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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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铃夜按照路君年的指示,将两棵枯灌木挖到了前庭,升起了火堆,谢砚将斩好的肉块用竹签串着,架在火堆上烤,肉块烤熟后,又撒上盐,递到路君年手边。
四人围坐在火堆边,就着火堆吃肉果腹。
路君年接过谢砚手中的肉串吃了一口,不算好吃,但味道也不算太差。
“晚上会有人出来,等下出去问问有没有厨娘,总得招两人照顾起居。”谢砚说。
路君年想了想自己的自己的厨艺,赞同了谢砚的话,而且,他们也需要出去看看,夜晚的定方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几人正吃着烤肉,路君年起身,正准备去屋里拿水,突然就感觉到一束视线射向他,他抬眼追去,就看到大门口有道影子一闪而过,他快步走去推开大门,屋外却没有一人。
“怎么了?”谢砚听到动静,也起身跟来。
路君年抿唇,摇了摇头,说:“估计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刚刚那道身影,确实是小孩无疑。
谢砚将手中的肉串递给路君年,撑着身体跃上墙头,站在高处往四周看去,视线落在一处,问路君年:“可是穿着黄色的衣服?”
路君年没有谢砚的视野,却记得小女孩身上的衣物,点了点头。
“看到她了。”谢砚说着,径直跃下了墙头,到了屋外,没过多久,又提着一个呱呱乱叫的小孩走到了门口。
“是她吗?”谢砚把小女孩提起来给路君年看。
确实是路君年之前见过的小女孩。
“放开我!快放开我!”女孩挣扎道。
路君年走到了门边,屋外没有其他人,他这才让谢砚将人放下。
小女孩一落地,很快就想朝着门口跑去,又看到门口守着的路君年,一时犹豫,最后缩到了离两人很远的角落站着。
“主上,路少爷,可要抓起来审讯?”铃夜问道。
路君年上前,道:“不,我来问她。”
谢砚点头,铃夜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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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上前两步,在离小女孩还有五步的位置停下,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家也在这附近?”
女孩不说话,双眼警惕地看着路君年,双手背在身后揪着衣物。
路君年半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烤肉|棒递上前,说:“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就在今天。你是闻到了味道才过来的吧?”
路君年清楚地记得,大门已经合上,但没有放上门闩,外面的人可以推门进来。如果没有要紧事,又知道屋中有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推门闯入别人家中。
除了小孩。
小女孩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很快承认了是闻到烤肉的香味过来的,但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说了,也没接过路君年手中的烤肉。
路君年站起身,说:“我们准备出门了,你快回家吧,天黑了,别再在外面乱跑。”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身后的大门。
小女孩见状,飞快地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的巷道中。
“就这么放她走了?”谢砚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路君年放下变凉的烤肉,说:“她应该是受人之托过来的,我们的信息已经传递了出去,她背后的人一定接收到了。”
谢砚回忆了下路君年刚刚说的话,说:“你把我们要出门的信息告诉她,是觉得有人会趁我们出门闯空门?”
“对,我们初来乍到,又没被人认出,应该没有人会对我们感兴趣。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让一个铃夜留在府内,另一个跟我们上街。”路君年说。
谢砚再次看了看女孩离开的方向,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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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间行至定方城的街头,路君年更觉得怪异了。
白天的定方城街上没有老少妇孺,只有瘦骨嶙峋的男子,而到了夜晚,一切都反了过来,放眼望去,全是女子带着孩童,偶有老者在步履蹒跚。
白天开着的店面已经关闭,晚上换了另一批店面开门,开店的也大多是女子,肉眼可见的憔悴,拖着一身病体还在叫卖物品。
路君年站在十字路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感觉白天跟黑夜分明是两个世界。
需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完,路君年上店内询问可有愿意入府做吃食之人。
店内的人看到他们一行三人,很是吃惊,其中还有一个小孩憋不住话问道:“你们晚上怎么会出来呀?”
路君年看着小孩被人抱走,面色更是凝重了几分。
定方城的人群根据是否身患疾病,被分成了“你们”和“我们”,并接受了这样白天黑夜的分工分配。
小孩的母亲搓着手重新走出来,说:“你们是外乡人吧,听我一句劝,现在能够出来的,基本身上都有了些毛病,当不得厨娘的,趁着还没染上病,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定方城吧!”
