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墨一直致力于将小孩带坏,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拍板:“等什么周末,明天就去!”
小羽:“明天?明天周四,我还要上学啊。”
柯墨怂恿他:“就是因为别的小孩都在上学,动物园人才少啊。周末人太多,人挤人烦死。你才五年级,旷一天课不影响你考第一。”
小羽长这么大还没逃过课,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太有吸引力了,但他还是有点担心:“可是逃课会被老师给家长打电话,我怕我哥知道了会生气。”
柯墨得意一笑:“别忘了我也是你哥,我去学校帮你请假,老师就不会告家长了。”
小羽眼前一亮,有两个哥哥就是好!
第二天上午,柯墨真的去了小羽的学校,以家里有事为由帮他请一天事假。
班主任上个学期去顾家参加过小羽的儿童节派对,对柯墨的溺水事迹印象深刻,也知道他是小羽的二哥,看来他替弟弟请假,并没有多想,点头应允。
就这样,柯墨带小羽开启了为期一天的逃课之旅。
俩人打了一辆网约车来到动物园,购票入园,发现客流量果然比周末要小得多,小羽兴奋地拽着哥哥到处走,看鸵鸟,看熊猫,喂长颈鹿,喂大象,尽情游玩了一上午,又在动物园主题餐厅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吃饱喝足,一大一小离开动物园,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柯墨琢磨着下一站是去书店买漫画还是去电玩城打电动,而小羽则有了新的提议:“墨墨哥哥,我们去游乐场吧,今天肯定也人少,过山车不用排队!”
过山车?
柯墨不想承认,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坐过过山车。
很小的时候身高不达标,坐不了;稍大一点父母感情破裂,各忙各的,都不愿带他出去玩;再大一点跟妈妈来到粼海,已经过了父母带着去游乐场玩的年龄,而他在学校里不受欢迎,交不到朋友,自然也没人陪他一起去玩。
直到后来和顾玦关系亲近起来,他才有一次假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问顾玦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
当时顾玦读高三,周末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很少出去玩,他以为柯墨只是随口一提,也就并没有往心里去,随口答应等哪天有空就陪他去。
可没过多久,柯墨就离开了顾家,去了美国,那假装随口一提的游乐场之约,也就再也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一次过山车都没坐过,想想也是够丢脸的。
柯墨不想在小屁孩面前露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手一挥:“走着!”
和动物园一样,游乐场今天的游客也不多,小羽拉着柯墨专挑刺激的玩,玩了三四个项目后,来到最爱的过山车入口排队。
这时柯墨已经意识到了以自己的身体状态或许不适合玩这些刺激的东西,前面一个跳楼机和一个大摆锤已经让他感觉不太舒服,而眼前这个过山车看起来比前两个项目还要变态。
但为了不扫小羽的兴,他还是决定强打精神,撑过这一轮过山车再找个地方休息。
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哥儿俩在同一排坐好,扣紧安全带,小羽很兴奋:“墨墨哥哥,你怕不怕?”
柯墨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
过山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上升,在到达第一个高点后,瞬间加速俯冲下去。
小羽开心得不得了,全程发出人猿泰山似的呼喊声,而柯墨却完全无法对小屁孩的快乐感同身受——强烈的失重令他感到头晕目眩,心脏剧烈捶打着胸腔,胃部也跟着一阵抽搐,整个人几乎濒临窒息。
靠,怎么这么不争气!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过山车的刺激、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生理上的严重不适令他彻底丧失了追寻刺激的快感,只能拼命忍着让自己不要在半空中吐出来。
还好这个过山车不算太长,全程不到两分钟,柯墨成功坚持到了终点,只是再多一秒都忍不了了,甚至顾不上和小羽打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冲了下去,奔向路边垃圾桶,弯下腰去手撑膝盖狂吐不止。
这一吐断断续续就是好几轮,不仅将尚未消化的午饭吐个干净,连胃部泛起的酸水都全部吐了出来。更糟糕的是,吐完也并没有好转,反而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两眼发黑。
小羽不知跑哪去了,都没跟过来慰问一下,柯墨知道自己这是要虚脱了,强撑一口气找到一台自动贩售机,给自己买了瓶饮料,瘫坐在路边一口一口努力喝下去。
有路过的游客看他脸色煞白,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过了不知多久,补充了糖分和电解质的身体终于从差点自动关机恢复到了低电量模式,大脑也重新开始运转,他庆幸自己这次总算是没晕过去,可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劲——
小羽去哪了?
