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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他看向杨均,满怀希望。
  “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头,丝绸一百万匹,割让三镇,对金称臣,命官家拜他们金国的徽宗皇帝宗峻为伯父。”
  杨均说完了,他看向持盈。
  宗峻是完颜旻的嫡长子,宗望的哥哥,已经死去多年了,他的儿子完颜亶登基以后,追封他做景宣皇帝,庙号徽宗。按理来说,持盈和完颜旻结拜,宗峻应该和赵煊一个辈分,现在却要赵煊喊他做伯父——这就是称伯侄国了,赵煊答应这些,和石敬瑭有什么区别?
  赵煊痛苦而迷茫的声音,在持盈身边回响。
  他说,如果我割让三镇,即使暂时保住了国家,我的子孙也要跑到南方去,他们离开汴梁的时候,要怎么想?
  岂不是会在心里,骂我是石敬瑭吗?有一天他们抬头看太阳,会不会也在想,太阳和汴梁,哪一个近,哪一个远?
  割让燕云的石敬瑭,持盈在给金国人钱粮,让他们去攻打辽国的时候,内心不断地滴血,那都是钱!他恨死了石敬瑭,割让三镇以后,赵煊也会在无数个午夜被人痛骂。
  如果金军攻到了汴梁城下,为了自己家里,这些条件不是不可以答应,但是,现在宗望根本跨不过黄河。
  为了他——为了他!难道要逼迫赵煊答应这些条件吗?
  持盈的神情有些萎靡,他有些提不起劲来,为这样的条件,渺茫的。
  先不说赵煊想不想救他,即使想,五百万两的金子,五千万两的银子,非得掏空整个国家的储藏不可,赵煊又不会点石成金,上哪变出这么多的钱来?
  把这些钱送给金人,让他们再去武装兵甲,再弄出更多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吗?让宗望有能力回到国都,杀了宗磐,然后再渡过黄河吗?
  一定要赵煊把话说得那么、那么明白吗?
  一定要赵煊去达成这些条件,他心里才快活吗?
  一定要掏空整个国家,一定要到无颜见祖宗的地步吗?
  持盈觉得眼睛有点痛,好像是哭得太多了,可眼泪又止不住。明天的时候,眼睛就要肿起来了,他想有一块热的巾帕,或者一双温热的手掌,他画画的时候,赵煊有时候就会遮住他的眼睛,黑暗和温暖一起向他扑过来。
  他手上一抖,就会画出一条线,他有的时候会生气,有的时候不会,看他的心情。
  他想,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赵煊小时候在他跟前,什么时候有过孩子模样呢?
  “我知道了。”
  持盈说。他的眼泪分明掉在桌子上,可烛火却跳了一下,他想这盏烛火真是简陋啊,做工真是粗糙,可这还是宋朝的东西,也许、也许有一天他都要不在自己的国家了。
  “我、我不令官家为难。”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杨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出使的前夜,赵煊把他叫过来,对他说:“国家多难,道君在外,朕不能安。”
  杨均被他的话所震惊了,他情不自禁地道:“官家难道真的要……”
  赵煊不说话,如果赵煊严厉地呵斥他,说道君是朕的父亲,难道朕会不救他吗?杨均会觉得他心虚。可赵煊只说,他不知道。
  杨均的心都凉透了,那就是很想,很想,只是他一时之间办不到。
  朝中的宰执,没有人希望这位上皇在金营的消息公开,更不愿意答应金人的条件,也不愿意和金人谈判——皇帝是必然拿不出这么多钱的,除了问他们要,还能干什么?不给的话,他又真的是皇帝的父亲,来日史书上要怎么说?
  还不如一口咬定这个人不是太上皇!
  没有正式的使者,正式的使者出发就是不打自招。
  赵煊于是派去了他,程振非常满意,那是皇帝服软了,派出了一个和道君有仇的人出使。他问杨均,小郎,你父亲腿上的病好了吗?
  杨炯在沧州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疾病,这是谁害的呢?你不要忘记这件事啊!
  可杨均临行的前夜,赵煊叫住了他,给了他一封密信,让他把这封信带给完颜宗望。在这样一场密谈的最后,赵煊说,道君是朕的父亲。
  我知道你恨他,但他是我的父亲。
  持盈害得他父亲流放到了沧州,差点无法生还,他恨不得持盈去死。但是赵煊,赵煊救了他全家,赵煊赦免了他的父亲,赵煊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赵煊对他有恩典。
  赵煊是这个人的儿子,这个人是赵煊的父亲!
