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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然而赵煊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忽然闷闷地来一句:“你别怀孕,我不想要别的孩子。”
  他要持盈也不可能给他生,只是他作为父亲,一下子就不去管花了:“你正当是好时候,为何不要?”若非他们白天刚来过一回,他还以为皇帝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赵煊看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想,你要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就好了。”
  持盈的孩子乃是开朝以来最繁盛的,绝想不到赵煊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爹爹十四个儿子,活到成年的只有四个,活到现在的只剩我。你膝下只有谌儿,他还那么小呢!”
  神宗皇帝还有他传嗣暂时不说,想想仁宗皇帝,每一个儿子都早夭,世系流落给了英宗:“谌儿若有意外,你要怎么办?”
  赵煊说:“那再生一个。反正我只要一个。”
  持盈被他吓得要死:“我大爹爹英宗皇帝,三十六岁驾崩;我爹爹,你大爹爹神宗皇帝,三十八岁见弃天下,我哥哥、你伯伯哲宗皇帝,二十四岁大行,你没一个再生一个,够几个的?到时候世系旁落,你要怎么办?”
  赵煊木着脸道:“你不还有别的儿子吗?”
  持盈想去摸他的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还是一早上没吃饭人发晕了:“你的皇位若是真给了弟弟,百年之后,谁给你奉祀?”
  “哲宗皇帝也传位给你,你断了他的祭祀吗?”
  持盈气了个倒仰:“你还想和我六哥比?你怎么对你弟弟们的,你不知道吗?”
  赵煊在东宫,独来独往,从不理下面的弟弟们。
  持盈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若荣德是男儿也便算了,你别人不想,想想你的娘娘,想想你的妻子,你娘娘只你一个孩子,你的世系改变,你弟弟们对她的谥号不是任行改变?你妻子……小叔即位,叫她何以自处?”
  赵煊不去想:“死者已矣,圣人还不一定活得有我长。”
  持盈又缓和声气:“谌儿还小,等他五六岁了,没有兄弟姐妹,会寂寞的。”
  赵煊冷笑:“我可不觉得。爹爹在,娘娘在,一大帮人围着哄着,长大了还读书写字、习武骑射,哪来的空闲寂寞?”
  持盈一时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赵煊说:“我小时候读论语,读‘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时候,爹爹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站起身来去穿鞋,坐到镜子前去:“我在想,为什么要均分?只剩下一个的话,分都不用分了。”
  持盈看他坐好,刚要叫人进来给他梳头发,然而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灵犀一动,自己上前拿篦子,摆正赵煊的头,要给他梳头发。
  赵煊没躲,持盈把他的头发拢在手里,他梳头的技术其实很拙劣,但赵煊不在乎,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持盈站着,他看不见持盈,只看到云一样的袖子,垂落在他的脸颊。
  “你给别人梳过头吗?”
  持盈用篦子轻轻敲了他的头一下:“我还给人画过眉毛呢。”
  “谁?”
  “真想听?”
  赵煊偏了偏头,表示想。
  持盈吐出三个字:“你娘娘。”
  赵煊沉默,劈手要夺他手里的篦子,持盈让他坐好,沿着他的头路把头发顺下去:“我只给你梳过头,行不行?”
  “赵焕也没有吗?”
  持盈叹了一口气:“没有。你如今已是官家了,为何还和他过不去?他好歹是你亲弟弟。”
  但他又想起赵煊刚才讲的“我只愿有一个”。是不是要赵焕不存在呢?不仅赵焕,下面的弟弟、妹妹,在赵煊眼里似乎也很不必要存在。
  “他性子随他姐姐,是个没主意的人,难免听了别人的话,得罪你,你做哥哥的,就高抬贵手,别和他计较了,啊?”
  他自以为已经同赵煊和好了,人都给他睡了,头发都给他梳了,和和气气的,朝政上他说一句,赵煊就板脸,他就不说了。但他总是还是姓赵吧,自己家里的事体,总能说上几句吧?
  天底下哪有他这么委屈求全做父亲的,看自己儿子的脸色行事?
  他盯着赵煊的头发,没有看到赵煊的脸色,赵煊的头发黑而硬,他遇见一个结,仔仔细细地去解。
  赵煊开口说:“他只比我小一岁。”
  持盈叹一口气:“你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怕少,就怕不平均,可分配的平不平均,还不是在我这个做父亲的吗?是我做的不好,你怪他做什么?”
  赵煊心想,这种错你也敢往身上揽。为他,你连这种错都敢揽!
  持盈实在解不开这个结,索性用力一扯,赵煊在想事情,竟然没有感觉到头发的痛,持盈又给他挑发簪:“不会戴冠子,给官家将就着簪一下吧?”
