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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那兵士答应着,道过谢,一瘸一拐地走了。谢竟收拾了东西刚打算回王帐,正看见随军医官——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走出来,腼腆地招呼他进去坐些时候。
  谢竟想了想,问路过一个刚从田垄下来的小卒:“殿下回来了没有?”
  小卒摇头,医官在身后道:“吴先生寻殿下有事?那不然我就不——”
  “无事,”谢竟站起身抻了抻腰,“左右天还早,进去说两句话罢。”
  帐内或坐或躺,都是些不方便腾挪的伤兵,见了谢竟纷纷招呼,医官扫出一片空地给他倒了杯水,两人席地坐下。
  “这些日子吴先生辛苦,何大人派您到军中,原不是来做这些小事的。”医官话说得真心实意,似乎为此前业务不熟惹得帐内外哀号一片的事迹颇有惭愧。
  谢竟示意不必客气,又问道:“我倒奇怪,这虎师偌大,难道就你一个大夫不成?”
  医官摇头:“近日无战事,殿下命其他两位替百姓问诊,就留在城里了,只剩我这么个生瓜蛋子。”
  谢竟笑了笑:“无非少了些历练,殿下又没降责,你只放心办事便是,不必瞻前顾后。”
  医官答应下,又压低了些声音,道:“有个逾矩的问题,我平白一问,吴先生不便回答也无妨。”
  谢竟:“你说。”
  “我今日见您上药的手法,想起一位故人长辈来,只是不敢妄加揣测,想问先生……是否曾去过京城?”
  谢竟沉默了片刻,却反问:“哪一位长辈?”
  医官苦笑道:“太医院的秦院判是我师父,只是我不争气,没考到擢拔的资格,本该要发还原籍了,是因为撞大运替长公主治过一次伤,得蒙抬举,才将我派到了虎师。”
  随即他又补充:“不过师父一向行走禁中,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相似之法,故有此一问,实在冒犯。”
  谢竟缓缓道:“我少时去京城求过功名,寓所旁有家医馆,正碰上秦院判义诊,日日瞧着便也瞧会了,没料到真有一日能用上。”
  医官奇道:“原来如此……师父也出宫义诊过吗,我竟也没听说过。”
  谢竟没吭气,他也不晓得秦太医究竟有没有出宫义诊过。这老爷子受过吴家举荐,是吴太妃的亲信,与昭王府一直往来甚密,谢竟最初对他还有些芥蒂——当年就是秦院判在他和陆令从成亲第二日夜里巴巴儿跑到王府,让陆令从拿个主意,究竟要不要子嗣。
  到底事出有因,各为其主,谢竟日后也没再计较什么。且秦院判虽然死心眼一根筋,但确实是无可指摘的尽忠职守,不论寒暑晴雨,陆书青有个不痛不痒的小伤他都要亲自上门来瞧。
  原本习武时磕磕碰碰也是寻常事,男孩子也不用娇养,陆令从这个“久病成医”的就能给料理了,但他毛手毛脚没个轻重,被陆书青点名批评说“不要我爹”之后遗憾出局,谢竟也不好意思要秦院判一个老头辛辛苦苦总跑王府,便索性跟他简单学了几手。
  谢竟转移了话题,向医官道:“我还说呢,确实听你口音与将士们不太一样。”
  旁边伤兵率先解释道:“殿下最初从京郊带走的虽然是心腹,但只三千人,虎师三万精锐真正还得算是从淮北之乱后走出来的,所以军中皖人居多,大夫讲的官话同我们自然不一样。”
  谢竟了然,想起李岐确实曾经对他提及过,陆令从当年离京后是先在淮北待了五个月。
  “吴先生家在何处?怎会来雍州落脚?”
  谢竟抿起嘴唇,恰到好处叹了一声:“我生在河洛之间,落第后无颜见乡邻父老,索性便也不回去了,一路流落到此,幸得何大人收留。”
  立时有人撺掇:“先生若乐意,便留在虎师中也算一桩好前程,我们殿下帐下正缺一位谋士军师。”
  谢竟作惊奇状:“殿下哪里还需要军师?”
