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群臣都知道,你放过我了,我虽居深宫,但已可发号施令。”怀枳顿了顿,接着道,“他们观望风向,最想一探究竟的是,你同我,到底决裂到什么地步?抑或到底能共存多久?只有探明白这一点,他们才好下注。阿桢,你想看他们为我们的感情而下注吗?”
怀桢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住他的眼睛。
“你也在下注吗?”他启唇,幽幽地唤,“——哥哥。”
怀枳抚摸他头发的手微微地一颤,又敛进了衣袖之中。
也许从他第一次亲吻弟弟的唇,他就已经下了注了。只是这些,却再没必要同弟弟讲。
怀桢坐直了身子,双眸空空地凝望着摇篮中的小人。半晌,他抬起手,笨拙地将摇篮晃了一下,又怕阿宝不适,连忙止住了它。
“我不知道他的命在哪里。”他怔怔地道,“上一世,我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怀枳的眸光凝了凝,也随着他望过去。
“他很可怜啊。一个个亲人都将他抛弃了,连他最信爱的哥哥也终于不要他。”怀桢道,“他命定该死吗?这样一个小傻子,受所有人的觊觎窥伺,他要死掉,应该很容易。”
活下来才是难的。
怀枳想了很久,道:“他不是你。”
怀桢笑了,“你们怎么都说这种话。”
怀枳没有再问是谁还这样说。怀桢对阿宝的同情过度是显而易见的,但于怀枳而言,留下阿宝的性命,有更精确的考量。
“阿桢。”他攥住怀桢的手,“你必须让群臣相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的一切施为才有道理。我说过的共治天下,你要让它变成真的,才能让自己安稳。”
怀桢望着阿宝,没有接话。
“这孩子不能死,因为是你将他送给我的。他是我们之间信任的关键。”怀枳冷静地分析,“我们要做这世上最亲的君臣,最好的兄弟,我们不能决裂,至少不能在群臣面前决裂。”
怀桢的声音是干涩的:“这么多天,你杀了两个人,下了几道诏令,原来这就是你的领悟了?”
怀枳道:“阿桢,你利用我吧。”
怀桢迟钝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眼底还有醺醺的水汽,原本清澈的圆眼睛也不那么黑白分明了,像是被怀枳搅得涟漪不断。理智上他很明白哥哥在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在危险边缘共谋的隐秘感带出一种不可说的刺激,此时此刻,他的心并不听从理智的主宰。
他花了太久太久的时间,为他的哥哥打造了一条黄金的缰绳。谁料最后,却是哥哥自己,将它套上了脖颈。
他抓住哥哥暗绣龙纹的衣衽,好像只是轻轻地扯了一下那缰绳。
哥哥便乖顺地低下头来,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唇瓣。
舌头像一触即燃的火苗。
喝下的酒都烧灼成水汽,怀桢突然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怀枳便一边安抚着他的背脊一边与他接吻。掺了毒药的吻总是香甜。画地为牢之后,反似能吻得更亲密。
怀枳知道,弟弟这是答应他了。
他怀着一种脆弱的狂喜,一种孤注一掷之后仍不敢信的虚脱感,在怀桢的唇齿间喃喃:“乖小六儿……”
他永远的乖小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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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我来了!趁精神好更个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不过这是明天的份啦~
我捋了一下,全文篇幅应该会在55个大章之内!
想要评论嘿嘿嘿!
第140章 别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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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咸宁五年的雪花最初落在窗棂上时,没有人察觉到。
仙鹤形的红炉燃得透了,炉膛里闷着火,鼓荡成一片亮红色。烟气沿着长而脆弱的鹤颈下沉,随水而化,最后蒸腾出一片幽幽的水雾,穿过那羽人锈迹斑斑又被擦得发亮的青铜翅膀,穿过铜盘上摇曳的灯光,细细地漫透软靡的轻纱。
轻纱之内,揉成一团的锦衾都要跌下去了,忽又从中伸出一只手,修长而布着薄茧的五指,结实有力的胳膊,描着刺青的肩——那锦衾很快被拽了回去,重新覆在他身上那人的背上。
只是隔着锦衾碰到了他的背而已——怀桢闭眼仰头,双手撑在哥哥胸膛,激烈的动作停了一瞬。怀枳微微眯了眼,手上温柔地上下抚摩着,下身却重重往上一顶!
怀桢“啊”地叫出一声,“你怎么乱动呢?说好让我骑你——”
“小六儿。”怀枳好笑,“即便是骑一匹马,它偶尔也会颠你一下的。”
怀桢全身赤裸地坐在他身上,胸前都染了薄薄一层绯红,眼色里波光流转,好像还在理解他这句话,他却不给弟弟余裕,一下又一下地顶弄起来。怀桢不得不双手双脚去缠他,他搂住怀桢的屁股,掰开了臀瓣大开大合地挞伐,怀桢趴到他身上,他便能看见那一道宛转的腰窝。
好像盛着灯里的冷光。
他揉了揉怀桢的头发,动作变缓,阴茎在湿滑的穴里泡着,上下左右一圈圈,研墨似地碾他。怀桢被弄得舒服了,牙齿咬在哥哥锁骨,往那女贞花嫩白的花瓣上轻轻留下齿痕。怀枳将他的发丝捋到后边,吻着他那微红的小耳朵,声音里也沾着性感的水汽:“要到了?”