  他体会到一种打扮儿子的乐趣,赵煊没有说话,持盈给他挑簪子,比了一根金如意簪,问他好不好,赵煊还是不说话。
  持盈给他盘头发,盘的歪歪扭扭的,赵煊忽然道:“王甫在大相国寺,说我有早死之相,爹爹猜里面有没有赵焕的授意?”
  赵煊说完,就感觉头上一松,原来是持盈不小心松开了盘了满手的头发,他轻轻又带着一点抱歉地说:“扎太高了,没拉住。”
  持盈又把那头发扯在手里,继续攀登高峰:“我抬举王甫,是为了治一治蔡瑢,三哥是个没主意人,被他说动,可到底年纪还小,如今他两个都黜落了,就到此结束吧。”
  赵煊盯着镜子,忽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难看,不是面目上的难看,他父母都是漂亮的人物,连舅舅也是楚楚临风,怎么生的出难看的人?
  他只是觉得自己被父亲玩弄于股掌的样子很丑陋。
  父亲的俯就是为什么呢?这样梦一样的,梦一样的画面。
  “我登基才半年,黜落蔡瑢也只在反手之间,爹爹当国二十年,怎么还要拉一个打一个?”
  持盈沉默,赵煊又问:“爹爹这还还叫没有私情吗?”
  持盈给他把头发都扎起来,用绳子绑住,再用金簪盘好簪牢。
  他叹了一口气,拨了拨赵煊的髻,感觉很是牢固:“汉文帝要和周勃密聊,宋昌就说‘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这就是天子无私事,其实他说错了,天下都是咱们家的私天下,天子无私事就是天子无公事。你是官家,你的私情就是国事。你登基,提拔程振、李伯玉,难道他们就比吴敏、蔡攸来得聪明?这不也是私情吗?”
  他把手放在赵煊的肩膀上:“你提拔臣子时,谁对你好,谁有用,你就提拔他,蔡瑢对我好,对我有用,我就用他,仅此而已。私情不私情的,你何必在乎呢?”
  他这里对赵煊说的冠冕堂皇,谁知道他和蔡瑢纠缠二十年的时候有多辗转?他已经退位了,不再有问鼎的可能,人一生中有几个二十年呢?
  没有一本书,会教皇帝这么治国。
  赵煊被父亲话里的意思震慑到了,持盈偶尔会在讲经筵的时候把他一起叫过去,两个人一起听博士讲课。冗长繁杂的礼仪,佶屈聱牙的文字,冠冕堂皇的道理,他们让帝国的统治者要贤明,知人善用,广开言路。
  没有一本书教人这么做皇帝,然而这是父亲二十年的总结。
  应该相信吗?他见到的父亲,程振向他描述的父亲,李伯玉告诉他的民生,以及金人燃到开封城郊的,远远的烽烟。如果父亲是对的,那么国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谁对皇帝好,就受重用,不用管百姓吗?国家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吗?可是如果天下不是家天下,凭什么做皇帝的人是他赵煊呢?
  “蔡瑢有用,就有用成了这样?是花石纲有用,还是万岁山有用,是十大钱有用,还是盐税法有用?”
  持盈忽然想起花石纲最开始的雏形,它诞生在一个白天,蔡瑢引诱他,但能被引诱成功,不是因为他内心有毒蛇吗?
  他想起在镇江看到的渺远的,没有桥的江两岸,想起他打马到村庄,见到的只有上半身完好的男人,和他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他想起被童道夫放火烧过的村庄,想到没有收复的燕云,想到梦魂曾见的养母音容,持盈,持盈,持盈……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他忽然很冷,他蹲下去,把手放在赵煊的膝盖上,好像赵煊还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然而赵煊已经比他高了。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明亮的白昼,蔡瑢对他说什么了?
  他仰望着赵煊,重复道。
  “君者,源也;水者,流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辰君,咱们是天子,天子是源头,臣子只是水流,你好,他们就好,你不好,他们就不好。你贤德,他们就是忠臣;你昏庸,他们就是奸臣。蔡瑢做这些,都是因为我。”
  赵煊压下身体,和他对视:“自古以来,都是先有奸臣,再有昏君的。”
  持盈笑一笑:“是反过来的。辰君,你做皇帝时,每一个臣子都是按照你的喜好长的。”
  赵煊喃喃地说:“那,你的罪过就大了。”他的手放在父亲脖子上,像在抚摸宠物。是他的失德,才招致了国家的霍乱——
  持盈悲哀地微笑:“是啊。我的罪过就大了。”
  但他又仰头,满怀希望地去看赵煊:“我不是个好皇帝,但好在我还有你,是不是?官家是圣明天子,官家好,我把官家生出来了,我也赎罪了,是不是?”
