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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陆令从道:“新安郡下辖徽州及其周边一带,家家行商,最怕重税,又因为留在田里的人口少,连惠农的利好也沾不上几分,因此闹得最厉害。”
  谢竟点头,想了想,问:“吴兴郡……是有浚儿在其中周旋的功劳?”
  吴兴的几家士族,如姚、沈、施等,原本就同气连枝,联系极为密切。谢兖与姚氏的婚姻乃双赢之法,既是陈郡谢氏在江南本地士族中扎稳根基的手段,又是吴兴门阀打通京城关窍的门路,在建宁、贞祐年间的政坛上,就一直紧紧依附于陈郡谢氏之侧。
  一朝谢家倒台,姻亲俱受波及,各自谨小慎微,掩其锋芒。如今能有重振家声、变换王旗的机会,自然都在暗暗留心观望。
  陆令从点点头,肯定了谢竟的推测。谢浚既是陈郡谢氏的嫡系,又是吴兴士族的外亲,以他的身份,在这个时机出现,笼络游说、暗通款曲,是最合适不过的。
  “去岁冬天人人自危,江南江北过得一样艰难,黎民既没有精力闹,也不至于心生不平。然而,一旦日子稍容易半点,这个时候再改制,各州郡穷通高下立现,相差极为悬殊。新安和吴兴都临近会稽,看着自己日子愁云惨淡,近在咫尺的邻居却渐见起色,怎能不人心浮动。”
  “正是这个话,”陆令从叹道,“我之前解释给青儿听,连他也明白古今宦海洗牌,不过是‘门户私计’的道理。”
  谢竟微讶:“你还同他说这些呢?我以为你俩也就只说说吃的玩的。”
  陆令从失笑:“你讲点道理,便是从前我们也常谈正经话的好罢?我和你在一起才只讲吃的玩的!何况人家又不是听不懂,怎么不能说?倒是你总瞻前顾后,拿他当小孩子。”
  谢竟眉眼一横:“他冷了不知道加衣热了反倒贪凉,早上没人唤就赖床,跌了跤还要喊娘,哪里不是小孩子?你要让他现在去学这些阴谋阳谋,我才不舍得。”
  他收拾起空了的纸包,拿帕子擦过指尖,顺手一捋鬓发,却不期然捋下好一把来,躺在掌中看得人心惊。
  两人一时都愣了,谢竟咋舌道:“最近当真是累着了,掉这么多。”
  陆令从将那些发丝从谢竟掌间拨弄到地上,若无其事地捡起话头:“他只是不愿意当着你的面长大罢了,我以为你清楚的。”
  谢竟与他并肩在案前坐下来,听他缓缓道:“你走前不是吩咐了周伯,要把你的手迹都烧掉的么?”
  陆书青当日不明白此举深意,也不太清楚父母其实不是真正决裂,还与陆令从置了一场气。冷战结束后,父子俩还端着架子,没恢复到往常的无话不谈,某日陆令从坐在一旁陪他读书,正巧读到蔡琰的《悲愤诗》,“我不敢吭声了,青儿却神色如常,一点波澜都没有,念着‘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
  谢竟一凛,心中默默接道: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
  陆书青读毕抬起头,陆令从语塞良久,才问他:“你怪母亲没有带你走么?”
  “是我让娘不要带走我的,”陆书青第一次对父亲提起这件事,“带着我上路,恐怕比娘与宁宁独行还要危险许多;况且没了我在金陵,祖母、姑姑便会成为相府钳制爹的首要选择,我更不能把她们推上风口浪尖。”
  陆令从见他一副早就深思过的模样,哑然:“万一母亲这一去再无音信,真的没有了还时……”
  陆书青怔怔望着他:“爹爹一样没有娘的消息罢?若他和妹妹能安然无恙活着,便一辈子都不见我也认了;若、若是他们……”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后话哽在喉间,陆令从心内一震,把长子抱到自己怀里来,陆书青埋在他肩窝,闷闷道:“我早就想过最坏的结果了,我早就想过要是没有了母亲我该怎么办了。”
  谢竟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忽道:“……可是我不曾想过。”
  他伸臂支在双膝上,蒙住脸,从指缝里闷声说:“我不曾想过,要是没有了孩子们,我该怎么办。”
  父兄在狱中嘱咐过他“不要报仇”,谢竟并非没有听进去。他很明白家人为他付出牺牲不是让他愚蠢地再搭进去一条性命,但还是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
  如今做这件事,说白了,不是为了逝者,也不是为了自己。人死灯灭,再磊落坦荡的清誉,也换不回活生生的亲人;至于自己,这些年在权力的染缸里绞缠撕扯已成习惯,就算余生当真要在谨小慎微、蝇营狗苟中度过,那也认命了。
  但他们不仅仅是自己,他们为人父母,为了能让陆书青和陆书宁不必再经历骨肉分离,不必惊惶地活在朝不保夕里,这件事也不得不去做。
  “青儿就算再懂事,再能明白这些伎俩筹谋,那也只是明白而已,他还远不到脱离父母庇护、自己去试羽翼的时候。”
  谢竟摊开两掌,有些语无伦次道:“我的孩子们还没法自己保护自己,我女儿还只有那么小!她来到这世上才多久呢?她才跟我分开了多少日夜呢?倘或他们有一点点闪失,我,我——”
  陆令从轻声替他把话说完:“我还活不活了?”
