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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谋未遂(近代现代)——边棠

时间:2023-11-28 09:27:03  作者:边棠
  他这么想着,开口道:“盛总您今晚来得真是巧,我们这儿刚进了一批新人,二十出头,个个水灵,里面有一个更新鲜,是个英韩混血。”
  他凑到盛闵行面前,盛闵行饶有兴致地配合他微微弯下腰。
  下一秒,他就附到盛闵行耳边:“都是还没开过苞的。”
  沈渡津站在旁边听了个遍,顿时如蛇信子舔舐全身一般战栗了一下。
  合着金领班这把岁数,做不了皮肉生意,变成了拉皮条的?
  他觉得脏了耳朵,不动声色地想离远些。
  他往后退了两小步,在第三步的时候,盛闵行的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抓了上来。
  一抓即中,沈渡津轻轻挣了挣,没挣开。
  金领班继续着污言秽语,这就像他的业务,滔滔不绝。盛闵行像听惯了似的,还不时皱着眉微微点头。
  沈渡津不禁联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是否也被这样介绍过。
  那时候他还不在VIP区,领班也不姓金,而是姓李。
  不过不管姓李姓金,都是一样的。
  工作了大半年,直到今天他才真实地知道,夜幸并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一直都不是。
  进来的人,不管是员工还是别的什么放在明面上的ya子,都是一样的。
  一切美好的认知都只是他为了让自己逃避而打造的虚假现实。
  ……
  他盯着面前特意设计成粗糙沙粒感的地板砖微微有些出神,甚至放任自己的意识数着一块地砖上有多少颗肉眼可见的石子。
  盛闵行爱抓着就抓着吧,随他去了。
  盛闵行摩挲着他的左手腕,那里柔软细腻,是与右边手腕完全不同的触感,他像是玩上了瘾,按压了一次发现沈渡津没反应后就胆大妄为地轻悠悠晃起来。
  金领班完全看不见,行云流水般介绍了一大堆后甚至朝着盛闵行眨了眨那双单眼皮有些肿的眼睛。
  “说完了?”盛闵行缓缓开口道,边说边用力捏了捏沈渡津的手腕。
  沈渡津又动了动手腕,盛闵行不玩了,直接在背后将手腕攥得紧实。
  这个角度刚好完全挡住了金领班的视线,他只会觉得沈渡津侧着身体在偷听。
  偷听有什么用?他已经把更优秀的摆出来了,不信盛闵行不动心。
  他又期盼又狗腿地点了点头,仰视着盛闵行:“盛总有需要的话,我把人叫到五亭等您?”
  沈渡津下意识眉头一皱。
  五亭他没去过,但他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不单指一个包间,它设置在夜幸的顶层。
  至于用处……摊开了说就是为来了兴致的客人提供玩乐的……场所。
  里面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应有尽有。
  从前他只以为ya子会被送过去,但他现在懂了,五亭并不是专门为明面上的人准备的。
  侍应生同样也可以。
  沈渡津咬着下嘴唇上的死皮,堪堪忍着继续听下去。
  金领班说着,也没等盛闵行下一步动作,像是默认了盛闵行一定乐意,抢先一步已经拿出了对讲机和对面交流些什么。
  盛闵行这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我说我需要了吗?”
  “啊?”金领班愣住了。
  不是,您不想?!那刚才听得津津有味的,干什么呢?!
  他以为盛闵行会说点上几瓶最贵的酒,这样他还能又捞一笔。
  毕竟有钱人财大气粗,盛闵行更是公子哥里毫不吝啬的。
  金领班面不改色,不愿放弃:“他们俩真的……”
  沈渡津在后面听着眉头狠狠一紧。
  一个是常见的,尚在可接受范围以内,两个?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不需要。”像是察觉到站在背后的人不在状态,盛闵行又加了点力,想让他集中注意力到这边来。
  盛闵行微微正色道:“我们还是来说说正事。”
  “您说,您说。”金领班忙附和道,心里想的却是这盛闵行几个月没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正事,他刚才说的就该是正事。
  来夜幸这种地方难不成还谈工作?