  他带着一种恳求的意味,而赵煊给了他一个悲哀的眼神。
  持盈疑心这眼神不对,然而赵煊很轻地抚弄过他的脖子,有点痒,持盈缩了缩。
  “你最好祈祷我圣明。”他又重复一遍,“你最好祈祷我真的圣明。”
  然后他就站起来,把持盈一起拉起来,他说他饿了,要吃饭,吃完饭要回福宁殿去,他要去做圣明天子了。
  持盈说,噢,噢。赵煊又吃饭,只吃一点点,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持盈看他又瘦了,劝他吃,让陈思恭给他布菜,他不吃。
  走出延福宫的时候,赵煊忽然就觉得天地茫茫。那种宁静的气息烟消云散了。
  王孝竭小心翼翼地问他:“官家,皇榜还要张贴吗?”
  赵煊说:“先贴延福宫,再贴宁德宫,但不许道君看见。”
  即使拥有过这样一个温馨的白昼,他也不可能向外释放自己和父亲和好的信号,以免叫父亲的旧臣生出他望来——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要姑息,既是私情,也是公理,他要掌握整个朝廷,绝不能容忍任何人顾恋父亲的旧恩。
  王孝竭应是,赵煊又说:“陈思恭萧琮等道君身边之人,一并不许出门。延福宫中有敢向道君传播边防动静者,立斩不饶。”
  鱼就应该是这样的,在缸里,不要游出去。
 
 
第48章 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黄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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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福宫之右,有一宴春阁,此名得之于阁旁的一眼清泉,持盈命人将清泉凿开,扩建成湖,湖上架堤,堤上造亭。如果从湖岸看,这亭子仿佛是凭空凌于湖心的,煞是神奇,因命之为“飞华”。
  持盈在飞华亭里面纳凉,四周摆满了冰鉴,冰鉴之上放着鲜花净果,风轮车缓转,为他送来冰凉的香风,可饶是这样,他的额头也沁出汗来。
  合真过堤岸而来时,见他穿着一件云色的抱腹,月色的百迭裙,披一件沉香色的轻罗长衫,不裹巾帽,只扎了个小髻,看着十分清凉,手上正在雕着什么。
  她走过去问安,才发现那是一支簪子,已有了流丽的雏形,簪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祥云。
  持盈见她来,倒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又让她坐。
  合真在他旁边,看他用小木锉磨平木簪上的小刺:“大哥叫我来的。”
  没有赵煊的许可,她本就不可能进来。持盈“噢”了一声:“只叫你一个来吗?”
  合真心想,要不是外头流言快捅破天了,她也进不来。即使来了,也是受了赵煊的再三约束。然而这些话她如何敢告知持盈,只强颜道:“原来爹爹想见的不是我吗?那我可走了。”说着要起来。
  持盈哎一下,把她叫住:“好姑娘,你请坐吧!”
  合真就坐,托着腮,看着他磨那把木簪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她搬一把小凳子,坐在持盈身边看他画画,然后耐不住寂寞,在宣和殿里噔噔蹬地跑进来,噌噌噌地跑出去。忽然谁说太师来了,持盈头也不抬,就说让他进来。
  合真没有听见,埋头闷跑,撞到蔡瑢的袍摆前,持盈勾不好一笔,见蔡瑢来了仿佛遇见救星:“十哥呢,把他叫来和二姐玩去。”蔡瑢恰好带了蔡候入宫,便叫他们两个一起去玩了。
  玩了好久,他俩都把宣和殿踩了一遍了,侍从给他们搬了两把小凳子,两个人齐齐坐在持盈的桌子前,看他勾花样子。
  持盈苦思冥想,一抬头看两个小孩儿齐齐托着腮看他,觉得很可爱,拿笔给两个小孩的鼻子上一人点一点,大发慈悲道:“不画了,带你们出去玩儿吧!”
  两个人就一起欢呼。
  她一时追忆,竟然有些潸然,然而她不敢乱说话,只能去逗持盈的开心,因而故作娇态道:“爹爹这柄簪子雕得好,给我吧?”
  持盈换了把小锉刀,去平滑簪头,随口便道:“家里什么好的东西没有,要这根木头的?”
  他瞥一眼合真头上的山口冠,冠口上簪满了鲜花:“天气热,换些清爽的花吧。栀子怎么样?”
  合真道:“我早听说爹爹这里的复瓣栀子开得好。”
  持盈说是,就养在湖边呢,便叫陈思恭去剪两朵给她,然而合真还是不依不饶地撒娇:“花我要,簪子我也要。”
  持盈道:“要什么叫人开奉宸库给你拿,这根已有主了。”忽然想到奉宸库已经转移给了赵煊,但想想也没什么。
  合真顺口便问道:“这儿一个姐姐也没有,爹爹拿这簪子送谁?千里迢迢赐去宁德宫吗?”
  宁德宫是他未登基前的王邸改造而成,哲宗的兄弟少,那位置离禁中也不远,在合真嘴里却成了千里迢迢,持盈不由得失笑道:“怎么就非得给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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