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督先洗着,我去把酒菜摆上。”左扶光把毛巾搭在浴桶边,准备出门了。
肖思光上衣已经脱掉,不知在想些什么。左扶光转身时,他忽然抬手拽住了他的手腕,说:“别走。”
“咋了还要我给你搓背啊?”左扶光笑眯眯地问道。
肖思光的手紧了紧,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上半身在空气中有些发凉,头发也解了,鬼使神差的,他说:“你真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哎呀熊战在门口偷窥!”左扶光忽然指着门缝,打断了肖思光的话。
然后他撇开手,推开屋门就躲了出去,院子外哪有什么熊。
肖思光跨进浴桶中,眼睛还看着左扶光离开的方向,兀自叹息道:“你要忽视我到何时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只能有我,好吗?
肖思光躺在浴桶里,把前来服侍的人驱赶了出去,一个人乱想。
瑞云智力有缺,根本不懂男女情爱,左扶光和她没有夫妻之实,只尽照顾之责。
沧渊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中原,如今已是雄霸一方的乌藏王子,在关外打下了深厚根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随着自己官阶的提升,朝中势力慢慢倾倒过来。
远在北境的万宝候明显是太上皇的亲信,与当今皇帝对立,已是半个肖家人,和他也算一心。
所以有很多的世家想把女儿嫁给他,觉得他前途无量。最近这两年,前来说亲的媒人越来越多……
肖思光可以自己做主,因为父亲在北境颐养天年,又没有母亲催着,所以他桩桩件件都推了。
起初的时候,他对左扶光动情而不自知,后来慢慢接受自己,而今他想让左扶光也接受他,却从未开得了口。
左扶光从不排斥他的触碰,却固守着底线,每次都会假装忽视,或是避开。
肖思光知道左扶光很聪明,他肯定能察觉到自己对他的特殊亲近,却选择了若即若离,真让人觉得不痛快,心里越发刺挠。
肖思光砸了一下水面,埋头胡乱搓动脸颊,草率洗完了。
他从小做事就雷厉风行,从没有这样憋屈过。走到左扶光面前时却好像把勇气都耗没了,一肚子的话再次咽到了心里去。
小桌上早已摆好了酒,四碟小菜静静躺着。
肖思光一低头,水珠顺着没有扎的长发滴下去,落在了酒里,左扶光这才抬头望着他,睡眼惺忪地说:“都没让人给你擦擦?大晚上的容易着凉。”
肖思光呼吸一滞,被他这迷蒙的眼神看得喉咙发紧,便说:“你给我擦。”
“什么毛病,下人手上有刺碰不得吗?”左扶光骂骂咧咧地拿了一张干毛巾,劈头盖脸地罩过去,在肖思光头发上揉了起来。
半晌,水擦得差不多了,他想转身,肖思光却把手圈起来,困住了他。
左扶光的眼睛左右瞟了一圈,又想找个什么理由推脱开,肖思光忽然说:“熊没在,火上煮的酒我拿下来了,窗户都关着,你……”
顿了顿,他低低地恳求道:“你可以让我抱会儿吗?”
左扶光“唔”了一声,问道:“遇上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肖思光摇头道:“没有。”
“那是最近心情不好?”左扶光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依然不朝他心知肚明的方向猜想。
“也没有。”肖思光收紧手臂,把他摁进怀里,闷声说,“我只是想抱你而已。”
“大男人的。”左扶光撇嘴道,“你三年前送我的耳罩破了,我最近搬家时回王府把它翻了出来,你得给我修一下啊。”
肖思光依然没有放松,他迷恋着左扶光身上味道。从那时候的满是烟花柳巷的脂粉香,变成了如今沉郁的草木,又好像混着点檀香的味道。
“你屋里燃的什么香?”他低头在左扶光发间嗅着,手上揉了揉,暧昧地问。
左扶光浑身都僵硬起来,良久后才把语气特意放得冷硬,他说——“藏香。”
那是一种来自乌藏地域的特殊香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沧渊身上就常带着这种香味,而如今他不在,左扶光把他的习惯变成了习惯,以这样的方式来怀念当初。
这明显的回答就是明显的拒绝,意思早已很明白了。
肖思光却觉得一阵窝火,强制地把左扶光箍在怀中,不忿道:“他已经走了三年了!”
