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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回荡着我痛彻心扉的放肆哭声。我还能像个小孩一样哭到沙哑，但再也不会孩子气地说什么“为什么明明相爱，不能在一起”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和人说话，于是按了挂断。可是它继续打进来，到第四遍的时候，我不得不接通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声音也没听过：“是花知夏吗？”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你好，哪位？”
对方接道：“是这样的，我捡到了你的手机。”
心里忽然冒出不祥的预感，一个晃神差点撞上马路中间的隔离带。我向右急打方向盘，靠路边停下。
大雨倾盆而下，小瀑布一样的水流沿着车窗的弧度滚滚而下，雨点像子弹一样噼噼啪啪在玻璃上打出一朵朵水花。我把雨刮器开到最大，视野里也是模糊的，看不清前路。
“在手机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句话和一声惊雷一起在我头顶猛一下炸开。
第66章
打架那事在网上闹得挺大，作为《三人游》这档节目的另一位嘉宾以及两位当事人的共友，我又一次被推到舆论漩涡的中心。
期间，照影给我发过很多消息，说自己太冲动了，忍不住动手的，气不过李沐这样对待我。我想了很久，写了删，删了写，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不想再解释我和他的关系了。”过了一会儿，照影给我回了三个字：“对不起”
听过太多“对不起”，对此我只觉得疲惫不堪。
我把二毛接了过来，独居生活并没有想象中轻松，为此我给自己排满了健身课、游泳课、表演课，也许忙碌起来可以显得不那么孤独。
再收到照影的消息已经是几周后，是一条群发：“hello！我是照影，今天是我的生日哦，今晚9点我会在电台举办生日会，记得来参加哦＞＜”
我没放在心上，看完就关掉了对话框。晚上从健身房开车回家，却忽然想起了那条消息里的频率，犹豫了一下，我调频进入了频道。
8点50分，节目还没有正式开始。我听到照影的声音，感觉像在自言自语：“有人吗？有人在吗？”语气里充满了不自信，我有点想笑，怎么也是个当红流量，怎么会没人来？
到了9点，他说：“好了，不管有没有人，今天的节目正式开始！”生日会也算是艺人一年里比较重要的活动，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电台，而且很奇怪，连主持人都没有，全靠照影自说自话。
他说最近学业有点忙，所以又搬回学校宿舍住了；说有个课堂作业自己拍自己剪了一个短片，被老师表扬了，有机会的话想给你看；说好久没见面了，好想你。
闲聊完，他清了清嗓子：“之前在粉丝中征集了一些问题，现在回答一下吧。”
“第一个问题是，人生的出场顺序重要吗？”
“当然重要，但不是说越早越好，这事儿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现就占尽了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
“第二个问题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克制，克制自己的喜欢，不要让自己成为他的困扰。”
“第三个问题是，要怎么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照影深呼吸，停顿了很久，又说了一遍，“我会克制的。”
真的有粉丝会提这些问题吗？生日会都变成情感访谈了。直到节目最后，照影才一句话点题：“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吧。”
总之，这电台十分古怪。回家以后，我带二毛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刷了会儿微博，热搜上挂着#照影生日快乐#的词条，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生日祝福，点进去才发现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粉丝1：“#照影生日快乐#没有生日活动，没有任何物料，至少放人出来发条微博吧，狗公司是死了吗？”
粉丝2：“#照影生日快乐#生日都不能出现？？？？我儿子被公司绑架了？？？？”
粉丝3：“#照影生日快乐#@—照影— 宝贝你去哪里啦[大哭][大哭][大哭]”
公司没有安排任何庆生活动，很多人猜测，因为打架事件，照影被公司雪藏了。
我后知后觉，白天的那条消息不是群发，这档“简陋”的电台节目根本就有且只有我一个听众，——这是为我办的节目。
那句忐忑的“有人在吗？”是怕唯一的听众没有来；被老师表扬的课堂作业短片最想给我看；好久不见很想我；自我催眠一样反复强调我会克制、会克制、会克制；以及“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吧”。
