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尾一愣,紧接着,鼻子便骤然一酸,“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月岛萤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开合,再次重复了那几个字。以前黑尾多问几句,月岛就要恼羞成怒,此时却不厌其烦,问一句,答一句。可以的话,黑尾会一直问到世界毁灭为止。此刻他的心中涌动着近乎灭顶的幸福,恰如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突然遭遇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上一秒即将在饥渴交集中死去,下一秒却要溺毙在情感的洪流中。
黑尾情不自禁地一动,立刻感到要从床上掉下去,他的床对两个一米九的高个子来说还是太窄了,两人只能紧紧贴在一起。黑尾握着月岛的手,大拇指摩挲着月岛手腕凸起的腕骨,他想说你还是太瘦了,但是看到月岛萤的眼睛,还是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情不自禁去亲吻他的嘴唇,不满足地深入唇齿,含舔他的舌尖。那片薄薄的嘴唇被他吻得丰润,泛着潮湿的光。
他着迷地看着月岛萤,心里只愿这一瞬间永远不要结束。
“做吧。”月岛萤低声说道,“别看我了。”
黑尾却不愿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做不做都没关系。”
月岛萤被他这话说得发笑,“你要是不做,我就把衣服穿起来了。今晚还挺冷的,我可不想着凉。”晚春的深夜,气温降到十度。方才情感激荡之下,两人都没察觉到凉意,现在冷静下来,他才感到寒意如掠过草坪的蛇,擦过他的脊背。他搓搓胳膊,果然,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这是喜欢我的人该说的话吗?”黑尾闻言扬眉,“等会儿就让你热起来。”
两人上次这样在床上调笑是什么时候?黑尾已经想不起来,过往的记忆如同湿掉的信纸,所有记载都被洇得模糊一片。他回避回忆从前,但身体仍记得和月岛肌肤相亲的感受。两人热恋时有着数不清的亲吻、爱抚与痴缠,稍一对视便想接吻,也不知怎么,手脚便长在一起。每一寸与月岛接触的皮肤,都像有细小的电流滚过。黑尾心中温柔一片,末了,还是不忍道,“你会疼的。”
“我不怕疼。”月岛萤用同样的语气说道。
屋里没有润滑液,黑尾翻箱倒柜,才找出一串挤得皱巴巴的安全套,丢到床上。他一条腿方半跪到床上,月岛已等得不耐,将他一把拽倒,去扯他的裤子。黑尾才替他拉下拉链,剥出两条光裸的大腿,便被月岛萤急不可耐地蹬掉,揽着他的脖子接吻,发狠地咬他嘴唇。
这个吻和之前都不一样了,唇舌交咂间涌动着灼热的渴望,流动的火焰从相接的唇齿烧到身上。两人吻得情动,他们早就起了反应,此时更是硬得互相抵在对方的腿上,滚热如燃烧的蛇。月岛萤身体的反应太坦诚了,翘得几乎贴在腹部,和黑尾的腿磨蹭了几下,黑尾腿上便湿了一片,又黏又热的。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体液和性事的味道,黑尾被月岛硌得难受,想替他抚慰一下。他小心地在床上为数不多的剩余空间上挪动身体,但是稍一拉开距离,就被月岛萤贴回去。别说张嘴,连手都没伸过去,就被月岛催促道:“用不着,快进来。”他伸手摸索到那串套子,塞到黑尾手上。
黑尾不听他的,“让我再摸摸你,不着急。”
他言出必行,一直到泛着凉意的皮肤逐渐温暖起来,他摸到月岛萤的掌心是热的,胸口是热的,心是热的,春意从皮肤里沁出来,水从性器的小孔中淌出来,身体里的冰都化尽了。他才在月岛萤催促的目光中撕开一袋安全套,将袋内的润滑液捋到手上。一袋套子中含的液体很少,黑尾觉得量不够,再拆一袋,尤嫌不足,架不住月岛萤催得急,两条腿已经缠了上来,大有你再不动作我就将你一脚踢下床之意,他才将润滑液抹到手上,一手分开月岛萤瘦窄的屁股,另一手轻轻将手指抵在入口处。他用手掌对比了下月岛萤的腰,忍不住心猿意马:他的身体,原来是这么窄的吗?