本来的确是要到了,但遭哥哥这样一问,怀桢又不想让他得逞,一把将锦衾拉上来,闷住两人的脑袋,屁股不讲章法地往哥哥阴茎上坐。怀枳眼前一下子全黑了,反而闷笑出声,沿着怀桢的耳廓舔入他耳孔,舌尖细顶了顶,怀桢便觉耳畔轰隆隆的,像万丈高楼在垮塌。
最后还是射了,精液一小股一小股地喷溅在哥哥的小腹上,沿着硬实的腹肌往下滴滴答答落进两人交合的密丛。射过之后总有一小段光景,怀桢会彻底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只是呆呆地伏在哥哥身上,用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圆眼睛凝望着哥哥。
这样一小段光景里,他的眼里只有哥哥。
怀枳急促地喘了口气。他稍微坐起身,阴茎还硬挺着,但却湿漉漉地拔了出来,他一手揽着怀桢,一手用力地撸了两下。
“小六儿。”他的五指会扣紧怀桢的肩膀,好像恨不得烙上去。他的声音低沉,胸腔里震鸣着回声,怀桢的手抚摸上来,掌心贴过他的乳头,小小的、褐色的一粒,底下鼓动着越来越急的心跳。
在空虚焦躁的空气里,怀桢有时会去舔一舔他的乳头。他仰着头,挺起胸膛送入,只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怀桢含吮着咀嚼,有一种残忍的快感。他愈发急切地自渎,怀桢会蹭上来,伏低身子,将胸膛至下腹那一线都与他的阴茎相贴,还自下而上好奇地看他的神色,猜想他到何时会射出来。
直到他真的射了,连怀桢都会跟着痉挛,继而终于累了一般将脑袋倚靠在他肩头,悄悄舔一下怀枳的锁骨,便闭上了眼。
“阿桢?”怀枳的下巴亲昵地蹭着他的头发,嗓音里含了情欲过后的笑,“一做就懒。”
怀桢不应他。怀枳早已经习惯,熟练地用热水给弟弟擦洗身子,再拿长毛巾将弟弟裹住。入冬之后,怀桢的身体好似也变虚弱,只一时半刻的温暖过后就会手足冰冷。怀枳一边耐心给怀桢捂着,一边拽过寝衣来给他披上。
怀桢慢吞吞道:“你伺候得很好。”
“谢殿下夸奖。”怀枳拖长了声音。他抱着弟弟,很艰难地给弟弟穿衣裳,左袖、右袖,他乐在其中。“还冷不冷?”他问着,手在被子底下探摸怀桢的脚。
怀桢却缩了一下,不说话,忽而,身子往旁边挪了过去。他还来不及补救时,怀桢已翻了个身,瘦削的肩胛骨在锦衾外凸起,背对着他。
怀中空了,怀枳有些微的懊恼。
这三年来,他们云雨无数。但不论情浓到什么地步,怀桢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而彻底地冷淡下来。对于引发这个时刻的契机,他揣摩了三年,也尚未能揣摩透彻。
他静了片刻,撩起纱帘,探身吹熄了羽人头顶摇摇晃晃的灯。
黑暗之中,寒冷就越加清晰。他往怀桢的方向靠了靠,忽然感到锦衾都在静谧地颤抖。他沿着锦衾的纹路摸索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怀桢。
颤抖终于渐渐地止住。
“阿桢。”他叹息地道,“你可以撒娇的。”
可是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他很清楚。小时候的阿桢明明是那样擅长撒娇,自己又怎么会把他弄丢了呢?
怀桢却突兀地开口了:“小陆将军月底回京。”
怀枳想了想:“桂林郡平定后,她在岭南也经营三年了,听闻治绩颇著,百姓皆服。”
“嗯。”怀桢道,“来年元会述职,我预备给她封个爵位。”
“好。”怀枳宽厚地道,“本朝初兴时,也有女子封爵的,只是后来渐渐不彰。小陆将军功勋卓著,趁着元会盛典,给她封爵也是理固宜然。”
三年来,他听怀桢的话,一步也不曾踏出常华殿过,自然也从未出席过一年中最为盛大的元会之典。今年想必也是如此。
怀桢又接着道:“她若觉得岭南好,便长留岭南也无不可,陆将军也可跟随过去养老。”
“陆长靖?”怀枳一怔,这却出乎他的意料,“那禁军怎么办?”
