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圣母院在哪一边(近代现代)——安尼玛

时间:2023-12-09 09:29:34  作者:安尼玛
  丘平很有扭头就走的冲动,但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并且慢慢地脱衣服。嘎乐和雷狗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澡堂里无人说话,只有衣服摩擦身体的细微声响。丘平褪下一条裤腿,露出了金属假肢。
  嘎乐大受震动,把眼睛移开。
  丘平大剌剌地坐在他们的对面,三人默默相对。气窗蒙上白雾,外边冷,越发显得澡堂里温暖如夏。泡在热水里,丘平身上渗出了汗,隔着水雾他在心里默念:今天是2022年8月11号。我不是做梦,“我”回来了。
  嘎乐回来了,长着他的脸,眉目俊美,世界第一美男子。这本来是丘平的身体,可现在他在这个身体之外。这是死鬼的视角,只有灵魂才会这样看着自己。他像怨魂那样盯着自己美好的躯体,这躯体坐在同样好看的雷狗身边。两人是一伙的,合着来骗他!
  嘎乐则是另一番忐忑,身躯的残缺深深刺激他,虽然已经做了多次整形手术,被严重烧伤的身体依然能见伤疤,粉嫩嫩的色泽,散布在那白皙的皮肤上。他闭起眼睛,那烧伤的疼痛跨过五年的时光,终于追赶上来。
  他没有告诉过他们,其实他偷偷去过病房探望丘平。一进病房,那药味和焦臭的气味让他作呕。他忍住巨大的恐怖感,靠近缠满绷带的身躯。身体在昏迷中,但感应到他的到来,呢喃了一声:嘎乐……
  嘎乐落荒而逃,他无法面对这一切。这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筹备出国,理性的理由是他必须找到新生活的落脚点,以便重建他们破碎的命运。实际上催促着他的,却是那声沙哑的“嘎乐”,是身体的臭味和腐烂。
  他疼得不行,恐惧再度袭来,不自觉靠向身边的雷狗。
  雷狗不知所措,内外不是人。他坐直了对丘平说:“你别生气。”
  这话实在让人生气,丘平冷笑一声,“我不生气,故人重逢,我很开心。”
  雷狗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本来就不想“故人重逢”,现在两人不但逢了,看样子还要他做和事佬。他推了推嘎乐道:“你自己跟他说去!”
  嘎乐还没反应过来,丘平就趟着水来了。他坐在嘎乐身前道:“你脸色咋那么差,时差没倒过来呢?你回来嘛呢,美国村儿大牛排不合口,想这儿的油条豆浆?”
  听到丘平痞懒的口音,嘎乐的恐慌倒是消散了大半。他定睛看向丘平,那五官之外,神情确确实实是樊丘平的。明快的性子,嘴欠,说好话时像损人,损人的时候像说好话,但他打心眼里不伤害人,一只顽皮聪明的小动物。嘎乐对别人很难有亲近感,丘平是他的反面,谁都能接纳,正是这开朗的性子吸住了他,让他慎密的心网里长满了花草。
  对丘平的爱恋之情冉冉升起,压倒了恐惧,幻觉里的疼痛消失了,移回到丘平身上。他想,那时候丘平想必疼得要命,绝望得要命吧?他愧疚道:“我最想的是你。”
  雷狗在旁边想打人。
  丘平:“肉麻死了。”
  外面响了声惊雷,三人一起看向窗外的亮光一闪。轰的雷响后,回归沉寂,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有个客人甩着肩膀进来,被这奇异的气场震住了,默默退出了门口。
  嘎乐缓了过来,他一手抓住丘平的手掌,一手搭在雷狗的大腿上,“爆炸后我们都受了不少罪,尤其是丘平。这事根本上是场错误,之后发生的是错误叠加错误,我们仨一笔勾销,回到爆炸前,重新开始好不?”
  丘平愤愤道:“重新个屁!”他站起来,敞开自己光流的身体,跨坐在雷狗的身上,抱住雷狗的脸便亲过去。不是情侣之间温柔的吻,而是火包友偷青的干柴烈火,情雨绵绵的索求,舌头忝吸着雷狗的嘴,手指鞣弄着雷狗的耳垂,他知道怎样让雷狗兴奋。
  雷狗很想把樊丘平一把踹走,无奈身体不听脑子的,丘平具有侵掠姓的动作让他无法自持,尤其嘎乐在看着,刺激加倍。雷狗想完蛋了,他会在这池边草死丘平,从此失去嘎乐这个朋友。
  丘平停下动作,没骨头似的靠在雷狗胸前,斜眼看着嘎乐笑道:“要加入吗?三个人从这里开始怎样?”手臂缠绕着雷狗,春水荡漾的眼神泼出去,带着湿哒哒的嘲讽。
  嘎乐气得脸发白,从池里拔处身子,只声不响地离开了。
  丘平倚在雷狗身上,笑容渐渐敛起。雷狗推开他的脑袋万分不爽道:“你干嘛呢?”
