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为什么冲动,为什么生气,他都不去再细究。
第48章 你可以走心,但我不要
电梯里。
沈渡津手腕被牵制着,像是不觉得疼一般一直把人拖拽到了电梯里。
明明盛闵行只要松开手就可以很轻松地不被他牵着走,可他依旧是很顺从地跟了进来,并顺手摁下了关门键。
头顶的空调习习地吹出凉风,连带着沈渡津的烦闷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没什么好气地勒令盛闵行放开他。
盛闵行这才如梦初醒般放开手,并自觉地站得离他远一些:“不好意思啊,习惯成自然,抓太久都忘记了。”
沈渡津无视他脸上那些装出来的无辜,也不理会他的道歉。
“你刚才还挺配合的。”他倒是有些习惯对他爱答不理的沈渡津了。
“不是为了你,”沈渡津站到电梯的另一个角落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早点下班回去。”
手腕处汗津津的,被空调冷风一吹,水汽一蒸发,冰凉的感觉更明显。
手边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他只能在衣服上用力摩擦,试图擦去手腕上遗留的感觉。
盛闵行看懂了他的动作,沉默着看他动作半晌,眼见那手腕像是红得要破皮了,他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块手帕交给沈渡津。
“用这个吧。”他声音有些闷,实在不满意这个对他表示嫌弃的动作。
“不用,”沈渡津头也没抬,“盛先生先回车里吧,我没换衣服,待会儿还得再上去一趟。”
“我陪你。”
“不用。”沈渡津第二次拒绝他。
“万一他又把你堵着怎么办?”盛闵行突然急躁起来,“说好了的,我是来接你下班,你不能让我空手而归。”
“那好,你在楼下等我吧,我保证会下来。”沈渡津不太愿意说话,见一条路行不通就很干脆地换了一条盛闵行喜欢的路。
电梯上的数字跳转到了-1,门缓缓打开,盛闵行却不肯走。
他直觉沈渡津有些诡异。
沈渡津有些疲累地再次保证:“我真的会下来的。”
盛闵行神色有些凝重,凑上来想再捏他的手腕,余光扫过那一抹通红的时候又犹豫了,想换成另一只手腕,又想起那只手腕上有沈渡津不愿意让人碰的疤痕。
所以他很快做出取舍,攥住了沈渡津的衣角。
“你怎么了?”他沉沉开口。
沈渡津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没事。”
“因为你们那领班?”
沈渡津不说话。
盛闵行接着道:“我刚才就没想让他这么轻松地翻篇,他还没道歉,你非拉着我走。”话里话外都透着些不自知的责怪。
“说清楚,是谁拉着谁?”沈渡津抿了抿嘴唇,脱力一般靠在电梯上。
盛闵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是我,是我拉着你好吧。”
他又顿了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所以你刚才在着急些什么,你不想让他道歉?”
不想接受道歉还一个人生闷气,真够别扭的。
“不需要。”沈渡津嘴角翘了翘又很快落下,是真的不需要。
道歉也不是真心实意的,看着金领班挂着假笑虚情假意地道歉,然后换取下一次的折磨更让他难受。
那些龌龊的思维模式根深蒂固,哪里是盛闵行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说不定下一次金领班见到他,冷嘲热讽的话就变成了“盛闵行这么护着你,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或许他还能用训犬师的借口自我逃避下去,但在金领班一类人那儿,他充其量就是从‘盛闵行包养的小情儿’变成了‘盛闵行包养的训犬师’。
听着是高级点。
但本质没有区别。
黑色马甲的一角被攥得发皱,连带着别在裤腰里的衬衫也被拉得发紧,他抬起手往回扯了扯,没用。
“电梯门要合上了,”他蔫蔫道,“你不出去还要拉着我到什么时候?”
盛闵行故作惊讶:“我说过要走?”
