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被打开,竟是一件干净整洁的大氅。
桓煜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当然知道这件衣服是桓襄送给鹤青的,只是他低估了桓襄在鹤青心中的地位,居然逃亡路上也要带着这件衣服。
“你很喜欢桓襄送你的东西?”桓煜开口质问,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压抑怒火。
“我和桓襄夫妻一场,难倒还不给我留个念想?”
“一个死人罢了,有什么好想的。”说完桓煜让人端来火盆,接着道:“让我帮你断了这份念想吧!”
“不要!”鹤青抓住桓煜的胳膊,无助地乞求道:“桓煜,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烧了它!我再也不逃跑了,你把它还给我!”
鹤青越是这样,桓煜心里就越是不爽:他讨厌桓襄,他有爱他的父母,有朝臣的支持,甚至连鹤青都对他念念不忘!
妒意涌上心头,桓煜毫无感情地拿起这件大氅。
在鹤青的尖叫声中,大氅被桓煜丢进火盆中。火焰迅速将大氅吞噬,直到化为灰烬。
唯一的念想没了,此时鹤青已是心灰意冷。眼泪早已流尽,鹤青只感觉眼睛涩涩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罢了,你要是喜欢这样式的,朕也可以送给你。”
桓煜的声音从鹤青耳边传来,鹤青却无动于衷。内心早已麻木不仁,跟桓煜说再多也没有用。
最后鹤青被桓煜抱上马车,马车一路往京城行驶。可笑自己忙活这么久,还是回到这座美丽的监狱。
守在宫门口的于忠见到马车停下,一路小跑过去,神色慌张道:“陛下,封后大典近在咫尺,太皇太后召您去商讨各项事宜。已经派人催过好几遍了,陛下您要不……”
桓煜掀开车帘,不耐烦道:“这种事怎么都是太皇太后在负责,赵宜怜呢,她干嘛去了?”
“太后娘娘说是身体不适,一直在寝宫养病。”
“她身强力壮的,能有什么不适?”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不过话说回来,之前选秀的时候太后娘娘就称病未到场了。”
“罢了,太皇太后召见的话,朕不去也不好。”
桓煜说完,扭头看了眼鹤青。大概是药效上来,鹤青已经沉沉睡去。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桓煜对他做任何举动,鹤青才不会推辞。
桓煜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交代道:“送他回太极殿吧,动作轻点,别弄醒他了。”
桓煜一走,鹤青就睁开了眼睛。他强忍着困意,为的就是找机会逃出去。
鹤青拿出他从桓煜身上顺走的折扇。这折扇上接了把匕首,只需按动机关,刀刃就可以弹出来。
只见鹤青小心翼翼地撬开车底的木板,直接跳下马车。
看到马车走远,鹤青立刻起身,拼尽全力往宫门口跑去。他现在只能祈祷,宫门还没有落锁。
可惜命运就是这般造化弄人,鹤青一路连爬带跑地来到皇宫门口,见到的确实紧闭的宫门。
和宫外仅一门之隔,想要离开确实比登天还难。
鹤青不死心,他继续用匕首撬着宫门。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出去的希望,而是禁军将他强行押走,眼睁睁地看着宫门离他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寿安宫内,太后赵宜怜正从宫女手上接过一碗汤药。
药虽苦涩,赵宜怜还是将这碗药一饮而尽。
她用帕子擦拭着嘴角,另一只手还不忘抚摸着小腹,“我的孩子,你在娘的肚子里可要好好的啊!”
宫女拿过空碗,投其所好道:“娘娘放心,一定会是个健康可爱的小皇子!而且陛下没有兄弟姐妹,知道您给陛下诞下个皇弟,说不定陛下会很开心呢!”
听到后面,赵宜怜脸色大变,怒声斥责道:“好端端地别提陛下,哀家怀孕的事也不准到处乱说,否则拔了你们舌头!”
宫女吓坏了,连忙跪下求饶。
赵宜怜在孕中,最忌讳血腥,见宫女求饶,便大发慈悲让她下去了。
总之她怀孕的事绝对不能让桓煜知道,绝对不能!
宫女端着托盘,刚离开太后寝宫,就撞见了皇帝。刚刚才提到皇帝,她这会心虚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桓煜倒也没有怪罪,按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太后是在里面吗?”