  “倒也是,殿下是天生的帅才,这些年从来没有过什么疏漏,是真正算无遗策。”
  谢竟附和道:“殿下与虎师相互成就,若是虎师换个主帅,定然不会有今日之功绩。”
  他语罢,不动声色地观察,满室无一人觉得这话有任何异样或者是听来不妥,只是将其当作无可辩驳的事实,自然而然地接受。
  结合此前数日旁敲侧击、循序渐进的试探,谢竟几乎可以确认,这支队伍效忠的已然不是天子,不是国朝,甚至也不是昭王,而是陆令从这个人。
  或者不如说从一开始,主力军本就是为朝廷所不容的“贼子流寇”的虎师,便仅仅只效忠于陆令从这个人。
  可想而知,若褫夺陆令从的兵权、颠覆他对虎师的绝对控制,会引起什么样的动荡。
  暂且不论这是一个好现象还是坏现象,必须面对的事实是,虎师的“道”和陆令从的“道”是相悖的。
  如今京城仰仗虎师,诸事都好商好量,但如果有朝一日虎师功成身退,朝中答应不会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的唯一条件是收了陆令从手中的虎符,以谢竟对他的了解,陆令从一样会答应。
  虎师愿意为了他去死,但他要虎师活着。
  他不光要虎师活着,他还要他的至爱至亲,故交旧识,臣属手下,王畿金陵或是边城雍州的百姓,乃至于四境海内的大齐子民全都活着。
  跳出爱人的身份,谢竟佩服陆令从这一点,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做不到。他至多做个能臣,做不了也不想去做真君子,没有这样的胸襟与气魄,没有胆识悍然挑起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加诸肩上的重任。
  换言之,他自己也许只对有限的几个人至情至性,陆令从却对天下人至情至性。
  这样来看,他的“道”和陆令从的“道”也是不相同的。但道不同却相为谋这么多年,是因为他们清楚这两种“道”并无高下之分,无论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都只是不同的选择而无关是非曲直。
  他们并不强迫自己改变什么,也不强迫对方为自己改变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彼此在认定的“道”上义无反顾走下去,就足够了。
  陆令从掀帘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那道细窄的背影,被半束的长发遮了大半边肩,抱膝与一群五大三粗的伤员围在一起,相谈甚欢。
  他紧赶慢赶着在天黑前回营,想陪谢竟一道用过晚饭,结果回王帐又没看到人,这次都不消问徐家兄弟了,直接自觉地找了过来,果然见他人情练达的王妃正得心应手地进行着“与虎师上下打成一片”的工作。
  陆令从没有让人通报,所以事先谁也没有料到他会亲临,除了背对帐门而坐的谢竟以及一些腿脚不方便的伤兵之外,余者都连忙起身道:“殿下来了。”
  谢竟扭脸仰头看了一眼,实在不想从坐得正舒服的蒲团上挪开,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又不能亏了礼数,只好匆匆站起来,只比其他人慢了半拍,也跟着见礼。
  陆令从摆摆手,也许是他目光停留在谢竟身上的时间略长了些,或者是那其中的神色奇怪了些,一旁的医官理解为“昭王殿下见了眼熟的人但想不起来叫什么所以很尴尬”,秉着为上司解围的义务,他立刻道:
  “殿下,这位是太守府的吴先生,午后来帮忙的。”
  陆令从“唔”了一声,点点头:“认识。”
  他没再多言,说了一句“出来吃饭”,便回身走了出去。帐外营火旁已经围了数名兵士,见他过去立刻三三两两散开让出一位,陆令从与众人一处坐了,谈起已经接近收尾的筑防工事。
  医官道:“吴先生同去罢,殿下既然发了话,晚饭一处吃过便是。”
  谢竟也不好推拒,跟上前去,昭王两边都有裨将坐着,他只能随着医官在另一侧坐下,与陆令从隔着营火相对。
  他不是第一次见陆令从与将官们厮混在一起,十几岁悄悄跟去李岐他姐夫管辖的校场,陆令从也是这样没大没小到处称兄道弟,但那会儿他毕竟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主帅能没有军威不振、军纪不严的顾虑,不端架子没个正形地调笑,定然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游刃有余地驭下。
  晚饭后,陆令从寻了个商议屯田之事的由头,把谢竟从还想挽留他的众伤兵中领走了,一路避开岗哨回王帐去,走到无人处扯过他拥进怀里,满意道:“总算抱到了。”
  “你早上才刚抱过,”谢竟拍了拍他,“先回去。”
  陆令从不动:“就在这里待会儿,能看着月亮。”
  谢竟闻言抬头,看见嵌在远空的皎皎满月才意识到,今夜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你记不记得那年上元,”他用肩头耸了耸陆令从,“也下了雪,我们把火炉搬到了欹碧台,在湖上过的节。”
  欹碧台建在昭王府内后湖的湖心,夏日拆了窗板是透风的凉亭,冬日再安上便成了水上阁子,这是唯一一处谢竟嫁过王府之后才兴建的所在,从头至尾是他监工,匾额楹联也是他亲笔所题。
  “你给青儿做了个莲花灯,被他失手掀湖里去了。”陆令从回答。
  谢竟想了想:“是,然后他吃汤圆吃得积住了食,不肯睡觉。”
  陆令从接道:“我们那晚就歇在欹碧台上,铺了两床貂绒的厚毯,盖的是那条每年白露前后换上的银灰色褥子,横过来盖,我脚一夜都在外面露着。”
  谢竟笑了一下,那一瞬间灯火、月光和雪色涌进湖面熔金的碎波中,在他眼底跃然生动。
  “但正月十六是个大晴天,”他补充道,“我最早醒,炭火烧得旺,你们两个都蹬了被子,青儿睡着睡着趴你背上去了,日头晒屁股了才起。”
  但数年后,今时今日的上元节,谢竟却没有那样一觉安稳睡到天明的好运气。他在不到二更时被王帐内交谈声叫醒,睁眼一看发现陆令从站在桌前,已然换上了甲胄,手上夹着张纸,李岐和徐家兄弟亦都在侧。
  他披衣下床,问:“有敌情?”