“你也染病了吗?”路君年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女子面容有些黄,其他的行动倒是没有大碍。
女子点了点头,路君年伸出手,说:“你跟我接触一下,看我会不会得病。”
“这可万万使不得!”女子慌忙地往后退去。
“云霏,”谢砚在路君年身后唤了一声,“我们恐怕得从白天那些瘦弱的男子身上下手。”
路君年没再追问那女子,跟着谢砚走出了店门。
“城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铁匠,有些男子有其他事做,却跟刚刚看到的女子一样,一副暗沉的黄色面容,身骨消瘦,这跟他们所说的传言不符。”路君年说着,回身看了看刚刚那名女子,见她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方向,一副面容纠结的模样。
谢砚跟着停下脚步,路君年说:“那名女子,我觉得她愿意当厨娘,但害怕传染到我。”
谢砚:“我也怕她传染到你。”
“信我,她传染不到我。”路君年轻抚着谢砚的手臂,对身后跟着的铃夜说:“铃夜,去请她入府罢。”
铃夜抬头看向谢砚,谢砚默默地点了头,铃夜这才前去,路君年跟谢砚就站在路的这边看着,直到很久以后,那女子才冲着这边点了点头,跟着铃夜往他们的府邸走去。
路君年:“白天还得再找一名男子。”
谢砚问他:“今晚还想去哪儿?”
路君年转头静静地看了谢砚好一会儿,才说:“烟柳巷。”
谢砚挑了挑眉,他知道路君年说想去烟柳巷无关风月,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嘴上还是调侃道:“我就知道你想去那儿,你之前还不承认。”
路君年抬手摸了摸谢砚的头,说:“为兄带你去见见世面。”
第207章
烟柳巷有好几条巷道,路君年带着谢砚随便选了一条进去,走到了最繁华的店门面前停下。
“欸哟哟!这二位客官,”门口的老鸨很快走了过来,看到路君年二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一时间有些语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斟酌着说:“进我们这无字间,都需要摘下面具,不知您二位客官,能否……行个方便?”
面具只遮住了眉眼,还露了大半张脸在外面。
鼻息间全是浓重劣质的胭脂味,路君年不经意间皱起了眉,楼内适时传出女子放浪不堪的叫喊声,激得他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就是因为不方便才戴上面具的,”谢砚走上前挡在路君年面前,同时也挡住了那令人不悦的气味,“这点钱,够不够买两张脸皮?”
谢砚说着,丢给老鸨两颗碎银。
老鸨立马喜笑颜开,脸都皱成了一团,想上前搀谢砚一把,却被谢砚避开。
“我哥规矩多,人刁钻着呢,”谢砚说着,看了身后默不作声、正仔细观察四周的路君年一眼,笑着说:“找两个没经过多少事的姑娘,送到你们最好的包间来。”
“好好好!”老鸨看了看路君年,应得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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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间内的陈设泛泛可陈,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路君年走到谢砚身边,贴过去小声说:“刚刚进来的时候,门上的牌匾没有字。”
谢砚点头,表示他刚刚也看到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路君年又在谢砚耳边轻声道:“两个人得分开问话。”
他们特地挑的两个没经多少事的姑娘,方便套话,但若是两个人在同一间屋子里,她们会互相接话、递话,警惕性也会跟着提高,得想办法把两人分开。
谢砚也有这个意思,随即又笑道:“哥哥果真规矩多。”
路君年戳了戳他的腰,冷声道:“正经点,别被人看出端倪来。”
他们是以兄弟的名义进的无字间,不能让人看出他们不好女色。
两人很快到了老鸨为他们准备的大包间,一推开门,翻腾的热气直冲人面门,路君年上手挡了一下,才眯着眼看清屋内的陈设,不由得抿紧了双唇。
入眼正对着的便是一个下沉式大浴池,热气腾腾,水面上还飘散着红色的花瓣,浴池两边各放着一个屏风,上面挂着男女交欢的淫图,路君年视线刚刚触及,便又很快移开,不忍直视。
而门口早已站好两个姑娘,看到了两人,其中一人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谢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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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香在怀,细软的两根葱白胳膊环在了腰后,谢砚想着路君年之前的嘱咐,下了很大的定力,才没将人直接推开。
老鸨就站在二人身后,对他们说:“祝二位客官玩得愉快。”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而房间内,姑娘热情地抱住了谢砚,娇软着身子嗔道:“客官一动不动,是不是不会呀,奴来教您~”
谢砚僵着身体,不理会身前的人,转头看向路君年那边,就见另一边的姑娘怯生生地拉着路君年的衣袖,说:“奴第二次伺候人,客官可要温柔点。”
她在很努力地学着旁边那姑娘的姿态和语调说话,不过也许是真的没经过几次事,学得并不像。
谢砚身前的姑娘见谢砚不理她,一直往旁边看,以为他喜欢旁边那位生涩的姑娘,跟旁边的姑娘对视一眼,两人很快心领神会,同时松了手,热情的姑娘又很快环住了路君年,牵着人的前襟往浴池边上走。
“客官快些进来罢,冷~”
还没等她走两步,青涩的姑娘还没拉上谢砚的衣袖,路君年甚至都没有抬步,就见谢砚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热情姑娘的手腕。
姑娘疼得很快松开了路君年的衣服,蹙着眉看着谢砚,嗔道:“客官弄疼我了!”
