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惊秋:“处理完西岳和司命楼的事,我自会上鱼莲山,同你禀明一切,之后,我就下山,再不回去。”
时遇难以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天桐和暮亭那边,我会解释,其他人那边也是。”桑惊秋平静地说道,“如此,你可满意?”
时遇狠狠一拉缰绳,马匹低声吼叫着停了下来。
桑惊秋也停下。
“就为了姓顾的?”时遇的语气能渗出冰渣子。
桑惊秋不懂,这跟顾听风根本无关,但他也不想解释了:“随你怎么认为——时辰不早了,快些赶路罢。”
时遇咬牙:“站住!”
桑惊秋果然停住。
时遇缓下心头那股恶气,正要说话。
呼啦一声,路两侧的杂草全数朝一侧歪去,仿若大风袭来,而同时,桑惊秋已经飞身离开自己的马,朝右边林子掠去。
时遇立即明白,中埋伏了。
奸细已被找出,他和桑惊秋出来也是保密的,怎么会……
但眼下他也考虑不了这么多,也飞身离马,到了桑惊秋身边。
令人奇怪的是,林子里并没有旁人,两人四下扫视一圈,都很疑惑。
方才那阵风显然是高手内力造成,怎么反而这样安静?
时遇微眯起眼:“桑惊秋,你……”
“等一下。”桑惊秋忽然抓住他的手,“别动!”
时遇低头,赫然看见两人脚下的土地在悄悄融化,速度之快,二人很快就要掉下去。
中计了。
时遇这样想着,左手下意识一握,扣住桑惊秋的手。
桑惊秋僵了一下,转过头。
第23章
时遇察觉到桑惊秋似乎抖了一下,偏头瞪过去:“别乱动!”
桑惊秋:“……”
时遇垂下右手,掌心里多了一件手指长短的东西,他用力握紧,一甩,那东西骤然变长,随着时遇的动作,在夜色下闪着寒光。
这是无影老人送给徒弟的佩剑“见麟”,收起如短棍,毫不起眼,但若出鞘,则剑光凌冽,威力非同一般。
时遇平日里随身携带,但以他的功夫,极少能用上剑,而知道这东西所在位置的,也只有时遇本人和桑惊秋。
二人脚下一空,桑惊秋感觉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飞了起来,疯狂下坠。
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网出现。
桑惊秋皱眉。
这是专门为了抓武林高手挖的坑,很深,用来盖住洞口的网乃玄铁特制,刀剑斧叉砍不断,只能生生被困在里面。
设置这个陷阱的人不仅了解他们行程,还很了解他们的实力……
“抓牢!”
话音刚落,见麟插进了坑壁之中,时遇一手抓着剑柄,朝桑惊秋说:“上去。”
桑惊秋发现,不知何时,他被时遇半搂进怀里了,时遇一转头,二人几乎脸对脸,他清晰地感觉到喷到脸上的炙热气息,脑子轰然一下。
但只是瞬间,他立即反应过来,一提内力,凌空而起,一脚踩上剑身。
以桑惊秋的轻功内力,这一借力,足够飞离坑洞。
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时遇,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齐齐看向前方。
那边站着一排黑衣人,黑衣黑裤黑布蒙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显然,是冲他们而来。
桑惊秋问:“你们是什么人?”
