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钱难赚屎难吃,生个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该上的班还是得不落下。
更何况请假的话也不好请,休假回去还得尝尝那位金领班的脸色。
回到床上躺下还没两分钟,夺命般的铃声从侧方响起。
他拿起手机一看,还真是够夺命的,是盛闵行。
盛闵行见电话被秒接,心情有些愉悦:“我猜你也该是这个时间醒来,给你开药的医生说了,你中午打的吊瓶里面有一个会有嗜睡的副作用。”
“嗯,”他喉咙里哼了一声,“那你估算得真的不准,我刚躺下。”
“你回家以后没睡?”盛闵行不大相信,“不应该啊,陈瀚告诉我的,你睡了一路,雷打不动,他和钟期合力才把你弄到床上。”
就差被指着鼻子说你睡得比死猪沉,他脸上又火又麻,“睡了,又起了,吃了个饭。”
“你吃药了吗?”盛闵行那头传来鼠标声,似乎是在加班,“陈瀚交代过钟期的,钟期忘记提醒你了?”
的确是忘了。
沈渡津:“他没忘,我吃了。”
“那你说说,你吃的药都有哪几种,分别是什么颜色的,是冲剂、药片还是胶囊?”
沈渡津哑口无言。
他忽然觉得这种汇报是否吃药的行为很奇怪,甚至勾得他心痒。
盛闵行见他停顿,心下了然:“去吧。”
得了,这下更奇怪了。
电话那头传来各种杂乱的开门声、翻东西声还有喝水声,盛闵行不觉得吵,他听得高兴。
“吃完了,”沈渡津一顿操作猛如虎,他重新躺回床上,“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等——”盛闵行叫住他,“今晚别去夜幸了,我给你请了三天假,你好好在家休息。”
“你凭什么给我请假?”他从床上一下子弹起来。
“又问凭什么,”盛闵行答非所问,“你之所以今天高烧,不只是因为淋了雨,还因为你一直以来劳累过度,身体超负荷运转,以及你上次感冒留下的根还没除去。”
“说起上次,我记得有人说过,只是小感冒?”他试图缓和一下沈渡津带起来的沉闷气氛,戏谑道,“是谁被小小的感冒干倒了我不说。”
沈渡津有些激动:“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为你好,你好好休养三天再回去上班,”盛闵行轻飘飘道,“还有,我这边你明后天也不用来了,全天都在家休息看能不能好得快点。”
“行,”沈渡津气极反笑,“那工资呢?”
“当然是没有,你以为我做慈善的,你休了病假我还给你发钱?”盛闵行听起来冷静很多。
“把夜幸的假给我销了。”
盛闵行接着道:“别让我发现你今晚过去上班。”
“你——!”沈渡津面上终于绷不住,恨不得把手机都甩出窗外。
“这是医生的医嘱,让你多休息。”
医生的话就是权威,就是王道。
“你也不用急着骂我,你自己认真想想,如果你今天出门吹了风受了寒,”盛闵行作出阴谋论,“你是准备带着你那一身病然后向我延长假期吗?”
“我说过的,病假没有工资。”
他话音落下,一时间竟无人接话。
良久,沈渡津才道出一句。
“盛闵行,你管得真多。”
说完要愤愤地挂掉电话。
抢在挂电话的前一秒,被直呼大名的盛闵行在那头轻笑一声:“看来我们今晚不能见了,那——三天后见。”
盛闵行被挂了电话,转而又给陈瀚发了消息。
【都办妥了吗?】
那头很快回复:【是的】
他满意地笑笑,随手在日程表上三天后的日期那格打上标记。
他一直有记录一些重要日程的习惯。
三天后,算是送给沈渡津的复工礼物,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他给沈慧的匿名捐款。
这笔捐款不是心血来潮,只是在今天得知沈渡津的诱因是劳累过度时更加蠢蠢欲动,又在回春楼的ICU隔着玻璃窗看见沈慧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找了很多的理由来说通这笔捐款的意义。
补偿沈渡津是其一。
他依旧为前两天这人面前提起沈慧而难以释怀。
明知别人刀口在哪儿还硬往上面戳,只是为了确认某些与之相比不太重要的东西,他事后想起来都有种自己不是人的错觉。
其二,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沈渡津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
谈场恋爱或许没错,可齐度怎么办?