这小屁孩平时那么殷勤,看到哥哥难受一定会守在身边围着团团转,然而柯墨仔细回忆,从刚才冲到路边呕吐,到差点晕倒,再到现在终于缓过来,似乎全程都没有感觉到小羽的存在。
小羽不见了?!
柯墨有点慌,环顾四周都不见人影,赶紧拿出手机给小羽打电话。
小羽的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因此他上学时只戴一块儿童智能手表,那个手表可以接打电话。柯墨第一遍打过去能打通,但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又打了一遍,变成“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下柯墨彻底慌了,想要去游乐场服务中心发寻人广播,然而半途中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他打开一看,差点心脏骤停——是小羽!
照片打满马赛克,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只能看到小羽背着手坐着,眼睛被一副黑色眼罩蒙了起来。
紧接着,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这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柯墨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用了变声器的诡异声音:
“想要你弟弟活命,就不要报警。”
果然是绑匪!
小羽被绑架了!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恐慌在一瞬间化为愤怒和仇恨,柯墨对着电话怒吼:“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老子要你全家赔葬!”
绑匪并没有被这句空口威胁吓到,直接开始提要求:“一千克的金条,准备二十根,只要银行的,不要金店的,金条上面刻着字,每根都要带证书,别想糊弄。后天你会收到一个地址,自己一个人带着金条来交易,赎金到位,你弟弟就能活。”
柯墨急了:“不用等到后天,我现在就跟你交易!”
绑匪:“你手头有这么多金条?”
柯墨:“你给我地址,我当面给你转帐,到帐你就放人!”
绑匪:“当面转帐?你当我傻啊!转完等着你打电话报警冻结帐户?”
柯墨根本没想那么多,但既然绑匪不接受转帐,他也只好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那我现在就去买金条!不用等到后天,今天就交易!”
绑匪冷笑一声:“行,银行还有两小时下班,你去试试吧。”
说完就挂断电话。
身边来来往往的游客都欢声笑语,在这个本应充满快乐的地方,柯墨却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怕小羽出事,更怕顾玦因此而恨上自己。
如果小羽发生什么意外,他想,顾玦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柯墨一路狂奔离开游乐场,打车到附近的银行买金条,却被告知需要提前预约,根据购买克数的不同,预约周期一天到一周不等。
银行工作人员向这位开口就要二十千克的大客户解释说最近金价持续上涨,越涨买的人就越多,现货供不应求,所有网点都需要根据预约数量从总行调取库存。
柯墨等不及,又连跑几家自己有存款的银行,拍出私行黑卡要求免预约购买,然而这些银行网点根本没有一千克重的现货,折腾到银行下班,也只买到十二根一百克重的,远远不够绑匪要求的二十千克重量。
正当他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之际,负责接送小羽的司机打来电话,他没敢接这个电话,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小羽学校的放学时间,如果司机接不到小羽,那么过不了多久,顾玦就会得知小羽失踪的消息,还会知道,是自己带小羽翘课出来玩才害他被绑架。
不行!小羽今天必须回家!
为了不让小羽出事,为了不让顾玦怪罪自己,柯墨决定,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也要在天黑之前把小羽救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那名曾代理自己遗产继承事项的律师打了个电话,打车前往对方办公室,路上给绑匪回拨电话被挂断,又发了条信息过去:“赎金已备好,我要尽快交易。”
没过多久,绑匪打了回来,柯墨接起电话,提出用自己交换小羽做人质。
绑匪一听这意思是他根本没凑够金条,气得骂了句脏话就要挂断电话,却听到柯墨说:“四十根!我给你四十根金条!”
或许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反向砍价,上来就给自己开出的赎金翻了一倍,绑匪有点懵,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看绑匪没有挂电话,柯墨抓住时机进行威逼利诱式谈判:
“我弟弟胆小,身体也不好,容易吓出病来,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不仅拿不到钱,还会背上命案。换成我,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一千克的金条对吧,我给你四十根!我现在手上有一千两百克可以当作定金!”