无人回答。
桑惊秋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对方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在他们面前,基本就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念头,等同于死士。
这时,对面有人开口了:“我们这批共派出八十人,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六十。”
桑惊秋一愣。
那人又道:“还有二十人,在距离此处不远的茶肆。”
桑惊秋猛然睁大眼,脸却沉了下去。
“我们得到的指令是活捉桑大侠。”对方解释道,“至于其他人,死活不论。”
对方所说茶肆,正是桑惊秋和时遇下午歇脚的那处,眼下是夏季,夜晚也有不少的车马,茶肆整日开着,买卖兴隆。
那二十个杀手过去,会发生什么,桑惊秋不敢想。
他狠狠闭了下眼。
“你去。”时遇在他身后低声说。
桑惊秋回头,时遇冷漠地看了看茶肆方向:“快点。”
黑衣人抽出武器。
桑惊秋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转身看了时遇一眼,飞跑几步上马,回头朝茶肆狂奔。
一部分黑衣人要追,被忽然扬起的泥土扑了一脸,只能停下。
待剑气消散,时遇一甩手,拿着长剑走上前,冷冷道:“来罢。”
这边很快打了起来。
桑惊秋快马加鞭赶向茶肆。
黑衣人是冲时遇来的,搞这一出不过是调虎离山而已。
这一点,黑衣人知道,桑惊秋和时遇更清楚。
可桑惊秋不可能对那些无辜的人置之不理,黑衣人正是知道他的性子,才会如此安排。
幕后指使的人显然非常了解他。
会是谁?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已经到了茶肆,远远望去,依然灯火通明,不远处还有马车轿子。
到近前,桑惊秋下了马,走过去。
小二乐呵呵地迎过来:“客官,要喝茶吗?”
桑惊秋看了他一眼:“你这都有些什么茶?”
小二:“那可多啦。”报了一长串名字。
桑惊秋静静听完,微笑道:“我前次路过,喝的是本地特产的山茶,你方才所说品种内,仿佛并无这种。”
小二愣了一下,赔笑道:“那个卖完啦,改日才有呢。”
桑惊秋:“这样……不如这样,我出十倍银子,你现在就把那茶送来,如何?”
小二:“呃……”
“开铺子,就是为了银子。”桑惊秋不慌不忙地看向一边偷眼注意这边动静的老板,“是不是?”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喝茶的、吃饭的、聊天的,连同老板和小二,整齐地望过来。
桑惊秋收敛笑意,问:“原来的人呢?”
没人回答。
“那些人若是活着,我饶你们一命。”桑惊秋说着,视线如同刀子一般,扫过眼前每个人,“在哪?”
离他最近的“小二”道:“都杀了。”
桑惊秋微微眯眼。
原本站在案板前切菜的“老板”抬手,所有人起身,形成包围之势。
桑惊秋用笛子敲着掌心,决定速战速决。
另一头,时遇的状况则更加简单。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针对他的武功路数做过训练,并未像前次刺杀一般送人头,而是有相应的排兵布阵。
但时遇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他不关心别的什么人,更加没什么耐性,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赶路,一出手就是狠招,招招致命。
见麟在他手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剑气过处,大片树木栽倒,黑衣人夹在四下飞扬的尘土中,陆续倒地。
桑惊秋赶回来时,正看到时遇将最后两个黑衣人踹进坑里,过去一瞧,黑衣人都在洞里,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叹了口气,取出火折子,点了个火把扔进去,走到时遇跟前,道:“那边都处理好了。”
时遇擦着剑身上的血:“说了什么?”
桑惊秋摇头:“宁死不说。”
两人重新出发。
桑惊秋告诉时遇,他回到茶肆后,以为真正的老板小二被害了,但当他处理完所有黑衣人后,却发现其中有两个正是老板和小二。
“我查了茶肆内所有东西,发现一壶凉掉的山茶。”桑惊秋摇着头,“大概是给我们准备的。”
他们行走江湖,还是比较谨慎的,进食之前通常会验个毒,确保万无一失,但吃的过程中,反而会放松些。
那壶里的东西,原本应该是给他们续茶的,结果没能派上用场。
时遇听完也没说什么,反正黑衣人都没了。
或许是这次进攻全灭给了对方一点威慑,之后一路平顺,几日后,平安抵达苏州。
来过多次的地方,时遇在此还有买卖,十分熟悉,进城后立即去找司命楼要人。
司命楼财大气粗,总舵的宅院异常气派,门口光守卫就有八个,架势惊人。
桑惊秋上前:“在下桑……”
离他最近的守卫粗鲁道:“休得挡在我司命楼门前!”
桑惊秋无奈:“我是来找楼掌门的。”
守卫:“我们掌门很忙,谁都不见,滚滚滚!”说着见桑惊秋还不动,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推。
路过的行人见状纷纷目露同情,都躲得远远的,无人敢靠近。
砰。
有人被甩出去,撞上墙又落地,听声响就挺疼的。
桑惊秋望向另一个守卫:“我叫桑惊秋,来找楼掌门。”
守卫:“……”
桑惊秋:“需要拜帖么?”
