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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刹(GL百合)——予殿

时间:2023-12-01 09:43:38  作者:予殿
  我明明不该寄予太大期待,可真相太过惊喜,想见杨周雪身上心思又过分迫切:“你们不急着回北陵吗?春节已经过去了,赫连狨不是还要见见大祭司什么的——陪我在这里等杨周雪真的好吗?”
  “太子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又受了伤,正好停下来休整。”阿容说着,低头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衣服,有些无奈地模样,“我以为你们大夏从皇上到太子都是统一的窝囊废,没想到萧应德还算有点本事,养了一大堆暗卫,我当时在江南把武功忘的差不多了,也就一点轻功还算到位,真的是……”
  我见他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出声:“贮禾是你的母亲,你不担心她吗?”
  阿容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贮禾,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母亲?她只是将我生下来的容器而已。”
  我瞪大了眼睛——即使我对杨夫人没什么感情,却也从未用这样的心思去揣度过她:“你怎么能这么说?”
  “观海阁是不允许女子受孕的,她自己违规,偷偷诞下了我后才去找阁主受罚。”阿容倒是颇有耐心地解释道,他的神色漠然,和说出口的话一样冷淡,“如果不是大祭司将我收为了弟子,又教我蛊术,我早就死了——贮禾在观海阁算不上举足轻重的存在,不可能给我庇护。也许她很重视我,但是我跟她依旧亲不起来。”
  我张了张嘴。
  我想说贮禾并不是重视你,更不是想依附你而存在。
  她只是爱你。
  像一个普通的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你。
  但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看得出来,阿容也许永远都不明白。
  赫连狨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你们俩说完了吗?药已经熬好了。”
  阿容对我道:“你回房间吧,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
  我顺从地起身,迈出去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险些摔了一跤。
  阿容便哀叹道:“若是让杨周雪知道她为了送你离开将军府而让你在雪地里被冻成了瘸子,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要我在流放队伍来到寒山城附近时把伤养好。
  我没有理他,有些艰难地一步一挪,膝盖上即使做过了针灸,我又喝了药,但是还是有些行动不便,被风一吹,骨头缝里就是又酸又疼的冷。
  我推开门的时候,赫连狨带着医官站在门口,见我脸色不太好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地提了一句:“擦一下眼泪。”
  我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意料之外地摸到了一点点湿迹。
  我怔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的泪。
  我甚至都没有流下眼泪的意识。
  原来杨周雪在我这里已经这般重要,她强硬又小心翼翼地在我的灵魂里烙下了最深的痕迹,要我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她曾经在我生命中那样生活的存在。
  而我甘之如饴。
 
 
第68章 将至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阿稚正在敲核桃,花续缩在她脚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听到我进来的声响,阿稚将手中的小金锤往旁边一扔,迎了上来:“小姐,你不坐轮椅真的没事吗?”
  我摇摇头,坐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杨周雪。
  妇孺流放……
  寒山城气温本就不高,又离北陵不远,这几天连绵不断地下着雪,风夹着雪一吹,就足以让人冻得发抖,我在这里都被阿稚强硬地围上了厚厚的披风,就连铺在客栈床上的被子都是厚厚三层。杨周雪再怎么说都是在将军府娇生惯养地长大的,我想象不出她挨饿受冻的模样。
  更何况,她一定还以为我还如她所愿那般恨着她。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小姐跟阿容聊了些什么啊?”阿稚继续敲她的核桃,“你看到他人皮面具下的脸了吗?”
