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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行(近代现代)——遐依

时间:2023-12-11 09:34:45  作者:遐依
  姚江浑不在意:“是我自己要表忠心。”
  “你这哪是表忠心,简直是威胁圣上,壮年宰辅要告老还乡。”陆山脱口而出,说完品了品,忽然发现这可能不是个夸张的玩笑,“不会是真的吧?你拿散伙威胁他?”
  程式化的笑痕装点着俊朗的五官,姚江看着他:“多问几句,我们法务明天有空起诉你刺探商业机密。”
  “唉……连缩小投资规模都不行,万汇真的那么重要?”陆山认真起来,“你有几成把握高铁设站在城东?那里不是还有新梁遗址吗?万一有变动呢。”
  “历中行告诉过我新梁的整体范围,影响不到高铁站。”姚江只说。
  “好吧。”陆山看了片刻,瞄一眼表,“饿了,走,吃饭去吧?看完就过饭点了。”
  姚江没有做事做到一半去休息的习惯,打断意味着拖延,拖延拉低效率。他皱眉,看到陆山的腕表,倏地想起历中行也常戴手表。
  没有陆山的码表花哨,那人腕上是个款式老气的机械表。
  历中行守时。出发去洛安前,自己说两点去接,卫昌还在那里,他本来应该是作陪的,但仍按时出现,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
  还有上次道别时,他叫他按时吃饭。
  姚江原没把这句放在心上,当下想起,却发现自己还记得历中行的神情。似乎是郑重的,又好像是随口一提。他曾说过历中行的气场是坦诚,可这么一回忆,又觉得很飘忽,看不真切,如雾里花、水中月,颤动摇曳,意味深长。
  那天他衣服搭得乱,但显得年轻任性,还凉快。小狗和那菱形的腘窝都可爱。
  姚江一顿,突然抬眼。
  刚刚陆山没得到应答,还以为这死脑筋的家伙已经否了自己的提议,结果过了半晌听他说:“走吧,请你吃饭。”
  怪哉。这人脑筋生锈还是卡壳了,反射弧这么长?
  还没收好文件,姚江已经站了起来,陆山赶紧加快动作。
  姚老板请客,过了这村没这店,宰人的机会必须抓住。
  鸟啼如一支支书签插在树间,标示花的遗迹。住院部走廊的窗口晕染层叠着深浅不一的绿色,近的远的,都闪烁着。
  黎永济的病房门外,站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历中行心中奇怪,稍微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就被其中一位拦下。
  对方低声开口:“请问你是?”这人相貌平平,扔到马路上不会惹人注意的类型。
  “这间病房是我老师在住,我叫历中行。你们是?”历中行平静地表明身份,扫了一眼另一位,倒是文质彬彬。
  “是中行吗?进来吧。”不待这二人开口,门内传来一道陌生而稳重的呼唤。
  此言一出,两人就都退开,给他让路。
  历中行推门而入,看见黎永济床前,背对窗户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国字脸,北斗眉,衣着端正,姿态放松,向门口望过来时,教人感到一股压力。
  那是含有审视意味的,由上而下的注目。
  “中行,这是你卫伯伯。小时候,你卫伯伯来家里买过画儿的,记得吗?”黎永济口吻相当随意,相当和蔼,但历中行与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如父子同心,立刻辨出这是展示给人听的随意,意在告诉这房间中的第三个人:我们不拿你当客人。
  历中行便端方地喊了一声“卫伯伯”,也走到床前坐下。他没想起来小时候见过对方,但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这是卫昌的父亲,省委卫副书记。
  卫书记应了他一声,笑道:“那时候中行好像只有五六岁吧?应该不记得了。”又转向靠在床头坐着的黎永济,“您和中行回了河梁,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病房位置偏,而且小了些,要不去省中医,或者军总院?”
  黎永济拍拍对方的膝:“这儿离家近,中行回家、工作,都方便,我也方便。”
  卫书记又问:“开销大吗?”
  这该他答。历中行只说:“卫伯伯,我担得起,您放心。”
  卫书记闻言,并无赞许,也无责怪,叹一口气道:“黎老师,您还是跟我见外。”
  “今非昔比,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小卫了。”黎永济说了一句真心话。
  对方默然片刻,再开口时,好似也向前看了:“中行,听黎老师说,你和万汇城的负责人是朋友?”
