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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陆书宁的鼻尖轻拱着他脸颊,用她那吟唱一般轻灵的嗓音安慰道:
  “哥哥说,有个人对他讲过,逝去的亲人都住在灯芯中的小人国里,但凡你点起灯,他们就能看见你;哪怕你不点灯,他们也会永远想着你……”
 
 
第90章 二一.三
  太皇太后萧氏的丧仪结束后,谢竟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送信的人是谢浚,方式与那个血手印雷同,深夜冷不丁一张薄薄的纸片从梁上落在他书桌,谢竟抬头往上看,连谢浚的影子也看不到一片,不由得感叹这小子现在是真的来去无踪了。
  信上内容也很简洁,说宣室在萧太后遗物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干系重大,萧遥请陆令从和谢竟三日后亥时往摘星楼相商。
  还是在那条船上,谢竟没见谢浚,萧遥说:“在岸上,让他望风去了。”
  陆令从比他先到,有些好奇地问:“究竟找见了什么?我头一回见你用‘干系重大’四个字。”
  萧遥开门见山:“鸡鸣寺中一直有宣室的势力,萧太后辞世当夜,他们发现有人形迹可疑,潜入太后生前住的禅房,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宣室就先下手为强,赶在宫中派人来收拾遗物之前搜查过,在墙上的佛画后发现了暗格,找到了这个上锁的木匣子。”
  谢竟暗想,他之前错以为寺里是陆令从的人手,原来到底还是借了宣室的刀。萧遥助他们良多,若大事难成,实在报答不起。
  陆令从拿起匣子摆弄了一下:“这是机括锁。”
  萧遥点头:“强行破坏会迸出水银毒死盗窃者,只有宣室的人——或者说宣室里的萧家人知道打开方法。当年萧氏未倒、宣室还在明处时,指挥权就握在萧太后手上,我师父——也就是宣室的上任首领,一切举止进退都听从太后命令。她能做出这个,并不奇怪。”
  她紧接着挑挑眉:“不过很巧,我也是宣室里的萧家人。”
  萧遥摘下一只耳珰,将其从中间旋拧开,变成一枚珠针,伸进机括中挑开锁眼。
  “匣中一共三样东西——纸页十四张,全部都是太后生前的手迹,”她顿了顿,“每一样,都是足够动摇国本的大事。”
  陆令从的角度能够率先看到匣中最上面那张纸,他目光一凝:“这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
  萧遥取出这张纸推到陆令从面前,谢竟凑过去看了一眼:“……先帝的生辰庚帖?”
  陆令从当然十分熟悉他父皇的名讳、八字和祖宗三代,他只扫了一眼那寥寥数语眉就紧皱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萧遥:“这是真的?”
  萧遥耸耸肩:“太庙一张,这匣中一张,两张里总有一张是假的。”
  谢竟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张庚帖上所记的先帝之母,居然不是时为中宫的萧太后,而只有简单的“宫人杨氏”四个字。出生日月,也与谢竟所知道的先帝冥寿“五月十九”不同。
  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如果这份萧太后亲手所书的庚帖是真,那么供奉在太庙中,记载先帝为中宫嫡出、生在五月十九的庚帖,就是假的。
  毕竟亲缘淡漠,陆令从倒对“祖母不是亲祖母”这件事无甚感触,他直接切入此事的关窍:“哪怕萧太后当年真的抱宫人之子抚养,那也属寻常,没什么新鲜。问题在于,父皇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那位杨姓宫人的结局如何?”
  “先帝知道,”谢竟忽然寒声接口,“正因为他知晓自己不是萧太后亲生,没有无可指摘的嫡子身份和登基的正统性,甚至知晓他并不是出生在九华殿——他才会那么看重、那么抬举陆书青。他是为了强化世人心目中自己像高宗皇帝一样生于九华殿、是名正言顺的真命天子的印象,让天下看到,哪怕青儿仅仅是与他同诞于一殿,都可以获得无上的尊荣和宠爱。”
  舱内寂静片刻,陆令从轻轻覆上他的手安慰他,谢竟只是摇了摇头。他也的确没有想到,陆书青这件“工具”在先帝那里竟能够承担这么多的功用,“嘉瑞”福谶、试水臣心、巩固权柄、重申正统。谢竟几乎笑出声来,如此有用处,不怪先帝格外优待。
  良久,萧遥才低道:“……杨氏的下场,多半也不会很好。太后当年是雷霆手腕,这种事情她敢做,就必会斩草除根干干净净。至于留下这张真正的庚帖,大概也是因她后半生心有亏愧,又笃信佛理,存着对现世报应的忌惮罢了。”