  彼此对视,深知说的都不是戏言。
  陆令从忽然回想起多年前遥远的一幕,当日陆书青被丁钰掳走,全家人守在王府正厅等了通宵,那时候他心想,要是陆书青出事,他与谢竟也就彻底完了。
  此刻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儿女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不光是他们夫妻之间没法若无其事地厮守下去,他和谢竟两个人后半辈子也绝不要想好活,不是疯就是死。
  “唯一的安慰,是吴家与舅舅可以托付,至少安排了一条稳妥的后路。”谢竟叹道。
  陆令从说出他的心声:“可是我还没眼见着他们成人,不甘心去死。”
  那张从萧太后遗物中找出来的名单还历历在目,上面一百多个“软肋”的下场,他们至今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谢竟无意识地扳着指节,道:“还没生青儿的时候,悄悄替他算计打点,满心觉得自己想得足够多了,足够长远了。放到今天这局面前一看,倒恼恨自己稀里糊涂就把他们带到这浊世上了。”
  陆令从笑了笑:“照你这么说,追根溯源、掐掉苗头,小时候你我就不应该在宫内见那一面。”
  谢竟转脸凝视他:“那一面是在建宁十一年隆冬,年关下。”
  他在雍州常常梦到太初宫的永巷。梦中一次又一次,他跋涉在那条永远没有尽头的砖石路上。赶着去向父兄诀别,赶着带儿女到神龙殿请安,赶着赴新科进士的琼林宴,当然还有小时候,赶着跟随母亲去西宫朝觐,第一次遇见陆令从。
  建宁十一年冬,谢竟前后在金陵住了月余,经历过不少在他年轻生命中算得上“奇遇”的事情。他认识了当时还待字闺中、随长辈来访的姚氏,被谢兖领着去夫子庙里烧香求过学业,还做过好人好事,帮街上偶然碰到、难与丈夫团圆的妻子捎封口信……凡此种种,连同他与陆令从的萍水相逢,都模糊褪色了。
  八岁时央求母亲带他入宫的谢竟绝不会想到,来日他将成为此中一员,太初宫则会吞噬他的亲人,分隔他的爱人,再温水煮青蛙般操纵他的孩子们。
  这座宫阙分明从来就是个怪物,而他的命运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正无话相对,忽然厅外一声通报,辨认来人声音,却是宣室中常常为他们传递书信的一位手下。
  他无暇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顶着风险直接找来官署,只是递上一封纸笺,低声道:“雍州太守何诰的亲笔信,八百里加急,说有一事干系重大,必得向王妃确认。”
  谢竟与陆令从交换眼神,匆匆拆开信。何诰的措辞简短得令人诧异,只是问,附信的手书,是否为谢竟写给陆令真。
  果然随信还有另一枚薄薄的纸页,谢竟只取出来瞟了一眼,瞬间就头皮发麻。这个字迹——又是如透露真遗诏位置的那张字条一般,足以乱真的去瑕体。
  他摇头喃喃:“不是我写的……我没写过。”
  陆令从注意力放在那手书的内容上,凝神读了片刻,忽声音微寒地急问:“这是交到长公主手里的?”
  手下点头,解释:“何大人派人来向王妃验证这手书真伪的同时,也第一时间点了斥候,去追已经踏上返京之途的长公主和鹤卫。”
  陆令从的眉尖已完全蹙了起来:“追上了么?”
