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屿仿似吃了炮仗,回怼道:“算了吧,耿秋阳,你自己还一屁股情债呢,少管别人吧。”
“……一屁股情债?”耿秋阳被他说懵了。
“不是吗?论不清不楚,谁能比你和你前男友更加不清不楚?”
这下,连萧雅琪也懵了,怔怔地问:“什么?你知道秋阳和他前男友的事?我都不是很了解。”
耿秋阳胸口一沉,瞪着卢文屿,不说话。
卢文屿被他一瞪,终于清醒些许,捂着脑袋,沉吟半晌,说:“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萧雅琪问。
“我羡慕你们。”卢文屿闷闷地说。
“羡慕什么?”萧雅琪一脸茫然。
“羡慕你们都有喜欢的人,喜欢到刻骨铭心,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萧雅琪哑然,半晌后,说:“再怎么刻骨铭心,不能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卢文屿也哑然了,和萧雅琪面面相觑。
耿秋阳已经不关心他们了。他掏出手机,给冯冬阳发消息:「你是不是见了卢文屿?」
冯冬阳没回复。
好好一场聚会闹到不欢而散。耿秋阳很愧疚,总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出在冯冬阳身上。他向萧雅琪道歉,承诺改天请她吃饭。萧雅琪兴致缺缺,只问他:“你前男友到底是谁?”他没说话,萧雅琪就有些失落,独自离开了。
耿秋阳止不住地担忧,坐上出租车后,给卢文屿发了条消息:「你是不是看过我的聊天记录?」
卢文屿秒回:「没有。我说不看就不会看,你爱信不信吧。」
他语气不好,激得耿秋阳更加烦躁。他总觉得卢文屿今天的反常和冯冬阳有关。他实在焦急,等不到冯冬阳的回复,便打了电话过去。
“喂。”冯冬阳的语气很沉,似乎并不诧异耿秋阳给他打电话。
耿秋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你今天见卢文屿了?”
“路上偶然遇见,相互都记得对方,就打了个招呼。”
“放屁,你肯定跟他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你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小秋,你冷静点,别害怕,慢慢跟哥哥讲。”
他语气温柔镇定,又用了“哥哥”这个自称,如魔法一般,让耿秋阳心里安定不少。
“也没什么,”耿秋阳气势减弱了,“他今天突然说,我和我前男友不清不楚,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冯冬阳沉默良久,说:“他能知道什么?应该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以后别和他见面了……吧。”
他本来用了命令的语气,又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命令的资格,临时加了个“吧”,无比滑稽。
耿秋阳噗地一笑,心情轻松不少。冯冬阳也不问他笑什么,大概心知肚明。
“不跟你说了,你忙吧。”冯冬阳一安抚,耿秋阳心里的紧张就倏然散了,又想到项目的事,便反过来安慰冯冬阳:“项目的事你别太担心,李主任还是会帮你的。”
“嗯,我不担心项目,只担心你。你没事就好。突然打电话来,吓了我一跳。”冯冬阳的语气放得更加柔了,简直能滴出水来。
耿秋阳回忆他刚接电话时的语气,怎么也不像吓一跳的样子,不禁怀疑他在哄自己。但是,有一说一,被哄着真的好幸福,他几乎不舍得挂电话了,想听冯冬阳用这种语气多说几句。然而,想到卢文屿口中的“不清不楚”,他又警觉起来。再这么聊下去,就不仅是不清不楚,而是正宗的暧昧了。他连忙振作精神,冷冷地说:“嗯,那我挂了,再见。”
冯冬阳轻声笑了下,说:“晚安。”
第24章 控制
【求你听哥哥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耿秋阳总惦记着冯冬阳的项目,暗中观察李主任的行程,巴不得他立刻叫自己去陪酒,又希望他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搞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然而李主任没再提这件事,冯冬阳也没什么消息,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着急。他十分无奈,暗骂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劝诫自己别太在意。
到了周末,他照例无事可做。原本指望周忻冉带他体验现充生活,结果周忻冉表白被拒,自然不好意思再约他。他四顾茫然,最终还是选择窝在家里看电视剧。
冯冬阳买好房子后,马上投入装修,甚至为此建立了家庭群。冯夏萍正在帮小姑装房子,每天都在群里分享经验。耿建国则不太支持装修,说冯冬阳选的那套二手房本身就是装修过的,换换家具就行。冯冬阳耐心给他解释,说耿秋阳喜欢木地板,不喜欢地板砖,所以得重新通铺木地板,既然如此,不如重新装一遍。耿建国让他不要惯着耿秋阳,他又说,花这么多钱买的房子,还是要装成喜欢的样子,不然住着不舒心,还说装修的钱自己来出,把耿建国堵得说不出话来。
耿秋阳看着这仨人周末也在群里议论,脑仁都快炸了,只好开启消息免打扰。说来奇怪,在此之前,他们竟然一直没建家庭群,可见这个家确实分散得厉害,全靠耿秋阳把他们维系到一起。一想到这里,耿秋阳就压力山大,越发不想理会群里的消息。
