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沉那么好看,又没同这群狼崽子相处过,被三言两语拐走了怎么办?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随便。”羽沉敷衍了一句,还在思考今天碰到的太子李琊,究竟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李峙,不过……算了,李峙能把学府拆了。
“好,就吃随便!”李峙很激动,因为羽沉终于理他了。
羽沉真的无奈了。合着还真有这道菜啊?
“你别折腾下人,做点家常的就好了,也别做太多,浪费。”他不得不又多说了几句,说着说着,也觉得没必要闹别扭了,有些矫情。
忽而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李峙身上。
“别说话,我就靠一会儿。今天真的挺累。”
跟那么多八面玲珑的世家子虚与委蛇,维持表面和谐,是真累。比念书累多了。
李峙便也不说话,只伸出手臂依旧搂着他,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这就是官场。”
他笑着只说这一句。仿佛总能猜到羽沉在烦恼什么。
…
晚饭后,李峙说他今天有事,晚点再回房休息。
这倒是巧了,羽沉也有事。两人各有心思,依依不舍地分开。
下一刻,羽沉叫来青空。
“大夫来了吗?”
“来了,已经在院里候着,没让人看见。”
羽沉点点头,青空做事,他向来是放心的。
两人鬼鬼祟祟地回到小院,锁上院门。晚上叫大夫来,便是不想要他看见羽沉是男子模样。室内只点了一只微弱的火烛,又隔着珠帘,别说雌雄,就连脸也是看不清的。
一位老者见主人到来,先是施礼,接着才坐到珠帘前,在桌上摊开医箱。
“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神秘的病人。”言语间颇有些不满,正是因为光线微弱,连用具也看不清。
羽沉坐到珠帘后,清了清嗓子,对老者满怀歉意道:
“我人微言轻,不敢叫王爷知道,还请先生也不要向王爷提起。”
“夫人多虑了,老夫哪里跟王爷说得上话。”那医者语气缓和许多,“本人擅长妇科,请问夫人,今天要看什么?”
“嗯……”羽沉有些难以启齿,要怎么说呢,他并非女子,却担心自己有孕?
“我,我想知道,自己是否有孕……”
一旁,青空不由地眼睛瞪大,又急忙收敛,不敢叫主家看出来。
因为羽沉沐浴更衣从不让人伺候,在他的印象中,羽沉分明是男子。即使生得娇小些,也与女子相貌有异。
“您伸手放在这布包上,我把脉试试。”医者却是见得多了,十分淡定。见伸出来的手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又听得声音低沉,料想是位英武的女子。
不作他想,老者将一方丝帕覆盖上去,再三指按上,沉吟片刻。
“夫人,您这脉象……分明是早孕之兆。”那老者收回手指,胸有成竹道,“我先给你开几副安胎的方子……”
羽沉与青空同时张大了嘴。
老者说着,不见回音,也有些不解其意。沉默片刻,羽沉忽然问:
“可有其他法子?”
“您是说?”
“打掉它。”羽沉抬眼看了看佯装平静的青空。
“这是我跟王爷之间的事。”
言下之意,不希望对方多嘴。
“小的明白!”青空急忙道,“可是公……夫人,堕胎伤身,您不然还是跟王爷……小的多嘴。”
青空不敢再说话了,他从未见过羽沉的眼神如此犀利,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
“你去外面候着吧,等会送送老先生。”羽沉吩咐了一句。等青空走了,才面向同样有些惊愕的老者,神色清冷。
“堕胎,和避孕的方子,给我几个,不会亏待你。”
…
老者离开后,羽沉坐在原地,忽然全身手脚冰凉,微微颤抖。
抚摸着小腹,难以想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还未成型的生命。
可他也只有十八岁。
不知为何,对于做母亲这件事,他既厌恶又恐惧。或许是因为,他成长得太痛苦,不认为出生是件幸事;母亲活得太痛苦,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好一个母亲。
当然是有期待的,与爱人一同抚养孩子长大……想想都是欣喜。可他现在什么身份?对外只能称作靖王义弟。一个无名无分的母亲,让孩子平安健康长大多么困难,他最清楚不过。
有时他也会想,为何李峙可以叫他夫人,却不真的娶他呢?大秦律法中,是允许男妻的。
不抱怨,并不意味着不在意。
他只是不想李峙厌烦,就连眼前的幸福也消失。他知道自己在得寸进尺,贪心不足。
又或许还有一点,他自己也不想承认。如是入朝为官,他不可能相夫教子,那不是他想要的一生。
“小孩呀,你还是另选一户人家吧,会更幸福呢。”
这个向来纯真的少年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一个温柔又残忍的笑意。
…
李峙在密室等了片刻,便有暗影前来。
“边境情况如何了?”