“疼了就告诉我。”
“不会疼的。”
怎么不会?安全套里的润滑液还是太少了,他的手指在月岛萤的身体里举步维艰,动弹不得。黑尾跪坐在床尾,小心替他抚弄着前面,月岛稍一绞紧,他便立刻放慢动作,试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道,“阿月,放松一点。”月岛萤嘶嘶吸气,床单被他抓出一团褶皱,好不容易到两根手指都能进出自如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黑尾的全副注意力都在手指上,直到这时,他才看向月岛萤的脸。月岛萤原先皎洁的脸颊漫上两团潮红,他半侧着头,咬着下唇,露出忍耐的神色。后脑勺的头发已是一团散乱,被汗水结成一绺绺,胸前干燥洁净的皮肤也泛上一层微珠般莹润的潮意。方才扩张时,他的手指几次蹭过月岛的敏感点,这时他被黑尾握住的下体更是整根湿透,湿润的体液流到耻毛,又顺着会阴淌到黑尾的另一只手上,也是湿淋淋的。黑尾好奇地用手一碰顶端,指尖擦过孔洞,便是剧烈一弹,被月岛蹬了一脚,咬着牙说,“别闹了。”他整个人像落到水里打湿了的月亮,又狼狈,又美丽,淋满了如泪水一般连绵不尽的汗珠,等待着黑尾将他从欲海中捞出。他极少露出这副情动至此的模样,黑尾心知自己的情状也不会比月岛好出多少,他浑身热得要烧起来,稍微一动,便感到汗珠顺着皮肤滚落。两人身上都残留着淡淡的衣物洗涤剂的清香,被升高的体温一蒸,和体液的腥甜气,汗水极淡的咸味,还有两人各自的气息混在一起。
他将这副狼狈的景色尽收眼底,只觉自己快到忍耐的极限,他嘶哑着嗓子说:“阿月,我就这么进来,可以吗?”
月岛萤闭着眼睛用力点头,黑尾便抽出手指,托着月岛的大腿一抬,月岛便主动将腿架到黑尾的腰上。“别离我这么远。”月岛萤的声音也是哑的,向黑尾伸出双手,将黑尾拉到自己身上。
最开始的时候,黑尾几乎都要忘记,男人比女人难以进入得多,这感觉像是要一点点把自己楔进对方的身体里,又像是同时变成了锤子和钉子,一点点把自己敲进月岛的身体里。但他舍不得对月岛用太大的力气,月岛萤太软了,钉锤会把他敲坏的,要像水进入一滴水,春天进入花瓣一样进入月岛萤。他以这样的力度慢慢楔进一颗头部,就不敢动了。月岛萤的身体里又软又热,像包着一团水,又想被无数柔韧的绳索绞着缠着,几乎难以推进。
这份不上不下的感觉过于难熬,月岛等了一会儿,见黑尾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好了,可以继续了。”
“再等你适应一下吧。”
“我已经适应了。”
“可是,你里面好软啊,阿月。”黑尾茫然无措地说道,“我要是把你戳破了,那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月岛萤的身体里剧烈地吸了他一下,月岛萤面红耳赤地斥责道:“你少瞎说。”
“没有,是真的很软,我都不敢动了。”黑尾忍耐着说,“我以前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他摸索着,想把月岛的穴口再扒开一点,方便自己深入。两人急切之下,扩张做得并不充分,黑尾只感觉到,不管怎么分,月岛的穴口都紧紧咬着自己,掰不出一点空隙。“从外面完全摸不出你里面那么软,阿月,你怎么能这么软啊,还这么热。”
月岛萤整张脸都红透了,但此时很难判断是因为羞恼,还是情欲的作用。他咬着牙,颤抖地说,“……你真讨厌。”
“讨厌?你不喜欢我了吗?阿月。你刚刚还说爱我,说了好几遍。”
月岛萤恨不得把枕头拍到他脸上,他抓着黑尾的背,恼得十根手指全陷入背上的肌肉里,他用尽力气狠掐了黑尾一下,眼睛都被情欲浸得发湿,“你再不进来,我就讨厌你……”
话才出口,他就感到黑尾往他身体里顶进一截,又卡住动不了了。
“快了,快了。”黑尾忍耐着安抚道,替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奈何月岛萤根本不听,火上浇油道,“嘴上说着快,你倒是真的快点。”
无奈之下,黑尾又撕了一包套子,将液体淋到性器上抹匀了,才感觉进出不再那么艰涩。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嘴唇若即若离,但却连接吻都顾不上,全神贯注感受着身体相连的部分。彻底进入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深深的,满足的叹息。月岛的发根都湿透了,脸上满是潮红的汗水,脖颈,胸前,大腿,都是大片湿淋淋的朝霞似的红晕。他搂住黑尾的脖子,黑尾也是一身汗,一捋一手水。
两人小心翼翼地吻着对方,轻咬彼此的嘴唇。不充分的扩张还是弄疼了月岛,月岛萤一边回吻他,一边小声地嘶嘶吸气。
等到月岛萤的吸气声平息下来,黑尾低声问道。
“真不喜欢我了?”