我还能想起来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当我把这一切都回忆一遍，我已经不自觉地拨通了照影的电话。
他接得很快，却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生日快乐，应该还没有过零点。”
“你……听了吗？节目？”等着我的回答，听筒里传来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嗯。”我问他，“就没想过我可能不会来吗？”
照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没想过你会来，我是当独角戏演完的。”
后来，我在这通电话里睡了过去，而照影那头没有挂断。
——那个捡走我手机的人，声称发现了我手机里的秘密。那是一个电子记事簿，里面记录着我所有喜欢李沐的心情。曾经我很珍惜，每次换手机都会把它迁移到新手机上，后来就再也不敢打开看了。以至于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机里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和李沐在一起后，时时处处都很注意，留下的私人合影很少，反倒是确认关系之前的照片很多，那些坦荡清白的画面，偏偏因为我文字间澎湃的爱意变得暧昧不清。
我质问过：“你想要什么？钱吗？”
而对方告诉我：“别想着报警，别找公司解决，除非你明天就想看到这个文档的全文下载链接出现在热搜上。男团内部的同性绯闻，网友应该很感兴趣吧。”
换着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号码打给我。在深夜里，铃声像尖刀切割着神经，一直响到我接起来为止，然后他们会用戏谑又轻佻的语气逐词逐句读我的记事簿。
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躺在床上，总觉得下一秒电话就会响，而响起后不过是新一轮的折磨，或是一次次在梦中惊醒，呼吸困难，陷入难言的恐惧中再也睡不着。
有一次听着对面恶心的声音，我冲到洗手间去吐得昏天黑地，他读的刚好是妈妈生病那段时间的笔记。
李沐陪我回家，错过了每个月的考核；我不想做练习生了，李沐说别冲动想清楚再说；那时候为了省钱给妈妈治病，我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李沐就想着法子请我吃饭……再后来，我妈走了，李沐陪着我回去待了七天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所有痛苦、迷茫、混乱的过去以这种不堪的方式变成架在我脖颈上的刀子，我并不害怕它下一秒就砍向我，我只是怕自己的血再溅到李沐身上。
我和我的爱好像永远在给李沐带来灾祸。
因为占线了一晚，今天没有那些电话打进来，我可耻地偷得一晌安眠。
第67章
这周五是一年一度的电商购物节，电商平台和牛油果TV共同举办晚会，地点定在杭州。《三人游》也播出在即，为了提前造势，牛油果给我们安排了一个主题曲的三人舞台。
李沐可能有别的工作安排，据说要晚一天到，所以我们俩没有一起走。这次活动的规模很大，邀请了很多明星，机场人山人海，全是送机的粉丝。
我整个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走不动路，只能很缓慢地往前移动。我一边和粉丝闲聊，一边接过她们递过来照片在上面签名。
“又瘦了，多吃点！”
“不是瘦了，是每天健身的成果好吧！”
“花老师，V.O.W什么时候回归啊，想看你跳舞了！”
“那你们得催公司啊，我说了不算的。”
“哥哥，我前几天刚高考完！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那你出门有和家长说好吗？一定要注意安全哦。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人群后方忽然响起喊话声，我没听清，下意识回过头问了一句：“什么？”
只听见嘹亮的一声吼，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花老师，你和照老师是约好了一起飞的吗？”这话一出，就引起一片不小的骚动。
小姜和另一位随行的男助理把我围住，加快了脚步。小姜接了公司的指令要把我和照影解绑，此时也是敬职敬责地拦下CP粉递来的照片和信件：“大家看着点脚下，注意安全。”
总算挪到了候机室，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塞上了耳机。即便是在候机室也不能轻易休息，玻璃门外，长枪短炮围了一圈，快门声响成一片，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
这时候玩手机，会被黑粉说只知道玩手机没点内涵，看纸质书又会被说坐飞机还带本书就知道装×，所以我从架子上抽了本时尚杂志，随便翻一翻消磨时间。
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粉丝那句话。我事先并不知道和照影是同一航班，想到马上要和他见面，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把杂志的书页都弄皱了。偏偏这本杂志里还有照影的专访，书上的他托着下巴和我对视，我触电一样刷一下把杂志合上。