“已经完成两轮骚扰,与往常并无不同,下一次,就是总攻的时候。”
“好,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前来通报。”
“是。”
李峙想了想,又道:
“科举该提前了……你回去联系文臣,把这件事落实了。”
“为何?”
黑影有些愕然,不明白他们的大业跟科举有何联系。
“别管。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八月份,历来也有八月举行考试的,不算突兀,尽快办好。”
李峙不耐烦地摆摆手:“忙去吧。”
那黑影却耳朵微动,道:
“门外有下人求见,王爷您先出去,属下随后再走。”
“好。”李峙也不说什么,靖龙卫不能叫人知道。
…
青空还是把该说的说了。
作为从宫里就跟着的老人,无论他明面上的主子是谁,效忠的也只有一个靖王。
令他意外的是,李峙只是略微挑眉,便摆摆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莫让他起疑。”
“是。”青空心中震动:难道王爷跟公子真的有了矛盾?可今天散学回来还牵着手啊。
李峙却只是不想让下人看出自己的情绪,这是他身为上位者的尊严。
等到这书房又只剩自己,李峙苦笑一声,坐了回去。
原本他还在忧虑,有了孩子可怎么办……那老者自然也是他安排的,实为宫中太医,断然不会出错。
只是没想到,羽沉似乎比自己更坚决。
“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李峙苦恼不已。
应该没有像他这么矛盾的人了,深爱着一人,却不希望有后。又或者是希望,可他不能。
他要做的事太危险,要给羽沉一条后路。所以不能娶他,也不能让他怀上自己的后裔。
这是他的命格,注定走在一条孤独的路上。
跟自己有所牵扯的朋友,这些年都被他用各种方式断交,只是没想到大事在即,遇到了羽沉。他当然不能眼看着对方随自己陷入泥淖。
更没料到羽沉也不想要孩子……这又是为什么呢?
李峙拿书看了半天,才发现拿反了,被自己气笑了,顿时把书一扔。
不看了,回去管教内人!
不跟自己商量就要堕胎,得好好教育一下。
作者有话说:
天命难违,既是渡劫,注定无法结果。他们看似有选择,其实依然被命运推动。
第十九章 人间冷暖
【人间冷暖】
李峙当然只是在脑袋里想想。
羽沉有孕,过去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哪里敢再碰。
只是为了不让羽沉起疑心,他在院外转了半天,才佯装很累的样子回到卧房,见面就打着哈欠,拉过还在看书的羽沉。
“太困了,先睡吧。”
羽沉自然也乐得清静,见他真是很疲倦的样子,也不疑有他,吹灭蜡烛便陪同他睡了。
第二日,羽沉说什么也不让李峙接送,免得他再闹出什么动静来。自己叫了青空作陪,乘车前往太学府。
车上,从袖笼里取出一张信笺,递给青空。
“按这方子去抓药,不要让人知道来自王府。”
“是。”青空并不多言,收下了药方。
羽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见他没有劝自己,又问:
“昨日的事,你没有告诉王爷?”
