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就是起的晚吃不上早饭,中午放学了就开始回家嗷嗷叫。饿过了就说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开胃。”
左池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好像变得更尴尬了,嘴里还嚼着苏打饼干,艰难咽下去还被噎了一下,慌忙抓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徐军的手在左池背上拍着,“不用着急,慢点吃。下次等我放假你也来我家吃饭,尝尝我的手艺。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应该也有话题聊。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左池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只当徐军的话是为了缓解他的尴尬,徐军可能对每个来派出所的孤儿都说过类似的话,就算他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也还是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
左池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没想到自己能和徐军聊这么久,离开的时候还和徐军加了微信,非常礼貌地又跟他认真道谢,配上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徐军也给他回了一个“不客气”的表情包,不过是大红花朵蝴蝶飘飘的那种。
左池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中午他让别人给喻澋洐带了清淡的粥和小菜,低头思考晚上要买点什么清淡的回去,还得带药,喻澋洐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就病倒。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左池刚出派出所大门就撞上了人,鼻子正好磕在别人锁骨上,寻思吃什么长大的男人能长这么高,揉着被撞红的鼻子抬头,发现原来是熟人。
“撞疼了没,走路都不看路。”徐逞弯腰低头凑上去看左池的脸,左池的手捂着鼻子,徐逞以为是自己把人撞出鼻血了,着急拨开左池的手去看。
发现左池没什么事只是鼻子撞红了一点才放下心来,捏了一下左池还红的鼻子,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左池好像有点被撞懵了,表情呆呆的。忽然想起来这是派出所门口,免得徐逞问他来这里干嘛,于是扯开话题,问徐逞来这里干什么。
徐逞手上提着一袋东西,在左池面前晃了一下,“来送点东西。”
“噢……”
“那我走了。”左池迈开腿想走,又被徐逞拉住。
“今晚一起吃个饭?我请。”
“啊……”左池不知道徐逞有什么居心,找了个借口推脱,“我今晚有事,下次吧。”
等上了地铁,左池拉吊环稳住自己的身子,看着窗户虚影成两个自己的时候才想起来徐逞是喻澋洐男朋友,喻澋洐生病了应该是徐逞去照顾他才对。
--------------------
跳横跳
第39章
徐逞走进科室,发现他爸根本不在工位上,人高马大往四周看看,都没见到他爸的身影,怕他又悄悄躲到厕所里去抽烟。
“小丽姐,我爸又上厕所去了?”
“没有,军哥在档案室。”
徐逞轻手轻脚打开档案室的门,扑面而来都是陈旧资料纸张夹杂着发霉的闷热味道,徐军好像浑然不觉,也只是在长年累月习惯了这种难闻的味道。
徐军背对着门整理文件资料,没有察觉到徐逞拎着环保袋蹑手蹑脚走进来。
“爸,我以为你又躲在厕所偷偷抽烟。”徐逞走到徐军旁边,凑近去看徐军在电脑上操作什么,。徐军的眼神不太好,已经有些老花,要凑近去看,才能看清楚电脑上密密麻麻小小一个像散着光的字体。
徐逞离得远一些当然没有看清档案上的字,但是他看到了档案右上角那张照片,有些不习惯镜头腼腆微笑着的分明是自己刚刚还在门口遇见的人,他的太阳穴神经突了一下。
“我真的戒烟了,你这小子怎么就是不信。我还想多活几年,看你结婚生小孩。”
徐逞听见这句话哽了一下,将手上的环保袋放到桌上,巧妙地无视了徐军最后的那句话:“妈让我顺道给你送饭,她做的糖醋小排没有你做的好吃。”
边说边将环保袋里的保温壶和保温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整整齐齐在桌上码好,最后是一双木质筷子和勺子。
“你跟我妈还挺互补的,一个会煲汤一个会做菜。”
徐军停下手上的工作,拿了饭盒和保温壶将徐逞往外面赶,“出去外边吃,这里全是纸质资料,不能弄脏了。”
徐军从旁边的工位拉了一张椅子,就在自己边上,让徐逞也坐下,打开盖子,里面是还冒着热气,颜色有些发黑的糖醋排骨。
正常的糖醋排骨应该是色泽诱人的橙红,可以看出做菜的人确实手艺还是有待进步的。
不过保温壶里的莲藕排骨花生汤倒是从气味就能知道有多清甜解腻。
徐逞给徐军盛了满满一碗饭,徐军就一口肉一口饭一口汤开始吃了起来。
“互补才是能真正过日子的人,什么事情也不能光你妈一个人做,她生你已经是很辛苦。”
徐逞皱眉看着他爸把一块有些烧焦的糖醋排骨送进嘴里,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也难怪他爸跟他妈结婚二十多年还能相敬如宾和和睦睦。面上不说心里其实都是对方。
徐逞看着他爸开胃大口大口吃喝,逐渐有些出神,就不由得想起来刚刚档案上看到的左池,并且越想越在意,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爸,刚刚电脑上那个人犯什么事了?”