他语气重了几分,这句话说完后两者都沉默了。
左扶光停止抗拒,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明白肖思光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也清楚自己无法给出回应,却得利用着对方,这对真诚的肖思光是极不公平的。
肖思光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失控,积压在心里的话语终于找到了点突破口。
他把声线放缓,凑近左扶光耳边,劝说般轻轻道:
“把过去都放下吧,他不会再回来了。以后让我照顾你,我绝不让你为难、伤心,我能随时随地护着你……好吗?”
左扶光抿了一下嘴唇,抬头道:“我能照顾自己,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
“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偏偏不能接受我?!”肖思光一腔柔情全都像软刀子一样,被这句话掉了头,狠狠地刺伤自己,猝然抓住左扶光的衣领,
“那你也不需要我的保护,是吗?你说啊!”
左扶光身子抖了一下,几乎被肖思光提了起来。他垂下眼眸,不可否认的是他能走到今天,也依仗了肖思光的能力。
“需要。”左扶光回道。
此刻的他不是呼风唤雨的雅国公,而是在肖思光面前提不起士气的小人。
没有人的付出是永无止境、不求回报的,他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若不是凭借着和肖思光的交情,有外四家的支撑,他哪能活到今天,对方确实有权力向他讨要应得的回报。
肖思光的胆子终于大了,他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左扶光的生气和疏远。
今天还没有喝酒,但暖热的洗澡水催发了他的勇气,他把左扶光猛地拉近,然后低下头,去吻那薄粉色的、柔软的嘴唇。
终于亲到了。这个奢望肖思光想过无数遍,却从未付诸行动。
在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后,他终于光明正大地把欲望也展露出来。北境的小狼也有他的执着和意志,他含着左扶光的下唇,惩罚式地咬住他,兀自沉溺在灵魂的觳觫里,浑身都好像被点燃了。
左扶光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最终没有推开,也没给任何回应。
肖思光越吻越动情,逐渐地放松了抓住对方衣襟的手,顺着腰线落到后背上,把左扶光再次朝怀里带去。
一吻毕,肖思光激动难言,迅速就起***。
他还觉得不够,另一只手抚上左扶光的脸颊,深情又渴盼地望着他,再次问道:“好吗?”
左扶光没有反应,虽然此时的肖思光看起来很性感,也很英俊,可他丝毫都不心动。
“可以。”他说。
“什么可以?”肖思光露出几许疑惑,“我说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那就由我保护你。只能有我,好吗?”
左扶光抬手抓住肖思光的手臂,淡淡地说:“如果你想要回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我们相识至此,一直是我亏欠你,没什么不可以。”
肖思光先是狂喜,而后从左扶光淡漠的神色里逐渐回神。
当他意识到左扶光在说什么的时候,那股妖异的愤怒再次燃了起来,他快要被气疯了!
左扶光的意思是,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但这一切都不关乎情爱,也不是什么在一起,只是一个回报而已。
左扶光不再反抗,不再找理由退却,他也很坦然地面对着肖思光,这个从敌对走向至交的北境世子,真诚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肖思光憋不住怒火,手也从左扶光身上拿下来。他从未这样对他发过火,此刻却青|筋暴起,低吼道:“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个吗?!!”
左扶光平和地望着他,并不狡辩,道:“我只能给你这——”
“你觉得我帮你,听从你的安排,和你并肩走了三年,是为了睡你吗?!”肖思光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掌住左扶光的肩,猛晃了一下他,
“左扶光,我甚至知道你找乌藏画师,花重金买了他的画像!我想让你放下,我想让你看到别的希望,你难道要一辈子如此心口不一,怀念着那个早已将你抛在脑后的人?!”
左扶光像一个没有提线的傀儡一样,任凭他掌控着,还是没有情绪。
肖思光甚至想揍他,想把他打醒,却又舍不得,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你今日说的‘可以’,简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人格的羞辱!我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为了得到你费这样的心思?!”
“而你呢,你只有在要用我的时候才想得到我。所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交易,对不对?!”
左扶光抬眼,眸中一片灰败:“那你还会继续着我让你做的事吗?”