  我摇摇头。
  阿容用的那张脸依旧是觅柳楼里和他同名同姓的小厮的脸,我从未想过要看清他真正的模样。
  虽说他的确为我解开了和杨周雪所产生的误会,但是我一想到我和他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心里便总觉得难受。
  好歹……我还记挂了他有一段时间呢。
  “我也没见过他的真实模样,听说像他这样学习过轻功、蛊术、易容、政事、琴棋书画的人,在观海阁里也极为少见,哪儿像我,就因为公主喜欢吃核桃,就得练怎么把核桃完美无缺地从壳里敲出来。”
  我心道怪不得阿稚敲了一路的核桃,现在都在敲,原来是因为北陵的公主喜欢。
  阿稚唉声叹气了很久,她敲了一堆核桃,放在小盅里递给我。
  我拒绝:“我不吃这个。”
  阿稚就自己拈了一颗:“我想回北陵了。”
  我带着歉意想,杨周雪还没来呢,就委屈你在这里多等些时候了。
  阿稚拖着下巴,一脸无忧无虑的天真:“不过阿容受的伤的确挺重的,幸亏你的腿暂时不需要针灸了,太子就带了一个医官,给阿容治伤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她绿色的眼睛总让我想起大夏京城外的宝真寺,那里的庙宇森森,让人疑心望不到头。
  写着“分道”二字的下下签,是大夏和北陵和平下的假象,皇上和将军府的离心,我和杨家的背离,却唯独不是我和杨周雪的殊途。
  如果可以,我想和她同归在最自由的世间。
  为了等杨周雪,赫连狨在这家客栈待了五天之久。
  我难得出一次房门的时候,正碰上拿着扫帚扫雪的老板娘,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和听到动静后看过来的老板娘对视。
  她用大夏话问我:“你是大夏人吗?”
  阿稚在房间里逗花续玩,赫连狨在陪医官帮阿容换药,其他几个暗卫和侍从早就被派去找杨家流放的妇孺的踪迹了。外面鹅毛大雪落了老板娘一身,她看向我的目光很温柔也很慈祥,会让我想起偶尔清醒的谢氏注视我的眼神。
  原本只是出门等消息的我顿了一下,点点头,答道:“是。”
  老板娘叹了口气,她抓住扫帚的手被风雪吹得发红,我看到她的手指上有大片红肿的冻疮。
  “这里生意不好做吧?”
  “不好做,”老板娘一面扫雪一面回答,她道,“这里离北陵近,一年四季都是冷的,我家老头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冻死的。天可怜见的,县老爷去京城要拨点款,朝廷是叫人送过银钱也送过炭和米,到半路就被山匪劫了,哪里落得到我们老百姓手里呢。”
  我低声道:“我看话本里说的那些山匪强盗之流,都是绿林好汉,只做劫富济贫这等事的。”
  老板娘苦笑起来:“你是哪家的小姐吧,跟去京城经商的北陵商人私奔去北陵的吗?要我说,北陵那里虽冷,但也没有这样冻死人又饿死人的情况发生……只是你自己走了,父母不着急啊?”
  我没有反驳她说我是“私奔”的话,毕竟要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若是要撒谎我又编不出什么理由,只得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老板娘唉声叹气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是最无用的东西,只能保持沉默。
  怪不得这几天做好后送上来的饭菜都卖相不佳,阿稚嘴巴刁,戳着软绵绵的腊肉嫌弃它太潮,恨不得去抢花续的小鱼干吃。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听到赫连狨的声音,于是回过头道:“还是没有杨周雪的消息吗?”
  赫连狨的身形高大,他斜睨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态度好一点了:“还没呢,最近大雪封山,路途遥远,可能钦差放慢了脚程吧。”
  我踮起脚尖去看延绵出去的小路:“那也不至于这么慢吧。”
  赫连狨似笑非笑:“谢明月,你这么关心杨周雪做什么?”
  “她是我妹妹,我怎么就不能担心了?”
  “妹妹,”赫连狨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说不出是什么语气地冷笑一声,“跟你异父异母的妹妹是吧?”
  “不然呢?”
  赫连狨的神色变得莫测起来:“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对我的态度一开始就不是很热络,在得知阿容把杨周雪的计划都对我和盘托出后,更是一副懒得理我的表情。
  我也无所谓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刚才老板娘说我是跟北陵商人私奔的时候,身上起的那一身鸡皮疙瘩还没褪下去。
  我觉得隔应死了。
  “你在这里等着没用,回房间去吧。”
  “我得让杨周雪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我嫌赫连狨事多,他生来就居于人上,没遇到过像杨周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我等待时的焦灼和期待,“你怎么不去照看阿容了?”
  赫连狨总算用正眼看了我一眼:“暗卫只会告诉我消息,然后我再看心情去告诉你……”
  他还没说完,医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太子殿下,阿容要见谢小姐。”
  他的大夏话比阿稚的还难听懂,赫连狨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往房间一指:“去看看伤患吧。”
  我不知道阿容为什么总是要见我,医官又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等着,我只得道:“行——杨周雪到了,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赫连狨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我跟着医官进了房间,阿容已经换下一开始那件血色斑驳的白衣,他仅着中衣,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依旧苍白,看上去虚弱了不少。
  “你要见我?”