“怎么了?”徐军扒完最后一口饭,有些疑惑地看着徐逞,以前他不会过问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没有,就是觉得那个男生看起来挺纯的,不像犯事的人。”
徐逞特意隐瞒了自己跟左池认识这件事。
“没有,这个小孩挺乖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是个孤儿,今天来录资料库的。”
“不是嫌弃你妈做的糖醋排骨不好吃?改天我做了让他也来我们家吃顿家常饭,这孩子挺可怜的,你也当交个朋友。”
徐逞被他爸这番话惊得说不出来话,他从来都不知道左池没有父母,左池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好像每天都是爱开玩笑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心事,除了喜欢呛他,几乎是一个没有缺点的人。他给喻澋洐带去的温暖和帮助就像自己也是在这样有爱的家庭环境里长大,连徐逞自己都被他感染。
/
喻澋洐中午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发现是一份还滚烫的外卖,也没多想,拿了进来倒头就又睡过去。
之前也没听说过解酒药还有安眠功能,喻澋洐睡得连下一秒是末日都不知道,直到那阵震得心肝脾肺肾都位移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他才烦躁地将头从两只枕头的缝隙抬起来。
眼睛还没睁开,脑子也没清醒,身体倒是先动起来,像只旱鸭子,两只手在床上划来划去。他不知道刚刚把手机扔到哪里去了。
手机震动慢慢消停下来,喻澋洐手上的动作也随震动的消失停了下来,头一砸,埋着脸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身体的闹钟把他叫醒,大脑还在叫嚣着睡觉,胃先不肯了。早上吃进去的那点可怜的东西早就被他吐了个干净,胃空空的,一阵阵难受的感觉涌上来,喉咙都是隔夜的酒精混合解酒药的味道,让喻澋洐更难受了。
再这样下去可能要胃痛。喻澋洐艰难地将自己从枕头里挖出来,撑着手摸着胃慢慢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竖起几根不听话的呆毛。
喻澋洐光着脚踩下床,木制的地板不算冰凉,但没彻底醒过来还是被激了一个激灵,站定适应了一会才移到矮桌那边,去开那份中午被他遗忘了已经冷掉的青菜小粥。
凉透的粥并不会对胃痛有任何缓解,喻澋洐在机械性进食,眼神木木地,盯着拉得严严密密窗帘中透进来一丝光亮的缝隙,脑袋的记忆库一直在搜罗,原本铺在地上的毛绒软垫怎么不见了,那是他最喜欢的。在临岛华府喻霖也给他买过一张一模一样的,就因为他高中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地上学习,学累了就往一旁在备课的喻霖小腿上一靠,还能顺便睡一觉。
直到上面的粥油都被他喝干撇净喻澋洐才想起来,软垫是喻霖在这里的那晚被弄脏的,乳白的精液星星点点如星罗棋布,干涸掉沾在黑色的毛绒垫上显得格外刺眼。
于是那天他睡醒看见之后将软垫随意一卷,丢门后面去了。眼不见为净。等腰没那么痛能下地了之后用一个红蓝白蛇皮袋装着拿去了干洗店,最近事情多,以至于他都忘记这件事情。
思及此他还觉得挺对不起干洗店老板娘的,决定去拿软垫的时候给她多加点钱。
那个红蓝白蛇皮袋陪着喻澋洐从杨晓萍家到喻霖家,又从喻霖家陪他到别里居,最后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被他用来装这张东西。
喻澋洐低头,暗暗低笑了一下。
“怎么叫你没反应?我以为你死里面了。”
左池刚刚敲喻澋洐门,耳朵凑近门去听,房间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就下楼去方岚办公室拿了喻澋洐房间的钥匙,开门发现房子黑泱泱一片,只能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地上。
开关就在一进门的地方,突如其来的亮刺痛了喻澋洐习惯了长时间黑暗的眼睛。
左池走过去低头看身体佝在一起的喻澋洐,注意到旁边还有一碗看起来已经粥水分离了的小粥,伸手去摸了一下,果然凉得冻手。
喻澋洐能感受到左池落在自己后背的视线,已经能预感到下一句从他嘴里说出来骂自己的话。
“觉得自己离死还不够远是不是,胃不舒服还喝凉的。我服了你,老妈子都没我操心。”