不过,耿秋阳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装修。毕竟房子会按照他的喜好布置,他便情不自禁地萌生期待,暗戳戳地关注家装信息。他随即想到隔壁的邻居。这位邻居的审美太戳他了,如果能把家具链接分享给他就好了。然而,自从这位邻居搬过来,他还从没见过,两人的出行时间完美错开。
周日下午,他开门取外卖时,撞到了这位邻居雇佣的清洁阿姨。他连忙询问家里是否有人,阿姨摇摇头,说这位邻居白天时都不在家。他还想多打听两句,阿姨却不再多话,径自输入密码,进屋清洁。他余光扫过密码界面,有瞬间的怔愣——他总觉得阿姨输的后四位是0620,恰好是他的生日。当然,揣测别人的房门密码显得有些变态,他便没多想这件事,只是把耳朵竖得更直了些,希望逮住邻居进出门的时候,和他搭个话,请教一下家装干货。
周一到了单位,还没在工位坐下,耿秋阳就被李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原来李主任趁着周末组织了同学聚会,成功拉拢了贾常委。
耿秋阳正为自己躲过一次陪酒感到庆幸,却听李主任给他布置了比喝酒更为艰巨的任务:给贾常委的儿子补习初三数学。
耿秋阳人都傻了,解释道:“主任,我不是老师啊,我怎么补习。”
“你是名校毕业啊,公务员也考得上,一个初中数学不成问题吧?”
“我会做不代表我会教……”
“你不知道,贾常委那个儿子简直了,数学就考20分,培训班根本没法上,一对一找不到愿意教的老师,普通的大学生家教他又瞧不上。他想找名校的、靠谱的、年轻的,你说我不找你找谁。你也别想得太困难,他儿子20分的水平,也就只能学学基础。成绩没有进步没关系,咱们态度到位,把这个人情送出去就是了。”
耿秋阳直接戴上痛苦面具,还想推脱,却听李主任说:“这个人情送出去,我估计暖阳的项目肯定没问题。”
闻言,耿秋阳胸口堵起一团气,最后缓缓叹出来,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李主任嘱咐道:“要是贾常委或者他太太给你塞钱,你千万别收,务必把这个人情送出去。”
耿秋阳点点头,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沉重心情。
于是,虽然只是一个小科员,耿秋阳却加到了贾常委的微信,两人约了时间,确定每周三、周六晚前往贾常委家里补习。为此,耿秋阳买了两本中考习题册,临时抱佛脚,忙出了高三冲刺的感觉。
周三下班时,贾常委执意开车来接耿秋阳,说是顺路,耿秋阳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这还是他头一回和区领导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论外形,贾常委不算差。他年过50,身材保持挺好,没有发福,发量也说得过去,发际线仍算坚挺。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甚至喷了香水,细框眼镜下是一双眼带极重的眼睛,总是眯着,看不出神情。车内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配饰,能看出来是个挺讲究的人。
耿秋阳不擅长社交,更不擅长和领导社交,除了礼貌就是微笑,说不出别的话来。偏偏贾常委又非常严肃,除了一开始的寒暄,接下来都没怎么搭话。耿秋阳想找话题,却不知该说什么,也怕说错话,搞得自己既尴尬又忐忑,难受了一路。
车开到一处藏于闹市中的老小区,草木茂盛,其间矗立一栋栋楼梯房,安静得像校园,一看就是旧时体制内修建的家属楼。
耿秋阳跟着上了楼。进门后,贾太太热情招待,先是夸耿秋阳帅,又是夸他成绩好,接着让儿子出来给耿秋阳鞠躬。她的性格完全是贾常委的反面,活泼得不得了,搞得耿秋阳应接不暇。
贾常委的儿子则遗传了父亲的性格,很安静。他确实有点不开窍,所有题目都是一知半解,耿秋阳只好带着他梳理基础知识点,又耐心地教他做题。
整体来讲,这场补习比耿秋阳预料中的顺利。唯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贾常委坚持旁听。整整两个小时,耿秋阳讲,贾常委的儿子听,贾常委本人则在一边默然旁观,氛围略显诡异。
补习结束后,贾太太果然拿了个红包出来。耿秋阳用尽毕生学到的所有客气话,花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推脱掉了。走出贾家时,他筋疲力竭,精神快要被榨干,走路都要扶下墙。
耿秋阳打了个车,到家时刚好9点半。他通常都是8点之前到家,偶尔和萧雅琪约酒,就会在12点之后,9点半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对他来说挺新鲜的。
然而,这个时间点对隔壁邻居来说,似乎并不新鲜——耿秋阳走出电梯门时,发现隔壁邻居刚刚进门,门还没完全关上。
他连忙喊了一声,想过去搭话。但也许因为他太疲惫,声音中气不足,对方似乎没听到,径自关上了门。他只得作罢,默默回了家,一进门就砸在床上,恨不得立刻酣睡。
手机震动一下,是冯冬阳发来消息:「在干吗?」
据说,“在干吗”等同于“我想你了”。
耿秋阳思索半晌,没回复。
冯冬阳似乎不满他的忽视,又发来一条:「最近忙吗?没加班吧?」
耿秋阳皱眉,回道:「怎么突然跟我说废话?」
冯冬阳:「只是关心一下……对不起,我不问了。」接着又说:「累了就早点睡,晚安。」
耿秋阳撇开手机,脑海里迷迷糊糊冒出一个问题:我说过累吗?他怎么知道我累了?
