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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谋未遂(近代现代)——边棠

时间:2023-11-28 09:27:03  作者:边棠
  伴着洗衣机工作的声音他终于闭眼睡去,但在二十分钟过后被噩梦惊醒。彼时洗衣机还在为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工作,窗外的第一抹朝阳刚刚射进来,打在沙发的一角上。
  七点半,这个点是正常的起床时间,沈渡津想还该做点什么。
  他耐心在地毯上瘫坐到七点四十五,然后拨通了雇主的电话。他表示想请今天一天的假,原因是身体不舒服,并表示可以扣除这天的工资。
  雇主是个年轻女人,仔细嘱咐过沈渡津多注意休息后便准备挂断,可这时电话那头的小拉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一个劲的叫,似乎是知道沈渡津今天不能去找他了。
  它声音带着呜咽叫得可怜,沈渡津有些于心不忍,可他今天的确是有更加重要的事。
  他不止一次的觉得训犬师其实是个十分残忍的职业,作为训犬师的人需要让受训犬信任他,但却不能让受训犬将自己当做全部。可对于狗来说,信任与全部的概念永远难以厘清。
  训犬师终有一天会离开,离开时对受训犬进行脱敏的过程极其漫长又痛苦。
  沈渡津挂断电话,从充满皂角香气的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门。
  十分钟过后,他顺利到达云大第一附属医院。不过这次他没走进回春楼,而是右拐进了回春楼对面的那一栋。
  他行云流水的走完一整套流程,再次静坐下来。
  闻着医院特有的刺鼻消毒水气味,沈渡津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心安。人一旦冷静下来本就疲态的身体机能就会逐渐罢工,通宵的副作用在此刻达到顶峰,他昏昏沉沉,在不长不短的等待时间里想到很多混沌缥缈的东西。
  那些景象光怪陆离,有他作为齐度年少时见过的父亲的模样,有他第一次训犬的情景,还有带着赛级犬出国比赛。
  这些记忆说不上美好,甚至是十分血腥残暴的,他平常最不愿意想起来,却在梦里以最原本的方式不加修饰的一遍遍强调。
  突然世界黑白颠倒,一切都沉入无法流转的夜。他被关在只有四平米的空间里,无窗无门,只有一条项圈锈迹斑斑的狼狗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流口水。前一秒他被人夸赞天才早成,老天爷赏饭吃,画面一转就变成了他被人构陷,遭人谩骂,永远失去训练赛级犬的资格。
  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因为他留不住曾经的盛名。
 
 
第8章 他叫我齐度
  【杨牧医生的15号患者,杨牧医生的15号患者,请到309诊室就诊】
  冰冷的电子播报音响起,将沈渡津从充满苦厄的漩涡中拖了回来。他像踏入了一条虚无的河,没有实质的水淹没鼻腔却窒息得很,身上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身侧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他此时精神状态并不良好。
  就诊前填好的表散落一地,他狼狈的弯腰将其拢作一团,强撑着走进了诊室。
  诊室里坐在桌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是沈渡津的心理医生杨牧,他周身气场温和,像是要与窗外暖阳融为一体,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沈渡津有抑郁症,两年前才从重度转为中度,然后一直延续至今。抑郁症这类心理疾病无法根治,患者能做到最好的程度就是与病共存。
  杨牧是见证沈渡津病情发展全过程的人。
  心理医生不能与患者产生除了病情沟通以外的其他情感关系。杨牧将他与沈渡津之间的关系划分得很开,平常沈渡津不作为患者时,他们是能够出去喝酒谈心的朋友,到了就诊时他便能迅速回归到医者的位置,不带一点个人情感地为沈渡津解决问题。
  第一眼看见沈渡津时他着实有些惊讶,这人脸色形如枯槁,额前的碎发混合着汗水黏腻的贴在脸上,浑身上下都是过度透支的模样。
  “你看起来状态不佳。”
  沈渡津没接话。
  杨牧接过他递来的评测表,随口又扯起个话题,“你上次过来是两个月前。”
  大量出汗使沈渡津感到口渴,他不自觉的舔舔嘴唇,声音透着浓浓的苍白:“没时间,我要上班。”
  “那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他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实在受不了了。”
  杨牧停下手中翻动纸张的动作,抬眼望着沈渡津:“说来听听。”
  来之前沈渡津就已经做好将满腹心事尽数托出的准备,但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他又产生了巨大的怯懦。
  “我遇到一个人。”他思索再三,决定从遇见盛闵行这里开始说起。
  “什么时候?”
