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吗?仅此而已的话,这有什么意义?
似乎要阻止对方漫长的抱怨,白榤闭上眼睛,厌倦般重复其中一个词语,“巡防队……”
“对对,巡防队!”青年果然停止抱怨,转而星眼闪烁道,“那是整个防异军里最优异的军队,进巡防队那可是我的终极梦想啊。”
“呵、梦想。”白榤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嗤。
梦想又有什么意义?
他似乎参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从那张苍白美丽的脸对他露出厌恶情绪的时候开始,他就清楚地认知了自身处境。
他只是一只低贱的蝼蚁,只是一个残破的失败品,他被斩断联系,他不配拥有梦想。
红发青年哑然看着他,最终无力叹息道,“我看你真是有什么大病。”
“谢谢。”白榤带着疲惫的语气说道,“那我会被销毁掉的,对吗?”
既然是残废品的话那就赶紧死掉吧,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这不好说,这得去八层繁育室检测过才知道。”青年摸着下巴思索道,“你或许会被再分配或许真的无药可救立即销毁也也说不定。”
从一堆呱噪的声音里面白榤捕捉到关键词,他再次确认道般问道:“八层?”
八层,那个他从离开后就被禁止进入的区域。充满淡红色液体的玻璃仓外,那道飘忽不定的苍白身影。
白榤的喉咙有些干涩,他重新打开一瓶水灌入口中却怎么也填不满空落落的无底胸腔。
他需要的不是水。
红发青年对白榤的反应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新生蚁种三月后要去八层做全身检测。兄弟,你来这多久了?”
白榤在脑海里细细数着天数,“68天。”
“那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呢,怪不得没人通知你。”现在想来,就算经常被拖累,但糟糕的相处时间也不多了,红发青年松了一口气,好心说了一声,“不管如何,祝你好运。”
“会有好运的。”
白榤勾了勾嘴角,扭曲而凄楚地笑了。
每天清晨醒来,在眼前的是一条没有归途的泥泞路,他蜷缩着空荡荡的身体,被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森冷铁皮吞没。
他深深地渴望能被拯救、但他再也听不到那温和的声音,感受到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他已经独自存活了六十八天了。
本是没有归属的人生,被风牵扯着飘荡的孤影,似乎找到生的希望,零星飘散的躯体,停止了自我腐烂。
白榤紧紧捏着通行证,多亏这张小小的卡片,他轻易进入他肖想许久的领地。
八层繁育仓外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看来同期出仓的蚁种数量不少。但他可以等,他踏入队伍中,定定看着前方明亮的入口,仿佛门里面是他一生奔赴前往的目的地, 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就像漆黑海洋中亮起的灯塔,指引着他前行。
队伍在慢慢缩短,他离海岸越来越近了,他快回家了。甜丝丝的期待如薄雾一般包裹着他,让他激动难耐,翘首仰望。
一个清瘦的背影映入眼帘,那人站在一台机械前,低头填写着资料。
白榤的视力一直很好,但他此时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只看到那只握着钢笔的白净手指。那只手停下书写动作,抬起来伸进机械里,托住里面人的下巴左右观看,接着摸索胸膛按压内脏,然后滑到四肢关节……
白榤在阴影中注视着那一片光亮,那手移动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跟到哪里。在白炽光下散发着莹莹柔光的手指,像一条条细嫩的白蛇,不停撩拨着他的心脏。
他不禁心想,此时机械里躺着的是自己就好了,被那只手触碰到是什么感觉呢?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透明玻璃罩上,他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说着,‘我的杰儿很快就可以出来和父亲见面了,杰儿要乖乖的,在里面好好长大。’
明明那个时候如此温柔,满眼都是疼爱,就连笑也是对着自己。转瞬间、 那张柔和美丽的脸庞爬上了憎恨和厌恶的情绪。
你是如此的讨厌我,但我做错了什么?
白祈低头填写着表格,清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下一位。”
白榤上前一步贴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冷静的呼吸声、平缓得过于微弱,似乎为了更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他把身体微微向前倾。
尽管白榤见过的人不多,但他知道这是他这一生中所见到过的最完美的人。
如黑纱一般倾斜的长发,包裹着白皙如玉的肌肤。他的五官非常漂亮,精巧的下颌线,形状姣好的嘴唇,挺拔的鼻子、半垂着的睫毛下掩着一双如琉璃的眼眸。
白榤想和他说话,但他怕打破这美好的幻境。他想抬起手抚摸那光洁的脸颊,或被那苍白的手指触摸,汹涌的欲望和罪恶在他胸腔里漫无尽期的放逐。
似乎感应到面前的气氛异动,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掀起,那双冷色调眼眸对上了白榤,像森冷的金属般散发冰寒无绪的光。
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莎莉。”他喊道,“接我的班,我有点不舒服。”
他走过白榤身边时,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飘过。那只握笔的手也垂了下去,白榤想抓住渐渐远去的身影,但他徒劳无获。
就像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小人儿张开稚嫩的小手掌,试图穿过玻璃握住那只苍白的手。
那是什么触感?是什么温度呢?