“在里面,但是娘娘吩咐了,这几日不见客。”
“朕来了她也不见吗!”桓煜故意提高音量,让殿内的人可以听得清楚。
赵宜怜听到桓煜的声音,顿时吓得乱了分寸。
她缓步走到门口,亲自回复道:“哀家身体不适,怕传染了陛下,陛下还是别进来了。”
“你哪门子的不适!”桓煜推开宫女,直接走进殿中。
赵宜怜也是被吓到,连忙往里面躲。只是宫殿再大,被桓煜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好啊,原来是有孩子了!”桓煜抚摸着赵宜怜微凸的小腹,喃喃自语道:“之前让徐音给你诊脉,他说你并无大碍。没想到这无大碍竟是母子平安的意思啊!”
“是我让徐道长保密的,你别迁怒于他。”赵宜怜说着就跪在桓煜身边,抓着他的裤腿,哀声求道:“我求求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吧!反正你已经是皇帝了,这个孩子出生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皇位!”
桓煜拉住赵宜怜的手,将她搀扶起来。本以为桓煜回心转意要给她孩子一条生路,可突然之间桓煜的手抚上她的肚子,赵宜怜心中猛地一惊。
“这里面能孕育新生命,真是稀奇!”桓煜语气听起来平淡,但赵宜怜还是听的胆战心惊。
即便心里害怕,赵宜怜还是挤出一抹微笑来,“是,是啊!他也是个鲜活的生命。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可以住到宫外,就是求你别打掉我的孩子!”
赵宜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是卑微至极。她是最清楚桓煜的脾气,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激怒他。
“当时我们做的交易,你还记得吧?”
“记得。我助你回宫,你帮我成为皇后。可是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皇位,我就想要个孩子,你就大发慈悲给他一命吧!”赵宜怜攀着桓煜的胳膊,一次次地祈求桓煜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能留!”桓煜把赵宜怜的手拿开,决绝道:“这是先帝的孩子,朕不能留他。”
“可你已经是皇帝了,他一个小孩能跟你争什么!”赵宜怜难得发怒,她不顾一切地捶打桓煜,只为发泄压抑已久的怒火。
面对赵宜怜的击打,桓煜并没有上手制止,反而黯然神伤,颓废地说道:“朕之所以能成为太子,成为皇帝,是因为桓氏仅剩下朕这个独苗。若是这个孩子出生,你觉得朕这个怪物生的孩子,还能当多久的皇帝?”
“……”
“朕还需要那些老臣去制衡权贵,但他们并非真心认可朕。如果要让他们知道先帝还有个孩子,找上你,要废朕立新帝,你会如何抉择呢?”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他们的!”赵宜怜拉住桓煜的手,讨好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把孩子生下来后就送出宫去,没人会知道的!”
“送出宫?”桓煜闻言咯咯笑出了声,他笑的越大声,赵宜怜听着就越觉得渗人。
“送去哪?送去反对朕的那些老臣府上吗?”桓煜贴在赵宜怜耳边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想用这个孩子向朝臣施压,废掉朕以后垂帘听政。只可惜朕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
桓煜说完这话,整个宫殿内安静的可怕。赵宜怜握紧拳头瞪着桓煜,她的沉默已是默认桓煜所言,再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
“想打掉我的孩子,你大可以试试!”
已经撕破脸皮,赵宜怜不再扮猪吃虎,昂起脖子威胁道:“反正太皇太后已经知道我怀孩子的事了,她的人脉有多广陛下不会不知道。我这孩子要是莫名其妙的没了,是谁做贼心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50章 心灰意冷把命认
内宫狱,昏暗狭窄的牢房内,只有一门一窗,一缕微弱的光线从那狭小的窗口透进来,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
角落里散落着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几只肥硕的老鼠窸窸窣窣地乱窜着,它们不惧怕人类,甚至会肆无忌惮地和犯人抢食物。
面前摆着吃食,鹤青毫无胃口,就静静地盘腿坐在茅草垫上,看着眼前几只硕鼠相互争夺食物。
突然一把利刃甩来,直接戳穿其中一只硕鼠。之后利刃的主人将尸体丢到牢房外,其他几只硕鼠也纷纷逃窜的不见踪影。
黎少东边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边垂眼望着坐在地上的人道:“你倒安闲自在,事事都不担心。”
鹤青抱着手肘,满不在乎道:“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又不会杀了我,顶多关我两天。”
黎少东半蹲下来,抬起鹤青的头,沉声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依旧我行我素,违抗皇命?”