  杨牧拿起了笔,开始扮演起倾听者的角色,他刻意不去注视沈渡津的眼睛,这样能够降低患者的戒备心。
  “大概一周以前,在医院北边500米的那条步行街那儿。”
  “他做了什么事让你印象深刻?”
  “……他叫我齐度。”
  杨牧的笔尖顿住了一瞬,在光洁的纸面上留下了一滴刺眼的墨色。
  沈渡津曾用名齐度,这是他在第三次接诊沈渡津时知晓的,至于改名的初衷沈渡津始终不愿意多说,只言片语中杨牧只能猜到是因为他的父亲齐德。
  沈渡津继续道:“他想包养我。”他将头埋得很低,声音也不大清楚,不知是因为声波传播的角度问题还是因为他本身音量就十分小。
  “你答应他了?”
  “当然没有。”
  杨牧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你喜欢他?”他问了一个有些唐突的问题,就像一条正在缓慢行进的路突然开出一个侧枝。
  “不可能。”沈渡津反应迅速。
  “我只是猜不透他的意图,他像是想让我重新成为齐度,又像是想让我作为齐度的替身待在他身边,这多可笑是不是。”他边说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我昨晚彻夜失眠,导火索是他凌晨时在家门口堵我。”沈渡津说完便像是被抽干了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双手拢住头部呈保护状趴在桌上。
  他苦于被齐度的故人纠缠,又苦于自己无法挣脱出那股名为齐度的漩涡。
  在沈渡津的意识里,他已经与曾经的齐度毫无瓜葛,从前杨牧不会强迫沈渡津与齐度融为一体,他更乐于采用能使沈渡津敞开心扉的方式——齐度是齐度,沈渡津是沈渡津。
  而今天不行了,他即将问出口的问题终究证明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既然他认识齐度,那你呢?你不记得他吗?”这话乍一听像病句,却是杨牧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表达方式。
  良久沈渡津终于从痛苦中稍微挣扎出来,他很认真地回忆着,最终还是无果:“……我想不起来了。”
  沈渡津的失忆并不是毫无来由。他的重度抑郁是经年累月的积累而造就出来的爆发点。那段昏暗无光、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只有将自己与齐度完全割裂才能找到生存的平衡点。
  再加之,在他患病之际正好有一种完全针对抑郁症治疗的新药研发上市,他是最早使用新药的那批人之一。新药疗效好,副作用也大,用药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记忆缺失现象。
  沈渡津出现的记忆丢失现象尤其严重,以二十四岁为节点,越久远的记忆便缺失越严重。这个药似乎是偏爱他的童年记忆,进入训犬师机构前经历过的事情都模糊得不成片段。
  他总用齐度没朋友也不懂感情麻痹自己,事实却是他缺失了那段对于齐度来说很重要的记忆而已。
  “你依旧对那些记忆没有印象吗?”
  沈渡津摇摇头,由于个人体质差异,有的人在停药之后记忆自然恢复,而有人则需要漫长的药物作用消除时间,时长说不准,极有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沈渡津明显是后者。
  杨牧再次将不知解释过多少次的失忆理由拿出来说:“你要知道,当时你选用的新药会对你的记忆进行无差别攻击,不管是美好还是糟糕的回忆,都有被它抹掉的可能。”
  沈渡津自嘲地笑道:“那我还真是不幸运,被抹掉的都是些可能还不错的记忆,我父亲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却还是一清二楚。”
  “所以人要活在当下,对现在的你来说那些失去的记忆就如同昙花一现,但你往后的人生里还能看很多次昙花盛开。”
  杨牧终于注意到沈渡津缺水发皱的嘴唇,走到饮水机前贴心的为他接了杯温开水,“不用执着于那些不好的,那本就是不该留下的。”
  沈渡津接过一次性杯抿了一口,异常纠结又执着道:“我永远都忘不了。”
  他不可能忘记齐德在他十四岁那年近乎绑架似的将他带走,将他关入禁闭室里逼他屈服,不能忘记齐德完全背离人类道德的训犬理论。那些往事就像恶刺一样,沿骨而上,附骨而行,扎进血肉里。
  杨牧:“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一次性塑料杯被沈渡津捏得变了形,发出细碎的响声,他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
  训犬师机构里有私人教师一对一上课,他从来没接触过正常环境里的中学生活,也没有过那些年少懵懂而生的爱意,更没有爱慕者让他实践如何拒绝别人。因此面对突然闯进生活中的齐度的故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恐和逃避,缓过神来后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并不擅长规划自己的人生,从前是被迫决定人生走向,等到决定权回到自己手里时,他反而什么都不会啦了。要是硬要找出一个值得活着的理由,那就是让沈慧和沈俞过得更好。
  沈渡津的“不知道”突然摁下了沟通的暂停键,诊室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静当中,只有墙上的挂钟有节奏的走着秒。
