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重视的只有暗影,暗影不要的差事才会交给锦衣卫。
从前,只觉得锦衣卫太小了,容不下自己,自己总该力一番事业。
后来被扈卫营龚贾瑜找到,龚贾瑜在扈卫营也不过是个副属,一心想去大内一展身手。他们几乎是志趣相投,一番合计决定一起投奔小汉王。
皇太后到底是个女人,再强也年渐衰老了去。
小汉王乃太祖正统血脉,身份尊贵无极,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本以为胜算至少有一半,不曾想,扳倒皇太后逼宫的第一步,捉长公主便费了时日。
原来是一山中女猎户帮忙躲藏,此人可以夜视,一次正面交手居然把他这个,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耍的团团转。
最后还是让长公主逃走了,之后这俩个人就像是飞天遁地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捉拿山中住户逼问,逼问之下才知道少一个人。
查来查去,是一个叫九叔的人帮着长公主躲藏。
本以为找到这个九叔,找到长公主,后面一切顺利进行。
却没有想到,山下卫钧侯忽然带着所有人马上山,原来是探子在官道提前发现了禁卫军的踪迹,禁卫军傅司淖亲自带队,浩浩荡荡。
到这里,几个人才恍然大悟。
反应过来,小汉王怕是不成事了。
他们如今被围堵,死路一条。
卫钧侯倒是聪明,从小玄寺逃走时带上了寺内僧众,整个大魏尚佛不杀生,更不随意杀僧众,想以此做人质。
可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就算一万个数万个僧众,和一个皇太后的子嗣也,无法相提并论。
找到长公主,成了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唯一一点渺茫的希望。
未此,他们不惜烧山,想让长公主无所躲藏。
烧山也可以吓退猛兽等动物,不过也有坏处。
原本龚贾瑜上山时候,那时候卫钧侯在小玄寺内坐守,尚且有粮食可以每日运上来。
卫钧侯发现禁卫军的时候,仓惶的上山,并没来得及准备足够的粮食。
原本的存粮本就不多,卫钧侯一来人数猛然增加,为了保证僧众不至于饿死,粮食都分给这些人。
士兵们就烤肉或者捉鱼吃,慢慢的食物越来越少,粮食彻底没了,僧众们吃素不吃荤,许多僧人被逼迫吃肉后自尽了。
又有一些胆小的不敢反抗,每天和士兵们一起吃肉吃鱼。
可他们人数太多了,山中能吃好捕猎的野鸡野兔什么的,几乎不见了。
有的开始冬眠。
食物越来越少,加上烟熏许多动物跑下山去,吃的越来越少,所以一抓到什么小动物,就到处争抢,根本等不及去烤熟,就这样吃生肉的士兵越来越多。
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僧人,有士兵。
都是上吐下泻不吃不喝,不就开始吐血,医官带的药根本不够,治标不治本,也是无济于事,医官也死的不剩下几个。
唯一的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一样了,目前山中水源不缺,不过马上就要入冬了。
天气一冷,一定会损失越来越多的人。
所以,真的能撑到冬天吗?
城卫隆抬头望天,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来小雨。
浑身无力,他整个人一下倒在地上。
好在四周没人看到,他费力爬起来,靠在一颗树下。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难道咱们,真要在山上等死不成?”一年轻公子的声音。
“当初上山,我就想逃出去,那个洪恩宿看的太紧了,看我们看犯人一般,愣是没找到时机。”
“这下完了等禁卫军上山来,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另外一个无不抱怨。
一个颇为嚣张的声音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千膺骑那么多人,代表多少世家,动我们就是动我们背后的势力,一个俩个就算了……难不成皇太后真要把整个朝堂都屠了么?嗯?法不责众,我们固然少不得受到牵连,可就算降罪,也不至于被处死,放宽心了。”
有人看好戏般附和,“也是,真正需要担心的估计是龚贾瑜和城卫隆。”
又有人提到,“对了,卫钧侯好像不行了。”
“不是吃了医官的药,好转了么?”
“什么呀,说不定是龚贾瑜放出的消息,稳定人心罢了。”
……
城卫隆又咳出几口血,恍惚间不远处有俩个扈卫兵在打量他。
“城副指挥使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
“吃那么多生肉,吃出毛病了呗。”
“他不是很厉害吗。”
“厉害什么,你看看他现在身边一个锦衣卫使唤也无,还耀武扬威的。”
“厉害什么,上次正面遇到长公主和带长公主躲藏的,好像是一个山中猎户,后来居然让人跑了。”
“还指挥使呢,真是丢人。”
“锦衣卫果然比不上暗影厉害。”
“可不是,就是一个摆设罢了,就算是有个副指挥使的头衔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被暗影整天压着的孙子。”
听到这话,城卫隆顿时气血攻心,心口闷疼。
他想要站起来呵斥,然而有心无力。
眼前逐渐的变黑,黑漆漆的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天间小雨越来越密,有如天人撒豆……
几个锦衣公子,结伴从不远处跑过来。
“这不是城卫隆?”
“他怎么了?”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咱们说话了?”