他好像只关心自己的目的,看起来冷硬又绝情。
肖思光咬着后槽牙,猛一把攘开了左扶光,抬脚踹开屋门,披头散发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走门,用轻功直接翻出墙围,跳到了驸马府外面。
左扶光果然没有追来,肖思光回头时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迅速隐入夜色里,消失在漆黑的兴京城中。
桌上的酒菜一口未动,熊战在棚子里睡着。
屋门是敞开的,一轮圆月横在天穹,直接跳入左扶光的眼。
他在门槛上坐着,自斟自酌,对着月亮说了一声:“喝吧。”
他也不知道维持着底线到底是为了什么,心里的希望和期盼早就被自己掐灭了。
他其实可以装作顺从且情动,给肖思光一点甜头,让他继续为他卖命。
只是一想到沧渊说的那句“你若不忠于心,就和你父亲一样自私且恶心”时,仍然觉得一针见血,胸口疼痛。
他像父亲,却不是父亲。
沧渊改变了他。
即使当下的目的很重要,他已接近了真相……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暗卫
自那以后,左扶光和肖思光再未见过面,两人当天的谋划也搁置了,复仇似乎成了一条断头路,不见风吹草动。
但许世风华的动作却没有停,除掉左扶光的愿望也越来越迫切。
左扶光能够察觉到,跟踪他的蜥蜴人越来越密,拼命寻找着机会,想将他置于死地。
另一方面,随着四方小中军开始返京,消息自然不胫而走。民间人心惶惶,都明白这是动荡的开端。
肖思光坐在校场营房里,听闻手下官兵怨声载道,假装很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皇上什么意思?当初‘京边官军兑调操习’,说好了是五年一轮换,分明还没轮到我们,难道又要去戍边了吗?”
说话的军官来自辽东,东北气候苦寒,俸禄也没有京军高。军粮运送过程克扣严重,在那边连饭都吃不饱,他们来了京城自然是不愿意再回去的。
不少人都想一直留在这个校场中,已经找肖思光说过好几轮了,但肖总督总是愁眉苦脸道:
“这都是皇上的御令,别说你们了,皇上忌惮外四家,我自己也可能被发配到边关去啊。”
叶知夏一条腿踏在凳子上,粗声说:
“朝令夕改,劳民伤财。肥差都被那些富得流油的世家亲戚当去了,我们自然只配在四方吃土。”
有几人面色微变,毕竟此话已是在直接指责皇上的政令。
“闭嘴。”肖思光走下主位,“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上次我挨军棍你们也看见了,外四家不能僭越,以免招来祸端。”
他不说还好,一说下面更是闹开了。
南洋的、辽东的、雅州的、北境的外四家纷纷不忿,更有甚者拍桌子摔板凳,已是一片混乱。
“凭什么?!我们南洋王遇刺朝廷就没给个说法,还让总督的父亲大人背锅!南方军此后连俸禄都领不全,如何抵抗大陆南边那些倭人?!”
“肖总督不是最硬气吗?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你身后有我们,难道还怕那几个小中军不成?”
“最可气的是皇上至今还没下调令,让我们回去。他就是怕我们闹呗,要等小中军聚齐了,逼着人走。这摆明了把我们当敌人啊。”
“外四家、外四家,不就是外人吗?同样是朝廷的兵,他们吃着空饷巡个街逮个贼就行,我们在长城上苦战元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要不是来了这一趟,我还真不知道‘内外有别’!”
“……”
正因内外有别,原本在京周过得很滋润的小中军去边关吃尽了苦头。
肖思光心里明白,这个调令也使得许世风华得罪了门阀世家。
所以当皇权和世家对立的时候,许多人会选择看似拥护贵族的左扶光。
许世风华不仅没有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还两头都不讨好,弄成如今的局面,全因当初剽窃左扶光的策论。
而实际上,左扶光那些激情昂扬的文字,不过是年轻时打发时间,抒发怀才不遇之心的空想,不具备实践性。
在固宁王被问罪的那段时间,这些策论都被收缴到了宫中。许世风华虽然聪明却无大智慧,拿到以后如获至宝,还以为自己可以改了大许的这片天,挽救支离破碎的危局。
他低估了肖思光与左扶光的交情,想将肖思光培植成亲信,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条件,毕竟对方不太在意功名利禄了。
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养虎为患,更不知道左扶光已经暗中将他视为必杀之敌,早已清楚了他的作为。
……
“皇兄派你去云州巡察水坝,我是不是又很久不能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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