  “是的。”历中行进门到现在都应对从容,听到这里,忽地忐忑起来。想起老师说过,卫家不希望万汇进展顺利。
  “如果卫昌问到你这里,中行可以指点他一下。”但卫书记语焉不详,只是一句带过,说得很客气。
  “不敢说指点,卫局长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的。”历中行只好表态。
 
 
第35章 35 夜幕之下
  35
  卫书记坐了半个小时,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说,老板,时间到了。
  于是历中行得知门外两位是卫书记的秘书和保镖。原来现实中的保镖并不多么魁梧高大,站在领导身边,是务求隐形的。
  等人走后,他问老师:“卫书记要我帮卫昌对付姚江吗?”
  老人向床头柜伸手,历中行屈膝半起,把搁在上面的《河梁日报》拿给他。
  “想什么呢,小兔崽子,”黎永济执着报纸卷轻敲一下他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怨他心眼实、不开窍,“你有多大能量,值得他开这个口?”
  历中行感觉那一下软绵绵的,没力气,担心这场会客耗去了老师太多心力,一句也不争辩,问他要不要躺下去。
  黎永济抬手拒绝:“躺太久了,坐一坐,看看报……你不用多想,他就是来看看我。”
  “不对啊,我五六岁时老师不是刚开始画画吗,那时怎么会有人跟你买画?”历中行还有疑议。一个历史系的教授,在画坛一文不名,卫书记怎么找上门的?
  黎永济不答。
  “那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历中行静下心回忆,“我们是靠他来买画的钱渡过去的,对吗?”
  往事一点点露出端倪,历中行并不愚钝,“那时,他应该也才不到三十岁,初入仕途,还是个不惹人注目的晚辈……他来买画,是有人授意他帮忙?”
  “那么,他对我们有恩才是。老师为什么对我绝口不提,回河梁也和他毫无联系?”
  他语气平缓,条分缕析。
  黎永济说:“可以了,中行。”
  “知道你聪明了,小兔崽子。”老人靠在枕头上,冲他淡淡地笑。松弛的皮肤垂在嘴角,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让他显得有点疲惫,有点黯然。这份黯然是不设防的,这笑容亦不作伪。曾经斗牛般在身前庇护他、为他遮风挡雨的老师,如今对他只有信赖与亲昵。
  历中行看着他,觉得那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他原本身世如萍,幸得至亲;他所追求的事业浩渺无边,黎永济是他在这茫茫人世航行时唯一的锚点。
  只要他们相依为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黎永济垂下眼,打开报纸。
  历中行探身去摇床侧的手杆,为他调整床板的倾斜度。
  病室内光影柔和,窗外闪烁着深绿与浅绿。金属床架“吱呀吱呀”,缓缓地响。一片静谧中,历中行隐隐希望这声音永远不要停。
  新梁1:2000的大比例尺遗址地形图出炉,严廉便辞了行。
  走前,他死乞白赖要同历中行打赌,说:“你都拒绝了我的爱,怎么能再拒绝我的钱?!”
  历中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早点把他打发走,只好应承下来。
  无他,严廉要赌的是姚江的取向——如果姚江是直的,他输历中行一百块钱;如果两人成了,历中行输他一百块钱。美名其曰:“看看,我多爱你,怎么样你都不亏!赢了有钱,输了有人。”
  严廉冲他挤挤眼,祝他抱得美人归——自己已经没人儿了,总得搞点钱吧。
  历中行无语死了,面对跟他一起送行、好奇极了的李茹,不知道怎么解释。
  “老师,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李茹偷看他泛红的耳廓,小心翼翼问。
  历中行干咳一声,说:“算是吧。”
  “好的,我等着看美人师母!”李茹握拳,比他还自信。
  美人,算是吧;师母……姚江?不不,那家伙可是只妖精。
  历中行的神色瞬息万变,最后脸一板:“明天把粮食颗粒统计结果和重量换算结果的分析报告给我。”
  李茹呆了:“啊?明天?”
