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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皇帝当年和他爹蜜里调油、相知相许的时候不知肉麻死了多少人,现在不和了、不好了、离心了,觉得他爹欺蒙他了,便拉拔起一批人分他的权柄,又不肯彻底把他贬了。他是既要蔡瑢风风光光、位极人臣,又要蔡瑢对他心悦诚服、顶礼膜拜,不然皇帝掌权近二十年,难道还废不了一个宰执大臣吗?可是,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就连他,亲儿子,也被持盈拉起来和自己的亲爹作对。寻常人家里,父亲死了儿子方才分家别居,三年前宴席上持盈谈笑间竟赐他一座新宅,门口好巧不巧地与他爹的相对,正是分庭抗礼的架势。
  赐他这座宅邸时皇帝的眼分明看着丞相,仰着脸问道:“元长,十哥同我的荣德年纪相仿,我同你做一对儿女亲家如何?”
  宣和香烛照彻不夜,宫灯映在他的眼里,好像万顷湖上落了一盏星。
  宫中呼皇子为“哥”,却总有破例,皇帝爱重蔡瑢,用皇家的排行称呼他的孩子们,长子蔡攸族中排六,称之为蔡六,幼子蔡候族中排十,称之为十哥。皇帝刚悄悄地诅咒他死,转头又把自己最金贵的女儿下嫁给他的儿子,真是很反复无常。
  蔡攸闭起眼还能想起那天的事来,皇帝打一下拉一下,同他爹异梦又共枕地拉扯这许多年,平白让这许多人做筏子,他和持盈年少相识的时候,后者甚至还不是皇帝,只是个闲散王爷,因此说话间从不避讳,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说话,只是想问——
  十一哥,把我提拔起来和我亲爹作对的时候,你到底希望谁赢呢?
  你让我和赵焕结拜成兄弟,又把赵煊的同母亲妹妹嫁给蔡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而他不敢问,就装傻充愣,持盈哄他道:“是,就你不和我耍把戏。”他摸了摸今日系在襕袍上的方团金带,“明天也给你条玉带,今天先凑合着吧!”
  蔡攸将他的手按住:“回家再解吧!”便拉着持盈的手要往家走,大相国寺毗邻内宫,而蔡府更是居宫城之左,几步路的功夫,但他走着走着,又忽然停住,落霞如血,血中掺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看见天空中劈出几道银色的闪电,像一个鬼脸似的,看着叫人害怕。
  “十一哥,”他喃喃地说,“我……”
  他拉紧了皇帝的手。
  持盈歪着脸,看起了他的神色,蔡攸在他面前一贯不知尊重,此刻却面色凝重,但他不知是蔡攸的心中此时正恐惧着,只以为他不满王甫,便问道:“怎么?”
  他以为是对蔡攸的奖赏不够,或者在他和王甫之间自己失了偏颇,蔡攸到底和他多年的情分,他是要偏袒的,便悄悄道:“童道夫出征,即将要到幽州了,到时第一道捷报传来,你便领兵前去坐镇军中,得了功劳,我封你作国公——王将明枢密使的位置,我本就不打算久留。”
  这话若是叫赵焕听见,立时要闹将起来,泼天的功劳不给儿子却给姘头,哪有这样的道理。但蔡攸心里却一突,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觉得不祥的是什么:童道夫手下的二十万兵丁……
  他瞬间就明白了刚才的闪电像什么。
  那几道闪电,竟然像极了一个嘴歪眼斜、死状可怖的男人!
  而这脸皇帝没看见,童道夫的事,皇帝也不知道。
  童道夫此人虽为宦官,是皇帝私人的家臣。但他也是人,不法之处也需要王甫和他爹的遮掩,自然在王甫和他爹面前左右摇摆徘徊,他是王甫的同党又是蔡瑢的儿子,自然知道有些事已被他爹和王甫一床棉被遮蔽过去了。三方精诚合作,已将这御宇多年的天子蒙了个底朝天。
  难不成,真要出什么意外吗?
  不过辽国主昏臣弱,自家又是与金国结了海上盟约,二打一的仗,还能输不成?实在不行,叫金国代取燕云,到时候拿钱从他们手里赎来便是,一群蛮夷,几个钱便打发了,左右皇帝要的也只不过是收复中原故土的名声,又不在乎赐他多少岁币金帛。
  安慰完自己以后,蔡攸长出了一口气,和持盈并肩向前走去,他俩手拉着手,肩挨着肩,呼吸相闻:“你不留他,封我做枢密使吗?”
  “他诅咒大哥,我若不处置他,怎么做人父?”其实处置王甫和赵煊没关系,但持盈总要师出有名吧!
  你自己要做慈父,还逼得别人父子反目成仇。蔡攸心里骂他,但自己又实在要这份反目成仇的好处。和蔡瑢闹翻后,皇帝对他恩宠更胜从前,更何况——
  他难道不嫉妒父亲,可以将明月摘下,将天子拥入怀中吗?