  “我是让你别跟太子起冲突,杨周雪没有音信,北陵那边也等着他回去复命,他早就不耐烦了,你别在他还在气头上的时候给他火上浇油了。”
  我闷声道:“但是我担心杨周雪。”
  她宁肯让我误会她,都不肯把实话说出口,是笃定我知道她的计划就不肯乖乖地离开大夏吗?
  那她的命呢?
  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吗?
  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想生气,可再想到她现在生死未卜又只剩下担忧了。
  “你别想那么多,”阿容宽慰道,他又说,“杨周雪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却也听话地没在他面前再提杨周雪,见医官已经退出去说是要熬药了,我想打探一下观海阁的信息,便问道:“蛊术真的很难学吗?”
  “主要是难以操控,太子不让我跟你细说,我只能粗略地告诉你。”阿容放低了声音,像是害怕隔墙有耳一样,可又因为我主动挑起了话题而扬起了笑,“你们大夏的皇帝不是被太子种过蛊吗?那种蛊比控制人心神的蛊虫还要难以控制,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见他卖关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摄魂蛊是操纵蛊虫一点点地啃食宿主的脑子,搅混其神志——我让太子给大夏皇帝种下的蛊不一样。蛊术说到底就是控虫,虫子又天生就有摄食的欲望,要让蛊虫不因为本能去啃食大夏皇帝的脑子,就得往蛊虫里再种一个摄魂蛊,这样才能操控它。”
  阿容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他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有的蛊术操控的不到位,反而会反噬到控蛊人身上,很痛苦的。”
  “很痛苦你还学。”
  “一切都是为了太子,”阿容攥紧了手,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却能把表情做得格外鲜活,“观海阁的人有了主子就得为他而活。”
  这也太疯狂了。
  “其实一开始,下给谢氏的蛊是要给大夏皇帝种下的,但是那个蛊虫的效果不稳定,你看谢氏当时那个样子就知道了。更何况你们大夏皇帝疯的太早,就要让萧应德继位——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帝?不多让大夏皇帝活一段时间,又怎么能让兄弟争权这样的事情将大夏搅成一团浑水呢?”
  大概是知道我回不去大夏又离不开北陵,阿容说话都放肆多了,我皱起了眉:“你们要让太子争权,又拖将军府下水,根本目的是什么?”
  阿容目光一凝,他张了张嘴想给我一个答案时,门被推开了。
  赫连狨面沉似水:“谢明月,跟我走。”
 
 
第69章 重逢
  我见赫连狨脸色不对,忙跟着他走出去。
  他关上门,隔绝了阿容看过来的视线,我想问他怎么回事,他皱着眉跟我摇摇头。
  另一间房里的阿稚抱着猫过来:“太子殿下,小姐,这是……”
  赫连狨看了一眼她怀里挣扎着叫起来的猫,沉着脸说:“你在房间里呆着,别出来添乱。”
  阿稚眨巴着眼睛,她看上去还是挺害怕赫连狨的,乖乖地“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回来吃晚饭吗?”
  赫连狨看了一眼天色,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房间。
  阿稚瘪了瘪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进去。
  我被赫连狨隔着衣袖拉出门,男人的手心温度很高,即使肌肤相触之间还隔着并不薄的一层布料,我也感觉有点反胃。
  但是好在赫连狨很快就松开了手。
  他站在一匹毛皮极其漂亮的骏马面前,很是轻松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会骑马吗?”
  我摇摇头。
  赫连狨皱起眉,他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无奈的样子:“算了,你上马车。”
  我不明所以,坐上了马车,下一刻马车就动了起来。
  我忍着不断颠簸的地形带来的晕眩感,掀开了车帘,赫连狨骑着马带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暗卫正在赶马车,我放下车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如果我不知道杨周雪的计划,没看过阿容眼睛里的恨铁不成钢,没有看到赫连狨等待杨周雪时不自觉皱起的眉,也许这个时候我会以为我又成了一颗没用的弃子,又一次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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