感，顾清才放心下来。
沈浊有些好笑，道：“将军想哪去了，鼻梁还是那个鼻梁，只不过是视觉上的错觉罢了。”
顾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了继续探究的欲望：“那你以后就要一直顶着这个脸了？”
“倒也不是，”沈浊摇头，“只在外面的时候吧，毕竟赵岸来了，万一哪天迎面碰上，这个装扮更保险一点。”
“也对，”顾清点头，手指从鼻梁滑下，移动到沈浊的脖子上，问道，“这里是不是也要弄一弄，感觉和脸不是一个颜色。”
沈浊的肤色很白，和顾清对比时极为明显。
平时他们只是注意到脸上的区别，现在脸上的颜色被加深，脖子上的差别就显得更加明显。
看来是真得给脖子加些颜色，沈浊心想。
“对了，”沈浊转头，看向顾清，“怎么样，二楞气消了没有？”
“当然，”顾清很骄傲，“我可是很会哄人的。”
“是吗，我之前怎么没察觉到呢？”
“那是因为你没有生过气，等你生气了就知道了。”顾清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改口，“诶，不对，你放心，我是不会惹你生气的。”
不得不说，顾清在这一方面的领悟还是可以的。
沈浊十分受用，他眼含笑意地点头，心情也跟着变得十分畅快。
“还有一件事，就是也是关于二楞的，你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吗？”
“其实早就准备说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沈浊道。
“这样啊，那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嘛，你去找他，看他能不能认出来你，顺便看看你易容的效果。”
顾清的建议很不错，沈浊思考片刻，决定采纳。
可他人还没有见到，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赵岸来了。
按理说，顾清已经和赵云山通过信，这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赵岸偏偏点名要见顾清，还有他。
第七十六章 抢来的新娘子
去见赵岸的路上，沈浊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刚好尝试了一下易容。
这一关应该很好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岸身边会站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二楞。
看见这孩子的瞬间，沈浊和顾清皆是脚步一顿。
二楞看见顾清的时候非常欣喜，咧着小嘴就开乐，可一看见沈浊，就开始皱眉。
小孩子心里不会藏事，他皱起眉头瞪大眼睛，疑惑的样子全落尽赵岸眼中。
沈浊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认出来，他只能小幅度摇头，期望二楞能够像以往一样敏锐警觉。
可就连赵云山，都不禁流露出了惊讶，他对这个孩子的要求，还是太高了些，
“这就是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那个顾将军吗？”
赵岸率先开口，声音温柔和蔼，的确很能俘获小孩子的信任。
二楞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
随后，赵岸将手臂的方向对着沈浊，正要开口。
顾清连忙出声打断：“久仰赵大人盛名，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沈浊随之一起朝赵岸施礼作揖。
赵岸被顾清一句话恭维得舒服，不动声色收回落空的手，朗声笑了下：“赵某也久闻顾小将军的英名，如今看来，顾小将果然是人中龙凤呐。”
赵岸的年纪并不比顾清大多少，可他要端着长辈的架子，顾清也只能连连迎合：“哪里哪里，赵大人谬赞。”
赵岸不再接话，只是又笑了下。
他的年纪不及而立，一张脸生得极为俊俏，身量也不怎么高，他本该是格外温润的容貌。
可偏偏生了一双极为狭长的眼睛，眼尾的弧度往下拉，看人时显得极其阴狠。
即使在笑，他的眼尾也不会上翘。
给人一种被蛇蝎盯上的感觉。
沈浊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不，还要再加一层，那就是恐惧和憎恨。
来自于两世叠加而来的，对于杀母仇人的惧和恨。
赵岸眼中的笑意不减，只是在顾清和沈浊都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转移目标。
他盯上了沈浊。
“这位是？”赵岸一直盯着沈浊，但他问的，却是二楞。
顾清想要再一次接话，却被赵云山摇头提醒。
这个时候出声，反而更可疑。
沈浊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勉强在赵岸视线投在身上是保持镇静，但也仅仅如此。
二楞单纯天真的目光落在身上时，他差点泄气。
沉默……
仅仅两息时间，沈浊就已经汗湿后背。
焦灼紧张的气氛险些让人呼吸不过来。
“他是公子，将军抢来的新娘子。”
二楞的声音很轻，带着独属于这个他的年龄的天真童稚，说出的话却是将气氛推进另一个怪圈。
“抢来的……新娘子？”赵岸不可置信地重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惊疑。
“对啊，他叫许回，是将军从山匪头子手里抢来的新娘子。”
“这是真的？”赵岸问顾清。
顾清诚实点头。
见到顾清点头，赵岸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起身围着沈浊转了一圈，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沈浊站直任其打量。
他不知道二楞的话是故意的，还是误打误撞，无疑的是，赵岸的关注点已经成功被他带歪了。
还是歪到掰不回来的那种。
“为什么说是抢来的？”一般这种情况，不应该说是救来的吗？赵岸想不通。
“因为将军可喜欢公子了。”二楞说，“将军还为了公子把整个山匪窝都端了呢。”
赵岸震惊地看了眼顾清，又看了看沈浊，似乎是想看看谁先摇头否认。
但两人不动如山。
最后，赵岸的目光落在沈浊身上，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就好像在说，这么普通还有点丑的一个人，竟然也值得顾清冲冠一怒？
赵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偏偏顾清不知怎么的，突然与二楞的话产生共鸣，他遥遥朝赵岸抱拳：“让赵大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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