  于是他得寸进尺地说:“从前太祖皇帝时,宰相和枢密使连结亲都不许,我爹是丞相,我做枢密使,不好吧?”
  持盈摇起了那把团扇:“那你预备怎么做?”
  蔡攸忽然笑道:“我爹早就老眼昏花了,宰执之事,都是十哥在管。要我说,你把十哥杀了,他那宰相横竖也做不成了。”
  他这话说的,蔡瑢还没到天命之年呐!
  持盈一下子把方才蔡攸脸上的忧虑、担心、凝重忘到了脑后,抬脚就踹:“你疯了!他是我的女婿,你要我的荣德守寡不成?”
  蔡攸被他踹中下袍,假模假样地逃一下:“哎,你自己说说,那谁十几岁生了我以后,三十岁上才得了这小儿子,你说该不会……”
  言下之意便是蔡瑢床笫之间难以为继,蔡候乃是别人的种。
  持盈听他议论蔡瑢,脸上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蔡瑢膝下的确只有两个差了十来岁的儿子,因此蔡攸和他一般大,蔡候却能做他的女婿。可是蔡攸也说得荒谬,蔡瑢阳衰与否,他还能不晓得?
  蔡攸见装疯卖傻也差不多了,皇帝已经忘记方才自己面色不对的事了,便立刻求饶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舒服。”
  持盈和蔡候之间,除了他是自己女婿、蔡瑢儿子以外并没什么感情,蔡攸说要杀他,又没真的杀他,因此懒得和蔡攸计较他那些话,反而关心道:“怎么?”
  蔡攸乐道:“按理来说公主下降到咱们家,驸马的辈分就该升迁。管翁翁叫爹爹,管爹爹叫哥哥,我本来是他哥,现在倒成了他侄子了,我本来就烦他!”
  持盈倒是没想到这一节,实在是蔡家的情况过于特殊了,他可是睡了蔡家两父子,叫亲父子做了靴兄弟:“那我不是叫你别居,你不见他就是,他难道还上门来让你管他叫叔叔吗?不许再提杀了他的事!”
  “不行,我想起这件事心里就难受。”蔡攸仍然不平。
  持盈已经察觉出他是在玩笑,便问道:“那你要如何呢?”
  蔡攸看了一眼最近的陈思恭,确定他听不到,又看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卫士,悄悄地附耳过去道:“他管我叫侄子,我睡他丈人老子!”
 
 
第10章 翻云雨蔡氏一麀 起兵戈北国寒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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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蔡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他疯起来连持盈的侍女嫔御都敢讨要,自己的亲爹也敢诅咒,蔡候这种谦和忍让之人,管他叫侄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蔡攸是真的敢睡他的丈人老子。
  持盈被他推倒在榻上,腰间金带都解开来了,襕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蔡攸跪在他两腿中间,专心致志地解他的系带,他还懒洋洋地下命令:“快点儿,朕晚上还要回去呢。”
  蔡攸跪在他面前,仰起脸:“官家晚上还有约?”
  方才在街上他俩倒是黏在一块儿好似一对兄弟,现在在床榻之前倒是假模假样地称起君臣来了。只是君主的鬓发散乱,双眼也已经迷离,他轻轻踹了一脚蔡攸:“我回去睡觉!晚上要是再来,也太损我的修行。”
  他向后一倒,斜卧在榻上,蔡攸便将跪在他两腿之间,笑嘻嘻地问:“官家今日是第几回了?”
  不算今天天没亮的,持盈虚虚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在蔡攸面前晃一晃,又弯曲起来敲在他的额头上:“还不是怪林飞白那厮…他今日还冲撞大哥,害得李伯玉将我一通数落。”说话间竟然是委屈极了,仿佛自己是个受害者似的。
  蔡攸只觉得好像额头上有羽毛拂过,伸出手去握皇帝的性器。
  持盈在服用丹药以后,性情燥热,被蔡攸一服侍,更是欲望蓬勃,但今日实在疲倦,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便由蔡攸做主导。
  “一个道士罢了,不中用杀了便是。”蔡攸将持盈抱起来,吻落在他的脖间。
  持盈被他弄得舒服,懒洋洋地道:“凭他炼的丹,我也不杀他,我还靠他飞升呢。”
  他的脖子被蔡攸亲着,被痒得抬起头来,轻轻地摸着蔡攸的背,忽然感怀道:“说起来,他当年……没有说见到你。”
  持盈的药性受了激发,浑身都燥热起来,皮肤显出一种桃霞似的粉,连面孔都好似醉酒一般,蔡攸从他的脖颈间抬头,痴痴笑道:“那官家来日飞升做神仙时,可不要忘记带上我。”
  “你在天上做什么呢?”持盈垂下头,轻轻抚着他的背,蔡攸的唇舌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没有空回答。持盈于是自问自答道:“与我做个侍读吧!”
  蔡攸抽空答一句:“臣不爱读书,换个官吧!”
