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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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伍秋待徐子庆走后,等不到巳时就出门,比约定时间早一刻钟到僧舍门口,没想到慧净比他更早在约定的地方候着。
两个人相视一点头,结伴而行。
他们走的不是徐子庆游玩的那条路,而是条崎岖陡峭的捷径,人迹罕至,但是可直通后山的半山腰。
白云山的阴面不如阳面那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多是槐树和灌木苔藓,盖上高大繁茂,脚下盘虬湿滑,潮湿阴凉的环境反倒孕育出许多神奇的药材。慧净一边行路,一边为伍秋讲解,伍秋静静聆听,崇慕之情油然而生。
走到一半。
“累了吗?”慧净回过头问伍秋。
伍秋正扶住树干往上爬坡,扬起脸拼命摇头。
他今日着一身玄色劲装,窄袖窄腿,深紫宽缎束腰,尽显纤韧四肢和挺拔腰杆。头上长发束成高高马尾,干净利落,中和了那一张过分精致脸蛋的娇美,透出股英气,和此时脸上那份倔强交相辉映,又是和平日不一样的美。
佛家人不应妄自对人评头论足,慧净目光停留须臾,对自己这番打量深感愧怍,慌忙移开眼神,轻轻拉了伍秋一把,顺带走到他身后,说:“我走在你后面,这样稳妥些。”
可没慧净引路的伍秋根本不知该往哪儿走,又觉得后面一双眼睛盯着,更加紧张,连迈步都不自然起来,一脚踩在长满苔藓的石块上,险些跌落,被慧净眼疾手快扶住。
僧人壮硕的手臂稳稳拦在后面,大掌护在前方,伍秋的腰没比那只大掌宽出多少。
伍秋惊呼一声,后仰靠在慧净怀里,下意识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块,两颗心脏仅仅相隔伍秋薄薄一扇肩胛骨,高低起伏地跳动。
不知是自己的心跳太快,还是僧人的,擂鼓似的震动力透骨肉,伍秋后肩发酸,扭头去看慧净。一扭头便对上僧人的眼眸,那双眼澄澈而磊落,但是闪烁慌张,不再如初见那般慈悲无欲。
“你...没事吧?”慧净的声音里有隐约的颤抖。
伍秋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我、我没事。”
然后慧净松开了他,可空气里仍旧有股力量,在裹住伍秋的身体,他扶旁边的树干呆呆站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中,僧人先开了口:“我走在前面吧。”
伍秋痴傻地点点头。
慧净走到伍秋前头,像是在犹豫,之后对伍秋伸出手。
“我牵着你。”
心里生出极不好的预感,即便当日遇到暴徒,伍秋都没这样怕过。他总觉得面前这只手带他寻的并非一种良药,而是毒药,他一旦牵上,便要染上可怕的毒瘾。
他好怕,却抵不住空气里环绕的那股力量,伸手牵了上去。
牵上去那瞬间,他又不怕了。蜜意如蛛丝一般飞出缠住整颗心,他像个傻子般笑起来。后来僧人带他走了怎样的路,他记不太得,只记得心是欢愉的。最后,僧人找到水芙蓉,交到他手里,告诉他该下山了。
他松开僧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捧着几株水芙蓉。
心想或许这药草能治陈巧的病。
可他也病了,望着慧净的脸,心跳不止,不知这世间有何药可治他这心悸。
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伍秋返回住处。好在今日回来得早,他回来的时候,徐子庆还不在。
他坐在桌前摆弄药草,窗外漆黑也全然不感到饥饿,直到徐子庆破门而入,才回神慌张张将药草藏到桌下。
徐子庆过来就似个登徒浪子一把抱住他,身上竟然还有酒气。
“老爷你喝酒了?”伍秋惊道。
“嘘——”徐子庆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伍秋唇上,“别让那些和尚听到了。喝了一点,你要喝吗?”
徐子庆阵阵滚烫又带酒味的气息吐在伍秋颈侧,他破天荒地感到一阵浓浓的厌恶,用力推了一把徐子庆的肩膀:“我不喝,寺庙里不能喝酒。”
徐子庆双眼骤然清明,攫住伍秋推搡的手,定定盯着他,伍秋才后怕起刚刚的任性之举,不禁冒冷汗。
“你近来恃宠而骄了?”徐子庆的声音倒是没多少怒气,只是紧紧搂住伍秋的腰,不让他反抗了。
“我.......”伍秋心虚地瞥过头。
徐子庆眼里一段白晃晃的颈子,当即凑上去深嗅一口,“知道你还在为那日我将你落在山中置气,夫君跟你说对不起,还不好吗?小骚货,去躺上床,把裤子躺了,夫君这就好好补偿你。”
徐子庆今晚当是喝得有些醉了,言语分外浪荡,伍秋被说得脸红,羞耻得几欲哭出来。他咬唇不语,噙着泪,褪去裤子爬到床上,抱起两条赤条条腿,露出粉嫩嫩如莲苞的小穴,身体十分顺从,然而脸扭过去,眼角有泪光。
徐子庆不知道伍秋在搞什么把戏,做出这副贞节烈女的样子,但又不得不承认被这受辱而隐忍的表情挑起更深的情欲。
拂开上面耷垂的男茎,掰开穴瓣,外面看着青涩的穴,其实里面早肏熟了,花唇里头是糜丽软烂的红色。
饶是外表装多清纯,内里早还不是被他肏熟肏烂了?