鱼和熊掌无法兼得,他该舍弃不重要的那一方。
齐度是放在心底十多年的人。
选择很明显了,他舍弃沈渡津。
所以这笔钱,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为了今后包养沈渡津而提前预支的费用。
他是无耻的商人,不管沈渡津是否知晓这笔钱的存在,或者说是否知晓捐款人是他,都能说明——包养成功。
钱已到位。
对被包养的情人不能产生太多无用的情感,以防止他们后来再找上门。
给了钱,那些前面所产生的一系列情感就都能归结为钱未到位所产生的愧疚。
这是他人生前二十九年的处事态度,未来的很多年里都该如此保持下去。
他问心无愧。
第69章 好的,沈老师
沈渡津被逼迫着老老实实在家休养了三天。
三天里,盛闵行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打电话过来,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凌晨。
沈渡津次次都要冷嘲热讽一番,似乎这样能解心头之恨。
不过凌晨来的电话,这实在有一种查岗的嫌疑。
查岗这词也不太对,毕竟他们只是雇佣关系。
盛闵行在试探他是否有偷跑去夜幸上班。
然后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听到他入睡又被吵醒的恼怒语气时就会笑着道个不咸不淡的歉。
这行为实在很欠。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没钱赚的日子总算熬到了头。
复工第一天,沈渡津起得更早,在正式上班前十分钟来到盛闵行家里。
这一早就刚好碰上了收拾好准备出门的盛闵行。
原本是可以不碰面的,只不过管家盛情难却。
“阿行还没出门,您要不要过去?”管家问他。
他还在思考迟疑时已经被管家引到了盛闵行面前。
盛闵行背对着门口,弓着腰,不知在对着那两只狗崽子做什么。
看起来没注意到门外有什么人到来。
那两只小东西貌似还挺舒服,隔老远都能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
管家将人带到便退了出去,沈渡津曲起手指在木门上敲了敲。
盛闵行应声转过来,见是沈渡津时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喜。
沈渡津看清楚了,这人在薅那俩小东西的毛。
“看起来精神不错,”盛闵行说,过后又很不可思议道,“沈先生这么早过来,难不成是为了特地见我一面,感谢我?”
沈渡津越过他,径直走向那两只被围栏围住的小东西:“盛先生想多了,我只是太久没见它们俩,有点想念。”
“那好吧。”盛闵行遗憾道。
沈渡津接着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既然我成了它们的训犬师,那你也该跟着它们改个口。”
“嗯?”
“叫我沈老师。”
盛闵行失笑道:“为什么?”
这转变可真够大的,难不成是手下人提前透露了自己为他准备的复工礼物?
盛闵行继续盯着他看,试图看出一丝不寻常。
谁知他只是说:“盛先生作为狗主人,如果在它们面前称我为‘沈老师’,能更好地让它们接纳我,也能潜移默化地让它们认为我是训练它们的老师。”
“过往我服务过的雇主都这么称呼我。”他又急急补充道。
盛闵行继续笑着点头,却暗自腹诽道,他与沈渡津,还不知道谁和这两条狗更熟一些。
毕竟这两条狗,只是曾经他买来做戏的道具。
现在也是一样。
他面不改色道:“好的,沈老师。”
沈渡津突然被他这一声“沈老师”叫得有些窘迫,真是奇怪,明明这是他亲口要求的,明明每一位雇主都曾经这么称呼他。
盛闵行完全没有离开的征兆,只是还在盯着他看,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率先收回目光:“盛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盛闵行:“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我上班时间快到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想必你也是,你……”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
不过盛闵行怎么可能没懂?