喉咙里的干痒阵阵作痛,一股毁灭性的渴望向他袭来。
他听到胸腔里的干瘪海绵在咆哮,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需要建立更多的联系,他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第39章 雨夜
灰蒙蒙的天空逐渐暗沉, 雨还在不停下着,像细密的玻璃珠子、噼里啪啦落到林中行走的高大身影上。
白榤穿行在湿淋淋的树林之中。 他护着怀中之人,小心翼翼的姿态就像护着的是无上珍宝,他一手托住那瘦弱冰冷的身子,一手拨开前面的荆棘藤蔓。
在天黑之前,他终于走到一面崖壁之下,山崖下的凹陷地势刚好可以用来避雨。
白榤选了一块干燥平坦的草地,他想把怀里的人放下去,毕竟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当务之急是找木材生火取暖。但那两条瘦弱的胳膊却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不放,苍白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白榤知道他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只好抱着他坐到地上。
他把颤抖的身体圈进怀里,就像对待一个闹别扭的孩童般,他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柔声哄着。
“就分开一会好不好,先把湿衣服脱了,不然会着凉的,嗯?”
怀里的人儿没有回应,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只顾把身体埋进唯一的热源里,无助地发着抖。
白榤心疼地无以复加,他把白祈身上那件湿透的外衣取下。
他看到白祈失魂落魄地蜷缩在他怀里,露出的侧脸苍白无血色,紧闭着眼睛,颤动着嘴角,仿佛隐忍着疼痛的表情。雨水沾在白皙的脸颊上,顺着下巴尖滑落,就像被打湿的花瓣,充满凄美诱人的破碎感。
白榤呼吸一滞,心跳漏跳了一拍。
紧贴着的皮肤传出来的质感非常清晰,急促的呼吸声喷在被抱住的脖颈上。白祈跨坐在他身上,整个身体深深嵌在他的怀里。
第一次没有被推开,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紧紧抓住不放手。
与漫长的孤身等待相比,现在两人之间的紧密相贴,更加剧了体内日渐积攒的渴望。罪恶的触角从阴暗的角落挣脱而出,慢慢爬上他的胸口,爬满他的躯壳,仅存的良知和理智被吞噬一空了。
只剩下强烈的难以忍受的渴望,他抱紧怀中的身躯,低头寻找对症良药。他贴上潮湿的头发和冰凉的脸颊,摩挲许久后,他对着那颤动的嘴唇迫不及待ken咬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地狱的话,那一定是布满荆棘和刀刃的可怖境地,地狱里充满苦痛和磨难,不停地折磨着那些罪无可恕的灵魂。
即便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会让他坠入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粗糙的手掌伸进湿漉漉的衣服里覆住精巧的脊背。就像一只饥饿的蚂蟥,黏附在细嫩的肌肤上,一寸寸蠕动着、不停地吸食。干枯的yu望得到满足、兴奋得慢慢膨胀。
但还不够啊,还需要更多……昏暗的森林里,急促的呼吸声在风雨中相互摩擦、相互交融。
白茫茫的迷雾中,白祈感觉口中闯进一条柔软的物体,在他嘴里横冲直撞,欲把他吸干搅碎。就在他快透不过气时,密集的炙热的气息布满他的身体,就像要点燃他的每一寸皮肤,很快他就像被一团烈火包围裹住了。
火热、窒息、难受…他的裤子被褪去了,紧接着有异物进入。不久后一个巨大的滚烫之物钻进了湿软之地。
痛……好痛……白祈皱紧双眉、眼角泛红,有水雾流出。
所有的感觉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在高空飘荡的理智告诉他情况不对。他挣扎了起来,却被一双大手牢牢禁锢住了身体。
把它拿出来……把那该死的东西拿出来!他被剧烈的疼痛撕扯着神经,回归的理智被冲击得粉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快适应那物体与它合为一体时,那东西动了起来,左右摩擦、上下冲撞,他的腰被高高举起又按下,感觉身体快要被刺穿了。
白祈扭动着身体想摆脱,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撞击。
他感到很怪异,一种陌生的感觉从相连之处漫延开来,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他的全身。
苍白的身体在抽搐,他的眼神迷离,张开的嘴唇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寒冷、炙热、惊恐、kuai感……复杂的情感冲击着他的身体,将他仅存的星点理智推到了极限。
他不知道自己在遭受什么酷刑,但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把他覆灭,结束吧,快点结束。
在漫长的祈祷中,他看到世界在爆裂崩塌,所有的意识都被撵灭了,一切都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白祈从难以忍受的疼痛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翠绿的树林和升至高空的太阳。
他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眼前变暗了,他又感觉到脑袋疼痛起来。就像无数细密的针尖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醒了?”一个温和伴随着不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白祈把手放下,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干草地上,干爽的衣服盖在身上,旁边是燃烬的火堆。白榤跪在草地上,他衣服有些凌乱,眼里交织着担忧和内疚的情绪。
“你昨晚发烧了,现在好些了吗?”