  “玩啊,你带他回来,不是为了大家一起玩吗?”
  雷狗怒道:“够了丘平,大家有事说事,你刺激我又刺激他,有意思吗?”
  丘平板起脸:“你就是忘不了嘎乐。”
  雷狗的心堵得要命,明明嘎乐来是为了跟丘平重修旧好,怎么成了他是渣男他是负心人了?这谁跟谁的烂三角关系?
  他也站了起来,郁闷地走了。
  丘平赌气地想,都滚蛋吧,大家别再见面最好!
  但谁都走不了,大雨滂沱,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丘平的怒气到底没比雨持久,到了早上,他就忍不住贴着雷狗,雷狗去哪儿,他跟到哪儿。雷狗硬着心肠假装看不见,一转头,对上了丘平那双软软的眼。
  “你在我屁股后面嘛呢?”
  “等着你道歉呗。”话是这么一句话,神情却不是那个意思。
  “不原谅!”雷狗说着就笑了,“你昨天那贱样,伤到我了。”
  “因为邀请嘎乐一起吗——你不想?”
  雷狗顺手扫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快去看病,脑子里都是什么乌糟糟的东西。”
  丘平抱住自己的脸,心想或许真的需要心理咨询。他该怎么面对嘎乐呢?昨天搞出了那么多荒唐事,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正常人见到抛弃自己又变成了“自己”的旧情人,谁都得疯那么一下吧。
  “咋办啊雷子?”
  尽管不情愿,雷狗还是说:“收起你的臭脾气,跟嘎乐好好聊一回。”
  “我看到他就像看到我自己。”
  “要不呢?”
  丘平摆摆手,“等我缓缓,我晚点去找他。”
  丘平说服了自己一上午,直到午饭前,才去敲了嘎乐的门。里面说:“进来。”外面怎么能推开房间的门?丘平骂了句“摆臭架子”,正想不理丫的,到底忍不住,喊道:“开门!我进不来。”
  门打开时,丘平吓了一跳,嘎乐眼皮耷拉着,脸红彤彤。
  “怎么啦你?”丘平歪头看嘎乐的脸。
  “又感冒了,嗓子疼,鼻子不透气。”丘平摸了摸他的手,滚烫的,在发高烧。昨天淋那么一场雨,又因为在温泉里急火攻心,套上衣服就走到外头去,这身子板顶不住。
  嘎乐懒懒坐回床上,“我回到北京就开始感冒,反反复复,好不利索。”抬手整理整理头发,他看着丘平的眼睛冷静说:“不发疯了?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吧?”
  丘平一把把他推床上,居高临下道:“病成这样了,牛逼个啥啊。我给你拿药去,你什么都别干别想,专心睡觉。”
  嘎乐抗议的声音丘平一概充耳不闻,给他盖上了被子,丘平就出去了。回来时他拿着药和温度计,嘎乐烧到了38度9,眼睛湿湿的,嘴唇却干燥。丘平把毛巾沾了沾水,润湿他的嘴唇,这都是他以前生病时嘎乐会做的。
  两人目光相对,话语都消散在呼出的热气中。
  他们才发现,没什么好谈的,事实都在明面上。包括心意,包括想望,包括不可逆的结果。
  嘎乐的眼睛躲开了。丘平说:“你怕我?”
  嘎乐难以启齿,细看之下,能发现整容后皮肤的凹凸不平,那纹过的细致眉毛之下,双目些微的不对称,这些痕迹甚至比假肢更让他难受。这曾经是他的脸,就像照着镜子,发现映像变形,并且有了生命,在回看着他,恐怖感油然而生。
  丘平慢慢坐回床上,感到伤心。嘎乐抓住他的手道:“对不起。”
  “对不起个狗屁!”
  嘎乐挣扎着坐起身,把丘平的手抓得更牢。“我是怕你,昨晚一整晚辗转反侧,一时想到你受了那么大的罪,是代我受的,我欠你很多;一时想我逃走得了,见到你我很害怕。”
  丘平被他的坦诚逗笑了:“那你干嘛不走!他妈的,我的疤痕很可怕对吗,断腿很可怕对吗,你这副尊容没收拾之前,鬼一样难看,我都没嫌弃你。镜子里看到你的样子,我还……”丘平说得动了情,眼睛湿湿的。
  嘎乐的心作疼,抱住了丘平。他的身体滚烫,丘平微微一缩,却没有推开他。
  “有没有可能,我们找个办法,把身体换回去?”
  “有吗,大科学家?这事儿只能指望您了。”
  嘎乐苦笑:“这不是科学,是世界的漏洞,是你们这些搞文的才能自圆其说的领域。”
  “甭把锅扔给文科生,如果真能换,你愿意换吗?”
  嘎乐沉默不语。丘平一阵难过,但下一刻他就想开了:“算了吧,你看看现在我俩谁像个健康人?”