“我没说走,我让你在车里等我,我会下来的。”他有些头疼,不明白为什么跟盛闵行说话总这么费力。
“噢,我答应你了吗?”盛闵行轻飘飘道。
他认真回想一番,盛闵行好像还真是没答应过。
此时电梯门再次缓缓合上。
没人摁下某一楼层,但电梯正在缓缓上升。
大半夜的电梯业务异常繁忙,不知道是哪一层的人碰巧又要使用。
盛闵行自觉地放开了手,随后眼疾手快地摁下了VIP区楼层的数字,语速稍快又带着些庆幸道:“好像我不上去都不行了。”
趁着电梯停下来之间的间隙,他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他老实本分地站在电梯的另一头,没再对着沈渡津动手动脚。
他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刚才……有些紧张。”
沈渡津静静听着,他知道盛闵行没人接话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开始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偷偷瞧了眼沈渡津,试图从这人脸上得出“好奇”的结论。
但没有,沈渡津的脸上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涟漪起伏。
不清楚那领班使了多大劲,他脸上好像还留着点微红的巴掌印。
盛闵行又有些火起。
怎么沈渡津对着他的时候就这么油盐不进,对着领班就像个熄火的炮仗?
但没关系,先把这波好感度刷上去再说别的。
他猜测沈渡津或许会喜欢不擅长却义愤填膺为自己出头的人。
“我不擅长同人吵架,”他说着便开始苦笑,“所以现在腿有些软。”
他面色不改,似乎那个二十岁回国以前隔三差五在夜场厮混,坏事做尽的人不是他。
现如今年纪上来了点,总不能还像毛头小子一样,一言不合就摔东西把人当出气筒。
否则就照他以前的脾性,那什么金领班还是银领班的恐怕就要血溅当场。
不过年轻一把……也不是不行。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人。
沈渡津看起来并没有进电梯前那么自若,面色灰白,脸上带着指印,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闵行瞟了眼电梯当前的楼层数,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少来。”沈渡津只回了他两个字,往边上再挪了挪,防止盛闵行出其不意又扑上来。
电梯在VIP区很稳当地停了下来,中途没遇上什么人,想来下一个要乘坐电梯的人应当是在楼上。
盛闵行跟在他后面出了电梯,在背后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没再规定时间,眼看着沈渡津往前走,在经过走廊分叉口的时候拐了弯,连带着影子一起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然后他鞋尖一转,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从前他们那群人里有个好事儿的,非要抓着一小ya子说他偷了自己的戒指,闹着闹着就闹到了经理那儿。
他当时也在场,闲来无事跟着去看了热闹。
如果他没记错,经理办公室应该是这个方向。
他大概地猜着。
如若那领班真听进去了他的话,愿意落实给沈渡津申请加班工资,那往这边走走,说不准能碰上那杀千刀的领班。
沈渡津明晃晃的不开心,比打蔫儿的大白菜更甚,他看得心里堵得慌。
沈渡津不想听的道歉,他去听。
他息事宁人?
不存在的。
在看到经理办公室里那道意想中的身影时,他暗笑一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指关节,扣扣门走了进去。
……
沈渡津换好衣服出来,在电梯门口却没看见盛闵行。
人呢?
他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嫌他太慢等不起走了?
也好,他正想一个人待会儿。盛闵行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念头刚闪过去盛闵行便出现在转角处。
真是不能说,一说曹操必到。
“你去哪了?”他问。
盛闵行眼睛一亮,对于他这句带点关心意味的问话很受用,用掩盖不住的惊喜语气道:“去了趟洗手间,刚才手碰了脏东西。”
沈渡津的视线下意识去寻找他的手。
他手背在身后,不让沈渡津看见。
当然是碰过脏东西的,他实现了再年轻一回的梦想,用拳头轻轻问候了经理办公室里金领班的脸。
不巧手指关节砸到了金领班的颧骨,有些红肿起来。
他想到刚才办公室里经理那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还有仓惶躲到桌下的金领班,一个没忍住笑弯了眼。
经理无所作为,在他揪着金领班那半秃的头发放狠话时也只是像只鹌鹑一样在旁观察。
沈渡津十分不解:“笑什么?”