  杨均在路上时,就大胆地拆开了这封信,这封信的内容让他心惊肉跳,他把信拿出来三次,又拿进去三次,准备让它永远地变成一个秘密。
  他想,不管持盈怎么发火,怎么怒骂,他都不会松口的。要让这位上皇知道,自己既然被人劫走,就永远再没有回家的机会了——没有钱,也打不过,你还连累了很多人。就这样吧,你自作自受,活该!
  可是持盈只是落下泪来,哽咽着说话。
  “不令官家为难”,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上皇陛下不明白,他本人身在这个地方,他本人没有被皇帝所控制,就是最令皇帝为难的事了吗?
  他梗着脖子不说话。
  持盈把手伸到腰间,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他连鞓带都没有系,勒着他腰的,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布带。
  这位以骄奢闻名天下的上皇陛下,其实很多时候,更像一个风雅的读书人,杨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东宫的鱼缸旁边,他就穿着一身青袍;现在也仍然是,就连头上也只有一支木簪,像把铅华都洗干剥净了。
  衣袍陡然宽松,像一只布袋子一样罩住他。
  杨均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三个大字。
  衣带诏。
  他想问持盈,哪里有墨给你写字?
  持盈很快就回答了他内心的疑问。
  他把手指递到了自己的牙齿下面,他感觉自己在生吃自己的肉,这是什么味道?
  痛倒是没有很痛,他只是有点眩晕,迷幻,但又有一点得意!如果赵煊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炫耀,我曾做假骗过你,可现在是真的,我的血,和我的心是真的!
  血从他的指腹涌出来,杨均都给看得呆了。他想说血书是刺膊血的,但显然没有这样锋利的刀具,持盈只能把自己的手指咬破。
  杨均想他一定痛死了,他保证,上皇这辈子都没有写过这样难看颤抖的字。
  他连笔锋都不要了,用横平竖直,勾勒了几个字型出来。
  “愿官家……”
  杨均在心里轻轻地念。
  持盈第一次干这种事,还加了个开头,可这三个字的笔画太多,持盈才写了两个字,血就干了。
  他只能再把手指头伸到嘴底下去,用牙齿破开伤口,浅红,粉红,血红,依次在他唇上渲染开了。
  “清扫河洛,保存宗庙,洗雪积愤……”
  “无以予为念……”
  请你继续和他开战,不必顾虑我。
  这样的话,简直不像这位自私至极的上皇能说出来的,杨均想,他应该没怎么吃过肉体上的苦楚,这么几个字已经要他痛得哭出来了。
  食指被他咬开了很多次,他实在痛了,就换成了中指,杨均想,痛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还要写呢?有那句无以予为念就够了!可持盈又写了四个字。
  “毋忘毋忘。”
  什么意思呢,是叫皇帝不要忘记保存宗庙、清扫河洛的宏大愿望;
  还是叫皇帝,不要忘记他?
  持盈将带子捧起来,绿色的带子,铁锈红的血,原来他也会写出这样丑的字,眼泪水滴落在腰带上,晕开海棠红一样的一滴:“你需告知官家,我……”
  我什么?持盈已说不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看了看带子上血泪相和的印记,让杨均把自己身上的那条腰带解下来,两个人互换。
  杨均把自己的腰带围在持盈身上,持盈的腰被他勒住。
  勒出一个瘦削的身形来。
  他跪着,仰头,大胆地直视持盈:“官家并无此意。”是我们,我们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他了——可误会不误会的有什么要紧,赵煊的信,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持盈只笑一笑,不说话,他一低头,眼泪就掉了。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可他觉得在杨均这样一个年轻人面前哭泣有些丢脸,勉力眨眨眼睛掩饰一下,又把头上的簪子也拔下来:“这字难看,不像我的笔锋。”
  杨均心想,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自己的字好不好看!在他眼里,持盈最好是声泪俱下、色厉内荏地逼迫赵煊把他带回汴梁去,可是没有,他甚至只是小小地暗示了一下,持盈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写下衣带诏来。
  有这样一封衣带诏,来日就算他身在敌营的消息真的公布于天下、史书,赵煊也可以清白了。
  他想,他同时报恩报仇了。可赵煊真的会开心吗?他又不清楚了。
  持盈把簪子递给他:“你将此簪还给陛下,陛下即知是我。”
  那是赵煊离开的时候,亲自簪在他头上的,更久更久之前,那是他在延福宫里随手削的,天下无二的。
  杨均双手接过这根簪子,持盈又恋恋地爱抚了一下簪身:“天祚我宋,宋已有主,愿官家得做圣明天子万万年也!”