喻澋洐将头埋在臂弯里,好像自己这段时间是离死不远了,每一次喻霖的靠近都让他去掉半条命,争锋相对的争吵过后又少一半,最后连身体上也出现好多毛病。
喻澋洐感到手臂一紧,是左池刀子嘴豆腐心:“起来。能走就跟我出去吃点热的。你晚点死,我父母还没找到,就你一个朋友了。”
喻澋洐被左池半拽着站了起来,身体还是软的,不知道是因为不舒服还是别的原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不想喝粥,要喝吐了。”
“好。”左池应着。
“吃完之后要去干洗店拿我的软垫。”
“好好好,还有其他要求吗皇帝?”左池很有耐心地回应。
“没有了。”喻澋洐可能因为不舒服,声音也软软地,“想到了再告诉你。”
/
这家店的门脸不错,离别里居也不远,喻澋洐坚持要走着去,也不好挑远的地方,左池一看见这家清淡的粤菜馆,立马就决定下来是这里了,拉着喻澋洐走进去。
“包间?还是在大厅。”
一般出去吃饭都是左池迁就别人,可能是服务行业干太久,时间一长已经变成习惯。
“就这个位置吧,靠窗,也挺好。”
左池对自己很抠门,每一分一毫都算的仔仔细细,不该花的绝对不花,该花的斟酌过后再花。但是面对朋友的时候绝对大方。
他也只有一个朋友。
“吃点清淡的小炒菜,不喝粥了。”左池认真地看服务员拿过来的餐单,“给你点个暖胃的汤。”
喻澋洐喉咙也干,没有说话,点头就是默认了。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左池就点了三个菜一个汤,把餐单还给服务员转过头就看见喻澋洐在费力地撕餐具上的塑料膜,手指还是泛白的。
“我来,你虚弱成什么样了。”
左池用筷子一戳,塑料膜破掉的声音就像戳破一个满胀气的气球,很容易就撕开了。仔仔细细用热水烫过碗筷,才在喻澋洐面前端端正正摆好。
“谢谢。”吐的次数太多,喉咙像是被胶水粘住,发生都有点艰难,又火辣辣地疼,“小毛病,过两天就好了的。”
“你这段时间有哪天是没毛病的?好了又病病了又好,能不能让人省心点。”左池白了一眼,“我不是你爹,病死了不负责收尸。”
喻澋洐双手合十,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知道了我的好池子。”
左池给喻澋洐倒了杯清茶,想起两个小时前在派出所门口遇到的徐逞,问:“你最近跟徐逞怎么样了?”
左池发觉最近喻澋洐跟徐逞走在一起的次数变少了,也没怎么听喻澋洐提起过他。
喻澋洐看着杯子里漾开的水波在发呆,左池话说完好久才抬头,食指在杯口不停顺时针逆时针方向划圈。
“就那样,没什么不同的。”
“没有分手吧?”
“没有,怎么这样问?”喻澋洐一诧,觉得左池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我看你们两个经常不在一起。他对你不好吗?”
左池在喻澋洐感情这件事情上绝对像个八卦又操心的老妈子,从认识喻澋洐那么久以来亲眼看着他换了十任对象,几乎是分手了就衔接下一个,都不让自己闲下来。
但是又好像没见过他对哪任对象上心过,在一起了也没有恋爱的开心,就像例行公事,分手了也不见得他有难过,该吃吃该喝喝,马不停蹄又等着下一个喜欢他的人扑上来。
有那么两三个是喻澋洐在谈恋爱前就跟左池提起过的,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赵襄炀,直觉告诉他这个男的不靠谱,当时还跟喻澋洐聊了好久。
喻澋洐在杯口打圈的速度慢了下来,有在认真思考徐逞这个人,跟以前追过他的男生都不一样。
“他人很好。”脑袋里又不合时宜浮现出喻霖模糊的身影,喻澋洐低头极轻地笑了一下,左池并没有听到,“只是我配不上他这份好。”
喻澋洐抬起头,歪头去看窗外的景色,路上经过的人很多,虽然这个时间天还没有黑下来,但路灯已经亮起来。
左池知道他这是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
“那次之后姓喻的还有没有找过你?”
这件事情被左池猝不及防提起来,让一直想要忘记的喻澋洐一下又乱了起来。
左池也知道,每次只要那个姓喻的老板一来别里居,喻澋洐就像变了个人,魂不守舍,等人走了之后大汗淋漓,像重病了一场。
喻澋洐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闭口不答,那就是默认了。
“你喜欢他,是不是?”
虽然喻澋洐是他唯一的朋友,但左池也并非是分不清是非正义的人,他知道徐逞是个单纯的好人,也知道感情里没有所谓的公平,但他还是觉得,徐逞不应该是蒙在鼓里的那个。
28/48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