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顿了顿,说:“你别这样想,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不怕你知道,当时我的确对你们的婚约不满过,给鹤年也相看了不少高门公子小姐,要么是嫌弃我们商人之家,要么是娇纵跋扈半点不懂事。”
“看来看去,还是你这个早早就定好的,最适合他。”刘氏拍拍他的手,“所以呀,你也不用多想,你配他,就是正正好。”
说完这些,婆媳俩又聊了会儿家常,刘氏精力不济,很快就摆摆手,让祁韵先回去。
不过临走前,她还给祁韵拿了不少吃的用的好东西。大抵是觉得自己和丈夫没能拦住老夫人,让二房回来到大儿子跟前添堵,心里对大儿子十分愧疚,只能拿这些聊作补偿。
祁韵推拒不了,只能带着这些好东西回了翠微苑,心里也十分惆怅。
照刘氏这么说,二房与他们本来就有嫌隙,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争家产,少不得要在家里兴风作浪。
到时候,日子就不像现在这样好过了。
祁韵心中忐忑,这几日连上郑夫子的课都用心了些,想着多学些东西,怎么也能少拖一点夫君的后腿。
郑夫子见他开窍,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一股脑把珠算、做账、打理铺子等等重新教了一遍。
祁韵的课业一下子繁重起来,他一边学着,一边等着乔鹤年回家,可一等大半个月,连中秋都过了,乔鹤年依然没回家。
倒是乔松年,堪堪踩着中秋过后,又来了一趟。
祁韵不去招惹他,这回是他主动登门的,说来给嫂嫂赔礼道歉。
说是赔礼道歉,可他两手空空,半点礼都没备。
祁韵一看到他,就又想起那日被他气晕过去的惨状,可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陪他在小花厅坐着,摆出点心茶水招待他。
整个翠微苑的下人们如临大敌,把这位爷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生怕他哪根筋不对,又闹出个大事件来。
“嫂嫂这里的东西就是好,比我那破院子强多了。”乔松年捡着桌上的糕点,这个吃半块,那个咬一口,明显是来找事的。
祁韵看着他把桌上的糕点弄得一团糟,忍着脾气,说:“二爷那里的确冷清,要不我给你多挑几个下人过去伺候。”
乔松年摆摆手:“这些拜高踩低的下人,看我不受父母亲疼爱,就人前一副嘴脸,人后另一副嘴脸,我才不要。”
祁韵觉得他不是在骂下人,而是在骂自己拜高踩低。
可他并没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小叔子,第一次见面被他说蠢,第二次见面被他泼一身墨,第三次被他放走了小元宝把自己气得晕过去,自己都没有找他的麻烦、说他的不是呀。
就这样,他还骂自己拜高踩低。
第26章 松年2
祁韵心里都要被他气炸了,勉强忍住,说:“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考虑不周,要是哪里没有照看好二爷,二爷只管提。”
他顿了顿,又拿出嫂嫂的架子,说:“不过,我在家里,也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贤孙,从没有人说我不敬重长辈、不爱护兄弟的。”
乔松年冷冷一哼:“孝子贤孙?”
祁韵有点儿胆怯,强撑着,与他对视。
乔松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提起这个,我想起来,过几个月是祖母六十大寿。”
他还有脸提祖母大寿,祁韵心想,祖母都被他气晕过去了。
乔松年:“我想到荷塘里折几支最好的荷花,做成干花,插个好看的花瓶送给祖母,嫂嫂觉得如何?”
祁韵哪管得着他送什么,便说:“不错。”
乔松年:“那请嫂嫂同我一块儿到荷塘里看看吧。”
祁韵:“……”
满屋子的下人都不敢作声,连朱婆婆也噤若寒蝉,祁韵只得握紧拳头,答应下来。
他带上了四名小厮、四名丫鬟,再加上朱婆婆,这么多人,不信乔松年还敢把他怎么样。
可到了院里那座大荷塘边,祁韵才发现,这小舟只能坐两个人,再加一个在船尾划桨的,三个人就满满当当了。
他硬着头皮跟着乔松年上船,叫阿福来划船,小船慢悠悠荡到了荷塘中央,离岸边众人越来越远。
祁韵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乔松年靠在船头,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着他。
明媚的阳光下,祁韵的脸蛋和脖颈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皙透亮,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大眼睛里难掩担忧,嫣红的嘴唇也抿着。
他要是哭起来,一定很漂亮。
乔松年不由想。
不如让他哭起来好了。
乔松年恶劣地笑了笑,轻柔道:“嫂嫂。”
祁韵谨慎地抬眼看他。
乔松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支荷花:“那支如何?”