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怀疑对方开了静音。
“喂,能听到吗?!”他紧张地催促。
等了好一会儿,使用变声器的声音再次响起:“换成你,谁来交赎金?”
柯墨不想把顾玦牵扯进来,打算把这件事交给律师去办,但又怕绑匪多想,于是回答:“我家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自寻死路。”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绑匪终究是禁不住赎金翻倍的诱惑,答应了换人的条件:“一会儿地址发你手机上,你一个人来。记住,报警就撕票!”
说完,电话挂断。
*
作者有话说:
墨:我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我哥怪我。
-
呜呜呜这几章我写得战战兢兢纠结得要死,改了没有十稿也有八稿,但是大家别紧张,本文HE,一家三口都是HE。
第45章 人质
没过多久,顾玦果然打来电话。
手机在不停震动,握手机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柯墨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听到顾玦声音的机会,却迟迟不敢触碰接听键。
他下意识咬紧嘴唇,闭上眼睛深呼吸,竭尽全力抵抗痛苦对身心的侵蚀。
手机震动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
顾玦从负责接送小羽的司机那里得知了柯墨替小羽请假一天的事,先是给柯墨打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第二遍就变成了无法接通,然后又打给小羽,也是无法接通。
小羽的手表定位显示他上午去了动物园,下午去了游乐场,看上去像是柯墨带他翘课出去玩。顾玦怀疑他们是不是玩疯了故意不接电话,但不知怎么,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一边派人到处去找,一边给秘书打电话要来市公安局长的手机号——顾海年生前与这位局长算是熟人,但顾玦只在父亲的葬礼上与对方见过一面,谈不上有交情。
眼下两名家人失联,但不确定是不是柯墨的恶作剧,他犹豫着是否要兴师动众向警方求助。
柯墨到达律所,见到了自己的代理律师陈律。
他将弟弟被绑架以及自己打算去交换人质的情况大致交代了一遍,让律师尽快拟定一份委托书,委托其动用自己名下的资金购买金条,并全权负责与绑匪的交易。
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说话语调几乎听不出情绪,反而是陈律一听大惊失色,认为贸然去换人风险太大,建议他尽快把情况知会顾家,看是否要报警。
柯墨不同意。
一来他不了解绑匪底细,不知对方的“报警就撕票”究竟是空口威胁还是的确有这个能力手眼通天。二来,他太害怕顾玦无法原谅自己,因此,在救出小羽之前,绝不能让顾玦知道这件事。
他有钱,还有豁出去的决心,他可以自己扛。
陈律提醒他:“可万一他们绑了你又不肯放小羽呢?”
这种情况柯墨在路上已经设想过了,他让陈律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手机号,将纸条揣进自己兜里:“我会把你的号码给他们,说你是我哥,让他们联系你要钱,也会告诉他们,如果你在两小时内见不到小羽就会直接报警。”
陈律还是觉得这样不太稳妥,但柯墨态度坚决,不容劝阻,交代完与绑匪交易的事,又让律师帮自己拟定一份遗嘱——
他将自己的所有画作都留给顾玦,其他财产则悉数还给顾家,任凭顾玦分配。
陈律按照他的要求拟定好了所有法律文书,他在几份文件上一一签下自己的名字,又要来一张便签纸,单独写下一句话,夹在遗嘱中:
「哥,不用等我了,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为了顾玦,他会尽量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同样是为了顾玦,他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绑匪发来交易地址,是一个柯墨从来没去过的陌生地方。
陈律告诉他,这个地点位于两个区的交界处,政府行政部门监管的力度相对薄弱,俗称“三不管”地带。
柯墨咽下紧张情绪,做孤注一掷前的最后准备。
他问律师要来一把美工刀,从刀柄尾部取下一个小部件,推开刀刃,将那个小部件卡在刀头,用力一掰,一段刀片就这样被掰了下来。
这么小的刀片虽然杀伤力有限,但便于藏匿,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割开外套袖口内侧布料,将两段刀片分别藏进两个袖口夹层中,然后就独自一人打车前往绑匪指定的地点。
送走柯墨,陈律师越想越焦虑——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擅长的工作领域,而是两笔人命关天的疯狂交易,交易对象又是不讲道理的法外狂徒,万一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差池,自己怎么担得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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