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梅无语至极,一时不知该从说起,“哪种好?甩了你的那种好?差点开车碾死你的那种好?”
“过去的事别提啦…”
“我去!活菩萨!”
赵梅梅头疼。见张河执迷不悟,恨铁不成钢,直想狠锤他一顿,打醒他愚钝的脑子。
赵梅梅身为独身女青年,体会不了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爱恋感。在她看来爱情可有可无,而她更是与爱情绝缘,因为她无法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进与他人的情感中。
长这么大,她没有追求过别人,而追她的人,除了郑星和以外,也再没有其他。
她作为旁观着观看过许多人的感情,包括张河,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男女女会沉迷于肤浅矫情的爱与不爱中,还都爱的死去活来,简直愚蠢的要死。
“我后悔了。”赵梅梅愤懑。
张河接过她的话茬:“后悔什么?”
“后悔那天拉着你去寝室开放日!你就是那一天见的小白脸对吧!”
当年她和张河所在的大学,每年秋季学期开学时,宿舍都会举行一场“开放日”活动。在那一天,学生会会在宿舍楼里组织各种小游戏和活动,男女寝室都可以随意进出,不住宿舍的学生也可以进入宿舍楼参观游玩。
赵梅梅受郑星和之邀,在大二时参加了开放日活动,她自己不好意思进男生宿舍,小姐妹们也都有其他事情,于是就拉着本就在住宿的张河凑热闹。
千不该,万不该。张河的“孽缘”就是在那天诞生的。
回想起来,赵梅梅觉得自己犯了错。
“小白脸是什么…他叫李素…”张河无奈,“有点礼貌呀你。”
“哎…可总得有个理由吧?”赵梅梅叹气,“到底为什么啊张河?他到底哪里好了?”
“他…长得好看。”张河说。
“至于吗?长得好看的人有很多啊。”
“他心思细,做事认真。”
“这样的人也有很多啊…”
“他…”张河试探,“对我很好…这样可以吗?”
“我靠!你糊弄我呢!”赵梅梅扬起拳头,“张河,到底怎么样你才会清醒?揍你一拳可以么?”
“…”张河顿了顿,“反正好与不好也就这样了。”
“什么意思?”
“他是好是坏都无所谓…你和郑星和都觉得我傻,我活该…可真的没什么…这样就可以了。有些人无论经历了什么,都可以走出去向前看,”张河说,“可还有些人,他们就是走不出去,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好好朝前看。”
“我就是后一种人。”
说着,张河拍拍赵梅梅的肩膀。
“辛苦小梅梅担心我,我柜子里有罐果汁你要不要喝?”
唐盈在病区巡视一周,回来时看见从心内科来串门的赵梅梅一脸憋屈,噘着嘴气冲冲的与她擦肩,走出他们的病房。手里还攥着一个亮橙色的易拉罐。
“呦,上个夜班这么精彩啊?”她打趣道,“那不是你朋友么?吵架了?”
张河摆出一副难过而滑稽的表情,那样子逗乐了唐盈。他慢悠悠踱步至走廊尽头的窗边,自高处俯瞰于夜色中深眠的旧城。他想此时李素一定已经睡了,一定正暖暖和和的睡得香甜。也不知李素会不会做梦,做怎样的梦。如果可以,他希望李素能做个好梦,不要总像白日里那样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他总觉得黑暗使人安心,静默中人们能卸下满身的疲惫,得一个安稳。他喜欢黑暗多于白昼,因此总会忘记黑暗也恰是危险暗藏的地方。人在夜里入眠,自然也能在夜里睁着双眼,生挨着茫茫黑夜,就如此时的李素。
而在同一片昏沉的天幕下,刘汽于某处抬起了头。他仰望着天空上的月亮,眼中精光乍起。那月亮盈满时,近乎完美的环形弧线是那般好看,让人感慨造物主的全能。可惜很显然,将万物精巧绘制的造物主,并没有认真对待他的人生。
往事从未过去,这就是他无法朝前看的原因。他从起点出发,而许多事,也会在起点处迎来终结。
第24章 入眠
冬日的清晨,街道冷清。厚重的云层凌驾于头顶,遮盖出晦暗阴沉的天空。
在天黑时去上班,下班后仍是一片光线稀少的混沌。这种时候总是如此,总会让人产生出一种生活在永夜中的错觉。
鞋底在冻得生硬的地砖上敲出钝响,巷口处没有招牌的破烂酒吧门口倚靠着神色可疑的人影,在黑夜还未完全褪去的早晨,冲着张河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那种地方多半是不正规的场所,瘾君子的藏身处,娼妓们的巢穴。
在刚认识舒亦时,每当张河路过此处,常常感到后怕。他害怕在那些人中看到舒亦的脸。
舒亦与他熟识后,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经常性的一声不吭离开,几日后带着一身痕迹回来,偶尔那些痕迹中会透露出身体主人遭到暴力对待的信息。舒亦大大咧咧的脱去衣物,让张河给他涂抹药物,止住伤痕里渗出的血丝。
“…你去干什么了?”有几次,张河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尽管他明白他不可能从舒亦口中听到什么实话,“…你靠这个挣钱?”