祁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支盛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开在拥挤的碧绿荷叶中,随风摇曳,可怜可爱。
“好看。”他说。
乔松年说:“就摘那支罢。”
阿福将小船慢慢荡过去,乔松年仍懒懒靠着船头,说:“嫂嫂闻闻这荷花香不香?”
祁韵从小住在茶山上,可从没见过这样大的荷塘,也不知道荷花有没有香味。
他看乔松年坐得离自己远得很,想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应当没法把自己怎么样,便有些好奇地扶着船沿,探出半个身子去闻。
可就在这时,他撑着船沿的手臂猛的一酸,像被一股暗劲打中,他一个没撑住,就往荷塘里扑去。
荷花荷叶扑面而来,祁韵尖叫一声,身后划船的阿福吓得大叫:“少夫人!”
他连忙伸手来抓祁韵的裙摆,可仍然晚了一步,祁韵扑通一声迎面栽进了荷塘里,激起了哗啦啦的水花。
岸边的众人见此变故,吓得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啦!少夫人落水啦!”
“快救人!快救人!”
好在朱婆婆人老经事,赶紧吩咐几名会水的小厮跳下塘朝这边游过来。
祁韵狼狈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被阿福抓住手臂拉过来,扶上了船。
他伏在船边,被阿福拍着背,吐出了几口脏水,而后连忙低头看看自己。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粘在面颊上,脸上身上还沾了不少塘里的水藻,绿油油的,散发出一股腥味。
爱俏的人最讲究仪容,平日祁韵出个门都要好好打扮,这下当众落水浑身狼狈,被岸边那么多下人看了笑话,以后他这个少夫人还怎么当?
祁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7章 松年3
乔松年就一直好整以暇地靠在船头,面带笑意,看着戏。
祁韵一边大哭,一边指着他:“是你!是你推了我!”
乔松年道:“嫂嫂可不能胡乱攀咬,大家眼睛都看着呢,我何曾碰过你一下?”
他还信口雌黄,祁韵气急了,起身就去打他:“就是你!就是你!你会武功,就欺负我不会武功!你这个坏坯!”
乔松年面上带笑,游刃有余躲着他的手:“嫂嫂,你怎么能打我?我可要到兄长那里告状。”
一听他还要恶人先告状,祁韵心头的火气腾的往脑门冲,理智被怒火一把烧得干干净净,还没想明白呢,手上已经猛地一推。
乔松年被他推下了船。
可他的手抓着祁韵的裙子,将祁韵一块儿带了下去。
哗啦啦
岸边的下人们更乱了。
“不好啦!少夫人和二少爷落水啦!”
“快来人!快来人!”
水下,两人挣扎着打了一架,不知道漂出去多远,乔松年游刃有余,等祁韵气竭,便轻轻松松挣开祁韵往上游。
可祁韵不会水,胸腔里的气也即将耗尽,本能地紧紧抱着他。先是抱着腿,然后一下子就蹿上来,抱住他的肩,按着他的头拼命让自己浮上去。
乔松年猝不及防被他柔软的胸脯蹭过鼻尖,整个人都僵了僵。
可祁韵将要溺水,哪管那么多,还在一个劲往上爬,乔松年的鼻尖划过了他的胸口、小腹,被他直接骑在了肩上。
饶是水性极好的乔松年,这一下也差点呛了水。
好在祁韵没有用这个姿势逗留很久,两脚踩住他的肩膀一蹬,总算把头露出了水面,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可没等他呼吸够呢,脚下忽然一空。
祁韵猝不及防又掉进了水里。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一下子带上了水面。
祁韵连忙呼吸空气,手脚也不挣扎了。
乔松年阴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嫂嫂胆子真大,自己不会水,还敢来推我。”
祁韵张嘴就想呛他,可眼睛一挪看到了自己胸前。
他落了两次水,衣襟早乱了,露出里头嫩黄的肚兜,而乔松年抱着他的大手,正好抓在那肚兜上,包着他的胸脯。
祁韵满脸通红,生怕叫别人看见,连忙去掰他的手:“你松开、松开。”
乔松年轻轻一笑,不仅没有松手,还抓着他揉了揉。
祁韵被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在水下呢,没人看见。”乔松年低笑着,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嘴里却说着下流话,“嫂嫂这儿真是又大又软。”
祁韵哪见过他这样不要脸的坏坯,心里直懊悔招惹上他,被他调戏也再不敢顶嘴,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现下他被他摸了身子,就是被他拿住了最大了把柄,要是被夫君知道,他就不活了。
夫君本来就嫌弃他又蠢又笨,要是他和小叔子一起落水,就算知道是小叔子欺负他,肯定也会狠狠骂他一顿。
祁韵咬着嘴唇欲哭无泪,回想起刚刚自己在船上推乔松年,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怎么就那么蠢、那么急,憋不住那一时的气呢!