  杨牧思考良久:“这样吧,换个角度思考,其实顺其自然就很好,你不需要给予他过多的关注度,坚持你的立场,他会很快就淡忘你的存在。”
  “毕竟他现在百般纠缠,或许只是在见到你以后激起了他内心深处对于齐度的记忆而已,等到他的兴奋降到阈值以下,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沈渡津病情并不稳定,杨牧思来想去也只是让他保持现有状态而已,过多的折腾反倒会适得其反。
  沈渡津低着头,他对不熟悉的事物天然的警惕心比平常人高,明明就诊时坐的椅子有很舒服的靠背,可他偏偏就是正襟危坐。他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很认真的思考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可行性。
  半晌后他才点点头:“知道了。”今天他来找杨牧并非是想让他提出具有建设性的建议,而是他急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第9章 不要变成这样
  沈渡津离开医院前想去回春楼找沈慧,但下一秒又亲自否决了这个想法,沈慧不知道他请假看病的事,见到他估计又会有许多问题要他回答。
  于是他出了诊室后便径直离开医院,早上十点半,外面日头正盛,面对难得的空闲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向雇主请了一整天假,除了回家无处可去。可回家也无事可做,困顿之后异常清醒,脑子里像有一条绷紧的线时刻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令他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他犹如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般在街上游走,将近正午时才生出回家的念头。然而回家并不顺利,或者说是他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有事找上门。
  彼时他刚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在钥匙插进门锁前一通电话打进了他手机,走廊里瞬间回荡起一串带着杂音的铃声。
  这台手机被沈渡津买来时便是二手机,不知是不是这台手机曾经进过水将喇叭泡坏了,从它到沈渡津手上时便只能发出沉闷的带有杂音的铃声。
  后来他也不小心摔过几次,屏幕已经呈现雪花状,他还是一直都舍不得换新的。只是一个通讯辅助工具而已,能用就行。
  电话是钟期打来的,钟期在夜幸和他关系不错,但交流也仅限于在工作场所,平常他们基本上是不会聊天的,这个点他打来电话就更是反常。
  沈渡津刚按下接听键,钟期明显惊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沈哥,你有空吗……”
  沈渡津眼皮一跳,他预感接下来钟期要说的事不简单。他和钟期几乎是同一时间进的夜幸,夜幸排斥新人的现象比较严重,他和钟期自然而然就成了抱团取暖的对象。
  一开始是钟期先找上的他,他比钟期大个几岁,不容易被人揉扁搓圆,钟期便把他当靠山叫他“沈哥”。后来沈渡津实在不习惯别人管他叫哥,就让钟期改叫他“小沈”。
  现在再次叫回“沈哥”,必定是出事了。
  沈渡津将钥匙放回衣袋,他还没真正到家,于是说:“在外面,怎么了?”
  对钟期来说,此时沈渡津透着清冷的声音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强心剂,他强忍着哽咽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沈渡津越听眉皱得越紧,他对钟期的过往毫无所知,唯一了解的就是钟期是个找不到工作迫不得已到夜幸做侍应生的穷苦大学生。
  但现在钟期告诉他,自己曾经被包养过,并且前金主再次找上了门来。在沈渡津眼里,钟期一直都是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现在知道真相未免使他三观有些碎裂。
  钟期忍不住哭声:“就是这样,不知是他哪个朋友在夜幸看到了我,他昨晚终于查到我的新地址,追到我家里来……把我家弄得一片狼藉。”
  看来昨晚谁都不太平,沈渡津不免想起昨晚在他家门口蹲守的人,心脏像被一只大力的手紧紧攥着,并不致死却也难以活命。
  “你在哪里?”
  钟期有些惊魂未定,像是害怕隔墙有耳,他小声告诉沈渡津:“……我在家。”
  “你先别慌,收拾几件衣服,一点钟我在春塘步行街的咖啡馆等你,先到我家避避几天风头。”
  “好。”钟期声音颤抖着,情绪似乎要通过这条网线将沈渡津传染。
  中午一点整,沈渡津准时走进咖啡馆,钟期早已经在这里等他很久。
  钟期的脸色看起来没比他好多少,在他刚走进去的时候就用一种看救世主的虔诚目光盯着他,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钟期咬着嘴唇不敢看他,小声道:“沈哥……”
  沈渡津看了眼菜单,咖啡馆里出售的都是些甜品,不饱腹并且还贵,对他来说一杯美式都算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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