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见宋元耀赤红了眼,情绪不对,立刻劝道:“陛下,或许这并非顾公子本意。”
看着暗卫,宋元耀忽地平静了下来,深沉的眼眸之下却涌动着几近喷薄的暗意。
他笑了,笑得癫狂。
“若我是季冬,我或许会信这样的说辞,或许还会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
“可我不是。”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被揉皱的信纸,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其撕碎。
“我知道他是怎样薄情寡义的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这么轻易地抛下了我!”
甚至,还妄图用一张轻飘飘的信编个轻飘飘的理由与他告别。
在顾景林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可以随意轻贱的人吗!
暗卫战战兢兢地问:“陛下,如今是要……”
宋元耀闭上了眼,面色冷冽:“将那丢了令牌的暗卫找出来。然后,回京吧。”
他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至于顾景林……他相信,顾景林会回来的。
第93章 红梅
宿州城外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隐匿于林中,缓步朝着宿江驶去。
忽然,一只白皙的腕抓住了窗,却又被另一只麦色的手拽了回去,接着,便传来了一声隐晦的闷哼。
马车内,尉迟骁拽着顾景林的腕将其压在了软榻上,他掐着顾景林的下颌,细细打量着,目光阴沉沉的,仿佛要将顾景林脸上的情绪尽数搜刮。
顾景林闭上了眼,任他看着,然而,下一刻他便猛然睁开了眼,因为尉迟骁突然扯开了他的衣襟。
“尉迟骁!”
顾景林猛地挣扎起来,却被尉迟骁毫不留情地压制着,裸露的胸膛也因气愤泛起了红意。
哪怕隔着一层薄纱,他也能看到尉迟骁的眼神变了,本是阴沉的眼神燃起了熟悉的欲火。
“尉迟骁!放开!现在还在外面,你想做什么!”
“景林。”尉迟骁终于开口了,声线微哑,“你贸然离开,现在与我重逢,第一句话不是同我解释,而是叫我放开?”
顾景林冷笑一声,目光冰凉:“你要我解释什么?要我骗你说是季冬劫走的我?我告诉你,这次离开,是我自愿。”
尉迟骁猛地掐住了顾景林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质问道:“若非他蛊惑你,你怎会走!”
“我为何不走?”顾景林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留在你身边,既然有了帮手,为何不走?”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尉迟骁双目赤红,压抑多时的嫉恨终是爆发了,“他对你的心思不单纯吧?他不可能只是看护着你不做些什么吧?”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将尉迟骁的脸扇到了一边,顾景林没有回答他这些令人难堪的问题,但他面上鲜艳的巴掌印,以足以说明顾景林的愤怒。
“好啊……”
尉迟骁忽然笑出了声,下一瞬,他便冷下了脸,拽着顾景林的衣襟猛地一撕,露出了其下白皙的肌肤。
“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能亲自检查了。”
顾景林怎么可能任由其动手?他拼命反抗,却被尉迟骁用腰带绑住了手腕,他一脚踹向了尉迟骁的胸膛,却被拽住了脚踝。
顾景只觉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腿根不住地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可尉迟骁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他的手臂被顾景林掐出了血,可他却觉得痛快极了。
他许久未曾与顾景林靠这么近过了,哪怕顾景林这次依旧在微弱的反抗着,只要他们彼此靠近,便能令他生出相爱的错觉。
而且,他能感觉到,宋元耀至少近几日没有对顾景林做什么,呵,那个愚笨之人,怕是还惦记着玩真心那套。
马车即便行驶缓慢,也依旧偶尔颠簸,尉迟骁怕硌到顾景林,便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抚摸着他的脊背顺着气。
顾景林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紧咬着唇不发一言,偶尔受不住时,总会泄出缠绵的哭泣,泪水断了线般落在尉迟骁的肩上,打湿了一片。
一波已毕,间歇之时,尉迟骁亲吻着顾景林面上的水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腹部,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这次怎么哭得那么厉害?”他亲了亲顾景林眼上湿润的黑纱,“从前你都会忍着,像是在与我较劲般。”
顾景林无力地歪着头,目光涣散。
他好疼……
哪怕这样的事已经历过百次,他依旧无法习惯,只是学会了忍耐。
而这次,他好像已经忍不了这样的疼了,不只是被侵入的疼,还有……他的幻梦……彻底被打碎的疼……
要离开宿州了啊……要回到无望的牢笼中去了啊……
他还能见到季冬吗……
可他还没来得及道别……来不及看看季冬的模样啊……
“别哭了。”
见顾景林又开始流泪,尉迟骁也终是心软了一分,他将怀中人翻过身来,以一个更轻易的姿势靠近。
马车行进间,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车窗的帘。
顾景林的手抵在窗边,指尖绷得发白,当看到帘子被吹起时,他慌乱地想去够,目光却捕捉到了一抹薄红。
——是宿山半山腰的红。
他有些不敢置信,脑海中闪过了昨夜季冬提到的一句话。
——“景林,我听说……梅花好像又开了一波。”
此刻,他几乎忘掉了阵阵的疼,他猛然掀掉了眼上最后一层黑纱,刺眼的霞光令他眼前一阵发白,但刺痛过后,他便看到了那抹鲜艳的红影。
宿山的梅花,竟又开了吗?