  “沈渡津叫你金领班,我也就跟着他这么叫了。”盛闵行一扫方才侧耳倾听的儒雅,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领班那张油腻的脸。
  “哎,您……”金领班瞬间有些惶恐。
  他刚想放低姿态让盛闵行叫他“小金”,盛闵行又说:“金领班是吧,领班能拖着员工的下班时间不放人吗?”
  “不……不能。”金领班气势渐弱。
  盛闵行:“领班能逮着员工在走廊上破口大骂?”
  “也不行。”
  盛闵行:“那领班能在背后议论客人隐私?”
  金领班猛地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盛闵行究竟听到了多少?
  饭碗完蛋了。
  “你他妈算个狗屁。”盛闵行语速不算快地掷下一句。
  金领班不敢反驳,低着头唯唯诺诺。
  盛闵行说什么,他都跟着附和着“您说得对”“我一定改”,为表诚心还点头如捣蒜。
  如果说刚才在沈渡津面前时他像只插着孔雀毛,充满优越感的公鸡,那他现在顶多就是只毛被拔光的公鸡。
  沈渡津听着他那句“您说的对”,联想到言下之意:您说得对,我就是狗屁,一个没忍住勾着嘴角笑了笑。
  然后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盛闵行说:“对了,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沈渡津是被我包养了?”
  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
  他看不见盛闵行脸上的表情,但他猜,应该是嘲弄与轻蔑居多。
  金领班沉默了,他摸不准怎么答才会让盛闵行这尊佛高兴。
  说“是”,盛闵行高兴暂且不说,可万一不是呢?
  再者,就算真的“是”,按照沈渡津这种自视清高不染淤泥的性子,必然会不高兴,若是盛闵行正在兴头上,一切都以小情儿高兴为重……
  啪,又踩雷。他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就是瞅准了沈渡津会厌恶,会膈应,今天才借着这个豁口朝沈渡津发难。
  说白了他就是受了气,想找个出气筒罢了。
  他没成想落到被盛闵行诘问的境地,一个不慎可能还会丢掉饭碗。
  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看ya子的脸色办事啊。
  太不值当。
  **
  “说话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我还在走廊那头的时候就听到你的声音了。”盛闵行脸上笑得和蔼,身侧的手用力收紧又放松,发出“咔吱”的响声。
  他视线落在金领班身上,让人芒刺在背。
  金领班赌了一把:“实在是很对不起,盛总,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说着还象征性地朝自己脸上拍了不痛不痒的两巴掌,哈哈干笑了两声。
  “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成吗?”金领班捏着嗓子央求道。
  盛闵行有些嫌恶,直接道:“别用你那把掐起来的嗓子说话,我听得耳朵疼。”
  盛闵行像是出气想出到底,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像是历史的重现。
  不过要比历史来得更加剧烈。
  沈渡津瑟缩了一下,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仿佛刚才被拍过的那两巴掌还停留在他脸上。
  “啪啪”两声,金领班乖乖受着,末了还笑着抬头看盛闵行。
  “您消气就行。”他说。
  盛闵行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嗤了一声:“我消气?我跟你说过不计较了?”
  金领班笑脸倏地凝固住。
  看这架势不就是被包养了吗?他这也没说错吧。
  有几个臭钱就是了不起。
  过了半晌,他还是没发作,选择低下头继续听着盛闵行的处置。
  不过他这个动作可不讨喜,垂下眼的时候显得眼睛更加细成一条缝,丑得紧。
  “这样吧,我给你个解决方法。”盛闵行慢悠悠道。
  金领班一连应了三个“好”,看起来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盛闵行:“你去和你们经理沟通,按照你们平常加班一小时该得的加班费付给沈渡津。”
  说着他把手上的人往前提了提,但沈渡津只是踉跄了两下,继续躲藏在他背后,将脸藏在阴影里。
  盛闵行莫名有种被依赖的错觉,但感觉还不错。
  “当然,当然应该这样。”金领班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他人上了点年纪,皮脂腺分泌旺盛,精心打扮过的脸上有些脱妆。
  “还有,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沈渡津是我通过正规途径聘请的训犬师,每晚过来接他没你想的这么龌龊。”他捏了捏沈渡津,像是在示意些什么。
  沈渡津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不太满意。
  真是不配合。
  他接着自己的话解释:“是因为我家的小犬刚到新环境不适应,每晚都需要训犬师的陪护。”
  他又捏了捏沈渡津,期待沈渡津认同一下。
  沈渡津似乎犹豫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般从后头冒出个“嗯”。
  盛闵行开心了,嘴角有些压抑不住的偷偷上扬。
  “本来我并不想和你解释这么多,但我实在是看不过眼,”盛闵行有些正义凛然道,“拿着偷拍的照片造谣客人,你说要是闹到经理那儿,你们经理是信你还是信我?”