“没事,”盛闵行道,“看见笑容能让人心情变好,你现在好点了吗?”
沈渡津不说好还是不好,回了句毫不相关的:“走吧。”
***
盛闵行一路上都把手揣在口袋里,沈渡津也没刻意去观察他。
但到车里后就藏不住了,盛闵行要开车,再怎么样还是要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的。
“你手怎么回事?”沈渡津低头系上安全带,抬头时看见了他指节上的擦伤。
盛闵行不在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口扯道:“没怎么,在洗手间打滑不小心擦到的。”
可不是砸人骨头上砸伤的哦。
沈渡津垂下眼帘,没有对他这套说辞起疑,也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盛闵行不遂他愿:“倒是你,你脸上还好吗?”
说完他趁着车子启动的空档侧头端详起沈渡津的脸。
过去大半个小时了,金领班其实并没使多大力,主要是侮辱为主,这么久了再有些什么也该消退干净了。
只是沈渡津脸皮薄,轻轻碰一下都会红很久。
盛闵行看得有些走神。
不知道那上面如果留下吻痕消退会需要多久。
沈渡津不自在地转过头,用乌黑的后脑勺对着他,结果从车窗里还是能观察到盛闵行那热切的眼神。
等到车子缓缓开启,他才又转回来,犹豫道:“你看到了多少?”
盛闵行看到了多少,又听见了多少,是他今晚最想问的。
偷拍的事,他听到了,骂人,他也看到了。
那骂的具体内容呢?
“没多少,”盛闵行猜他应该不想多提,便想草草带过去,“上来就看见他用手……拍你脸而已。”
“打”太难听,话到嘴边他还是换成了“拍”。
这还没多少?
沈渡津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是么,不止吧?说的什么你没听见?”
他像是调整得差不多了,下定决心般要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说……”
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他说的太多,我都有些记不得,总结一下就是——”
他咽了咽口水:“我是你的玩物。”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转变来得太突然,沈渡津可不像会和他交心的人,饶是盛闵行都有些不适应。
“因为就算我不去想,事件的主人公也有你一份,我就想听听,”沈渡津将头靠在车窗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就想知道你的看法。
这个动作势必会将左侧的脖颈暴露在盛闵行面前,所以这个动作他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又坐直回来。
进步,沈渡津是真的想同他交心。
但盛闵行更觉混乱。
他能怎么想……他草草将一团浆糊团成一坨,下了决断。
他当然是在为自己着想。
仅仅是因为被说了不中听的闲话他才如此气愤,没有别的原因。
虽说是这么想但他接下来说的话语气里都带上点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他说:“你当然没有被我包养。”
“我们只是即将达成合作关系,在此之前你碰上点麻烦,我撒了个小小的谎,提前将你聘请为我的训犬师了而已。”
盛闵行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觉无异常后继续道:“你不是什么玩物,我也不想和你发展成什么金主与包养情人的关系。”
我只是想和你谈场走肾不走心的恋爱而已。
你可以走心,但我不要。
第49章 他再次遇见齐度的地方
江边风声很大,沈渡津面上黯淡无光,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刚刚,是在替我出气?”
这是个很大胆的想法。
“我有说不是吗?”盛闵行歪了歪头,做了个并不符合他年纪的可爱动作,“你以为是什么,我刚才可紧张了。”
沈渡津又不作声了。总是这样。
盛闵行不禁猜想他是否又说错话。
他心脏处有些痒麻,想来是因为说了违心的话。
于是另起话头:“你手腕还疼吗?”
沈渡津总算有所反应,只不过不是回答他,而是将暴露在视线内的手腕藏进了外套里。
外套宽松容易鼓风,盛闵行什么都看不见。
他本想打趣一下这次和第一次见面时比,哪次手劲更大,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不好意思”。
盛闵行有些郁闷,他这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沈渡津连搭话都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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