怎么可能呢?
“你做什么?!”
尉迟骁发觉了不对,立刻将顾景林拽回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捂住了他的眼。
他怒声警告道:“就算你的眼睛要好了,也不能突然见光!你在看什么?!”
顾景林浑身汗涔涔的,失力地躺在尉迟骁身下,笑着问:“尉迟骁……宿州的梅花……是不是又开了?”
“没有。”尉迟骁说,“宿州今年的梅花开得并不好,也不会再开第二次。”
“可我看到了啊……”他笑得更开怀了,“你说,这是不是给我的礼物啊……”
尉迟骁终于意识到顾景林的情绪不对,因此也不敢再做下去了,他本是抱着惩戒的心思折腾了,却也不想做得太过分。
他看了眼窗外,马车已经要靠近宿江了。
他用外衫裹住了顾景林流着水渍的身体,吻了吻怀中人的额角,道:“不必挂念宿州的梅花了,我们要回去了。”
-
正月初三,帝驾归京,丞相裴瑜率众臣相迎。
裴相禀明,禹州官员调任一事已处理妥当,因而圣上下诏命钦差大臣尉迟骁速归。
尉迟骁信曰不日便归。
宋元耀归京之后,京中又下了场雪,他一人在御花园中站了许久,也不打伞,任由白雪铺满肩头。
裴意阑知道宋元耀自归京后心情便一直不佳,听闻他在御花园驻足良久,便盛了碗鸡汤送来了亭中。
见她来了,宋元耀也不再发呆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裴意阑屏退了其他人,将还热乎的鸡汤推到了他面前:“趁热喝些吧,驱驱寒,免得染了风寒。”
“是。”
见宋元耀坐下了,裴意阑便也不拐弯抹角了,她开门见山道:“你这次离京,是去找你的那位先生了?”
宋元耀动作一顿,问:“是裴嘉泽告诉母后的?”
“你们几人的事,就算他不说,我猜也猜到了。我也去见过裴瑜,他求我让他见一面裴夫人,也告诉了我一些往事。”
宋元耀沉默了片刻,执拗地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先生,母妃不必劝我。”
“我没想拦你。”裴意阑长叹了口气,问,“这次,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但……”宋元耀深呼吸了口气,压下了语气中的愤恨,“他又离开了。”
“离开了?”
“嗯,他告诉我,他与我终是殊途。”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想的?”
宋元耀握紧了拳,眼神冷冽:“我要他,我走到如今这一步就是为了得到他,我怎能轻易放手?只是这次,我要他自己回到我身边。”
出乎意料的,裴意阑并未反对,也并未规劝,反倒是唠叨起了常说了一句话:“皇帝啊,无论你们走到何种地步,你都要记得,他当初于你有恩,他受过太多的苦难,若他回到了你身边,你要记得善待他。”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死要面子不做回答,但这次,他想起了在禹州时伤痕累累的顾景林,心终是痛了一下。
“我会的。”他答应道,“至少,我会让他在皇宫里过得很好很好。”
-
禹州郊外的一个院子,守着一圈圈的护卫,自那日从宿州回来后,顾景林便一直住在这儿,一连几日反复病着。
大夫来看过,说是受了寒,但顾景林不怎么吃东西,病也难好。大夫过了几日来诊,又说是心病。
最后,是尉迟骁拿来了一根血淋淋的断指,拽着顾景林的手腕厉声威胁道:“我不屑于对他下手。景林,我所求不多,我只想我们二人好好过日子,如此,我便不动他,好吗?”