舒亦嘴里含着张河给他买的糖块,从腮帮子这边滑到另一边:“啊?没有。”
他还是笑嘻嘻的:“哥心里好龌龊哦。我是去寻找爱情呀。”
“缺钱的话就告诉我。”
“啊哈哈哈没有,真的没有。”舒亦摆摆手,“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真的,只是常常会看走眼。”
他分不清舒亦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又是骗他的。有一次舒亦在傍晚慌慌张张的敲开他的门,抱住他的腰哭嚎着让张河救救他。张河正一脸疑惑,又见有一个盛怒中的男人脚步飞快的来到他家门口,咬牙切齿的怒骂张河是害他们分开的第三者。
张河无奈,假装舒亦的新男友,将男人修理一顿,直至男人开口求饶,保证再也不骚扰舒亦。
原来舒亦没有误入歧途,他真的在谈恋爱。这事实让张河大跌眼镜。
“不要总是这种时候才对我说真话行吗?”张河苦口婆心,“好歹也让我知道你的真名啊…”
“嘻嘻,告诉你是没什么啦…可我的真名很土,超级俗,”舒亦撇嘴,“不符合我清纯可爱的形象。”
“?”
“张河哥,我也姓张,你信不信?”
张河半信半疑,严肃的看着舒亦,他记得上一次舒亦说他姓林,叫林清也,上上一次又姓高,叫什么高成则。
“我叫张文阳,真的很土,是不是?我还有个妹妹,叫张文蕊…”舒亦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每个动作都透着狡黠,“你看,我们都姓张,很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诶…”
于是张河明白这小孩又在骗他了。
打开门,隐隐约约的光亮从门缝流进玄关。鞋柜上的位置空出一块,这表示着舒亦大早上又溜走了。
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会见什么人。
张河在地毯上悄悄放下包,没有发出声响。屋内过于安静,以至疲惫不堪的他,听到了持续的电流一般的幻听。
嗡嗡声直钻大脑,张河打了个呵欠,只想好好的补一觉。
也许李素还没醒。想到这点,张河决定在沙发上先凑合着躺。
他合衣侧身躺下,外套在沙发上摩擦出碎响。也就在这时,卧室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昏暗中,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唤。
“…张河…?”声音微弱,但在寂静中颇为明显。
“…张河?是你么?”错不了了,是李素在喊他。
张河起身,莫名的有些雀跃。来不及考虑李素为什么这么早就醒了,他就甩掉外套,推开卧室门,走进其中。
“是我,我回来啦。”张河乐呵呵的说。
待双眼适应了卧室里密不见光的暗淡后,他发觉李素的样子很古怪。李素独自蜷缩在床角,看上去疲惫不堪。
“怎么了?”张河凑近,伸手捏了捏李素的耳垂,觉得李素身上暖烘烘的。
李素沉默几秒:“他要和我做。”
张河收回手,开口询问的瞬间,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谁?”
