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还想不到他们要做什么,但我们现在只能救火。”路君年又说,“火势那么大,你觉得你们李府的下人真的关心奏章有没有受损?他们只需要保证火灭了就行,奏章只会牵扯到姓李的李家人。”
李明昀眼神闪躲,他有些畏惧火势。
“先去看看,火灾现场,反正最后还是得由刑部搜查。”明钧惟没管李明昀,往书房走去。
到了现场,路君年他们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书房内的书籍奏章已经搬出了一部分,剩下的已经被火烧完了。
起火点就在屋中间的桌面上,环形书屋如今仅剩一座黑黢黢的空壳,书籍奏章散了满地,到处是人的哭号声。
明钧惟走到李元迁身边,亮明身份,询问事件发生的起因经过。
李元迁疑惑地看着明钧惟,不明白刑部官员为何从李府里面出来,李明昀走到了李元迁身边,给他解释。
路君年走到奏章堆旁,想要上手翻看少了多少,手刚刚抬起,就被人抓住,接着被人拽着远离了人群。
拉走他的人一身墨色华服,头上戴着斗笠,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路君年崴着脚,一深一浅地跟着,直到被他拉到了李府外无人在意的角落。
路君年:“小砚?”对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他一下认出此人是谢砚。
谢砚摘下斗笠,脸上沾到了一点烟灰,他抬手抹了一把,烟灰晕开,脸上很快是斑斑点点的黑痕,看着有几分滑稽。
“这么晚了,你怎么出宫了?”路君年抬手给他擦脸,被谢砚一把抓住了手腕,压在了两人身后的墙上。
“你生我的气,都不回宫了,我只能出来找你。”谢砚垂着眼睑,声音压得很低,有几分委屈意味。
第133章
听到谢砚低落的语气,路君年移开眼,说:“不是你故意把我气走的吗?”谁让谢砚自作聪明,真当他看不出来谢砚在故意支开他?
谢砚将竹节玉佩塞到路君年手中,说:“知道我会出来找你,还一点信息不留下,我差点错过那个卖糖人的商贩。”
谢砚在往李家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商贩行为诡异,面色焦灼,原本路过了他,余光却瞥到他手中熟悉的物件,又折返回去,才看清他手中的玉佩,并问起玉佩的来历,最终知道了路君年在李家。
路君年联想到李家的种种,问:“李家的火,是你灭的?”
谢砚点头默认,遥遥看着李家的方向,问:“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路君年便说起李明昀的事,谢砚听完,沉声说道:“铃夜混在李家家丁中帮忙搬了一些奏章,我将奏章大致翻了一遍,里面少了路恒的奏章。”
路君年很快明白谢砚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要烧的就是奏章,哪家的奏章少了,哪家的嫌疑就很大。
“我让人重新写了份路恒的奏章,趁乱混在了现场的奏章中,不会有人怀疑到路恒身上。”谢砚说完,定定地看着路君年,“因为你,所以我在没有考证的情况下,无条件相信路恒。”
路君年抿唇摇了摇头,说:“事关重大,不该感情用事,即便我相信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很感激你替他解围,但案件还是该公事公办。”
“我是如实写的,他做了几件事,我写几件事,没有一点添油加醋或是详功略罚。”
“你这还是假公济私。”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所有的奏章都在,就独独缺了路家那份,你们该如何解释?”谢砚反问。
路君年蹙眉,说:“这是有意的栽赃陷害!”
“有功之臣不该受无妄之灾,跳脱规矩之外便是方圆。”谢砚挑眉笑看着他,路君年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虽然你的做法我不认同,但你解决了我的顾虑,防止有人栽赃父亲,我很感谢你,是不是还得赏你?”
谢砚眯了眯眼,俯身凑近路君年耳侧,低声道:“那赏什么是不是该由我定?”
寒凉又寂静的深夜暗巷,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温热的气息像是一截羽毛,轻柔地扫过路君年耳缘,耳上绒毛轻颤,绵密的热意沿着耳垂一路向上,路君年感觉那一侧的下颌骨都要麻了,脸也越来越热。
“我就喜欢你一身正气的样子,即便会让自己吃亏,也仍旧坚守内心准则。”谢砚轻声说道。
正义公道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路君年虽然偶尔也有超脱公道之外的举动,但并不是伪君子,这一点让谢砚很安心。
“我,随你回宫。”路君年偏开头,哑声道。
谢砚离得太近了,近到他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不用脸颊碰到对方。
谢砚嘟囔道:“就只是随我回宫吗?”
