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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谋未遂(近代现代)——边棠

时间:2023-11-28 09:27:03  作者:边棠
  只不过说辞由“骨折不能喝酒”,变成了:
  “我当然是想洗心革面做人,与你的关系不该是什么顾客与侍应生之间的关系,这种金钱上的来往不太合适。”
  沈渡津全程听完默不作声,也不提什么靠提成赚钱之类的事,他更加肯定了之前沈渡津所说的“贪财”是莫须有。
  虽说这样回家的确迅速便捷,但盛闵行每天就这么在停车场等着,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终于两个星期后沈渡津绷不住,拐着弯想让盛闵行放弃这件事。
  他本想直接让盛闵行滚蛋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平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说:“你每天都不用上班吗?”
  盛闵行无奈地笑:“你从哪儿听来的?”
  “猜的。”沈渡津神态有些放松,这么多天过去,他终于是确定盛闵行的确不会在车上对他做些什么,逐渐放松了警惕,也不再缩在靠车门的一侧,而是大大方方地倚靠在靠背上。
  “我有正经工作,手底下管着成百上千来号人,最近分别在J市和Y市为两家分公司选址,公司业务范围挺广的,影视行业……”盛闵行顿了顿,随即失笑。
  他专心于开车,后知后觉自己在向沈渡津介绍公司业务:“你想听我一条一条介绍吗?”
  沈渡津无心他的公司概况,只抓住一个重点:“所以你每天都很忙?”
  “算很忙吧,最近在筹备一个项目的二次谈判……”盛闵行点了点头,觉得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这个弯拐到头了,沈渡津干脆道:“我想其实你也没必要每天都来夜幸……接我。”
  “怎么没必要?”盛闵行语气依旧温和。
  “这么多天你也看到了,复缙根本没出现过,我很安全。”
  所有人都很安全,你一直做的都是无用功。他原本想这么说,但貌似太过伤人。
  “我乐意,我有空,其实我的工作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繁忙。”盛闵行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沈渡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几回,才将那句“我不乐意”憋回去。
  但他没想到有他更不乐意的事等在后头。
  **
  正式签合同的时间被一推再推,沈渡津每见他一回都想起一次,可盛闵行仿佛全然忘记了这件事,张口不提闭口也不提,每天接到他就是笑脸盈盈、云淡风轻的。
  它就像一把悬而未决的刀,悬不稳,落不下。
  沈渡津不可能主动提起,将自己与盛闵行拴在一条绳上。
  可他受不了这种有事未尽的折磨感。
  于是他旁敲侧击过多回,期待盛闵行来将这把刀落下。
  可惜盛闵行每次都听不懂,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
  盛闵行当然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他只是想让沈渡津自己送上门来。
  这是个很荒谬的想法,更像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小刺头犯浑时会干的事。
  从前他一直急切地想把人扣住,但真正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他反倒平静下来。
  所以他一直在等。
  可沈渡津每次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话里有深意还不够,他想让沈渡津直白地询问他与合同有关的事。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沈渡津是自愿的一般。
  两人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沈渡津等着那把悬而未决的刀落下,盛闵行却等着他亲自将脖子送上来。
 
 
第46章 我找你好久
  沈渡津的那种隐隐的不好的感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在很偶然的一天,他走出“孤鹰”包间门口的时候终于应验。
  他推着小车,碰巧撞上了刚走出隔壁“凌蛇”包间的金领班。
  金领班看起来是受了不少气,哪怕“凌蛇”的客人重重地将门拍上,他依旧对着那扇色彩质量均厚重的门赔着笑脸。
  然后下一秒,在鞋跟撞上沈渡津的车轮时,他马上换回了原本阴翳的皮囊。
  他看着沈渡津推车上的酒,冰块还冒着丝丝冷气,瞬间联想到沈渡津的行进路线,没好气道:“退单了?”
  “点多了,喝不完。”沈渡津朝他解释了一句。
  点多了退单是常事,沈渡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孤鹰”点酒又退是常有的事,他们倒不像盛闵行在的时候那样,点多少要多少,几乎没有出了库又送回去的现象发生。
  ……操,怎么又想到盛闵行了。
  沈渡津下意识转移注意力,一转就转到了金领班脸上。
  果然还是一派的面色黑沉。
  他问沈渡津:“你不会哄着他们别退吗?”