徐子庆心痒难耐,前戏都懒得做,撩开衣袍下摆,握住炽热的阳具,直往软洞里捅。
伍秋本咬着唇不出声,可赤铁一样的硬棍直直捣进来,他忍不住闷声啜泣。徐子庆掰过伍秋的脸,只见他已经哭红眼,泪珠坠在发红的眼尾要落未落,粉唇也被咬得渗血。
好可怜。
徐子庆挺腰,将阳具挺入更深,泪珠随抖动的眼皮掉落。酒气和情欲腾地翻涌上来,他猩红双眼,钳住伍秋细小的下巴,打桩似抽送,顶得伍秋泪珠接二连三断断续续落下,那可怜样子直叫他走火入魔,只想百般玩弄。
这一夜,其实跟过往的每一夜相差无几,伍秋却分外地难熬。他白日里一直飘飘然快乐得飞在半空的心,像是被徐子庆砰地摔在地上,外围的糖衣碎了,里面是不得不面对的千疮百孔的现实。
被徐子庆肏得晕过去,伍秋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他起床,意外的是,徐子庆帮他做了清理,桌上还摆好素斋饭。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伍秋说不定会为此感动,可当今日经不住肚饿的他将食物送进嘴中时,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一滴滴落入碗中。
接下来几日,伍秋没有去找慧净。
他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悸是为何故,也知无药可医,不敢去面对那僧人了。他整日坐在寮房里念佛,等待徐子庆回来。徐子庆倒也没再像那晚强硬,还说了好些道歉、甜蜜的情话哄他开心,他时而回应笑笑,徐子庆就夸他好乖巧,一副疼惜得紧的模样。可他心中毫无波澜。
他的悲伤,他的喜悦,此时此刻,皆与徐子庆无关。
临近下山回府,伍秋才忽然想起那日采摘的水芙蓉,趁着它还未萎蔫,赶紧煮成药汤给陈巧端去。
陈巧见他端的药,脸上满是惊讶,伍秋还是第一次见陈巧有如此惊恐的表情,以为她是心疑药有问题,便自己在陈巧面前用勺子轻啜了一口,才递与她。
过了半晌,陈巧的惊讶神色淡去,打开房门让伍秋进来。
她吹了吹药,小饮一口,平淡地说:“是水芙蓉吧。”
“你怎么知道?”伍秋眼中透着诧异。
听徐子庆说起,陈巧父亲曾是个穷郎中,或许是跟着她父亲学过的药草学问吧。
陈巧沉默不语,伍秋也就没再问。大约喝了两口,陈巧便放下碗不再喝了。她不说话,伍秋不善交谈,待得不自在,打算离去。他站起来,陈巧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过情之誉令伍秋不好意思,正当他赧然摆手,陈巧又抬起头对他说句:“但是你也该为自己活。”
伍秋的手停在半空,既惊讶,又莫名地鼻酸,思绪繁复,良久才收回手,默默离去了。
待在白云寺的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临了返程的前一天,伍秋有种原来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恍然,也有种深深的不舍。
这晚,他在房间里好久不见徐子庆回来,不由得躁动不已,来回踱步,想要推门而出又犹豫着收回手,反复数次。只因陈巧的那句话如魔音缭绕,勾动他的心弦。
他的心很乱也很闷,没有下定决心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于是转而倚在榻上,推开后窗,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后窗对着一池莲花,正值花季,盛开得风姿绰约,池中莲影飘曳。伍秋看着,忽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莲影之上,池面陷入漆黑。伍秋猛地抬起头,见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正在池子那头,来回踱步,脚步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近。
那人是朝着寮房的正门来的,但见屋子的后窗开着,好奇投去一眼。
这两人就这样对上了目光。
“慧净师父。”
“伍秋施主。”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伍秋看清是慧净,忙不迭踩了鞋子推门跑出去,绕到屋子背后。
明亮漂亮的眼中映出僧人俊伟的脸庞:“你是来找我的吗?”
慧净点点头:“我知道你明天要走了,有东西要给你。”
伍秋因为明天要走而难过,又因为僧人有东西给他而高兴,慧净一句话就叫他的心七上八下。他激动得声音有些抖:“是什么东西?”
慧净从袖口取出一枚小小的四方物,伍秋凑近了看,发现是枚护身符。
“这是我替你求的符。里面塞了一些蛇舌草,等药草气味淡了,你可以填新的进去,贴身佩戴有一定防蛇虫的功效。”
伍秋抬头凝望慧净,久久没有说话。
他那心悸病又犯了,心跳得如此快,像是要蹦出胸膛,撞得胸口发疼,眼睛发酸。
明亮的眸子里渐渐带上湿意,看慧净的眼神专注又柔情万分。
只见僧人被他看得局促不安,双手僵持着,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你平时锦衣玉带,这护身符或许是简陋了些...如果你不需要...”