  陆令从道:“我只知道父皇当年能够入主东宫,完全是因为背后的‘母族’兰陵萧氏。至于萧太后是如何钳制、掌控父皇的,父皇与萧太后离心有几分是因为生母,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遥适时从匣中拿出一沓纸:“这第二样东西,应当可以解释先帝与萧太后离心的部分原因。”
  卷首抬头是一行小字,正是萧太后笔迹:“建宁十二年九月军械案始末。”
  这便是朝臣谈之色变、京中讳莫如深的那场建宁末年的大案了。宫里所有相关的文书、记载全都被销毁,萧太后大约也是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像写供状一般,事无巨细地将这场不见硝烟的“政变”记了下来。
  先帝登基之后,通过笼络琅琊王氏、清河崔氏等士族,数次弹压萧太后一派。谢竟想起祖父在建宁六年选择致仕,激流勇退,带着当时仅三岁的他回到陈郡,大约就是出于这个缘故。
  两方之间的互相倾轧持续到建宁十二年,九月初三夤夜,萧太后命令宣室封锁宫城西面的明扬门和右掖门——这是每日羽林卫换值、交还军械武器的通道。这样一来羽林外卫无法及时入宫,萧太后强行将羽林中卫收编,前往神龙殿控制住先帝。
  先帝的东宫旧臣们大多出身底层,靠科举入仕,十几年来一直依附萧太后一派,却在这一日临场反水。司隶校尉许奕、北大营中领军丁援等人带领京畿军倒戈,与闻讯赶来的侍中王俶和京兆尹崔宪里应外合,最终收编了缺少兵刃的羽林中卫,圈禁太后,宣室首领被革职,被迫转入暗中。
  先帝“建宁”的年号一共就到十二年为止,扳倒萧家后的次年改元“贞祐”,大约也有革故鼎新之意。
  陆令从嗤笑一声,一目十行读下去:“无械之兵赤手空拳,却不占领武库装备军卒,别说绑皇帝,就算真绑条龙又有什么用?”
  萧遥作为亲历者,回忆道:“我父母早亡,只知道自己是萧家人,师父养育我长大。军械案发时我十三岁,师父带我回乡后不久就去世了,遗愿只是让我为兰陵萧氏无辜的千万族人脱罪。贞祐五年,我带着宣室回到金陵,以飞光做抵押,和当时刚刚开府的殿下结了盟。”
  谢竟想象到那年陆令从只有十五岁,没权没势,和手握重兵、自小历练得智勇无双的萧遥谈判,必得强作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大人模样,有些好笑。
  陆令从沉吟片刻,敏锐道:“父皇借力的两拨人之中,王、崔等士族确实从那时起就越发显赫,可是那些东宫旧属,除了张太傅仕途还算顺遂之外,为什么大多都销声匿迹了?”
  他记得很清楚,何诰就是在这之后不久被贬到雍州去的。难道是因为先帝计较他们依附萧太后的前嫌?又或者是要鸟尽弓藏?可这并不应该,为了防止各门阀变成下一个兰陵萧氏,他理当充分重用这些出身寒微的旧臣,以制衡外戚。
  萧遥朝匣子中最后的几页纸扬了扬下巴:“喏,你先看看。”
  第三样东西是一份名单——正是先帝做太子时,东宫臣属的名单。但它的特殊之处又在于不仅仅只记了这些臣子自己:
  詹事张延,妻邓氏;
  少詹事何诰,女何惟;
  少詹事钟瑞,母林氏、弟钟兆;
  府丞许奕,父许敞、妻刘氏;
  府丞程炆,妻赵氏;
  左庶子丁援,妻高氏、子丁鉴、女丁钰;
  ……
  诸如此类,密密麻麻三页整。
  抛开最前面的臣属本人不论,这张名单上记录的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妻儿,足足一百多人。虽然除了名字、官位、关系,别的什么都没有,但表现出来的意思,在场谁能不明白——
  这是一百多个活生生的人,也是一百多个蛇打七寸的“软肋”。
  这就是一张写满了“软肋”的名单。
  萧太后使用的还是张延等人刚入东宫的官位,也就是说明,名单写就的时间距今至少三十年。在成功扶植养子坐上太子之位后,萧太后精心为先帝挑选了一批她满意的属官,并将他们的亲眷牢牢控制在手中,让他们尽心尽力为自己、为东宫、为兰陵萧氏所用。
  通篇看下来,这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江南江北的门阀大姓,也就是说,父母、妻子和儿女们,与这些东宫属官一样,出身底层,是没有任何特权的平民百姓。
  久久无言,谢竟艰涩道:“张太傅之妻早年亡故,半生一人、再无续弦,这是全金陵人尽皆知的事实。”
  陆令从全然明白他的意思,续道:“我印象中从没有记得何大人夫妇有过女儿。”
  谢竟忽然一愣,转向陆令从:“何夫人当时对宁宁——”
  陆令从审慎地点了点头:“宁宁告诉我说,在雍州何夫人待她极好,视如己出,而且‘最会画人物,画了许许多多小孩子,活灵活现真的一般’。”
  又是漫长的缄默。
  半晌还是陆令从开口,理着脑中乱弦:
  “钟兆……虽然他最后叛了我,但我当年拉拢他前查过身世,他是孤儿,没听说有个兄长。他死前也没有对我透过半句。”
  “丁钰,是汤山别业失踪的‘阿钰’,也就是那个掳走青儿、死在我剑下的女孩;丁鉴,我们的老熟人,应该就是她的兄弟,那夜与她同行,后来逃脱不知所踪,没想到是去漠北投了敌。”
  萧遥的手指轻轻点着页角:“那么丁钰当时所说,那个委托她杀掉殿下、世子来‘救’王妃的人,到底会是谁?会是这张名单中的某个人吗?”