  沈渡津避开了那个“哄”字:“劝过了,他们还是执意要退。”
  他总不能从衣服里掏出把刀来,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着吧。
  金领班不让他如愿躲过去:“我让你劝了吗,我他妈是让你哄!”
  “哄人都学不会?!”
  沈渡津额上青筋微微凸显,白手套摩擦力小,攥着推车柄的时候有些打滑。
  他想对着金领班发泄这段时间承受过的所有怨愤,他也想趾高气扬地朝着金领班说一句:“你倒是会,你上啊。”
  可是不行,往远处想,他还要再干一个季度,往近处想,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
  他闷着头不说话,金领班就当他是默认了,越说越无下限,大概是把他当做了出气筒。
  开始还是冠冕堂皇的:“身为夜幸的员工就要为夜幸多做考虑,你是VIP区的就更要以身作则。”
  放屁。这种PUA式的洗脑沈渡津只在上学的时候从校长的身上见过,说什么为了“大家”,到最后获利的还是那一个人。
  沈渡津倒想让他扪心自问,到底是为夜幸多做考虑,还是为他金领班多做考虑?
  他当然知道,业绩好了,每个区的领班都会有相当大的另一笔提成。
  后来言辞变得不堪入耳,尽是些污言秽语,总结起来,沈渡津只明白一个意思。
  “你他妈连怎么做ya子都学不会。”
  金领班比他矮了小半个头,只能仰着脖子骂他,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角度问题,他的唾沫星子四溅,有几滴差点喷到沈渡津脸上。
  沈渡津眉毛都不抬一下,只是悄悄把脸偏了偏,避免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染,然后就站在哪儿等着他把最难听的话骂完。
  挨骂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还比其他业务更加轻松,骂完就能走了,何乐而不为?
  他们就站在走廊上,隐蔽性极差,有人经过就能看到这里上演着一出闹剧。
  不过客人大多在包间里不会出来,隔音效果也十分好,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走廊上还挺……安全的?
  也许是金领班气出得差不多了,人也骂累了,又或许是觉得沈渡津朽木不可雕也,忽然他就停下了。
  沈渡津耳朵被那公鸭嗓炸得嗡鸣,他刚神游到金领班掐着公鸭嗓讨好客人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金领班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像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一般:“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渡津忙解释道,他不想因为一声笑又被揪着挨骂半个小时。
  碰到金领班时已经临近下班,神游是个极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他不知这人骂了多久,应该是离下班又近了一步,或者说已经下班了。
  沈渡津脑中突然一道光闪过。
  盛闵行还在楼下等着他。
  他必须尽快脱身。
  金领班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一阵火起,笑得古怪:“想下班?”
  “嗯。”废话,打工人哪有不爱下班的。
  金领班装模作样拿出手机看了眼,点点头道:“是快下班了。”
  但他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他又说:“我听说最近都有人接你下班。”
  “没有。”沈渡津下意识一口咬定,更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金领班不管他狡辩些什么,自顾自地说:“接你的人是盛闵行吧?”
  “你已经被他包了?”
  沈渡津摇头。
  金领班声音越来越大:“不是我说你啊小沈,好歹夜幸也是给你和盛总牵线搭桥的吧,不说让你感恩戴德,可你怎么一点回报之心都没有?”
  沈渡津呼吸有些急促。
  “之前看你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被甩了呢,没想到啊,在看不到的地方又傍上大款了,竟然和之前那个是同一个,我真是没想到啊。”金领班说得兴起,抬手拍了拍沈渡津的左脸,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声音不大却听着憋闷。
  这是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沈渡津有些嫌恶地偏开头。
  “真是怪不得你之前愿意为着他守身如玉,好好跟我说说,盛闵行是不是喜欢干净的?”
