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成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来扶着路君年走到门口,两人走到了最角落的地方,倚着木柱看向半空中绚丽的烟花。
“汤成玉,你等下让宫人来扶我回去,你不能亲自扶,那样让人起疑。”路君年觉得烟花索然无味,跟汤成玉说起正事。
汤成玉听完,微垂着头,说:“你连醉了都能分清我跟他来。”
“什么?”新一轮的烟花刚好燃起,路君年没有听清汤成玉那句话。
汤成玉霍然抬头,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这一句路君年听清了,摇头拒绝,说:“大庭广众之下,男子与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汤成玉眼角耷拉下来,看着路君年斜倚在木柱上站不稳的模样,觉得强抱一下也不是做不到。
他下定决心,正要向前,一个宫人突然冲到了两人之间,俯在路君年耳边说:“路侍读,太子殿下醒了!”
第127章
路君年听到消息的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清明了几分,很快撑着木柱站直身,烟花都没有看完,就往东宫方向踉跄着走去。
汤成玉自然也听到了宫人的那句话,就那么短短的一句话,他的伪装任务就结束了,短暂的太子生活体验,随着这场烟花放完,埋藏在旧的一年。
新的一年开始,他又将恢复成铃夜的汤成玉。
他看着路君年匆匆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身上的金龙暗纹黑袍,默了一会儿,才抬步追上。
越靠近东宫主殿,路君年的心跳得越快,他知道殿内有个人在等他。
他走到门口,跟急匆匆往外走的宫人撞上,宫人赶忙跪下,说:“路侍读,太子殿下吵着要洗浴,可他身上的伤碰不得水,求您快去劝劝他!”
路君年听完,加快脚步往里走去,到了密室门口,正好看到谢砚边脱衣服边扶着屏风想往外走。
“我在床上躺了三月有余,身上全是汗和泥,你们不难受我还难受,我一低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谢砚朗声喊道,“快给我准备浴桶,我现在就要洗浴!”
谢砚刚说完,抬眼就看到了路君年,路君年很快向他走去,抓住他的手臂搀扶着,非常小心地避开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谢砚原本站得好好的,碰到路君年,顺势就压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全身的劲都歇下了。
“怎么有人一起来就光着身子到处跑,被人看到也不嫌丢人。”路君年叹道,“宫人说得对,顾太医说了你的伤口碰不得水,等伤口好了再洗罢。”
路君年将谢砚身上的里衣拉好绑上,没让人光着膀子受凉。
谢砚抓着路君年的手不松,也不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路君年的脸,几月没见着,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路君年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几分不自然,垂下眼睑推了他一把,说:“听话,别碰水。”
“你喝酒了。”谢砚闻到了路君年身上浓烈的酒味,“还喝了很多,谁灌的你?”语气中压着隐隐的愤怒。
路君年心尖一颤,这才是真正的谢砚,能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会关心心疼他。
“明天再说好不好?”路君年用协商的语气说道:“现在去睡觉。”
谢砚摇头,说:“我身上难闻,你这么爱干净,晚上指定不跟我睡。”
路君年失笑道:“怎么会?”
他都跟谢砚睡了那么多夜了,并不觉得被褥中难闻有怪味。
“可我难受,身上粘腻着一点都不舒服。”谢砚固执道,“你要是和他们一样也不让我洗,我就用雪水洗!”