  三人相对,只能束手摇头。
  名单上的这些东宫旧臣,最常见的结局分为两类:一如张延,继续留在御前,但到太傅高位的也就他一人罢了;二如何诰、许奕等,远放他州,便是今时今日已经不在人世,那也是在官位上做了数年之后才死去。
  如钟瑞、丁援一般,当年直接在赴任途中去世的,是少数。程炆则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例外,虽被罢官但留在了京中,几年后起复,在淮阳捞到了一个肥差。
  但是,他们的亲眷呢?
  陆令从心下升起一种极其不适的窒息感,他知道谢竟与萧遥的沉默是因为与他想到了同一件事——这一百多被萧家控制起来的老弱妇孺,在军械案之后去了哪里?
  他只见过丁钰、丁鉴、钟兆这三个人。那么剩下的人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是否还在人世?
  走出舱内正是深夜,乌云蔽月,下着细碎闷热的春雨,河两岸的烟花生意受时局影响,也冷清下来,看不见几个游人。谢竟认出了谢浚的身影,他在临水某座小楼的窗边坐着,背略微屈起一点,显出百无聊赖的寂寥来。
  “你看,他真像个大孩子了。”谢竟语罢自己就先笑,谢浚已经及冠,再怎么说也不能算作“孩子”。
  谢浚闻声回头,但并没有听清对话的内容,只是朝着他们笑一笑,回身取了件什么东西,手一抬,从二楼上抛下一把油伞来。
  陆令从扬手接住,撑开,将两人都罩在伞下。油纸是淡淡的、发旧的缃黄,上面绘的连翘花已经褪色纵横,像是撕下一本古书,潦潦草草地贴补成这个样子。可是伞骨一撑,还是一轮饱满的天心月圆。
  两人同时轻叹一声,彼此看看,陆令从道:“我只是有些感慨,这些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和旧人,当日是多么惊天动地的辉煌,到如今有的籍籍无名,有的命丧泉下,有的就此在这世间消失了。”
  谢竟颔首:“我们是先帝手中的蛐蛐儿,可先帝又是萧太后掌下的木偶,一代压一代,一层套一层,只要这把金子打的龙椅还在,就永远没有到头之日。”
  船下,六朝的洗妆水正娩婉香甜地流淌向前,陆令从望着波心荡漾的秦淮河,方才看向谢浚和谢竟时眼底的温度渐渐消失,只冷笑了一声:“哪里是金子打的?那分明是把骨头垒成的椅子。”
 
 
第91章 二二.一
  谢竟醒来时,恍惚中以为外面有一百个绿艾在引吭高歌。
  他知道他们起得是晚了些,也知道在有了两个小孩子之后陆令从和他的家庭地位都要往后排,更知道阖府上下默认陆书青和陆书宁嬉闹发出的声音不能算作噪音。
  但绿艾仅有独一无二的一只,陆书宁与内院那些把她当布偶娃娃的小丫鬟们加起来则能顶九十九只绿艾,真是光耀门楣,让人叹服。
  谢竟披衣下床去开门——中间翻越了睡眼惺忪的陆令从,翻越方式是一脚跨过他的前胸。
  门甫一开,陆书宁像一阵旋风卷进来,后面果然追着弹弓般的绿艾。前者在还没人把她看清时已经扫境而出,还极聪明地顺手把门带上,将“追兵”挡在身后。绿艾没刹住车,咣的一声撞在门板上,听得陆令从和谢竟同时打了个激灵,就见她头晕脑胀地在原处盘旋了两圈,调转方向另辟蹊径,从刚开了条缝的窗户嗖一下又飞了出去。
  陆令从倒回床上,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含混道:“我看大家都疯了。”
  谢竟睡不着了,坐到镜台前梳洗,朝外面叫道:“银绸帮我摁住他俩,说了多少次,没吃早膳不许去园子里!”
  银绸忙着拦截陆书宁,根本没工夫搭理他,廊下的小姑娘听见,转回因跑动变得兴奋微红的脸,笑盈盈脆生生道:“王妃,还有一刻钟该用午膳啦!”
  谢竟失语,抬眸看了一眼已上中天的太阳,默默关上了窗。
  陆书宁两岁过半,跑跳已是轻车熟路,把她哥哥小时候那一份全都补了回来。乌衣巷、鸣鸾殿和昭王府当然视这个幼女如珠如宝,虽然她的出生并非完全在预期之中。
  那年从陈郡回去,皇帝虽然没派公务给陆令从,但是却让谢竟在礼部挂了个名儿,跟着张太傅一起处理次年开恩科的诸项事宜,一直忙到贞祐十三年殿试结束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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