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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我自小打交道的都是人精,一个个不知多油滑,不知多会来事儿。我从来没在金陵城里见过一个人敢这么不在乎表面功夫,于是就挺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竟凑过来睨他:“见了之后是不是失望啦?”
  “没有,”陆令从摇头,“只是觉得你长得跟个瓷娃娃一样,不像真的。”
  “哦,怪道刚成亲时某些人上来就好意思与我一张床睡,连想也没想过分房。”
  陆令从虚虚推他一掌,笑道:“我其实很羡慕你,我想我从小受着比你千百倍重的压,可是我一个‘不’字都不敢说,我不敢拂公卿侯门的面子,不敢悖逆父皇母后的意思,甚至对不喜欢的人、不想做的事,连皱一皱眉头都不敢。”
  “后来真正同你认识,打交道多了,成了亲,生了青儿,我不晓得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不如从前那么‘听话’了。我常想率性学你一样横眉冷对,随心所欲,怒了就叫,恨了就骂……总之,我看见你,就像看见自己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的另一面,自然也就会忍不住惜重你这样的脾性。”
  话说到此处,谢竟正在发怔,忽然陆书宁溜进院里,不知在玩什么游戏,看到他直接扑了过来,小脸跑得通红,连着叫了好几声“娘”。
  “怎么?”谢竟问。
  “就是叫叫你。”陆书宁摇起头来,脑后铃铛轻撞出脆声。
  谢竟把手中的果子掰了一小块,喂给她:“你尝尝,刚炸出来的最香了。”
  陆令从提醒:“留点胃口等会儿吃梅花蒸饺,早半个月就嚷着要吃的,不吃干净我下回可不做了。”
  谢竟拥住陆书宁,垂眸看着她的小米牙有些吃力地咬着面饼,忽然回应起陆令从方才的话:“你只不过是比我更早些长大、挑了更多担子而已。我从来不需要你陪我骂街,我也从来不需要你为了我去顶撞陛下与皇后。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座池台,一碟蒸饺,一坛酒。你说是不是,宁宁?”
  陆书宁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昂起脖子,用脑袋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傍晚时分,客才渐渐都散了,谢竟摸到前院,见谢夫人与姚氏正围坐在薰笼上,守着炉火剪窗花。谢夫人手极巧,剪的是“喜鹊登枝”和“连年有余”的样式,见次子来了,她重拾打发小时候的谢竟惯用的招数,随手剪了一小张团花,蘸了点浆糊贴在他手背上。
  谢竟仍然吃这一套,喜滋滋端详了半日,姚氏笑话他:“宁宁都不稀罕了,你可是比人家还不如呢。”
  “我来时瞧见正厅门上新贴的福字,”谢竟道,“是青儿写的那一张。”
  往年昭王府和乌衣巷各院各房的春联,都是他在腊月里专门抽一下午时间,一口气写完。前些天正逢陆书青闲着没事,凑在旁边看,谢竟便顺带让他也写了两张,倒颇像模像样。
  谢夫人揶揄:“可把你父亲欢喜坏了,今早鸡还没起呢他先起了,兴冲冲就去贴上,来一个客就要讲一遍,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他宝贝外孙写的。”
  姚氏问:“你们今夜留在家里住吧?南院床铺都给收拾好了,左右宫里没拘着你们,索性多住几日。”
  没等谢竟回答,谢浚带着堂弟堂妹进来,陆书宁坐在他肩头,陆书青被他挟在胳膊底下,手里还提着一盏纱灯,应当是刚从外面沿街叫卖的灯彩艺人那里买来的。姚氏见了,直接道:“青儿和宁宁跟着舅母睡哦,说定了。”
  “怎么我没这待遇?”谢浚大马金刀往坐榻中间一躺,顺走一张红纸、一把小剪,开始咔咔咔乱铰一气。
  被姚氏一巴掌拍在手上,瞪他:“你都多大了,这也是能玩的?”
  谢浚抱头,躲过谢夫人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抚他发顶,抗议道:“祖母,您听见没,我都这么大了不好再随便摸脑袋了,我还长个子呢!”
  厅内烧了整日的炉火,暖香四溢,谢竟看兄妹俩玩得出了汗,便让把外衣解了。谢浚瞟见陆书青胸前佩着的长命锁,想起来道:“小叔,今日雍州太守托人送来些玉料做贺礼,我爹想着,当年太守与殿下有过师生之谊,不便推辞,便回了礼收下了。才刚已经送了些去王府,小叔和殿下看着支配罢。”
  谢竟嘴上答应着,心中有些奇怪,陆令从与他这位少时的师父其实交集不多,对方平日甚至不与昭王府来往,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给谢家送起礼来?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有关储位风波的传言,想要借机笼络关系,调回京城?