  这话说得好,这话说得太好了,持盈在心里陡然松出一口气来,他心里还是想要回家,还是想要赵煊来救他,可是事已至此,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他踏在冰川上,冰川开裂了,他就往回跑。就当作赵煊想要来接他好了,只是不可以,对吧?宗望走前的那个笑意终究明白了,他压根、从来,没有想过赵煊能够达成他的要求。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回去!如果他有这个意思,就不该开这么匪夷所思的价!
  他不明白宗望的执着来自于哪里,他的法理性一旦不被赵煊承认,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可是他还没想完,外面就传来了嘈杂声音,持盈一惊,杨均立刻把簪子收入囊中,当在他身前。
  门很快打开,几个陌生的女真士兵,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话,持盈听不懂。
  他们说完了,看人不动,就上来拽,他们并没有动持盈,而是拽着杨均。
  持盈惊疑不定:“你们干什么?”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把他们两个分开,他说话有点大舌头,但好歹说得了汉话:“衣、衣服!脱衣服!”
  持盈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看向杨均身上的那条腰带。
  他吓得站起来,拉住杨均的手道:“他是使臣,怎么可以去衣羞辱?”
  那头目又大着舌头道:“没、没事!看一下!”
  持盈心想,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头目就好心好意地说:“你、你不信,就来!”他就拽着持盈,几个人互相簇拥着穿行,这一次没有火把,黑暗的庭院里,铁甲冷冷地泛光,持盈觉得自己好几次都踩空了,可枯树叶,簌簌地响。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终于出现了,一声声哄笑传出门扉,响彻在黑夜的上空。
  大门哄一下打开,女真士兵将杨均扔到大厅的中间,又如潮水一下散开,加入了笑声之中。
  他们离开之后,持盈才知道他们笑的是什么。
  十几个内侍宦官,正裸露着阉割过的下体,在秋夜里瑟瑟发抖。他们面上是屈辱的,然而下体的崎岖,引来了士兵们的好奇的目光。
  他们的话没有人听得懂,可是表情很明显。
  尿液的腥臊味渐渐弥漫。他们的下体注定了这种味道。
  持盈颤抖着声音,质问正在大厅右侧的宗望:“郎君何以辱人至此!”
  宗望站着的地方,有很多箱子,都被凌乱地翻了出来,除了衣箱以外,还有金、银、瓷等一系列器皿,持盈一望即知,那是他在延福宫里用的东西,想必是杨均这次带来的。
  果然杨均大声道:“这就是贵国的道理吗?这些内侍,都是我国皇帝送来服侍父亲起居的,元帅羞辱他们,这是有德行吗?这些东西,是我国皇帝供奉父亲的生活的,元帅乱翻,这是讲信用吗?”
  宗望不理他,只是用一把匕首,从衣箱里挑出了一件衣服,洁白的素袍,衣领、袖口都有金边的眉子做纹绣,金边的两侧,缝满了梧子大的珍珠,在灯下生晕。
  女真士兵停止了嘲笑,他们看向这件衣袍,显露出一种痴迷的神情来。
  宗望用匕首挑着这件素袍,穿行过裸体的内侍,跨越过正中的杨均,来到持盈面前。
  他把这件衣服在持盈身上比了一比:“这是叔叔你的衣服吗?”
  在衣服的边缘绣珍珠,都是十几年前的流行了,持盈绝不可能把衣服保留这么久,只有赵煊请回来的张明训,因为离开宫廷太久,才有这么过时的审美。
  这件衣服是赵煊的。应该是哪天睡在他这里的时候,混忘了。
  持盈低头看向这件素袍:“是我的。”
  宗望把衣服的肩线贴准持盈的肩膀:“是吗?我看不像。”
  赵煊原本就比持盈高一些,这件衣服比照着持盈的身体,竟然袖口长出一截,袍摆袍摆也拖到了地上。
  持盈面不改色:“我喜欢长一点的衣服。”
  宗望眨了眨眼睛,认可了他这个回答,持盈说:“秋天天气凉,这些人为服侍我,弃捐父母、甘冒风尘,郎君叫他们穿上衣服吧。”
  宗望笑了笑,仿佛恍然大悟地道:“哦,我差点忘了,我只是给他们做一下检查,我希望他们不要带任何危险的工具,我怕他们伤害到你。好了,你们穿上衣服吧。”
  这十几个内侍才慌不择路地捡起自己的裤子,狼狈套上,不知道谁哭了,长久地吸了一下鼻涕。
  宗望又道:“不过,这个人,我还没有检查过。”
  他看了一眼杨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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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没有更新,去博物馆看他的千字文真迹??
  诏书原文是他写给九妹的:
  如见上奏,有可清中原之谋,急举行之,无以予为念。且保守宗庙,洗雪积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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