乔松年的大手抓着他揉了好一会儿,才放到他腰上,带着他游到了岸边。
祁韵不会水,只能靠他带着,没法挣开他自己游,便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当别人看不见自己。
等上岸时,乔松年托着他把他推上去,还顺手摸了把他的大腿。
祁韵心里都要把他恨出血了,可也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他怎么办,匆匆接过丫鬟婆子们早备好的斗篷披上。
乔松年自个儿从塘里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说:“我带着嫂嫂游了这么远,嫂嫂也不说谢我一句。”
祁韵哪还敢看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讲,紧紧裹着斗篷,做贼似的低着头,被丫鬟小厮簇拥着走了。
第28章 事发
回到翠微苑,婆子给他备了热水沐浴,祁韵坐在浴桶里,想到刚刚在水里被乔松年摸身子,又气又伤心,可又实在没法对付他 从第一回被欺负,到这一回,乔松年越做越过分,可自己只是个嫁进来的媳妇,能拿他这个堂堂正正的二少爷怎么办?
这乔家,长辈压着他、夫君瞧不起他,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个辈分比他小的小叔子,都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随意欺辱?
他悲从中来,伏在桶边哭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几十年,他以后可怎么办哪?
他在这家里处处被压着、被欺负,现在还被小叔子碰了,不清白了,这个小叔子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坏坯,他肯定会拿这个要挟他的。
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谁来帮帮他,谁来帮他出出主意罢!
他伏在桶边呜呜地哭,翠兰在屏风外伺候,只能轻声安慰。
“少夫人莫气坏了身子,二爷一贯就是这样浑不吝,连老夫人都拿他没办法,只能受他的气,您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是呀,今日您落了两次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二爷使坏。他要不想推您下水,特意带您去塘里做什么?”
祁韵哽咽道:“可是,我还是同他一道落水了,这到了夫君那里,可怎么说得清?”
翠兰宽慰道:“少夫人,您就放心罢,大少爷明察秋毫,绝不会无缘无故怪您的。”
祁韵知道夫君心里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任凭哪一个男人,都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碰,哪怕他不喜欢这个妻子,但这是男人的脸面。
夫君没办法拿孪生弟弟乔松年怎么样,他只会把怒气加倍地发泄在自己身上!
祁韵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害怕乔鹤年发怒,可心里又忍不住埋怨。
为什么要怪到自己身上?为什么毫无理由地偏向他的亲人?
自己是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正妻,他怎么不去教训他亲弟弟,只知道要求自己宽容大度呢?
长久以来被硬生生压住的委屈埋怨,这下一股脑地喷涌而出,祁韵不管不顾地在浴桶里哭了一下午,发泄出来,才总算好受了些。
可哭完了,这日子总还得过下去,祁韵擦擦眼泪,从浴桶里出来,换上干净衣裳,好好歇了一晚。
第二日,主家那边听闻他被二少爷推下水,老夫人和刘氏还特意送了好东西来慰问,没有半点苛责他的意思。
看来众人也都知道二少爷是个什么德性,碰上事儿定是他故意使坏。祁韵好受了一些,在心里偷偷宽慰自己,事情总会过去,只要自己行得正做得明,没什么丢人的。
偏偏这日下午,前院的下人便来报,说大少爷回来了。
祁韵又慌又乱,害怕夫君知道昨日的事,害怕下人们传些风言风语被他知道,忐忑不安地等在屋里。
乔鹤年一进屋,他就迎上去,又委屈、又胆怯:“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乔鹤年面色有些疲倦,说:“这阵子外头忙,主家那边事也不少,都凑一块儿了。”
祁韵见他没提自己落水的事,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给他倒来凉茶,又殷勤地给他按摩头和脸。
乔鹤年被伺候得舒服,并没有问起什么让祁韵害怕的话题,同他一道吃了些简单饭菜,就梳洗一番,到床上去休息。
这夜他似乎真的十分疲倦,只搂着祁韵,规规矩矩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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