如果他说了,李峙或多或少应当有所反应才是。
“小人哪敢,公子,您就别试探我了。”青空苦笑道。
羽沉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李峙知道了,非要自己生下来不可。那他或许只能逃出去了。
今日太学府门口车架众多,看似来了不少人。羽沉下了车,莫名地发现,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在看向自己。
“你就是羽沉?”一位高挑冷艳的女子,佩一方宝剑,众星捧月般走过来,倨傲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羽沉有些纳闷,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出名了,这位又是谁?
就因为昨天李峙在学府门口喊的那一嗓子?
羽沉是一直足不出户,李峙也不会告诉他,关于他的经历早都在京城传开了。
“是我,请问贵人是何身份,我好见礼。”羽沉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是咱们长公主的女儿,凝岚郡主。”一旁有人解释道,又对凝岚微笑:“殿下向来习武成痴,怎么今日,也为这羽沉而来?”
又是皇家人。长公主羽沉也是知道的,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姐姐,比李峙还要年长些许。只不过皇室小辈太多,羽沉如今也只认得出太子和四皇子分别是谁。
没有过多思考,羽沉微微屈膝行礼道:
“见过郡主。”
“倒是懂礼数,不算小家子气。”凝岚却不理会旁人,一对美目只冷冷盯着羽沉,又问:
“对我长公主府可有了解?”
羽沉微微一怔,摇头道:“长公主殿下之名如雷贯耳,羽沉微末之身,却谈不上了解。”
凝岚也不意外,高傲道:“你只需知道,比之靖王府不差分毫。”
羽沉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说这个。
旁边,有人闻弦知雅意,笑着接话:“原来,凝岚郡主也如此看好羽沉,是要收义弟还是做门客?”
凝岚冷淡扫视过去:“门客?我长公主府何曾如此小家子气。”
这下,羽沉也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汗颜。这……这些皇家人怎么都爱认亲戚?
虽说他有些感动这暗藏其中的善意,却也不知是否有别有目的,更是受宠若惊,不觉得自己有何资格如此受重视。
“如何?”那凝岚郡主目光依旧冷淡,明明是在释放善意,也像是座冰山。
“我还要回去练剑,你最好考虑快点。”
她又话里有话般说道:
“风起云涌之际,只有长公主府能护你周全。”
羽沉不明白,自己有那么重要吗?如果说有一点重要,就是和李峙的关系。
并没有纠结,他只淡淡笑着,施礼道:
“长公主和郡主殿下的好意,羽沉感激不尽。只是我一介布衣,不敢攀龙附凤,何况……家里也有放不下的人。”
他有些羞涩,手指都紧紧绞在一起,凝岚,包括四周围观的人,都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看来,传闻是真的,靖王果然同这少年关系非同一般。
有些贵女,窃窃私语之间,亦是满脸兴奋,仿佛确认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有一沉默女子忽然眼神发亮,在纸上奋笔疾书。
唯有凝岚郡主微微蹙眉,眼底长年不化的冰霜之下,藏着一丝忧虑。
你可知,靖王府才是这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
她转身,提着剑自顾自离去。人各有命,她已尽力,只盼大变来临之际,羽沉能平安无事。
皇帝舅舅向来冷酷,也只有对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丝亲情。
…
原本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天高云淡,万物可爱。
可羽沉的好心情,再次被一人破坏了。
李琊,这位太子殿下在自己明确表达出拒绝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今天的课,直接坐他后面。
羽沉再怎么无视,也能感到一道灼灼的目光如影随形,如芒刺背。他对这些皇室之人是真的头疼,又不能直接骂,还都甩不掉。
凝岚郡主还托人传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提议。
虽然是好心,但羽沉是真的没法答应啊。
又不是说攀上关系就行,他现在隔几日还得去陪义父,再来一家,他也别学习了,天天就围着权贵们打转吧。
本质上,他也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何况他还有无数理由离不开靖王府。
又一次下课被堵在角落,羽沉只余无奈,决定使出杀手锏了。
“你倒是清高。”李琊很不服气地看着他,“本宫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
羽沉双手推着他前胸,不让那人贴上,平静道:
“我是你伯母。”
“……呵,我知道你跟靖王什么关系,不过那又如何,你们又没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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