“不是还有张闻先?再者,那些年轻的将领们也该掌事了。”
情欲的气息散尽后,怀桢给出的这几句话,让怀枳很难立刻消化。陆氏父女一在长安领军,一在岭南练兵,始终是怀桢最重要的支撑,如今怀桢放他们父女一同离开,等同是要将京师的力量重新编排。
但是张闻先……自齐王摄政,张闻先便被剥夺兵权,到如今已受了三年多的冷落。怀桢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
怀枳忍不住道:“张闻先与你并不亲厚,还是陆长靖更好——”
“但是张闻先与你很亲厚。”怀桢平静地道,“你我二人,不是不分彼此的吗?”
怀枳蓦地吸了一口凉气。“你真要这样做?这让朝臣们如何想?”
“朝臣们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怀枳闭了闭眼。他琢磨不透怀桢的用意。这三年来,他们也算是真的达成了“共治天下”的微妙平衡,如今怀桢要自断臂膀,这平衡也不知将要如何维持。以他对怀桢的了解,怀桢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一定有原因,但怀桢不肯与他讲罢了。
他细思片刻,只得道:“你若定了主意,我便召张闻先来,申饬他务必听你的号令。”
言下之意,他若不留意申饬,张闻先是有可能阳奉阴违的了。怀桢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淡淡笑了笑。
“落雪了。”他在被子底轻轻抚摩过哥哥的手背,像是绥靖的暗示。哥哥永远是温热的,像太阳一样。“我听见落雪的声音。”
“嗯?”怀枳再次拥住弟弟,双臂舒展又收拢,像太阳生出宽大的翅膀,“还是冷吗?”
怀桢的眼神里好似也飘落了雪花。
落雪了,这一年,又将要过去了。
怀枳的臂膀僵了一下,而后用力地抱紧了对方,好像藏了些说不出口的誓言。
第141章 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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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时,殿中比昨夜又冷了不少。怀枳扶着额头坐起,眼前呵气成冰,便想或许的确是落雪了。只是自己总无法亲眼瞧见。
枕畔已经冷却,怀桢坐在床头,已经穿戴整齐,帘外十余盏铜灯的冷光零零碎碎地照落。隔着重帘深阁,有内臣正在向怀桢禀报尚书台呈上的奏疏要旨,一件件梳理得很是清晰,怀桢低头扣着玉带,偶尔低低地应上两声。
怀枳探手过去,跪坐床边,从身后环过怀桢的腰,轻轻一声“咔哒”地响,琵琶扣应声合上。
他朝床边铜镜望去,自己凌乱的一身之前,立着身形挺拔而目光冷锐的怀桢。清俊的脸容已彻底脱去了稚气,沉淀出长年掌权的威仪。但怀枳仍知道这是他的弟弟,只要亲一亲那珍珠似的耳垂,便又会红透了脸回瞪他了。
他盯着那耳垂,尚未动作,一卷帛书忽然被抛丢在他膝边。
抛的人并未用几分力气,好像也没有发怒的迹象,神色仍只是淡淡的:“这道诏书就省了吧。”
怀枳将它拾起。这是他昨日盖了大印的黄帛诏令,是为褒赏多年向长安进贡柑橘的河间太守,又借此机会让官吏再举孝悌节义恭顺之民,以淳风俗云云。这样的诏书,三年来他为了安定人心而发布过很多道,最初的时候,怀桢还不会这样冷淡。
他慢慢地道:“河间太守种橘子种了五年,今年入贡的这批,朕尝着,的确是甜的。”
怀桢笑了。
他转过身,怀枳便看清楚他的笑容,原来眼底都是尖锐的刺:“陛下已委屈到这个地步,不甜的也要硬说甜了。”
怀枳闭了闭眼。三年,他仿佛也快要忍耐到一个极限,声音带了颤抖:“我说真话,你反倒不肯信。唯有我接受了一切你送我的东西,天下人也才都会接受,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为何总要闹脾气?”
怀桢的眼睛瞪大了。他总是这样,说出凛冽伤人的话,又一副无辜的模样。怀枳是多么爱他的无辜,就也有多么恨他的无辜。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他的声音还是哑了:“我不求你爱我,但是阿桢,在国事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怀桢一动也不动,眼神也像空洞下来,盯着他的样子,仿佛是盯着别的什么无生命的东西。直到连怀枳自己都发毛了,他却突然将诏书拿起,卷成一卷,探到羽人灯的铜盘上烧。
写诏书用的是上好的黄帛,烧起来连气味都没有,呲啦啦很快就蜷曲而焦黑。怀枳深吸一口气,一跃下床劈手去夺,怀桢用了力气不给,还要将他推开。怀枳彻底怒了,抓住弟弟的肩膀:“阿桢!”怀桢却猛一下将哥哥扑倒在地——
诏书掉在了火上,火焰扇动飘飞,然而两兄弟已再没有管它。
怀桢刚刚戴好的发冠都歪了,发丝披落,遮住那一双裂纹清晰的眼瞳。他举拳就打,哥哥抬掌将他拳头包住,再拽着他一翻身。两人谁也不肯被谁压着,大腿钳着大腿,手臂扣着肩膀,竟然在床边扭打得形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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