谢砚这一番动作,吓得旁边的青涩姑娘都不敢上手,呆呆地站在一旁。
谢砚很快又松了手,戏谑地笑道:“你跟着我。”说完,又指了指青涩的姑娘,说:“你跟着我哥。”
“好,好。”青涩姑娘忙不迭地应下,走到路君年身边,想碰又不敢碰路君年,倒是路君年伸出了一段衣袖,姑娘顺势拽上。
热情姑娘见过太多世面,很快调整了心情,没理会手腕处淤青的疼痛,又重新换上了那副笑脸,再次热情地贴上谢砚。
“哎呀客官莫生气,人家刚刚以为哥哥不会呢,就想教教他。”姑娘边说着,边环着谢砚的手臂轻蹭。
“你教我也是一样的。”谢砚目不斜视地说道,语气森冷。
路君年回头,看着谢砚跟那女子贴在一起的手臂,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说:“小砚,注意分寸。”
谢砚自然知道路君年说的分寸是什么,冲着路君年笑了笑,顺口编道:“哥你晕血,也要注意分寸。”
路君年抿唇,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用衣袖拖着身边的人往左边的屏风后走去。
直到路君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谢砚才收回视线,推开人兀自往右边的屏风后走去。
“诶诶?不一起洗浴吗?”热情姑娘在谢砚身后轻呼道,很快跟上了谢砚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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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包间以大浴池为中心,呈对称分布,左右两边的屏风后各有一张床,因为在同一个屋子内,两边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点都能互相听到,这对结伴来这里享乐的人来说,是一种情趣。
而对路君年二人来说,不太有利。
路君年走到窗边,推开窗,将屋内的旖旎气味散去,吹了一会儿冷风,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个房间中应该点了情药,不至于让人失去意识,只为了“助兴”。
姑娘小心地走到了路君年身边,问:“客官可要洗浴休息?奴可以伺候您。”
路君年抿了抿唇,随后摇着头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我有隐疾。”
“隐疾?”姑娘诧异道。
路君年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说违心话:“我立不起来。”
路君年话音刚落,屋子另一边传出一声笑声,是谢砚的笑声,路君年很快脸上一黑。
“哥,实在不行,不必勉强。”谢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路君年默了默,故意清了清嗓子,对姑娘说:“我弟弟也不太行,他行事太快,我弟媳不满,常常半夜来敲我的房门。”
路君年说完,轮到另一边沉默了,谢砚许久没有说话,似乎被路君年的话噎住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涩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心道,今晚这是接待了些什么人了?
“我听说烟柳巷内有方法治疗此疾,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路君年问道。
姑娘恍然,倒是真想到了一种药,走到床对面的衣柜中,从里面找出药箱,开始翻找路君年所说的药。
路君年跟着她的身后,目光在药箱中一一扫过,可惜大夫写的药方字迹大多潦草,他根本看不出这些药都分别是治什么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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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姑娘突然高声呼了一声,正要将药包拿出来,路君年突然说了一声:“慢着!”
姑娘动作一顿,不解地看着路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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