那日,顾景林气得吐了一大口血,还捅伤了尉迟骁的手臂,而后终是不再消沉度日,愿意多吃些东西,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这日,尉迟骁来到了院子里,见顾景林在亭子中看书,便走上前去主动为其遮住了阳光。
他握住了顾景林被冷风吹凉的手,在顾景林冷漠的目光下,他开口道:“景林,禹州官府门前贴了皇榜。”
顾景林闭上了眼,不想理会他。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说是宋元耀寻到了一件玉牌,给钦天监看了,说这玉牌有灵,特招募天下才人通玉牌之灵。”
顾景林睁开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尉迟骁。
尉迟骁笑了笑:“他是在引你回去,也好,我们回去取了玉牌,便走吧。”
第94章 归途
早在离开宿州之前,顾景林便有预想过落到尉迟骁手里后的事情,他想过他可能会再次被囚禁,也可能继续在禹州陪着尉迟骁玩虚情假意的游戏,但独独没想到,尉迟骁会带他回京。
难道尉迟骁不知道宋元耀对他的心思吗?
想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尉迟骁未必知晓宋元耀对他的心思,此前在尉迟骁眼里,宋元耀一直是个听话的棋子,而后,恐怕也是因为宋元耀对他恨意居多吧。
“为什么呢?”顾景林问,“依你此前所想,难道不是打算辞官归隐,然后带我远走高飞吗?怎么还要将我带回京,去趟一趟浑水呢?”
尉迟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长叹了口气:“景林,说到底,你还是从未想过要和我共度余生。那玉牌在宋元耀手里,你怎么可能不回去拿?不过是想着摆脱掉我后再回京罢了。”
顾景林抿着唇,不发一言。
尉迟骁又道:“在你昏迷之时,我与裴嘉泽查阅了许多野籍,知道了更多关于灵族之子的传闻。而宋元耀,应该是从宋穆那儿得知了你的身份,而那玉牌,便是你离开尘世的信物吧?你谋划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取回那玉牌吗?”
顾景林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拽住了尉迟骁的衣领与其对视着:“所以,你这次带我回京,是为了取那玉牌?”
“是。不止如此,我还要带走裴瑜。”
“你说什么?”
尉迟骁抱住了顾景林,珍视地吻了吻他的侧颈,解释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在愤怒于你的逃离之时,我又醒悟了许多,从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过你身后还有许多牵绊。玉牌、裴瑜在你身上下的白头蛊,我都没有考虑周到,却一味执着于带你离开。”
顾景林不吃他这一套,猛然推开了他,冷冷地质问道:“尉迟骁,我就问你一句话,若真能拿走玉牌,你是要给我,还是自己占着?”
尉迟骁道:“景林,你听我说。我答应过你,会带你离开,我想和你相守……”
“回答我!”
“我会自己留着。”尉迟骁定定地看着顾景林,给出了自私的答复,“裴瑜不会长寿,等他快死了,我就把玉牌还给你,好不好?到那时,我会放手,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让步?”顾景林简直被气笑了,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嘲讽,“你管这叫让步?不过是给我定了个看不到尽头的刑期,还好声好气的像是赏赐一般。”
在尉迟骁放弃辩驳的沉默下,他赞许般拍了拍尉迟骁的肩膀,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剖开对方虚伪的皮。
“好啊,我可要谢谢尉迟将军,若按将军之前那般打算,我就该被囚在深林中,等待着不知哪日裴瑜死了,我也跟着不明不白地死去。如今有了尉迟将军这般深远谋划,我可该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不是?”
说着,顾景林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他向来不愿想这些罪魁祸首倾诉自己的痛苦,可现在面对如此虚伪的尉迟骁,他也终是克制不住愤怒了。
“尉迟骁,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愿不愿!你从来没有!你只顾着你那所谓的深情,你总是强求我去接纳你。”
他的双眸被怒意浸红,手也掐上了尉迟骁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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