  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信您。”
  “照片谁拍的?”
  金领班摇头,但他大概是知道,只是不肯说而已。
  盛闵行忍住让他发自己一份的冲动:“我不管是谁拍的,总之现在当着我的面全部删干净,一张都不能落。”
  金领班顺从地拿出手机一张张地摁下删除键。
  盛闵行余光瞥着屏幕,很可惜,手机上贴了防窥膜,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挺想看看沈渡津和他的第一张合照的。
  于是他开始嫌金领班动作慢,抢过手机自己亲手删除。
  拍得不错,他想。要是那会儿他手上没打着石膏就好了。
  “回去转告偷拍的人,同样一张都不能留。”
  删完照片后他把手机扔了回去,还想再做点什么。
  沈渡津却在后面动了动手腕,见他没反应只好强硬地将手腕翻了个面,指尖轻轻地挠了挠他的虎口。
  手掌被束缚着使不了劲,所以只是很轻的几下。
  很轻的几下却足够让盛闵行注意过来。
  盛闵行一开始有些愣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松,而后便是有些惊喜,激动得越抓越紧。
  他不明白沈渡津想做什么。
  下一刻沈渡津就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回去吧。”
  手依旧藏在身后,很隐蔽。
  “回去什么?待会儿再说,先解决完重要的。”盛闵行看着面前欠收拾的金领班蹙了蹙眉。
  沈渡津却格外执拗,放大音量,又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回去吧,lulu还在等着我。”
  lulu是现任雇主家的拉布拉多犬。他没想这么多,随口选了个平时最常叫的名字想蒙混过关。
  盛闵行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渡津口中的“lulu”是那莫须有的刚到家的小犬。
  他摇摇头,略显无奈地勾勾唇,最终还是依了沈渡津的意。
  碍于沈渡津的视线,他不好在这人面前摧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
  不同于刚才那有些侮辱人的拍脸,他只是伸手在金领班的肩膀上又拍了拍,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盛闵行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刚才我说的话能记住吧,我不想碰到太多的‘麻烦’。”
  如果你是个麻烦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清理掉。
  反正也就是几句话,几分钟的事。
  金领班虎躯一震,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连连应承。
  ……
  沈渡津终于有些受不了,强制性地拖着盛闵行往电梯口走。
  饶是盛闵行体格比他健壮一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被拖着走了好几步。
  沈渡津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他就不打算多计较了,于是顺从地被拖着走向电梯。
  平日里那些真假参半的恐吓都十分有效,沈渡津一次都没迟到过。
  沈渡津是很守时的人,今天属实很异常。
  他知道这人不愿意他上来,所以一直在车里等到了十五分才动身。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以为沈渡津是松懈了,不再将十分见面的约定放在心上,本还有些气闷,没成想看到沈渡津被为难,他急上心头,什么都没想就冲上前来。
  走廊灯光朦胧,他视力不错,还在远处的时候看见这人眼眶像是有些红,心脏狠狠被揪了一下。
  按照他从前的处事方法,是不屑于和什么金领班解释这么多的,但他捏上沈渡津手腕的时候,想的却是帮这人澄清些什么。
  明明姓金的张口闭口包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
  暂且不管这么多,他思绪有些纷杂,逃避地不想思考下去。
  反正现在人找到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生气的点应该大部分在于那姓金的领班背后说他闲话,小部分才是因为沈渡津被欺负。
  他不仅轻轻松松帮人解了围,还顺便又刷高一波好感度。
  足够了。
  不错,就应该是这样的。
  至于金领班,他虽说有些生气,但也没达到把人逼到绝境的地步,随便让他吃吃苦头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甚至还要感谢这位姓金的领班,不然都看不到他和沈渡津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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