  “他既然高看你一眼,你还不肯哄着他多消费消费?你说你挑吧,那些满脸肥油啤酒肚的也就算了,那盛闵行这条件不错吧,你不还是不肯。”
  沈渡津还是不吭声。
  “盛闵行也不知怎么看上的你,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不会讨好人,养条狗玩都比你有趣得多。”
  “怎么不说话?我全说中了?”金领班有些莫名的自喜,“要怪也就怪你自己,被拍了照还每天傻呵呵的。”
  沈渡津突然反应过来:“拍照?拍什么照?”
  金领班得意洋洋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向他展示着战利品:“你看看,整个夜幸也就只有你不知道吧?你觉得你藏得好,那只是你觉得。”
  “早被看完了喽。”
  手机随着金领班身体的摇摆而晃动,沈渡津看不清楚,情急之下把它抢了过来。
  图片像素不太高清,应该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偷拍的,只拍到那人模糊的侧脸,不过仔细辨认下还是能看出那就是盛闵行。
  至于他自己,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头发乌黑,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技术手段,他的正脸要比盛闵行的侧脸清晰不少。
  照片应该他第一次被盛闵行送回家那天拍的。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照片里盛闵行的外套下还隐隐可见石膏的轮廓。
  谁会这么无聊?
  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
  这可一点都不无聊,世界上大把红眼病的人。
  有心人的眼睛长得到处都是,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被盯上了啊。
  他一直在做的都是无用功而已,拦什么拦,该来的总要来。
  人都只愿意接受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一张嘴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好了。
  “我找你好久,你怎么还没下班?”有道低沉的嗓音从金领班身后响起。
  金领班被吓一激灵,猛地转过身去。
  是盛闵行。
  沈渡津也被这一声唤醒,在不知什么时候盛闵行已经上了楼。
  盛闵行越走越近,又像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妥当,想了想才发现,是金领班站得离沈渡津太近了。
  他讨厌这个距离。
  所以在越过金领班的时候,他顺手拽住了那人的后衣领,将人往后拖了一大步,最后像是泄愤般甩到了墙上。
  甩完才回过头,顶着极其无辜的表情朝他道了句并不走心的歉:“不好意思啊,骨折过的人手劲都大。”
  话说得轻飘飘的,一看就是毫无诚意。
  他站定在沈渡津面前,完全挡住金领班的身影,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缓缓问道:“夜幸加班的话,有加班费吗?”
  “我没在加班。”沈渡津话里带着些压抑不住的鼻音。
  他很不想承认的一点,他的确被骂委屈。
  而在盛闵行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委屈都被无限放大,一下子到达了最高点。
  他惊觉自己似乎对这人产生了些很奇怪的依赖。
  “那怎么还不走?”盛闵行附上他的耳朵,提醒道,“现在已经十五分了,你超时了五分钟。”
  声音丝丝缕缕地传进沈渡津的耳朵里,在外人看来像是亲密的伴侣在说着些不可外传的话。
  沈渡津不知怎么答,余光瞟了一眼盛闵行身后。
  盛闵行了然。
  金领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来,换上那副讨好的嘴脸,似乎是一点也不介意刚才把他扔到墙上的盛闵行就站在他面前。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公鸭嗓不好听,他掐起嗓子道:“盛总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行吧,果然又叫上盛总了。
  沈渡津总算知道了他想象中的公鸭嗓夹子音是什么效果。
 
 
第47章 原来毫无区别
  盛闵行压根不吃这套,定定地注视着金领班的嘴角。
  金领班笑得灿烂,可盛闵行没有任何表示,他僵住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沈渡津也越过盛闵行的后背注视着他,仔细看那嘴角似乎已经坚持到极点,开始慢慢垮下来。
  盛闵行终于大发慈悲一般张了张口,话都到嘴边了还很费劲地想了想:“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姓金?”
  “是是是,您叫我小金就行。”金领班眼冒金光,忙不迭答道。
  被人记住名字是很难得的事情,和沈渡津的A35一样,他在夜幸有属于自己的代号,不过升任领班以后就鲜少在用。
  往常都是被称作“小金”,忽然被带些尊重地询问姓氏,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多少有些错觉,他在盛闵行这里,不管是因为什么,总能被高看一眼。
  所以像恶性生长的杂草一般顺着杆子爬才是正常的。
  沈渡津就是不识好歹,脑子有病,做他们这行的一辈子能碰上几个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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