身前谢砚的气息太过浓郁,存在感太强,路君年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被包围了,往旁边走了两步,就又被谢砚抓住了手臂。
“你腿怎么了?”刚刚走得太急,谢砚这才发现路君年有一条腿走得极不自然。
明明路君年的右腿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
路君年这才回想起自己崴了脚,说起翻窗户的事。
“只是翻个窗户你都能崴脚,那你是不是没翻过墙?”谢砚诧异道。
他从小就经常翻宫里的宫墙跑出宫玩,从来没有伤到过。
路君年哑然,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不久前就翻过宫墙,然后从上面摔了下来。
“宫门已经关了,李家的事交给刑部,不能让人知道我半夜出宫,我们现在回宫也只能翻宫墙,宫墙可比窗台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谢砚看着路君年的腿,转过身微弯了腰,说:“上来,我背你回路家。”
谢砚背过他很多次,路君年轻车熟路地趴上他的背,谢砚不费吹灰之力地直起身,背着人往路家走去。
“你有什么想要的?”路君年在他背上问。
他们不能回宫,路君年便想送点其他东西给谢砚。
谢砚哼哼笑了两声,两人走的是近路小道,只有月光为他们探路,照在他们身上,将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谢砚明显意有所指。
路君年怎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环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很快听到谢砚闷哼一声,又稍稍松了手,唇角慢慢勾起。
“嗯,只要是我给得起的,”路君年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暂时给不起,那就先赊着。”
谢砚发出爽朗的笑声,背着路君年颠了颠,路君年环着他更紧了。
“我想要的可多了,背上就有一个。”
“再加一个条件,不能是我。”路君年说。
谢砚停在了月光能够照到的地方,仰头看了看月亮,说:“那我要天上的月亮,你摘下来给我。”
“我摘不到!”路君年勒紧谢砚的脖子,又很快松开。
谢砚重新往前走,嚷嚷道:“我不管,我就要月亮,能直接拿在手心的月亮,如果你摘不下来,那我就要之前那个。”
路君年抿唇,觉得谢砚实在无赖,早知道就不多问了,随便买点小东西送他,就当感谢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默认了吗?”谢砚问。
路君年:“在思考摘月亮的可行性。”
谢砚浅浅笑了两声,笑着笑着便有点怅然,问:“你到底为什么抗拒床第之事?”
路君年一顿,没有想到谢砚会直接问出来,沉思了很久,才说:“人与人的亲密关系不应该只在床帏之间表达,我同你好,可以拥抱,亲吻,牵手,这些跟别人做就很别扭,我也不会跟其他人做,对你的关怀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谢砚沉默了很久,路君年正想说也不是不能更亲近,他只是没做好心里准备,毕竟他从小的观念就是阴阳两合,谢砚却突然说:“你还是在害怕。”
路君年又是一顿,抿了下唇。
“不仅是我们之间的身份,你还害怕他人异样的眼光,你虽然在路家的祖庙内说没有愧对列祖列宗,可心底还是有愧。”谢砚语气很平静。
路君年垂眸,他知道谢砚说的是事实。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胆小鬼!”许久以后,谢砚突然说道,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到了路家的后门。
路君年从谢砚身上下来,谢砚先沿着后门旁边堆着的瓦片爬上墙头,然后朝着下面的路君年伸手。
“我拉你上来。”谢砚说。
路君年站上瓦片堆,信任地将手交给谢砚,被他拉上了墙头,谢砚很快跳下,稳稳地立在墙里面,朝着路君年伸出双手,说:“往我怀里跳。”
路君年看着墙的高度,调整好角度往谢砚身上扑去,被人稳稳接住。
让人心安的草木香混着草药的苦香随着路君年的动作扑面而来,谢砚嗅着怀中人身上的气味,不舍得放手,还是被路君年推了一下,他才松开人,一道往府内走去。
路君年:“你翻路家的院墙比我都熟练。”
谢砚:“可不是,都来过好几次了。”
两人没再多话,往路君年寝屋走去。
行至路君年屋门口,谢砚突然拉住了路君年的手,说:“我今晚要睡在路府。”说完又郑重地补充一句:“跟你睡。”
路君年点头,往日他们都是一起睡的,他在心底默认了,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这一嘴。
“你亲我一下。”谢砚拉着路君年不让人进屋。
路君年左右看了看,漆黑的路府庭院,下人们早已睡下,四下无人,但即便如此,这里也是室外,他又怎么可能答应谢砚。
“别胡闹,很晚了。”路君年推着谢砚的手说。
谢砚却分外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说:“你没有给我月亮,现在在月光下亲我一下,就当利金了。”