第二天,耿秋阳仍然有些萎靡,一夜的睡眠也抵消不了给领导儿子补课的心累。他不禁叫苦连天,却并未心生退意。
他自己没有退意,有人却想让他退。
午休时,冯冬阳发来信息:「你在给贾行希儿子补课?」
「你认识贾常委?」耿秋阳先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紧接着觉出不对劲来,质问道:「冯冬阳,你是在我身上安定位器了吗?还是窃听器?」
「用不着。和你们李主任聊了几句,他告诉我的。」
「你不去做间谍工作真是可惜了。」
「小秋,你马上去找李主任,推掉补课的事。这个活你不能干。」
他很久没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了,耿秋阳不禁有些发懵。
大概因为他没回复,冯冬阳竟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耿秋阳接起来,果然听到对面冷硬的声音:“我是认真的。”
耿秋阳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怒道:“我管你是不是认真的?你少管我。”
“我是你哥。”冯冬阳竟然出了这么一招。
耿秋阳被逗笑了,说:“哥,你到处去问问,谁家31岁的哥哥,会管25岁的弟弟?吃饱了撑的?”
冯冬阳的气瞬间散了,语气委顿下来,说:“算了,你别管了。”随即挂断电话。
他说的不是“我不管了”,而是“你别管了”。耿秋阳感到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的意思。
但他很快获得了答案。
当天下午,李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告知他不必再给贾常委的儿子补习。
“我跟暖阳的冯总提起这件事,他那边刚好有更合适的人,和你一样出身名校,但是有教学经验。冯总托人推荐给了贾常委的太太,贾常委的太太很满意,就不再麻烦你了,省得耽误你工作。”
耿秋阳听完李主任的解释,胸腔里立刻燃起一团火。这还真是不用他管,合着冯冬阳全都替他处理好了呗?
退出办公室后,他再也按捺不住,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冯冬阳,你他妈的有病吧?」
要不是还在单位,他真想直接打电话和冯冬阳骂架。
冯冬阳秒回:「小秋,贾行希不是个好人,你别靠近他。」
耿秋阳没理他,自顾自地发去两段话:
「冯冬阳,你放不下我,我可以理解,甚至能够接受。但是我请你不要太过分。你没有资格控制我。」
「我知道你肯定背着我做了很多事,千方百计地打听我的消息、靠近我身边的人。我不傻,我只是念在你是我哥哥,狠不下心罢了。怎么,你非要逼我和你断绝关系吗?还是你想逼我再跳一次江?」
敲完这两段话,耿秋阳的手都在抖。
冯冬阳没有秒回。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李主任。
耿秋阳一愣,连忙拍拍自己的脸,收拾表情,走回李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您找我?我刚好路过门口。”他微笑道。
李主任放下手机,说:“成都有个招商引资的会议,贾常委带队几个部门过去参加。咱们单位本来只我一个人去,但贾常委刚刚给我打电话,点名让你也去。你准备一下吧,跟着去长长见识也好。明天一早出发,两天一夜。”
耿秋阳一愣,没说出话来。他低头看手机,冯冬阳回了消息:
「小秋,对不起,我承认我越界了,我应该跟你好好商量,而不是直接插手你的事。但是,贾行希确实不是好人,你需要和他保持距离,唯独这一点,求你听哥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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