守卫颤抖地往里狂奔。
不多时又奔出来,颤颤巍巍地对桑惊秋道:“我家掌门有请。”
桑惊秋跟着进门,走了片刻,进到一间大屋内,看摆设,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正厅。
楼司命坐在正中央,一手端着茶杯,见到桑惊秋就笑了:“不知桑大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桑惊秋:“我来找我的朋友。”
楼司命:“司命楼有桑大侠的朋友?”
桑惊秋:“是一名大夫,叫西岳,楼掌门应当见过。”
楼司命喝了口茶。
桑惊秋四下看了看,很不客气地坐下,端起桌上茶水:“你不是楼司命。”
他笑起来,“你瞧我的眼神有恐惧,你怕我,我鱼莲山虽和司命楼不睦,但楼司命从未真正跟我打过交道,此处又是你的地盘,何必害怕?”
“楼司命”端茶的手微微发抖。
桑惊秋也不逗闷子了,直问道:“我朋友在哪?”
对方:“呃……”
桑惊秋皱眉。
眼前这人一直在发抖,显然非常怕他,可他问了好几遍,此人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而且宅子里四下安静,并没有埋伏的迹象。
这个假的楼司命无论是谁,知道他来,会半点准备都没有吗?
除非……
桑惊秋豁然起身,朝门外扑去。
几乎同时,轰的一声巨响,假楼司命连同正厅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桑惊秋速度很快,可火|药杀伤力太强,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差点晕过去。
“啧。”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你说你,自身难保了,还顾别人,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善良?”
桑惊秋大口喘着气,用笛子拄在身旁,艰难地爬了起来。
楼司命上上下下打量他:“没死也好,活着自有活着的用处。”
桑惊秋吐了口血,擦掉嘴边血迹。
“嚯,瞧你这模样,果然跟齐见深说的一样好看。”楼司命打量着他素白面容和嘴角的红血丝,笑了起来,“可惜那人要留你一命,否则……”
桑惊秋:“你……少废话,要杀要剐随你便。”
楼司命:“杀了你没什么意思,我要用你,跟时遇做笔交易。”
第24章
桑惊秋拄着横笛喘气,闻言笑了:“你用我……跟我们掌门做交易?”
楼司命:“如何?”
“不如何。”桑惊秋强忍着巨疼,声音隐隐发颤,“楼掌门很可能会失望的。”
楼司命:“哦?此话何意?”
桑惊秋:“我不过是掌门护卫,虽说多少有些交情,可掌门大局为重,断不会为了听从于你,楼掌门不妨早日死心,做其他打算。”
楼司命笑:“是么?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
桑惊秋被带走,关进一间屋子,大概怕他死了不好跟时遇谈,还找了个大夫给他诊治。
他被火|药爆炸波及,外伤只是些皮肉伤,不算严重,大夫给他敷了药,就没问题了。
麻烦的是内伤。
桑惊秋试着运功,刚一动作,胸腔内传来一阵凉意,很快漫延,仿佛要将整个身体冻住。
擦掉额头上的汗,端过一旁的水,喝了两大杯后,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自从上次受伤,他的内功就出了点问题,最明显的就是稍微受伤后无法凝聚内力,也无法自行疗伤,若强行为之,则会经脉逆转,呈走火入魔之象。
倒也有法子能强行冲关,可他这些日子忙着这个那个,也没有好好计划,就如此耽搁下来了。
桑惊秋叹了口气。
从武林大会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各种事务和纷争之中,不是在解决事情就是在解决事情的途中,别说突破内功关卡,连功都没怎么好好练过。
本来跟时遇不分伯仲,如今,已然差了不少。
否则时遇让他二选一时,他也——
还是会选择第二个。
他们经常切磋,多数情况下都以平手结尾,偶有胜负,也多是玩乐逗趣一般,时遇给出两种选择,本意并非真的要与他分出高低,他是恼怒于桑惊秋的“叛逆”,给的惩罚而已。
可,桑惊秋知道归知道,却也是的的确确无法顺时遇心意而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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