  因这个年夜人多,晚膳就开在了外间厅堂中,谢竟从王府带了梅山雪酿来,但怕父母因此前白日饮酒的事情担心他,故而也不敢多喝,只命人开了一坛,助助兴而已。
  金陵年节没有吃饺子的习俗,往年都是煮圆子作主食,不会特意包。蒸饺是陆令从专做给谢竟的,最初大家知道他喜欢,都紧着留给他,谢竟吃了两个反应过来:“你们动筷子呀,我一个人哪吃得了。”
  陆令从道:“我挑两枚包了铜钱,不知道谁能吃到彩头,来年财运亨通、万事如意。”
  此言一出全家纷纷上手,甚至连谢翊也不动声色地加入。先是陆书宁和谢浚瞄准了同一个,谢浚想要让给她,结果陆书宁小小年纪也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把眼一转,反客为主道:“表兄运气向来不好,我还是换一个吧。”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谢浚吃出了第一枚铜钱。
  谢浚是的确一向背运,此时简直喜出望外,都顾不得安慰目瞪口呆的陆书宁,当场问姚氏要了缕丝绳,把铜钱拴在脖子上挂着,发誓洗澡都不会摘下,“明年把输在马场里的钱从李况那里赢回来就靠你了。”
  谢竟父子三人则走的是靠眼力的路数,包了铜钱的蒸饺面皮会不太一样,他们显然同时观察出了这点,三双筷子快准狠,在长条形的饺子上戳出六个洞来,铜钱的沿儿都露了出来,直接阴谋变阳谋,成了比谁筷子用得更利落。
  谢竟握筷很高,他们说笑起来还觉得奇怪,都道是筷子抓得高要远嫁,可谢竟嫁得近到骑马都嫌有点费周折。
  这俗话假不假不知道,谢竟是真的不如他父兄握筷娴熟,毕竟比他多吃数年的饭,没几下便落了下风,蔫蔫认输,望钱兴叹。
  最后是谢翊主动退出,作出不屑跟小辈相争这种无聊之事的情态,哼了一声,让给谢兖,谢兖觑着他弟弟那争强好胜的小孩子模样,忍俊不禁,把铜钱塞进谢竟手里:“给你罢!”
  谢竟瞬间开颜,变脸比陆书宁还快,浸了蜜一般道声谢,把铜钱夹在指尖变戏法儿般翻了一溜,递到陆令从眼前,向他炫耀:“瞧见没有?我哥哥送我的。”
  陆令从看他实在可爱,附过去耳语:“就这么高兴啊?给你把铜钱包进去的是谁?”
  谢竟略显调皮地向他一笑,斟满酒盏与陆令从碰了一下,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自然也是我哥哥。”
  说罢,他招呼陆书青与陆书宁以茶代酒,举杯道:“罢了罢了,这厢敬爹娘兄嫂一个,大年三十收容我们,还准备这么一桌子菜款待。丑话说在前头,这杯酒敬过了,就要一直蹭吃蹭喝到元宵的,可不许赶我们走!”
  谢夫人笑嗔:“你们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老大,你方才就该把那铜钱扔到碗里,让他听个响儿,不知道的以为乌衣巷哪里来的叫花子!”
  谢浚已经开始捏着他的“护身符”发功:“小叔不厚道,得了彩头该出血请客,今晚压祟钱多包一点才是正经。”
  陆书青顾着慢条斯理地吃,大家都吃的时候他早已开吃,大家吃饱之后他仍然在吃,也算吃得细水长流,吃得从一而终。他空不出嘴来说话,但听到表兄要压祟钱,便非常积极地“嗯嗯”点头以示附和。
  晚膳后撤下残羹冷炙,姚氏一拍膝盖,叫道:“我早上还藏了好东西呢,正好这会儿消食玩。”
  语毕,她如妙龄少女般雀跃地离席,伶伶俐俐领着孩子们就往外闯,连件厚衣裳都没穿,还是谢兖喊住她,把自己的披风丢过去。
  陆令从与谢竟跟出去凑热闹,原来是姚氏不知从何处倒腾来好些各色各样的烟火,张罗着让他们两个帮忙点起来。“苏仙梅花”拟紫瓣白蕊,“宝瓶象天”则如成团盛绽的蓝花楹,还有“水浇莲”、“遍地锦”,次第升空、怒放再坠落,就在谢府这一方有限的天幕中,散成无边无际、恒河沙数的星子。
  他们不是要攀比豪奢,也不是为彰显门第高华,要吸引市井眼球,只是为了饱个眼福,讨自己同全家一笑。陆令从原本担心陆书宁会害怕,为她捂住耳朵,然而她早被火树银花晃得迷了眼,伸出小手,接住焰火的碎屑,发现触感并不如想象的一样,愣愣吐出句:“冷的。”
  谢竟立在近旁,闻言笑颜一凝,怔住。冷了,散了,不是吉兆,他没由来地开口,喃喃道:“回屋罢,仔细着风。”
  于是孩子们又像燕雀归巢一般,从善如流地依偎回他身畔。
  大家都是外强中干,说着要守岁,可是渐渐全七零八落打起了呵欠。谢夫人一向熬不得夜,早歪在谢翊身边眯着了,谢浚原本枕在她膝上,看话本打发辰光,忽然发现谢翊给他打手势,抬眸见祖母困得头一点一点,祖孙俩都给笑了。陆书宁在谢兖怀里睡熟了,姚氏手上闲不住,拿金箔纸叠起元宝,预备明日祭祖用。
  陆书青被夹在父母之间坐着,裹起厚绒毯,偶尔打个饱嗝。谢竟让他脱了鞋袜,在毯子下贴着薰笼,将脚底心烤得暖暖的。