路君年沉思良久,随后对宫人说:“去准备浴桶。”
宫人听了令赶忙出门准备,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浴桶便抬了进来。
“去去床上,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下伤口。”路君年说。
用雪水洗浴,谢砚确实做得出那样的事,所以路君年并没有直接反对他,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全然顺着谢砚,如果他身上真的有很严重的伤碰不得水,他是一定不会让谢砚下水的,顶多给他擦下身子。
谢砚并没有松开路君年的手,双腿因为躺了太久而有些不听使唤,短短一段距离走得分外艰辛,路君年便任由他牵着。
谢砚脱了衣,又拆开纱布,青紫斑驳的伤痕满身都是,他指着身上的伤对路君年嚷嚷道:“只是淤痕看着可怖,破口的地方早已愈合,只等着拆线,现在可以碰水了。”
路君年抿唇,攀着谢砚的肩仔细查看,又不敢将视线放在谢砚腰部往下,站在谢砚身后看去,确实没有太大伤口,他才重重点了头,同意对方下水。
“洗浴的时候,动作不要太大,如果哪里痛,记得叫我,我就在大殿里。”路君年说完,正要走出密室,谢砚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留在这里陪我。”
路君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看着谢砚,说:“小砚,我喝了很多酒,现在很累。”
谢砚抓着他的手更加收紧了,说:“我在梦中听到你说你不要我了。”
路君年一顿,不说话。
“你不用做什么,就坐在浴桶旁边,我想看着你。”
路君年垂眸看着谢砚,仔细看来才发现,谢砚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进去了,抓着他的手都不如以前有力,只有那双桃花眼固执地看着他。
“好,那你等我一下。”路君年最终还是同意了,揉了揉谢砚的脑袋,出了密室。
密室外,汤成玉卸下了伪装,穿回自己的衣物,毕恭毕敬地站在大殿内,见路君年出来,呈上了一碗醒酒汤。
路君年接过喝下,坐在椅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身体好受了些,让汤成玉将今夜遇到的人,说过的话,全都记录在纸上,方便之后谢砚观看,这才重新走进密室。
谢砚已经坐在了浴桶中,墨色的长发披散在桶内,药香混杂着香鼎中燃烧的檀木香,萦绕在人鼻尖。
路君年坐在椅上,正对着浴桶,看着谢砚,谢砚也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醒来的?”路君年问。
“我听到了烟花的声音。”谢砚双臂搭在浴桶两边,时不时抬起腿顶出水面,歪过头看着路君年笑:“再不醒来,你该跟别人跑了。”
“胡言。”路君年很快说道。
谢砚还是那个谢砚,说话的语调别人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在昏迷的时候确实听到了周围的声音。”说到这里,谢砚开始控诉路君年:“我什么都没干,你就不要我了,我当时气得恨不能直接醒来把你压在身下。”
“只是随便说说。”路君年一手撑着脑袋,半垂着眼睑,有几分困倦,此时已经很晚了。
谢砚:“你有怪过我瞒着你汤成玉的事吗?”
路君年眼睫一颤,说:“怪过,但看在你为了我受重伤躺在床上,我心里就释然了。”
谢砚突然朝路君年伸出手,路君年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地上前接住了他的手。
“不能再说不要我这样的话。”谢砚一脸正色,“自从你说了那句话后,我总做噩梦,每次梦中你推开我的手,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我都会心悸很久很久。”
路君年俯身,在谢砚额上落下一吻。
“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谢砚洗浴时并不老实,一会儿说背疼,要路君年帮忙看看,一会儿又说腿上痒,让路君年挠一下。
路君年只觉得谢砚受过一次伤后,变得更为幼稚顽劣,他一一照做。
只是,他的手顺着谢砚的腿挠痒,依着对方的意思慢慢往上摸去,不知不觉间,手就碰到了炽热的物体,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瞬间收回手,却被谢砚抓住了手腕按回去。
“云霏,你及冠了。”谢砚的双眸在密室的烛光下熠熠生辉,饱含期待,紧紧盯着路君年。
手下的触感很是熟悉,路君年也摸过自己,很清楚谢砚在暗示什么,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挣脱不开谢砚禁锢的手,最后万般无奈,收紧虎口抓了谢砚一把。
谢砚立马抽了口气,疼得皱了眉,抓着他的手松开,路君年将手从水中抽出,用襻膊挽起大袖,手再次伸入水中。
“嗯,小年夜及冠的,”路君年尽量表现得神色如常,“太子侍读有义务帮太子疏解欲望,既如此,便让你感受下十八岁的手和十七岁的手有何不同。”
没过多久,氤氲的水汽中传出阵阵低吼声,压抑着的沉重呼吸让整个密室都带上了浓稠的情|色|气息,翻涌的水花溅出桶外,有力的手指紧扣着浴桶边缘,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水珠顺着青筋从指间滑落,过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劲,
路君年身上的衣物被水沾湿,好不容易谢砚结束,他才将快要抽筋的双手从水中拿出,用白布将手擦拭干净。
“云霏。”谢砚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路君年回头,看到他眼中难掩的不满,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路君年:“好好养伤。”
谢砚眼底全是欲求不满,哪有人用手打发人的?