月岛萤眼角还是湿的,闻言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喜欢。”
“再说一遍。”
“……喜欢。”
黑尾心满意足。
此时他的心中充溢着懒洋洋的幸福感,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满足地埋在月岛肩头,嗅闻他身上的气味。月岛萤还在记仇,几次推开黑尾的脑袋,黑尾不厌其烦地凑过去,咬他的耳垂。后来他烦了,故意背过身去。黑尾明白了月岛的暗示,捞起他的腰,让他跪趴在床上,从背后进入他。
两人太久没做过,配合还有些生疏。黑尾往月岛萤的腰上一按,他才反应过来,配合地塌下腰去,上身伏地,贴在床上,抬起屁股,等待着黑尾。
背后位一度是两人最爱的姿势,十次里有近一半都是这么做的。这个位置进得很深,总能把月岛塞得满满的,又非常容易顶到月岛的前列腺,做完一次,月岛萤十有八九会变得乱七八糟。黑尾扶着月岛的腰,小心翼翼地插入月岛的身体。在经历过前面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亲昵,反复确认过自己被爱着之后,黑尾终于确切地找到了一点月岛萤在他身边的实感。
他轻易让月岛萤喘息起来,月岛伏在他的枕头上,呻吟声也被压得沉闷。黑尾看到枕边星星点点的深色湿痕,沾的全是月岛的眼泪和汗水,伸手替他抹了抹眼角。
“别哭啊,阿月。”他凑在月岛耳边说,表情一脸无辜,身体倒是毫不客气,顶着月岛的敏感点来回捣弄,好像那个把月岛搞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月岛萤半张脸都掩在枕头里,闻言扭过头来,他一双眼里全是被顶出的生理性眼泪,盈盈的,如荷上的露珠,被他盛在眼里。原先是羞恼的,不服的,不甘的表情,看着黑尾,脸色却忽然柔和下来,说道,“你才是,别哭啊。”
“我?我哪里有……”黑尾正说着,却见一粒水珠突然掉落在月岛脸上,再一眨眼,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起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眼中已经全是眼泪,他抹了一把眼睛,说道,“我,我是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还是熟悉的,带点嫌弃,一定要挑点不愉快,把气氛破坏掉的语气,但月岛自己说的时候,明明也是笑着的。
“我就是高兴。”黑尾说道,“……我又见到你了。”
他自己也没料到,一开口后,好像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洪流突然开了个口子,几乎压制不住。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带了哽咽:“我也很高兴,你来了东京,很高兴你说爱我,很高兴你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感到难以抑制的感情如海啸般席卷自己,“……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有多想你。”
“我也很高兴。”月岛萤的眼睛也是湿润的,他带着泪光闪闪的笑意说,“原先我一点也不想见你。特别是看到你还交了女朋友,一想只有我一人念念不忘,心里恨得不行……也是我自作自受。”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黑尾抚摸着月岛的脸说,“你们都好残忍,一个两个,都要离开我。”
月岛萤闭上眼睛,没有接话。
黑尾没有逼问他。两人肢体交缠,房间里是规律的进入身体时的水声,黑尾的臀部撞击在他身上的声音,还有黑尾温暖的大拇指,一下一下,替他抹掉眼角渗出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月岛才说道:“别顶那么快……我要忍不住了。”
“我也快了。”黑尾说道,他吻吻月岛瘦削的肩膀,“等我一起,好吗?”
月岛萤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吸吸鼻子,沉默地点点头。
高潮过后,月岛疲倦地倒在床上。两人都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上下热气蒸腾。黑尾趴在他身上,依恋地蹭着他的脸,说道:“不许再走了。”
还没等月岛张口,他又说:“也不许再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月岛萤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就这样。”黑尾胡闹般说道,“你什么也不许说。”
月岛萤近乎无奈道,“好,好,我不说。”
“你肯定又要问我,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就算我们能在一起,也是暂时的,你马上就要回仙台了,再往后,我们还是很难见面。”黑尾和他并排侧躺在床上,抚摸着他的侧脸,“我不是要逃避,现在我只在乎一件事,你想离开我吗?”
月岛张了张嘴,“可是……”
黑尾立刻点住他嘴唇,“我不要听你的长篇大论,你就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月岛犹豫片刻,还是败下阵来,承认道,“……不想。”
“那就够了。”黑尾餍足地抱住他,“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月岛萤看着黑尾心满意足的脸,终究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月岛接到电话通知。历史文化博物馆内藏品安然无恙,但是因为昨晚突发的地震,博物馆需要进行一次电路检修,请月岛留下来,等到检修结束,再确认一遍电路和灯光效果。紧急检修大约花去两天时间,期间博物馆全馆闭馆,月岛萤作为编外人员无需到场,等于凭空多出两天的休假。
等他告知仙台市博物馆这一突发事件,发完邮件时,黑尾已经准备出门了。
尽管他极力掩饰,月岛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追问之下,黑尾才窘迫地承认,应该是自己从楼梯上翻下去时扭到了脚,他反复强调自己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昨晚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自己也没感觉到疼,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脚腕受不了力。所幸他身体底子不错,月岛萤检查过后,发现只是轻度扭伤。他拗不过黑尾,放他继续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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