听见由远而近的喧闹声，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大堆人正往这边移动，手里举着照影的手幅和照片。我赶紧又把杂志摊开举了起来，高度正好挡住脸。
从杂志上方偷偷望过去，照影已经走进了候机室。我有那么几秒钟在犹豫是主动和他打招呼，还是等他来找我打招呼。顺便还想了一下如果我戴着墨镜就好了，那就可以理所当然假装没看到他了……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放下杂志和他汇合，没想到他好像没看到我似的，坐到了离我很远的另一边去。他一坐下，玻璃门外的围观粉丝就发出一阵懊恼的叫声。
我喝了半杯水掩饰自己的尴尬，也垂下眼睛假装没看到他，认真看杂志，——唰唰翻过有他的那几页。中间有过两次，我移动视线，从杂志上方偷偷看照影，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眼神，下一秒我俩都飞快地瞥开了眼睛。
太尴尬了，还好很快就安排登机了。
离谱的是，在飞机上的座位是并排的。照影今天这么无视我，我心里别扭，上了飞机也不想搭理他，一坐下就戴上眼罩睡觉。
飞机飞行平稳后，忽然有人戳了戳我的肩膀，我扯下半边眼罩，看到照影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收回架在扶手上的胳膊，往右边缩了缩，和他保持距离：“干嘛？”
照影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他压着嗓子说了一句：“不是故意买一个航班的……”
我愣了愣，前后一合计，他大概是怕我误会，刚刚候机室的行为是在避嫌，践行他自己说的“克制”。这么一想，反倒显得是我不近人情了。
“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我看了他一眼，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抛给他。
“给我的？”照影接过东西，一脸惊喜。
“生日礼物。”我点了点头。
照影要是长了尾巴，现在应该已经摇成螺旋桨了：“专门给我买的吗？”
这什么问题，这不是废话吗？老实说我对香水没什么研究，这是特意找Lita帮我选的“有少年感的男香”。但是照影既然这么问了，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随口搪塞道：“不知道哪个品牌商送的，我随便拿了一个。”
“送的我也喜欢。”说完还傻笑了两声。
我看不下去，把眼罩扯了回去：“我睡觉了。”
“好，到了我叫你。”照影的语气里充满雀跃，和刚开始完全不同，果然是小孩子，完全藏不住情绪。
几个小时后，#花知夏照影 机场#的话题慢慢攀上了热搜榜。
粉丝1：“北京出发的时候我以为我CP又BE了，明明同一个航班，却在候机室装不认识，结果那边杭州一落地，一前一后下飞机，上了同一辆车走了[捂脸][捂脸][捂脸]这就是小情侣吵架吗！！！”
粉丝2：“有没有北京送机的姐妹！我需要确认一下，弟弟在北京也这么香吗？？？到杭州怎么这么香，喷了多少香水啊这是？”
粉丝3：“同杭州接机，是真的很香很香……我根本没挤进内圈，里三层外三层，我站最外面都闻到了，还以为是哪位姐妹身上的味道[惊吓]原来是弟弟身上的吗？？？”
粉丝4：“这个对比，北京上飞机的时候顶着一张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臭脸，杭州下飞机花枝招展孔雀开屏……emmmmmmm[照影北京机场饭拍][照影杭州机场饭拍]”
粉丝5：“救命，我好像吃到大瓜了！是这样的，我闺蜜今天和柳影花阴CP同一个航班，是路人，很凑巧在一个航班，不是私生，真的不是私生！她知道我喜欢这对嘛，上飞机以后就拍给我看了，说是不是你喜欢的明星。一个挺短的小视频，我刚刚仔细看的时候发现哥哥好像给了弟弟一个东西，搜了一下有点像某个小众品牌的香水，这瓜是不是连起来了[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
粉丝6：“哇，快发出来大家一起鉴定一下！！！”
粉丝7：“天哪！姐妹姐妹，他们看起来真实关系怎么样？我早上看到北京机场不打招呼心里都凉了，好怕他们是假的，是营业CP[大哭]”
粉丝5：“没有没有，看起来关系很好的，讲话凑很近，视频我已经在上传了大家不要着急[大哭][大哭][大哭]”
下午和晚上，活动方安排了一些宣传海报和视频的拍摄，这次活动有几十位明星参加，时间安排上不可能完全准确，等待是常态。面对陌生的团队、这么多同行，我很怕又因为恐惧镜头闹出什么笑话，因而全程神经紧绷，一天下来也是疲惫不堪，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就躺下休息了。
躺下只是躺下，反正也睡不着。到了一两点，门口传来滴的一声，房间门忽然开了。我吓了一跳，下床过去看，门外的人看到我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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