“管他呢,快走吧。”
几个人匆匆的跑开了。
雨声哗哗哗,不远处的小溪边偶尔有几只青蛙跳跃,飞快的消失不见。
龚贾瑜正在简陋的木屋坐着,是不久前临时搭建成的。
一点遮挡也无,他站在中间风都能把雨水带进去。
身材高壮的士兵从外面进来,整个人湿透。
车五抱拳,“大人,有人看到城副指挥使一个人晕倒了。”
龚贾瑜似乎并不意外,看了一眼车五,眼神若有所思暗藏杀意。
“怎么,死了吗?”
车五摸了把脸上的水,摇摇头,“不清楚。”
龚贾瑜,“既然有人看到,为什么不把他带过来避雨。”
车五面色认真,“回大人,咱们扈卫营都当他是外人,他如今又是孤身一人,身边一个锦衣卫的使唤也无,他活着还得和弟兄们争肉吃,所以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的确,如今的情况,死人,死几个,死的谁,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人啊,天生是自私的。
紧要关头,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多活哪怕一刻,什么身份地位,什么指挥使。
根本不重要了。
“车五,你说对了,他不是咱们扈卫营的,他是一个外人,现在既然得病了,也没有任何价值的,就算有口气在,那也不需要救他。”龚贾瑜面色淡淡的吩咐。
又招招手,“那你去解决了吧,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我有用处。”
车五短暂的疑惑,很快恭敬低头,“是。”
雨声继续。
车五刚刚离开不久,又有几个扈卫兵冒雨从外面进来。
为首的手中提溜着什么布包的东西,血水从里面流下来。
一进来就单膝跪下,“大人,按照您的交代,都办好了。”
说罢,打开身边的包袱。
一打开,里面赫然一颗人头。
卫钧侯的眼睛睁着,看得出来临死前经历了莫大的恐惧,不久前还吐血吐的死去活来,此刻已经被尸体分离。
后面几个人同样打开手中的包袱,里面赫然是卫钧侯的胳膊腿其他肢体。
“干的好。”
龚贾瑜很是满意,过去卫钧侯的头边蹲下来,上手覆盖那双眼睛,喃喃,“侯爷一路走好,就算到了地府也不要怪我龚某,活着的必须想办法活着,您说呢?”
死人当然不会做回应。
龚贾瑜很快站起来,转身往远处看去,什么也看不到茫茫的一片白雾雨气。
身边下属上前,“大人,这样我们真能活命?”
龚贾瑜叹口气,“为今,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些不过是卫钧侯和城卫隆的计谋,我们扈卫营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你们都是跟着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会想办法护你们。”
下属不仅湿了眼眶,“那……大人您呢?”
“原总领是知道您叛了的……”
“我没办法洗白了。”
“所以需要你们帮我。”龚贾瑜回神,眼神坚毅若有所思。
车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直接拖着一具尸体。
他去的时候,去试探城卫隆的呼吸已经是感觉不到的。
“大人,人死了。”
龚贾瑜冷漠的偏头看了眼地上倒着的人,明明不久前还称兄道弟……
龚贾瑜抬抬下巴对着卫钧侯,“一样,去那边做吧。”
是分割的意思。
车五明白,拖的远一边。
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开始干活,其他几个人也拿出来刀,分工明却。
龚贾瑜背着身子抱着胳膊看着雨景,忽然听到下属,“啊!”
猛的回头,可城卫隆的速度太快了,已经用脚腿绞了一人的脖子,又迅速控制了一边的车五。
其他几个人想要靠近,城卫隆挥动袖口。
城卫隆是锦衣卫的出身,坐到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这个位置,最大的手段不是别的,就是暗器和轻功一流。
“躲开!”龚贾瑜急叫。
可是已经晚了,距离太近了,命中率太高了,有俩人脖子中了暗器,立马毙命。
现在四周只有俩个扈卫兵了,雨太大周围有扈卫兵也不会看到。
龚贾瑜变了脸色,退开几步。
城卫隆制着车五,一甩手,一枚黑色的铁钉甩去车五的一眼,乘着这功夫他又猛攻击车五的太阳穴,车五没撑多久就倒下去。
城卫隆根本不把在场的其他俩个人放眼里,眼里只有龚贾瑜,瞪着龚贾瑜充满仇恨。
“龚兄?”
“龚副领!”
“我可真没想到,你竟要我死?”
猛的踩到什么,低头一靠是卫钧侯的手指。
这才看到不可思议血腥的一幕,城卫隆恍然大悟,“原来卫钧侯也是你杀的!”
“你还要杀我!是不是要把我的头也割下来!啊?!”城卫隆一把抓着龚贾瑜的衣裳领子,吼叫着质问。
事情超乎意料,龚贾瑜脸色难看,咬牙道,“卫钧侯不是我杀的,他本就吐血过不了明天,咽气后我才让人动手的。”
看着城卫隆身后的俩个亲属要过来帮忙,龚贾瑜按按使了一个手势。
俩个人悄然无声的退出去了。
这边,城卫隆还在吼叫,“那你为什么!”
“杀了我们你就能活?!”
城卫隆颇为不解。
“如何不能。”龚贾瑜淡淡的,眼神让人看不透。
又道,“这次牵头的本就是卫钧侯,我扈卫营不过是被当出头鸟了,只要及早铲除奸人,同禁卫军汇合禀明情况,法不责众,顶多流放边关,也不至于死罪。”
“况且,卫钧侯从山下带上来那么多僧人。”
“难道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没有我手底下人的保护,早就都死了,这也是于大魏于佛陀有功的一桩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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