  兴许是香料安神,兴许是酒酣耳热,兴许是娘家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定心的意味,谢竟感觉到浑身都松弛了下来,骨头酥酥地浮在皮肉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牵住陆令从的手指玩着,想,要是以后年年除夕夜都能过得这么无忧自在,那就好了。
  到三四更天时,连他自己都有些睡眼朦胧,忽然觉察陆令从轻拍他:“之无,醒醒,快看。”
  谢竟一回神,微微睁大眼,却蓦地发现在氤氲缭绕的香雾之外,庭内正纷纷扬扬飘着细白的雪絮,将新岁的凌晨照得亮如昼中。
  陆令从喟叹了一声:“又下雪了。”
  不知这个“又”,是贞祐八年他们婚前的那一场雪,还是很多很多年前,真正还是稚子的他们初见时,陆令从塞进谢竟领口里的那一捧雪。
  烟花散后,绚丽的纸屑落在庭中,在万家灯火掩映下流光溢彩,如艳锦烂铺。而雪就那么轻薄地、无声地、滞缓地覆盖上去,把烫酒滚粥、除夕热闹瞬间浇得安静下来,化为一个漫长的、瓷白的收梢。
  瑞雪兆丰年,这应该是个好意头的,谢竟心想。但愿贞祐十七年可以一切顺遂,阖家平安。
 
 
第95章 二三.一
  深夜,紫金山城楼之上。
  陆令从在黑暗中轻轻出手,疾风一闪,片刻后守卫已经失去意识,靠墙滑下去。
  他向身后招了招,披着薄斗篷的陆书青默默跟上来,攥住父亲的手。夜色中的金陵城无声无息在两人眼前铺展开来,灯火成为了最寻常也是最特殊的标志,指引出宫阙、坊市、山水、要塞的位置。
  然而他们头顶这一盏灯却是不能留的。
  陆令从提起那守卫握在手中的弓,侧脸看向陆书青,挑眉示意。
  陆书青接过弓来,拉弦搭箭,瞄了片刻,一声轻响,高处檐角下的灯火便被射灭了。
  于是远处的光点就愈发明晰起来。
  陆令从轻轻开口:“如你所见,我们此刻在城东北,幕府山在我们西北方的江边,王府在正南。太初宫位于幕府山与王府中间,三地几乎在同一条轴线上。金陵武库袭南朝时建康武库的旧址,在宫城东南方,与王府亦相去不远。”
  陆书青顺着他提到的方位一一看去,道:“武库……照当年军械案的前车之鉴,爹会亲自带兵去的吧。”
  陆令从说:“我会就近领着宣室驻守武库。幕府山的虎师余部太过显眼,不及赶来,风险也过大,便交给萧师父。李岐郑骁等一众原虎师部将,会分头召集散在四大营中的旧部。”
  “除了虎师本身的人马,还有多少兵力能被策反?”
  “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知道。但一场政变归根结底,取胜之关窍在于当机立断,而并不全在于人数多少。”
  “羽林卫的得失,也不能掌握吗?”
  “羽林中卫被王家攥得很紧,基本不用想染指——与他们会有一场苦战,要看崔夫人与她弟弟的了。羽林外卫的关系倒是被崔家打通,届时会把守住公车门,借机放鹤卫入宫,由你姑姑带领去挟制太后,以防她与宫外相府传递消息。”
  陆书青问:“叔父呢?”
  “爹娘向你叔父表过忠心了,他大约也清楚我们想要干什么。他手中没有兵权,但是天子是一张比虎符还好用的军令。他若愿意参与到昭王府与王氏的纷争中,当然更加便利,但我们的一切准备与谋划,都要以他会全程装聋作哑、毫无动作为前提,不可留一点侥幸。”
  陆书青又问:“那家里呢?”
  “昭王府……不屯兵。”
  陆令从迎上长子惊讶的目光,解释道:“在政变里,不是每一个你的敌人都要死的,也不能够把每一个你的敌人都杀死。当枪戟朝向你自己的族类,你需要看到他们背后是庞大的、与你息息相关的同胞百姓,你要想到‘守江山’的事情——虽然你未必真要亲自去坐龙椅,但你毕竟还要在这个国度活下去。
  “我们是清君之侧,不是要夺你叔父的龙椅,在这一役之后,谢家的冤屈要清洗,但是昭王府也必须仍有立足之地。所以,不能有任何一名士卒是从王府出去的。
  “收割国土的外战也是同样,你的最终目的是要统治一片新的江山,你要收服民心,而不是对与你有别的血裔党同伐异、赶尽杀绝。我说得明白吗,青儿?”
  陆书青缄默地消化这些信息,片刻后,不答,只是有些犹豫:“最后一个问题——爹,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你可以问很多很多个问题的,”陆令从失笑,叹了口气,接道,“因为我害怕。”
  “四年前,我抛下你们母子三个,只身去与虎师会合的那一夜,还没出金陵城我就后悔了,害怕了。悔到如今,怕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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