  陆令从转过身来,神色微凝,将手中的纸页递给他,李岐适时解释:“天字号的急件,长公主麾下千里奔驰,亲自送到营中的。”
  谢竟已然认出那是陆令真的笔迹,只有寥寥数语——朝中沸议休战,拟与漠北和亲结好。
  他愣了片刻,意识到信中虽然不是一道成文的圣旨也不是已然的定数,但陆令真作为不管是否适龄都独一无二的公主,又是陆令从的亲妹妹,不论此事最终是否议定,都代表着朝廷对虎师的态度。
  现下雍州战事大齐占上风,昭王尚且在前线旗开得胜,后方却要议和结亲,何止冒犯,显然已经超出了后院起火的范畴,不仅将陆令从置于小丑的境地,更是全然否认了虎师与雍州这月余来的功绩。
  谢竟琢磨着朝廷态度的骤然强硬,心念急转,问:“朝中是否出了什么要事?”
  只能是十万火急、或者说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让京城改变了一贯以来对虎师一半听任倚重、一半忌惮怀柔的态度,不管这个和亲的提议是真心还是假意,目的无疑都是在逼陆令从立刻收兵回京,以防他妹妹被不明不白绑上婚轿。
  陆令从摇摇头:“明面上最大的事情就是和亲,但圣旨应当会来,就在这几日,兴许到时能揣测一二。”
  谢竟没有多问陆令真是怎么能在圣旨到来之前便遣人来给虎师通风报信的,甚至朝廷的阳谋阴谋也须得先搁置,此时最要紧的是,雍州原本抵挡到开春就能松一口气,北人今岁吃了亏,几乎空手而归,必然不能不回去殖牧以休养生息,这一冬原本就快熬到了头,但若此时虎师撤兵,雍州守军势必气颓,只怕难逃被趁虚而入的下场。
  为今之计最上策是该在被掣肘之前最后一搏,设法大伤北人元气,令其不得不提前北上的时间,至少谋定这半年的乾坤。
  谢竟开口:“既如此最好先发制人,未见天子手谕就权当不知此事,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板上钉钉的圣旨来之前——”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陆令从一眼,接下来的话不该由他这个已经没了名分的王妃说。
  陆令从回望过去,眸色沉沉,续道:“当有一战。”
 
 
第29章 七.三
  自陆令从带兵进驻雍州那一日,在塞上偶遇漠北王庭的某位贵胄然后随手把人刺落马下,北人的主力便一直是由那个名叫丁鉴的汉将坐镇。此人并不轻易出战,唯一那次也是无意中叫陆令从撞上,未分胜负,只是一个挑了一个头盔,一个夺了一个手戟。
  据探子回报,丁鉴手下亲兵俱为北人,可是此人名不见经传,出身与背景难察,也不知怎样脱颖而出,让一众蛮子都心甘情愿为其效力。
  但这也为这一战提供了一个便利的先决条件——汉人揣度汉人,总比刺探异族心思要更准些。“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这个道理不说十拿九稳,但在汉人中常是相通的。
  按照部署,今夜向丁鉴的主帐进军是兵分四路。何诰带着雍州城守军由正面行进;虎师余部东有李岐,西有另一位副将覃岳,潜行围敌两翼;而陆令从则率以一当百的昭王亲卫,轻装疾行,抄戈壁险路突袭营后。如此成伏围之势,彼此之间吹号传信,四方照应,当可一举全歼。
  敌在暗我在明,雍州城内是否有京中耳目尚未可知,因此陆令从和谢竟也绝不敢再贸然相随,最终商议决定,谢竟与传令的斥候同回雍州,和何诰汇合再随其出兵。
  朔方冬夜行军,头一件难熬的便是冷。风头如刀面如割,无遮无拦地直将人从外到里冻个通透。
  谢竟没有甲胄战袍,只能从军中临时寻了一身换上,虽然宽裕了些许,但也比不穿的强。陆令从只能送他到辕门,临行前将那件大氅抛到马上让谢竟披着,说声“万事小心”,注视着他与斥候远去。
  丁鉴的营帐在大漠深处,离雍州城池有些距离。塞上开阔可以远眺,若无群山和风沙掩护极易被发现,所以何诰等视天象而定,走走停停,直到其他三路都已安置好传了信来,才最终在距目的地十几里外的山后扎下营。
  何诰到底曾是京中旧臣,对着谢竟身上明显不似凡物的御赐大氅瞧了一会儿,神色微动,却欲言又止。谢竟觉出他的疑惑但也没有开口解释,瞒是瞒不过的,早晚要捅破窗户纸,不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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