僧人不善言辞的憨态看在伍秋眼里也是那般可爱,霎那间,这些日子心动的点点滴滴汇集起来,生出巨大的勇气。
他抓住僧人掌心,握紧护身符,踮脚朝僧人的脸凑过去。
双唇将将贴上,却猛不防——
一股强劲的力量推开他。
他踉跄两步,倒在地上,看见慧净脸上惊骇而木然的神情。犹如当头一棒。
慧净显然是被他吓坏了,反应许久后才犹豫着伸手要扶他。
什么叫无地自容,什么叫不知廉耻,什么叫一厢情愿。伍秋觉得自己再没有比此刻更明白这些字眼的时刻了。
羞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挥开慧净伸来的手,没等对方说话,便狼狈地落荒而逃。
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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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庆回屋时,伍秋正背对着躺在床上,似乎是睡下了。这日他游玩得太累,也就没吵醒伍秋,合衣睡在旁边。
谁知,次日起床就看到伍秋的双眼红肿。
“小心肝,谁欺负你了?你倒是和夫君说说。”徐子庆在回程的马车上哄伍秋许久,却不见伍秋开口,始终泫然欲泣,一副生闷气的模样。他心一急,扭过伍秋的脸,严肃地沉声道:“是不是那陆明岳欺负你了?还是那朱文才?”
陆明岳?朱文才?
伍秋听到这两个陌生的名字,顿了顿,回忆许久,才想起来是白云寺与徐子庆交好的两位香客。伍秋和他们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点头之交,谈何欺负,他不明白徐子庆为何突然会这么说,心中一阵莫名其妙。
然而他怔神的样子落在徐子庆眼里,徐子庆还以为这是伍秋被自己说中了的反应,陡然大怒道:“狗东西,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四个字兜头砸在伍秋脸上,他心一惊。
徐子庆见伍秋脸色煞白,更是愤怒地骂道:“跟为夫的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碰你了?”说着就要扯伍秋的衣服。
伍秋被徐子庆的无理取闹弄得一头雾水,又是心闷意乱,只觉厌烦至极,也不管徐子庆会不会生气,捂着领口,奋力推了他一把,险些把没有防备的徐子庆推到座下。
徐子庆从未受过这般粗鲁等待,怒火中烧,指着伍秋鼻子就要骂:“小贱......”
刚骂了两个字,伍秋玉珠子一样大的眼泪啪地落下,在徐子庆心上凿出好大一个坑。舔舔后槽牙,徐子庆硬压下怒火说:“别哭了!你倒是说话,到底受谁的气了?”
伍秋哭了小会儿,泪眼婆娑地看向徐子庆。他并不敢真的对徐子庆发火,诚然他也不为徐子庆生气什么,只是心头被重重的烦闷压着,需要发泄。
他敛起泪水,言不由衷地说:“都怪老爷!这几日只顾游玩,把我一个人冷落在寮房。我昨晚等你多时,你都不回来,不知道又是去了谁的房间。我、我看不懂老爷的心思,若是不喜欢伍秋,为何还要对我这般好,让伍秋误会。高兴了便哄我几句,不喜欢了就将我推开......是我太笨,全都当真了......”
到后来,伍秋也不知自己说的是徐子庆,又或是谁,假话中夹杂真情抖落出来,心里一阵阵难过,眼见又要掉泪。
徐子庆愣住良久,上前搂住伍秋:“你竟是因为这个跟我置气?”
伍秋没在听徐子庆说话,兀自地想着什么,眼泪汹涌而出。
徐子庆搂紧怀里的人:“你说你傻,还真没说错。我哪儿去谁的房间了,这几日不是天天陪你,何来的冷落一说。不让你陪着游玩,是因为陆明岳,朱文才那两个狗东西,一见你就色眯眯地盯着看,看得我心头来火。他们也算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好跟他们正面起冲突,只得把你藏在寮房里避避那两双贼眼,你怎么会不知夫君的心意?”
絮絮叨叨的话,伍秋只听了大概。他的怒火本不由徐子庆而起,纵容徐子庆百般解释,他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整个人像是被心头那阵烦闷的阴霾魇住了,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恼羞,分不出半点心思去倚姣作媚,固执地由着性子发脾气:“就怪老爷,都怪老爷...呜呜就怪老爷。”
徐子庆喜欢见好就收的聪明人,平日遇上个发作起来没完没了的,即便模样再美,他也极易失去耐性,可这回见伍秋不依不饶地耍性子,他意外地不腻烦,倒觉得伍秋为自己冷落他而伤心任性的样子惹人怜爱。垂泪的脸是那般灵动,那般充满生机,叫他方才怒气也悄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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