并不好,他的脑袋滚烫,他的脑神经在抽痛,他全身的肌肉都很酸痛,特别是两腿之间…… 在眩晕的疼痛中,一幕幕画面戏剧性地在脑海浮现。
从漆黑的山洞开始,到昨晚的旖旎雨夜结束。
白祈猛地坐起身,顾不上扯痛的身体,他捂住喉咙剧烈干呕起来。
那双大手攀上他的后背轻拍起来,那令他厌恶的声音在他耳边安抚着。
白祈甩开他的接触,用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如果说在山洞里的想法是猜测,那昨晚发生的一切就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畜生,畜生!他没想到躲藏在黑暗里一直折磨他的恶魔竟是身边最亲密无害的人。
“你……”白榤躲避他的目光,小心翼翼问道,“你渴不渴,我去找些水来。”
渴?白祈很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加上高烧不退,他渴得要命,但他不会再喝这家伙拿来的水。要找水是吗?赶紧滚吧,赶快消失在他视线里。
白榤又重新看向他,想抬起手摸一摸白祈额头,但还是怯弱地放下了。
滚啊,怎么还不滚?白祈颤抖着肩膀,胸腔里的的怒火越来越高涨。
白榤有些害怕地往后退缩一下。
“我、我去找水,你刚刚一直没有醒来我不敢走开,我现在就去。”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白祈,微弱地乞求道,“但是你在这里不要走好吗,这里很危险,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白祈压抑着怒火闭起眼睛点了点头。
仿佛被天恩开赦,白榤傻傻地笑了,似乎真怕渴到白祈,尽管再怎么不舍他还是叮嘱一番后往森林里走去。
等白榤走远,白祈立即起身穿上衣服,虽然被清理过,但身上满是耻辱的痕迹。他用衣服粗暴地挡住那些红痕,这副肮脏的身体,他看都懒得看了。
尽管身体疲惫头疼欲裂,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走进森林,朝着与白榤相反的方向走去。
尽管在白榤身边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他实在无法忍受继续和那恶心伪善的家伙待在一起。
他的本能反映只有一个字,逃!离那家伙越远越好。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情绪,愤怒、失望、屈辱、怨恨……几乎什么都有。
在这复杂的情绪中,他看到一张脸,一张有着深邃蓝眸的俊逸脸庞,那张在阳光中对着他微笑、在危难中对他担忧的脸。
以为日渐改善的关系,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演技精湛的戏。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他承认对白榤不够亲近,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罪不至此吧?需要被这般凌辱吗?
不知道在森林里走了多久,他的体力在慢慢透支,头痛和眩晕一阵一阵席卷上来,冷汗浸湿了衣服,眼前的景象在渐渐模糊,白祈支撑不住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
树、周围都是树,一望无际的树,他要去哪里?没有白榤的庇护他很快就会死的吧,既然命运如此他也无力反抗,他很累了。
“砰”的一道枪击声在森林里响起。
白祈感觉到有一道强劲的气流贴着他脸颊划过,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他瞪大眼睛侧头去看,一颗冒着硝烟的子弹镶嵌在身后的树干上。
白祈还在震愣中搞不清状况,紧接着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
“嘿!江天你小心一点,我们是来查看异星人踪迹的,不是来打猎的。”
第40章 相遇
树林中走出数十个身影,他们握着长枪,穿着绿褐色制服,远远看去和防异军很像,但是这些人动作不羁,脸上涂着彩墨,带着一股军人没有的野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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