盛闵行缓缓一笑,在他家赶他走人?
有意思。
“那沈先生——不,沈老师好好照顾狗、和自己,我先走了。”
沈渡津又蓦地脸一热,照顾好狗就够了,为什么非得带上他?
***
好不容易送走了盛闵行,沈渡津按照自己的工作安排带着那两条藏獒出门,将近正午的时候带回来配餐。
给藏獒准备好午饭,他自己的还没着落。
关于午饭这一点当初签合同前也提及过,以往沈渡津都是自己解决,但那会儿雇主家附近都有快餐店便利店之类的,总归在市区里,他只需要下个楼或者出个小区就能解决。
反正不像这边,荒郊野岭,除了自己动手就只有饿死这一条路。
没有事先了解过盛闵行居所的具体地址,盲目就应承一切,这也是他的纰漏。
所以几天前他和盛闵行在电话里再次沟通过这个不大也不小的问题。
盛闵行听完以后说:“这倒是个问题,我平常也不常在家吃饭。”
沈渡津哑口无言,他已经开始思考需要多少点起床才能准备一份午饭带来上班时,盛闵行又开口了。
“不如我在家里备点食材,厨房你随便用?”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过——
沈渡津问:“那准备食材的费用,你准备怎么算?”
“当然从你的工资里扣。”
……他就知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盛闵行是只公鸡?
“那还是算了。”沈渡津拒绝道。
“开玩笑的,”盛闵行见他上了套,在电话那头轻轻笑道,“工资还是照着合同里的发,一顿午饭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抠门。”
沈渡津没说话,盛闵行“咦”了一声,道:“你该不会已经把我当做铁公鸡了吧?”
“怎么可能,没有!”
沈渡津说罢,抢占先机挂了电话。
……
沈渡津想起这段小小的插曲,半信半疑地走到了厨房。
他倒要看看盛闵行准备了什么,或者说根本没把他这点小小的事情放在心上,什么都没准备。
只是家里的训犬师没饭吃而已,算不上什么。
冰箱门被打开,有丝丝寒气漏出来,里面的感应灯亮起,他得以更加看清冰箱里的东西。
什么都有。
冷藏室里有新鲜的水果青菜,还有一些加工好的即食肉类,甚至还有提前冰镇好的饮料。
不仅冷藏室,旁边的冷冻室也是如此,满满当当,应有尽有。
沈渡津看得有些傻眼,冰箱发出警报声提示他关门才回过神来。
他最近总爱自作多情,也频频走神,不知在脑补些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
刚刚竟然联想到了冰箱里的东西都是盛闵行为他准备的……
真是疯了。
可盛闵行又说过,家里不怎么开火……
他马上要将自己绕进去。
冷气吹到身上凉丝丝的,可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意。
真是疯得无可救药。
“沈先生,阿行交代过了,您可以随意使用冰箱里的食材。”有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是管家。
管家应该是听到了冰箱的警报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在他身后。
沈渡津抹了把虚汗,憋出个笑脸道:“好。”
他想了想,又问:“我准备做饭,您需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们有自己的厨房,每天也有固定的人准备一日三餐。”管家道。
沈渡津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有员工餐。
那盛闵行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葫芦里又卖药了。
只是卖的什么药他暂时没研究明白。
管家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传达盛闵行的意思,说完便又离开。
这下也不用再猜来猜去想东想西了,的确是给他准备的。
他开始细细打量起冰箱里的食材。
半晌,他只拿走一把青菜便关上了冰箱门。
翻翻找找,他又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包挂面。
包装上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开封已久,但还在保质期内。
清水挂面,很不错。
定下了午饭,沈渡津有些愉悦。
***
原本沈渡津只与盛闵行说定了午饭怎么解决的事,但中午的挂面还剩下一些,如果他不解决掉,那么多半这锅挂面的最终归宿是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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