李素安静的抬起眼睛,随后又默默低下头。
“舒亦。”他说,“他刚才走了。我一夜都没睡着。”
“好困。”末了,李素补充一句。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毫无预兆,卷起了不知什么,击打在窗户上。
两人之间,只有风的呜咽与敲打窗棂声。
张河舒了口气,脱去衣物。
“我也好困。”他说。
李素看着张河身体的轮廓,看着张河将睡衣套上宽阔的脊背。
“…他是不是也对你动过手…?”
张河一顿,转过半个身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在乎这个?”张河说。
李素咬咬牙,嗓音沙哑:“想吵架?”
张河立即软下语气:“没有没有…我哪敢啊?那小孩儿整天不学好,不知道都在想什么…我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啊…你别误会!”
李素没说话,躺下翻过身,背对张河。
张河小心凑到李素身边。
“我能不能在这儿…”
“你随便。”没等他说完,李素打断道。
李素没有生气。李素只是心情不太好。
张河了解这一点,嘿嘿笑了两声,欠兮兮的掀开李素裹在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在李素骂出声之前,从背后将他抱进怀里。
“诶呦外面冷死了…”张河夸张的大叫,“又冷又困,谁懂啊?”
“你…”李素刚开口,张河又将圈在李素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怎么瘦成这样?好心疼…”张河知道李素最受不了这一套,“我要抱着你一起睡…”
“你发什么疯…”
“我不管…我快困死了…”张河从后拱了拱李素的肩膀,“你别动了…”
“反正你…不是…也没睡么…”张河声音越来越低。
李素安静的被张河抱着,直到紧贴在自己后背的人陷入睡眠。李素怔怔的看着卧室的墙壁。
也许是太阳已经升起,昼短夜长的冬日里,白天正要开始。有微弱的晨光从窗帘后探出触手。
李素盯着那些“触手”,想着原来天已经亮了。
已经是早晨了啊,笨蛋。
身后之人的躯体温暖而结实,李素被锢在原处,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他一点都不想动。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张河的呼吸从后蹭过他的脸颊,他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最终,白日的新鲜光影成了他视野上的一片朦胧。
李素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皮。
他也昏睡过去,和张河一起,像是两匹疲惫的马驹。他们在荒原上跑啊跑啊,以为能跑到一个确切的彼岸,可他们只能朝着渺茫的前方前进,无数次的因疲惫而倒下,他们就这样在奔跑中度过了漫长一生,而理想中的另一边,到头来也只存在于理想。
但那也不要紧。人活着,无非是做一些事,度过一些时间,难以判定到底什么有意义,什么无意义,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过去他用力的去活,越认真就越放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什么都想去尝试,最后反而失去了很多,因此也就越难过。
现在他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再也没有这样令他感到安心的时刻了。
这次他睡得很沉,再没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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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困 我是真的好困 天天都困
话说为什么会有章节名称这么反人类的存在?这个破章节名我是一章都编不下去了……
第25章 没题目(上)
舒亦兴冲冲的敲门。李素打开门后,他又和之前一样,从李素身边挤进屋内。
“出发!”他嚷嚷。
张河就等着这个时候。
见舒亦回来了,不待他脱下沾满寒气的外套,就直直走上前,拎住这人的后衣领。
“来,你过来。”张河带着人往卧室里走。
舒亦眨眨眼,一脸无辜,迷茫的对上了李素的视线。而李素大概明白张河要干什么,脸上有点发红,装作毫不在意的扭过头。
卧室门关上。张河神情严肃。
“你差不多收敛一点吧。”
“干什么呀…”舒亦眼神飘忽不定,“你答应过今天一起去看电影的…”
“不是说这个…”张河无奈,“别装傻。你昨天是不是惹李素不高兴了?”
“嘁…他不是天天都不高兴吗…”舒亦撇嘴。
“你啊…他对你不挺好的么?刚刚还给你开门…”
“你喜欢他?我对他动手,你接受不了?”
“你…”张河没想到舒亦会这么讲,“我…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首先,我当然是喜欢他的。但是呢…”
诶呦。怎么这么絮絮叨叨的,活该李素哥平时凶他。舒亦心不在焉。
“…但是,这种事无关我喜不喜欢,就算是一个朋友,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你这样对人家动手动脚,我也还是会和你谈话的。”张河语重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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