  手下却迟疑道:“小人不知,雍州……尚未有音书传回。”
 
 
第97章 二三.三
  陆令真在收到“谢竟”的手书时,其实最开始心中就生了疑惑。
  战事暂告段落,虽然鹤卫与雍州守军并非百战百胜,但因陆令真选取的游击战术将折损减少到了最小,边境各州郡的元气得以保存,能留出余力来让百姓应对天灾。
  个中艰辛只会比江淮之间更甚,但因不像那些地方有利益关系交错,官民力往一处使,事情反倒简单了起来。
  陆令真请旨还京是在春末,届时漠北军队的主力已然回撤,丁鉴带着麾下人马为大军殿后,离开了盘踞几月、虎视眈眈的无定河。
  就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谢竟的信来了。
  离京之前,陆令真与陆令从讲好的是“一切军报上见”,也就是几乎等同于单线联络,陆令从可以从军报和何诰的奏疏上了解她的近况,但不曾主动写信给她,一切消息都藉由官府文书传递。几个月以来陆令真只收到过陆书青的一封家信。
  她敢肯定,陆令从必然会告知谢竟他们商量好的通讯方式,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她嫂嫂也绝不会轻易私自来信给她。
  手书上说的第一件事,透露了丁鉴的身份,以及他与当年陆书青被掳走这桩悬案的关系。陆令真知道后虽然惊愕,但止于唏嘘,也并不在乎丁鉴是否真的叛了国。毕竟早已是场上交战数回的对手,再细究前尘往事、新仇旧恨,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件事则是说,宣室截获了朝中某人与漠北的书信,上面将陆令真返程的时间与路线透露给了敌人,企图里应外合,借鹤卫远离雍州城、孤军前行之机,阻断雍州守军增援的路,围剿鹤卫。
  这对于陆令真而言,紧迫性和严重性与第一件事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收到手书时,离鹤卫开拔尚有几日,她直接去找了何诰。
  不光是因为十分熟悉的去瑕体,真正让陆令真不再怀疑信件真伪的,是纸页上的两枚印鉴,既有尚书台的公印,更有谢竟的私印——她从前在昭王府的请帖上见过许多回。
  何诰与她意见相同,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一致决定重新确定路线与时间,又安排了部分雍州守军暗中护送。
  那封手书就那么留在了何诰的桌案上。在陆令真与鹤卫趁夜离开雍州城后,何大人坐下来、偶然瞟见它时,却越看那一笔去瑕体越觉隐隐怪异。
  他找出谢竟做太守府账房时留下的旧迹,核对无果——他的眼力有限,是真的看不出有任何差别。
  何诰思至深处,悚然一惊,心下忽浮上一个他绝不希望发生、但并非绝无可能的猜测。
  他不敢用长公主冒万分之一的险,当即派出脚程最快的马匹,一面去追回鹤卫,一面赶去京城,通过陆令从留下的办法联络到宣室,去向谢竟确认,信是否真的为他所写。
  陆令真侧耳,除了军马的蹄声,只能听到无定河水滔滔。河的南岸原有人家居住,但因春涝严重,百姓不得不拖家带口迁往临近城内,早两个月何诰就花了大功夫忙这些事。
  在漠北撤军之后,北岸和群山之间出现了一条新路,虽然狭窄逼仄、水没过膝,有时甚至需要下马泅渡,但同样也隐蔽僻静。这也是何诰和她会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副将催马赶到她身边,道:“公主,斥候刚刚传信回来,埋伏在山道口的雍州守军已经就位,一旦有变,不论放箭还是驰援都在须臾之间。”
  陆令真抬头,望向夜色中漆黑的山坳,应道:“待到出了这片河谷,过了长城,只要行军速度能起来,风险就会小很多,到时就让他们赶紧回去。”
  副将领命,正要退下,忽见远处又一点人影,从山道的方向渐渐靠近,疑道:“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陆令真吩咐令官吹出虎师令中“停止”的号角。她定睛细看,来人果然还是雍州军斥候,与方才那一个相比显然焦急慌张,离得数十步已经出声高呼“公主”。
  “何故惊慌?”陆令真迎上去问。
  “岗哨刚看到有一队人马从北面山道往雍州城方向去,看规模像是丁鉴的兵,想来是撤到一半忽然调转马头改变路线,不知是如何得知雍州守军有一部分不在城内的!”
  他话音刚落,鹤卫中亦有人喊道:“看,烽火点起来了!”
  烽火点燃得足够快,城内的何诰必然能看到。陆令真沉吟片刻,飞快道:“若只是丁鉴麾下那种规模,不会直接硬碰硬,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城外那些零星分散的聚落村庄,是看准了雍州守军兵力不足,分散调遣太耗时间,且何大人一旦出兵,城内防守更加空虚,说不好他会不会有后手,等着这时候再趁虚而入。”
  斥候道:“公主的意思是……”
  “回雍州,山上的守军和鹤卫都来不及,”陆令真回身抬手,再一次示意传令,“但是在那之前把丁鉴截下来,我们来得及。”
  雍州军的斥候随即飞驰而去,通知他的首领出山原路返回,设法截停丁鉴,鹤卫则立刻从山道口抄近路绕到北侧丘陵,从后攻敌人不备。
  陆令真听到副将询问:“公主以为丁鉴是擅自行动还是领有军命?”
  她逆着风声回答:“他为漠北大军殿后,这在撤军时是做替死鬼的位置,想来他的主子对今年冬天的战果并不满意,对他的汉人血统更从来不曾完全信任,不可能放他再回攻雍州。”
  副将又道:“……那他这是不死心,想最后一搏将功补过?”
  陆令真沉吟:“等到正面遭遇便知。”
  北地多峭壁荒土,近河的群山也并不高大,缺少能用来作掩护的植被,所以鹤卫并不曾点起火把,只是凭借多年苦练、异于常人的夜视能力,悄无声息而迅捷地行军,约莫在夜中时,千余人已经行至北面山壑,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悬壁前,陆令真勒马挥停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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