总归是青梅竹马,黎少东还是会不由自的担心鹤青的安危。
“是的,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一定会逃出去,哪怕是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也甘之如饴!”
本想着鹤青能接受命运,但听到这般决绝的话语,黎少东终是忍不住了。
他一把拽起鹤青,拉着他走出牢房。无论何清怎么挣扎,黎少东都没有松开他。
越往内宫狱深处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越浓重。两面墙上挂满了刑具,牢房里不断传出犯人的呜咽呻吟。
突然,黎少东停下脚步,指着其中一间牢房里的人道:“你自己看看,里面的人是谁!”
透过窗户,鹤青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草垫上。
那人满脸血污,已经看不清楚样貌。但凭借多日相处,鹤青确定她就是颂染。
黎少东看到鹤青的反应,断定鹤青是认出了颂染,解释道:“这小丫头违抗皇命带你出逃,自然要受些惩罚。至于她是生是死,就看你的态度了。”
鹤青紧握着栏杆,咬牙切齿道:“你用颂染的命要挟我?”
“并非要挟,只是给你个警醒。你自己犯下祸事,要让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承担,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黎少东此话一说出口,鹤青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复。
“一会我把你送回太极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
鹤青目不转睛地盯着牢里的颂染,说道:“我要是乖乖听话,能把颂染放了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让人把她抬到永巷,再请个太医给她治伤。”
“送去太极殿吧,算我求你了。”鹤青抓住黎少东的胳膊,恳求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这偌大一个皇宫,我就只有她了。”
黎少东自以为鹤青是因为心软才会乖乖听话,却不知鹤青早已把颂染当做亲人。
“既然如此,那就送到太极殿。”
有了黎少东的保证,鹤青是松了口气。
走出内宫狱,鹤青自觉地坐上来接他的轿子。没多久工夫,他又回到了这座如梦魇般的宫殿。
宫殿内还是同样的摆设,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与他离开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
这一切宣告着他逃离失败,短短两日自由只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还没等鹤青缓过神来,就见内宫狱的衙役抬着一卷草席过来。
草席卷着的正是颂染,血迹渗入草席早已凝固。鹤青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功夫。
颂染被疼醒,艰难地睁开眼睛。但看到面前的人是鹤青的时候,颂染明显放松了不少。
“公子,我身上好痛……”颂染缩在鹤青的怀里诉苦道。
“很快就不痛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徐道长来了,他医术高明,会治好你身上的伤的。”
“嗯。”颂染靠着鹤青,安心地闭上眼睛。
鹤青一直陪在颂染的身边,一如当年颂染对他的关心。
是夜,徐音进宫探望,手上还拎着食盒,是他特地熬煮的补汤。
“过来休息会吧,我给你熬了补汤。”徐音把补汤放在桌上,招呼鹤青过来休息。
鹤青一刻不离地守在颂染床边,听到徐音的声音他才有了点反应。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出来,徐音壮着胆子往内室走去。
刚掀开纱帘,就与鹤青撞上了。目光交接的刹那,徐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没,没事吧。”徐音语无伦次道。
“没事,可能太久没吃东西了,有些站不稳了。”鹤青捂着被撞到的下巴老实解释道。
“吃点东西休息会吧,别累倒了。”
徐音替鹤青掀起纱帘,目送鹤青坐到桌边的凳子上,自己才敢走过去。
鹤青捧着汤碗,皱着眉头道:“这鸡汤是你自己煮的?”
“是不好喝吗?”徐音走到对面,拉开凳子坐下。
“有点咸了。”鹤青放下汤碗,欲哭无泪道。
“啊,那你别喝了!”徐音赶紧把鸡汤放进食盒,满脸歉意道:“贫道是出家人,忌荤腥。熬汤的时候尝不了味道,一不小心盐就放多了。”
“没关系,你偷偷进宫帮颂染治伤,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鹤青就事论事道。
见鹤青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徐音语气轻快道:“都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虽然你之前欺瞒过我,但念在你屡次相救,我们之前的恩怨算是扯清了。以后我尊你一声徐道长,你也别跟我客气,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鹤青撑着脑袋,有些别扭的说出这番话来。
“啊?这,这不妥吧?”
徐音心里反复重复鹤青刚刚说的话,各种奇怪的念想浮现在脑海中,徐音只感觉大脑要炸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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