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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近代现代)——半醉山翁

时间:2024-01-14 09:30:31  作者:半醉山翁
  冯冬阳也跑过去,跳着要看。耿建国便蹲下身,让他看怀里的婴儿,对他说:“你有弟弟了。”
  冯冬阳看了半天,看不出这个弟弟凭什么承载那么多希望。
  “你要对弟弟好哦。”耿建国突然说。
  冯冬阳撇撇嘴,问:“我妈呢?”
  冯夏萍被推出手术室时,肚子平了,脸色惨白。耿建国握着她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她笑了笑,说没事。
  冯冬阳看她那副面容,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他跑去婴儿床边,看向里面皱成一团的新生命,心想:就是你害我妈受罪。
  他狠狠戳了下婴儿的脸,婴儿便放生大哭。耿建国连忙跑过来,把婴儿抱起,送到冯夏萍怀里。冯夏萍叫冯冬阳过去,说:“冬阳,这是你亲弟弟,你得护着他。他要是哭了,你就得抱他,知道吗?”
  冯冬阳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但他看着那小婴儿被两个大人热切地望着,心里便懂得,这小孩的命运,与他截然不同。
  小孩名叫耿秋阳,8个月时,皮肤长开了,1岁时,会抢玩具了,2岁时,会撒娇了,3岁时,拥有了人生第一句口头禅:妈,哥哥欺负我!
  他的所谓欺负,不过就是凑上来要冯冬阳抱,冯冬阳嫌他烦,仅此而已。
  冯夏萍自然清楚小儿子胡搅蛮缠的脾性,但还是忍不住地惯着,一边让他不要胡乱告状,一边把他塞给冯冬阳,勒令他抱着弟弟。冯冬阳在母亲面前总是势弱的,只好逆来顺受,乖乖抱着弟弟。
  抱着抱着,弟弟渐渐长大了。他不再抢冯冬阳的玩具,也不再告状,而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观察整个世界。他不像别的男孩那般调皮、邋遢,而是安静又干净,长长的睫毛下是水灵灵的眼睛,五官匀称,皮肤白皙,看起来一碰就碎。他喜欢到处玩,却又怕生,只有跟在哥哥屁股后才敢出门。
  冯冬阳则慢慢习惯了这个跟屁虫,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懂得了这个小孩为何能承载希望——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冯夏萍的过往,不知道冯冬阳的孤独,更不知道耿建国对这母子俩的同情。他怀着纯粹的情感,用清澈的目光打量这个家,毫无负担地享受所有人给予他的爱。他将家里的所有人联结在一起,给这个家庭赋予意义,为所有家庭成员带来新生。
  体会到这种希望后,冯冬阳对耿秋阳的态度逐渐变了,从被动接受转为主动关心。他有时刻意忽视耿秋阳,只为了看他着急,然后扑过来叫他“哥哥”。有时,他又对耿秋阳无限温柔,并偷偷问他: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人?每次收到肯定回答,他就高兴得不知怎么办好,把耿秋阳紧紧搂着,亲吻他的脸颊。从耿秋阳那里,他收获了绝对的存在感和价值感,而这正是他寻觅许久的东西。他心底燃起无尽的热望,将自己渴求却没得到过的、想释放却始终压抑的情感,全部倾注在耿秋阳身上。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耿秋阳,包括父母。有时耿秋阳挑食不吃饭,还摔碗,耿建国气得要揍,冯冬阳就马上挡到面前——他不是耿建国亲生的,耿建国对他下不去手。等耿建国被迫收手,他就端着碗哄耿秋阳吃饭,一口一口地喂,最后如果剩下,自己再帮他吃完。
  耿秋阳对此非常受用,开始把冯冬阳当盾牌,干什么都把他推在前面。冯冬阳自己没有被保护过,却不介意保护别人,乐得做一面盾牌。冯夏萍对此感到欣慰,耿建国却稍显忧虑,担心小儿子习惯了依赖、长不大,然而,他又实在没立场抱怨继子对亲儿子好,最终还是默许了一切。
  于是,耿秋阳就这样在冯冬阳毫无原则的保护中长大了。
  而长大这件事,总是瞬息万变、不受人控制的。
  升入初一前的那个暑假,耿秋阳变声了,也长高了。几乎一夜之间,他从小男孩长成大男生。冯冬阳看着他,感觉过去的十二年如做梦一般,如今梦醒,一切童话都破灭,只留下一片怅然若失。他想,弟弟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会有自己的秘密,大概不再喜欢和自己玩,也不再需要自己了。
  体会着这份失落,冯冬阳突然理解了耿建国。他明白耿建国为什么想要一个女儿了。如果耿秋阳是女孩,他们就可以多保护他几年,直到他长大成家。不,就算成了家,他们也可以继续宠爱家里唯一的女孩,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可是男孩不一样。男孩子嘛,总得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天被家里人宠着算怎么回事?
  冯冬阳于是越来越克制,学着把耿秋阳当成同龄人相处,尊重他的隐私,和他保持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同时减少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频繁地和同学相约出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并不是耿秋阳想要的。
  初一开学后不久,耿秋阳来找冯冬阳算账了。
  他把冯冬阳堵在床上,质问他:“你总躲着我干什么?”