  嘎乐一愣,笑道:“还真是。”这一笑触动了脆弱的气管,他咳得喘不过气。丘平一边抚摸他的背,一边想,嘎乐脸红红的,可真是我见犹怜啊,又想自己的体格实在不怎样,换给嘎乐,其实不算太亏。
  这些年的意难平,事过境迁,终也成了伤疤一样无痛无感。
  咳了一轮,嘎乐开始出汗,丘平给他擦拭脖子,把他舒服地安置在床上。嘎乐照顾他的时候,会给他枕头垫一条毛巾,湿了就更换,丘平也照做了。以前不管怎样自我催眠,都没法把自己当嘎乐,可现在他感觉自己不是嘎乐又是谁呢?用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用他的手触碰自己温热的眼皮。
  嘎乐缓缓闭上眼睛。
  丘平茫然地想,难道更换身体根本没发生,都是他的幻觉?他原本就是嘎乐,那个马背上出生,爱啃羊腰子的高材生!对啊,换身这种荒谬绝伦的事不可能发生。
  走出房门,雷狗靠在门边儿。丘平问他:“不进去?”雷狗道:“让他睡吧。”两人在走廊走着,丘平迷茫道:“我到底是谁啊?”
  雷狗不说话。丘平有点烦躁:“你不在意吗?我们在一起前,你很纠结我是嘎乐还是樊丘平,现在无所谓了?”
  “无所谓。”
  “我是谁都可以?”
  “你是你,我认得。”
  丘平哭笑不得:“但我有点认不得了,怎么办?”
  雷狗还真严肃地思考了几分钟,最后他想出一招:“要不你找个高数题来做一做。”
  “对哦!”丘平找出个函数微积分题,看了两分钟,放弃了。“我不是嘎乐!”丘平醍醐灌顶道:“雷子,三年前你能想象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连世界都可以颠倒个个儿,人换个身体又咋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人生就是充满漏洞,这真不是文科生的领域,啥科的人都解释不了,怕是只有神能自圆其说。”
  作者有话说:
  那些错别字实在没办法,现在更严了,编辑大人一个个通知不要涉凰。挺好笑的,以后文要用密码写了。
 
 
第89章 三个人
  嘎乐给圣母院出了个大难题,此前客人来来往往,从没有过发高烧这种事。圣母院人流通频繁,除了住店客人还有外来游客,每周进进出出的人几百上千。
  小武:“咱也没隔离条件,要不还是申报上去吧。”
  “那牵连就大了,这里的客人全走不了,说不准还得把我们封了。”丘平和雷狗不约而同想到宗先生,万一防疫人员进来,宗先生怎么藏?暂且隐匿林里也行,但保不齐这么多人有说漏嘴的。况且,他们担心嘎乐会被送进方舱。
  康康支持小武:“我们做最坏打算,万一他把病传染开去,客人又把病传播给他们的家人同事,这可咋办?”
  “算违法了,会被判刑的!”
  大家倒抽一口气。
  丘平道:“这结论不对,你假设他真得了病。发烧不等于阳了,他十之八九就是感冒。”
  “嘎子哥你能保证他不是吗?”
  “小武你发烧的时候,村里咋庇护你的?”
  “我可是躲在自己房间里,把自己隔离得好好的。圣母院每天那么人来来往往,嘎子哥你几乎住在他的房间里,他要是得了,你跑不了!”
  雷狗喝止道:“住嘴小武。”
  “彀哥那你说咋办?出了事,最后扛罪的是你!”
  众人默然。却听一人在门口说,“是不是新冠,能测出来,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嘎乐倚靠门框,戴着两层口罩,声音浑沌,语调平静。
  十几只眼睛看着他。嘎乐见好些人怕着他,便往后退几步道:“我的公司有试纸,用试纸检测准确率是70%,连着做两次,准确率可以提升到98%。我是不是阳了,测测就知道。”
  大家从没见过“试纸”这种东西,为了防止人自测,任何药房都买不到。那天下午嘎乐的同事带来了一大箱子的鼻拭子测试盒,并教他们如何操作。这小小的盒子,给大家的震动是巨大的,此前这个病看不清也弄不懂,只有随时降临的恐怖,现在它具体成两条红线,明明白白,毫无神秘感。
  嘎乐拿起拭盒说:“阴性,不是新冠。不放心的话大家都测一测吧。”
  嘎乐当天就退了烧,雷狗和丘平大大松了口气,他们做这行业的每天都需要核酸,万一真得了病,终是隐藏不了。嘎乐身体依然虚弱,便在圣母院里住了两天,精神稍好的时候,他对丘平说:“大家对新冠没有基本认识,只知道害怕。”
  “不怪我们,上面的目的就是不让你认识。”
  “你们不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
  “你们村靠旅游业来赚钱,封锁对你们伤害太大。想要不封,大家得合作起来,自己管理疫情。”
  丘平嗤之以鼻,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大逆不道”的一句话。“不是,你偷偷摸摸自测,已经踩在违法边缘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管外面怎么做,自己弄自己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