  持盈哈哈大笑起来,想起蔡攸这人是不爱读书,外界谓之痴顽,和他那满腹翰墨、如岳如嵩的父亲截然不同,然而持盈仍封他做宣和殿大学士,只为以此取笑。
  他落落大方地舒展着身体任人亲吻,甚至舒服地眯了眼睛,有些迷离地道:“还挑上了……哪有这么多好官与你做!”
  “那我不做官了。”蔡攸俯身在天子的肌肤之间,那种淫靡的、暖情的、芬芳又绮丽的香气盈满了他的鼻尖,“我做一头牛,驮着你去天上,好不好?”
  他说话的语气那样认真,持盈竟然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抚着他的头,仿佛上面有牛角似的,他骑青牛下世的传说已经林飞白之口闻名于世,只是,有人做左元仙伯,有人做文华使者,倒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做一头牛——
  这个人还是蔡攸。
  他相识二十余年的,比兄弟还要亲近的伙伴。
  蔡攸后来每每说起和他的相见,都说那是一场精心的、金石为开的布局。彼时十四五岁的穆王从垂拱殿散朝回府,每次都能遇见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眉清目秀的少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于是就问左右那是谁,旁边人说,那是蔡承旨家的衙内公子,如今受荫在太学读书呢。
  承旨便是蔡瑢当时的官职,后来先帝驾崩,他被向太后贬去杭州,那也是后话。
  当时持盈见蔡攸与自己年纪相仿,又生得可爱,便将他叫上前来说话,还约了日后去踢球——蔡攸的球技实在很臭,持盈后来就不和他玩这个了。
  蔡攸和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问:“我在旁边悄悄看你,你就立刻要我来见。是因为我是蔡瑢的儿子还是别的原因?”
  那也是一个月夜,持盈也这样躺在他怀里:“那时候我哪知道蔡承旨是谁!我只是看你和我差不多大,想找个人陪我玩罢了。”
  “哼,我还以为……”
  持盈嫌他身上硬,让他去拿个枕头来给自己靠,偌大的天子寝居内侍尽退,蔡攸披着一件中单,赤着脚找软枕。
  “你还以为什么?”
  蔡攸拎着软枕垫在他背后,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官家是看我好看呢。”
  持盈让他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蔡攸不找镜子,只将脸凑近皇帝如镜如水一样潋滟的眼:“我在那年的金明池会上见过你,你不记得了。那天你骑着小乌,我在想,到底是这马太黑,还是人太白……我晚上想这个问题都想的睡不着觉,就去等你下朝,其实在你看到我之前,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谁知道穆王会什么时候回头呢?
  持盈迷迷糊糊地想那是哪年的金明池会,好像是向娘娘同他讲,给他定了德州刺史王藻的大女儿做妻子,他心想,金明池会如此盛大,这王娘子应该会去吧?我骑着小乌一定能得一个第一,叫她来见见我的风采吧!
  那年他果然是第一。
  “就为了看一眼黑白?”
  “——不然呢?”蔡攸说,“我那时候真是好奇死了,我在想,怎么有人生得这么白,这么好看,是不是太阳光把我照花眼了。当时又不知道你能做官家!”
  他翻一个身,一只手搭在持盈的肚子上,持盈失笑,他做官家乃是捡他兄长无后的便宜,可兄长和他感情甚笃,他也不能以此为喜。
  “真是奇货可居啊。”
  持盈听到这个词,气得离开枕头半坐起来:“叫你读书,你是说自己是吕不韦还是说我是——滚吧你,从下面走!”
  蔡攸懒洋洋地起来,衣衫不整地走,走前还问:“官家,臣还有个疑问,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
  持盈从前做王爷时,一贯和人没大没小,做了皇帝时要尊重,可年轻时候却每每在蔡攸面前破功:“你别睡了,回家找根绳子吊死吧!”
  “——啊呀,官家,臣只是想问,您修这么个地道,是为了臣呢,还是臣的爹啊?”
  持盈顿时觉得那软枕很是不够力度,抄起一个瓷枕就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把地道给砸上了。
  因为他回答不出来。
 
 
第11章 翻云雨蔡氏一麀 起兵戈北国寒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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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哥也太不讲理了,半点力也不肯出。”
  持盈回过神来时,已经迷迷糊糊泄了一回,觉得浑身乏力,而蔡攸正蓄势待发,一边亲他一边向案上够油膏,在手心里化开,汪汪地滴落下来。
  强烈的香气弥漫在寝居内,这味道就好像蔡攸这个人身上天生带有的一些野蛮和强势一样,持盈被冲到了鼻子,微微往旁边一躲,却被蔡攸分出一只手扳住。这味道纵然不好闻,但在床上持盈向来随性,受了这么一点阻力,也就懒得动弹,只调笑地看向他:“你若是乏了,不如……”
  宫灯下皇帝那双含情的眼睛横斜一眼,连嗔带喜地看来,蔡攸刚想回他一句什么,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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