谢砚的双眼闪着执拗的微光,一眼不错地盯着路君年,不肯撒手。
路君年拗不过他,叹了口气,再三确认周围没人,无奈地上前,抬头在谢砚唇上轻啄一口,正要抽身,就被谢砚环住了腰往前带,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间身体的热度感知得非常清楚。
谢砚没让路君年离开,压着人亲了下去,喘息和呜咽声在无声的黑夜下,在无人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暧昧缱绻。
如果有人听到了声音出门,一定能一眼看到贴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
路君年意识到环境的危险性,格外紧张,他害怕被人看到,一狠心,牙咬在了谢砚唇上,很快两人都尝到了血腥味。
谢砚终于放开了路君年,摸了摸下唇的伤口,舔着手指上沾上的血液,带笑的双眸盈盈地看着他。
“你再在外面胡来,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路君年愤愤地锤了谢砚胸膛一下,却没使多大劲,压着声音威胁完,转身推开了房门进屋。
“云霏我错了。”谢砚笑着说道,却没有一点歉意,余光瞥到旁边绿植的晃动,心里升起一股得意的情绪,面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走进了路君年的寝屋,关上了房门。
很快,房屋内又传出两人的声音。
“别脱我里衣,晚上睡觉会冷!”
“不会,我身体热,冻不着你。”
“你也别脱!明早被人看到怎么跟人解释?”
……
而房门外,一人高的绿植旁,烟儿背靠着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双眼一下下很快地眨着,可眼泪仍旧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出,沾湿了她的双手。
因为在府上受到了陌生人的威胁,她将此事告诉了府上其他人,可没有人信她,她想到那人可能再来,又担心那人会对少爷不利,就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半夜,果然听到了附近有脚步声,便偷偷地出门来查看,然后就看到了刚刚令她心碎的一幕。
为什么,她家少爷会跟一个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听声音,那人似乎还是之前威胁她的人。
烟儿想到自己送出去又被还回来的香囊,不由得更觉得伤心欲绝。
她家少爷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喜欢女子罢了。烟儿最后伤心地想到。
第134章
路君年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他总是梦见自己被人禁锢着,不是被铁链紧紧缠着,就是被埋在地下透不过气,又或是身处岩浆之中,周身炽热一片,小腹处被人用棍子杵着,眼前浮现出谢砚的脸。
“不许动,你已经被我包围了。”梦中的谢砚如是说。
路君年确实没动,可谢砚仍旧用棍子杵着他,还一下下很轻地打他,他最终忍无可忍,上手抓住了棍子,说:“别打我。”
谢砚发出一声粗重的闷哼,声音却从头顶传来,路君年听着听着悠悠转醒,迷瞪地睁开眼,鼻尖碰到温热的胸膛,隔了好一会儿,闻到了谢砚身上的檀木香,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谢砚下巴抵在路君年头上蹭了蹭,慵懒的笑声勾着尾音,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让路君年贴着对方喉骨的额头都感觉到丝丝震动。
“继续。”谢砚只说了两个字。
路君年疑惑,不明白对方指什么,刚想问,手中有什么东西上下跳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绯红飞快爬上他的双颊,刚醒还有点混沌的脑子一下被烧得更加迷糊。
他终于知道梦境中轻轻敲打他小腹的棍子是什么了,极致的羞恼使他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扔掉棍子。
然后背过双手闭上眼,不动了。
谢砚啧了一声,抓着路君年的下巴迫使人抬头,看着路君年紧闭的双眼,失笑出声,说:“你还是那么喜欢装死。”
两人第一次在夜林泽山谷下遇到,路君年就在装死。
“行,别睁眼啊!”谢砚低声笑了两声,自己伸手到身下,律动起来。
路君年闭着双眼,听到谢砚压抑细碎的声音,身前之人喘着粗气,床褥也跟着轻颤晃动,随着呼吸声越来越快,没一会儿,路君年就感觉腹部一热,有东西溅在了他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挣开了眼,往自己身上看去,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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