  历中行严肃地点头。
  “喔。”李茹乖乖地,心中弹幕狂刷流泪猫猫头,腹诽她老师脸皮真薄。
  没过多久,历中行就明白了卫书记所指何事。
  先是卫昌发消息来,试探他和姚江的交情。
  历中行回:卫局长直说吧。无论什么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去试试。
  对方这才打电话道出原委。
  俞省是农业大省,然而今年整个河梁盆地开春晚、降水少,黄河水位低,生产生活用水都大大缩减,庄稼蔬菜生长状况不如预期,各个市县的农业技术推广站纷纷下派技术人员,对农民进行引导,做抗旱防冻、促弱转壮、防治病害的工作。此前卫昌带农技专家来新梁,也是为此。
  但新梁周边都是散户,不好管理,春末仍爆发了大面积病害。农户亏损很大,无法接受,竟组织起来在农业局门口静坐,要求市局赔偿损失。
  这里面带头组织的,正是之前姚江提醒过的老伯,还有他去见过的小姜。
  卫昌希望姚江能出面,从中斡旋调解。
  历中行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如果说,卫昌言辞间把市局的责任打了五分折扣尚能理解,那么姚江在这事中的关键作用,则让人大感疑惑——
  “姚江当时也只提醒了一下老伯,他能帮你们干什么?”他问。
  卫昌停顿一下,说:“历教授有所不知。姚江出身农科院作科所,十年前,是全国范围内最年轻的高级农艺师,并在体制内担任过扶贫攻坚手。”
  “之前他不仅向老伯指出过病害问题,还详细讲了防治方法。只要他代表局里承认进行过指导,就能化解我们面临的绝大部分舆论压力。至于经济补偿,我们会在事情平息后进行相应的落实——农户们闹得越久,我们越是不能按闹分配,最后只有恶性循环,僵持不下。”
  “历教授应该也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隘,我们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
  历中行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活动板房底部中空,走动起来脚步声很大,整个箱体都在震动。
  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拧开门,走到浩大的夜幕之下。
  远处黑黝黝的田野广阔而深茂,田地与裸地模糊成一片,界限不明,尽头的地平线上,起伏翻涌着牛脊般的丘陵。遗址探方间的灯,显得如此寥落微小,堪比暗室中的一豆烛光,大海上的几粒萤火。
  他难以想象,姚江十年前可能也曾站在这样的夜色中,面对这样的旷野。
  并且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在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抵达了自己今天所身处的位置及站立的高度。
  夏夜的长风浩然奔袭,风行草偃,历中行望着矮身抖动的荒丛深草,从听筒那头的沉默中,敏锐地嗅到了某种讳莫如深的意味。
  “你和姚江早就认识,为什么要通过我请他帮忙?”他问出从一开始就压在舌面下的问题。
  卫昌说:“我和姚江姚淮,曾经一起在扶贫办工作。他辞职离开,我父亲……要负很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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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高级农艺师,农业技术人员职称,属副高级职务(等同副教授级别)。
 
 
第36章 36 密话
  36
  M&C大厦的造型近似华山,一面硬挺笔直如遭斧剖,一面呈流线型,辅以靛蓝的金属漆面Logo,山峰般矗立,在这一带林立的高楼间亦是佼佼者。楼上有半数窗口不到凌晨不会熄灭。姚江一般尽量控制工作量,让自己的团队最晚能在九点前下班。
  今天他待到八点半,和二十三层最后一波员工一起进入轿厢。
  “姚总~”招呼声杂沓。电梯门开,姚江将几位女士让进去,女孩子们给他留出中间的位置。后面又进来几个男员工,姚江退了退,差不多站满了。其余男士便自觉去等待另一部。
  姚江被搭话聊了几句工作上的疑问,到达一层姚淮的电话就进来了,他点着头和众人道别,没有继续往下去车库。
  “姚总下班了吗?”姚淮柔柔地问。
  “你时机抓得正好。”姚江笑笑,出门后往休息区的小花园阳光房走,“晚点我就在开车了。什么事?”
  姚淮问吴东云是不是想动万汇的项目了?
  他问妹妹听到什么风声。
  “李镇握着的那几家本地物流公司,给飞地工业园以后的产品运输,开了个很低的价格,曲申书记也是芜阳镇上来的,卫家提拔的老人了。”面对哥哥,姚淮说得毫不避讳。
  唐曲申是洛安县一把手,近五十岁,姚江知道,妹妹这位领导,对要跟这么年轻的县长搭班子一直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卫家的关系没有为难过姚淮。
  洛安县经济格局以第一产业为主。二三产业的滞后,意味着传统小农思想仍有广袤土壤,宗族势力稳固,利益盘根错节,以唐曲申-李镇长-李氏宗亲为链条的本地龙头企业,把持着洛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宗物流运输。工业园日后要经营运转,是绕不开他们的。
  而卫家对唐书记有恩,在洛安想干什么,一句话的事。
  结合吴东云最近对万汇的插手,“你觉得卫昌跟吴东云有交易?”
  姚淮叹气:“肯定是了。背后搞这样动作,还想叫我请你帮忙,他真是痴人说梦……对了,哥,工业园是你的项目,这边的开价你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得注意一下身边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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