他突然起身,环着路君年的腰直接将人带进了浴桶中,一时间水花四溅,原本容纳一人的浴桶现在挤进了两人,多余的热水便漫了出去。
路君年被突然间带进了水中,身上衣衫尽湿,很是狼狈,撑着桶缘就要起身,又被谢砚拉了一下,整个人扑在了谢砚身上。
“反正你衣服都湿了,那就一起洗吧。”谢砚双眼很亮,看着路君年笑得很是明朗。
“那你安分一点,把手从我身上挪开。”路君年抓着谢砚的双肩。
谢砚将他腰封解开,将衣服丢出桶外,一手推着路君年的肩,倾身将他压在浴桶内。
“你也好好感受下十五岁的手,和你自己十八岁的手有何不同。”谢砚将路君年对他说过的话,还回给他。
密室内,再次响起另一声低哑的闷哼。
清冷如玉的少年仰头抵在浴桶边缘,双眼迷离,薄唇轻抿,竭力阻止难耐的声音溢出唇边,汗珠清晰地划过紧绷的下颌骨,喉骨时不时上下滑动,那汗珠便顺着喉骨滑下,落进了颈窝。
愉悦,畅快,舒坦,极致到近乎窒息……复杂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路君年咬着下唇,伸出手臂盖在了自己双眼上。
第128章
自谢砚醒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加速恢复正轨。
路君年将近日发生的大小事和汤成玉写的年会宴上发生的事,一起呈交给了谢砚,钟译和则在一旁说起铃夜在外的任务进程,路君年这才知道铃夜是如何运作的。
钟译和背过身去拿从其他城池发现的碎土,其中疑似有硝土痕迹。
谢砚在这时突然拉过路君年的手腕,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又在钟译和转过身来前放开了他,佯装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看碎土,只留路君年一人在原地凌乱。
路君年抿了抿唇,唇上还留存着谢砚唇上的濡湿,而当事人早就去跟钟译和谈论碎土的事,还有闲心问他要不要也看看碎土。
谢砚笑得狡黠,像只偷腥成功的小兽,路君年攥紧手中的竹卷,摇了摇头。
钟译和疑惑地看了看两人,不明所以,继续未说完的话。
其实,自谢砚醒后,便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亲近路君年,而这也不是第一次,黏腻的劲头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谢砚的行为变本加厉,总是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猝不及防地偷亲或是偷抱路君年一下,然后欣赏他脸上慌乱的神色。
就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乐此不疲。
路君年顾及着面子,每当这时都会分外紧张,观察周围人的目光。
谢砚偷摸的时机恰到好处,并没有宫人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但路君年每每还是猝不及防,最后不得已,严厉地跟谢砚说了这件事。
谢砚玩了这么多次,路君年不信没有一人看到,只是宫人都懂非礼勿视的道理,所以才假装没看见。
路君年面色严肃地说,如果被皇帝看到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谢砚对此颇有微词,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于是,路君年一气之下,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路家。
谢砚静静地看着路君年离开的背影,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敛去,恢复成面无表情,唤来铃夜护着路君年安全回到路家,才转身回到书房。
书房内,汤成玉正站在书桌一旁,钟译和站在他的对面,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砚看着书桌上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字迹,沉默了很久,抬眸冷冷地扫了汤成玉一眼,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学得还挺像。”谢砚幽幽道,眼中晦暗不明。
汤成玉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听宫里人说,这些都是路侍读教你的。”谢砚拿着汤成玉写的字,缓缓踱步到屏风前,和他写的字挂在一起,对比之下,两人的字没有太大区别。
“路侍读了解我很多,并把这些教给你,是形势所迫,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可是,”谢砚话锋一转,“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人模仿我,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不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为何不亲自教你这些?”
汤成玉感觉到谢砚与生俱来的眼神威压,立马跪在了地上,求他宽恕。
谢砚冷冷地看着汤成玉,说:“你明知这一点,为何不在他教你的时候就提出来?还欣然接受这一切!”
汤成玉忙答:“主上,即便小的告诉了路侍读,他也会坚持教我如何模仿您。”
“所以你就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谢砚冷嗤道,“你一定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谢砚说完,钟译和拍了拍手,很快,之前协助汤成玉回答别人问话的宫女便走了进来。
汤成玉面色苍白地看着她,浑身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谢砚。
“你跟路侍读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谢砚将一本书丢到汤成玉脚边,汤成玉连忙翻开看,双手渐渐发凉。
揣摩太子是大忌,谢砚只要不高兴,完全可以砍了他们的脑袋。只是路君年是太子侍读,谢砚不会轻易下手,但他不过是个下人,犯了太子忌讳,谢砚必然留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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