  他们都长高了,同时待在卧室里都会感到拥挤,遑论同一张床了。
  “你坐你自己床上去,不热吗?”冯冬阳说。
  “你怎么不回答问题?”耿秋阳越发不肯离开,把冯冬阳按在床上,瞪着眼睛逼问他。
  “我没有躲你,这不是乖乖被你按着吗?”冯冬阳说。
  “你躲了,”耿秋阳笃定道,“你早上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上学?”
  “你早上总起不来,我起得早,就和同学一起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我虽然起得晚,也从来不会迟到,你等着我一起出门不行吗?”
  “我同学起得也早,不好意思让他等。”
  “那你就别和他一起啊!我是你弟弟,他是吗?”耿秋阳满脸不可思议。
  “一件小事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的……”
  “什么小事?!”耿秋阳生气了,“我们就只有这一年可以一起上学!已经被你浪费一周了!”
  冯冬阳心里一颤,几乎有些疼。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我没想到你很期待这件事,是我不好。”
  耿秋阳这才满意,松开他,坐到了自己床上。
  “那你从明天开始,和我一起上学。”他命令道。
  冯冬阳点头答应,心里又有些不安,试探着问:“小秋,你没有想要一起上学的同学吗?”
  耿秋阳想都没想,答道:“没有。”
  “班里没有你喜欢的同学?还是他们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喜欢同学?为什么要被他们喜欢?”
  “因为人们更乐意包容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相处起来也就更舒服,可以一起玩,一起学习,也可以倾诉烦恼,慢慢地就会变成好朋友。”冯冬阳不自觉地用对待小孩子的口吻说话。
  耿秋阳对这口吻却很习惯,认真反问道:“每个人都必须交朋友?”
  冯冬阳一时哑然,支吾道:“也不是必须……”
  “那我不需要,”耿秋阳说,“我有你就够了。”
  冯冬阳心里咯噔一声,在感到幸福的同时,又莫名紧张起来。
  “你已经长大了,小秋。”他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耿秋阳一脸疑惑。
  冯冬阳被他问住了,没答话,转而又说:“小秋,哥哥也长大了,不能一直陪着你。”
  耿秋阳皱眉,“不能吗?”
  冯冬阳:“……”
  “不能吗?”耿秋阳又问一遍。他目光轻盈,眉心皱起时也不见沉重,压根不像一个正在“长大”的人。他的所有烦恼都是线性的,所有满足都是即时的。他无忧无虑,纯净清澈。
  冯冬阳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也不是不能。”
  “到底能不能?”耿秋阳仍不满意。
  “能。”冯冬阳点点头,感到心里的那丝痛苦逐渐化开了,向深处晕染,嵌进血肉里。他怀疑自己做了错事,甚至犯了罪恶,但他说不清楚是什么。
  耿秋阳没发现他的心绪,听他给了肯定答复,便开心起来,趴到床上看漫画去了。
  第二天,冯冬阳便等着耿秋阳一起上学。
  冯夏萍没当回事,耿建国却很敏感,单独把他叫到卧室里,嘱咐道:“冬阳,你高三了,忙你的去,别管小秋了。”
  放在以前,冯冬阳压根不会理会耿建国的管教,甚至还会据理力争,可这一天,他竟慌了神,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小秋想和我一起上学。”他低声解释。
  “他都长大了,你不能再惯着他了。”耿建国走到他面前,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神情之间,已经没把他当做孩子,而是当做一个大人。
  冯冬阳紧张得咽了下口水,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小秋他……他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耿建国皱起眉头,有些忧虑,“他总这么粘着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别的同学都早恋了,他还一副没长大的样子。我知道你心疼他,但你别把他害了。”
  这话已经有些责怪的口吻,冯冬阳不服气,脊背挺直了些,说:“反正我明年就上大学去了,往后他想粘我,也没得粘了。”
  耿建国长叹一口气,还要说话,耿秋阳却推门进来了。
  “你们俩凑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真稀罕。”他笑着跑过来,跳在冯冬阳背上,“走喽,上学去喽!”
  冯冬阳没说话,紧张地望向耿建国,却见耿建国眉间皱成一团,斥道:“从你哥背上下来!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吗!”
  耿秋阳恹恹地跳到地上,嘀咕道:“大早上发什么疯。”
  耿建国气得扬手要揍,耿秋阳连忙躲到冯冬阳身后,推着他出门了。
  耿建国在背后喊:“你哥明年就上大学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耿秋阳没理他,出门以后,拉着冯冬阳的手低声说:“你昨天已经答应我,长大了也陪我,我爸不知道这事儿,还在那里威胁我,真搞笑。”
  冯冬阳笑不出来,握紧耿秋阳的手,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总是一阵阵地发慌,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他暗暗地想,等上了大学就好了,上了大学就会有新生活、交新朋友,小秋也会慢慢习惯没有自己的生活。
  那时的冯冬阳毕竟年轻,不会轻易丧失希望,虽然已经察觉到生活的细小裂痕,却没太在意。
  他何曾想到,从感到心慌的那一刻开始,罪恶便将慢慢渗透他的生活,无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无法扭转他的人生。
 
 
第29章 断章(二)罪恶的觉醒
  【失恋???失恋!!!】
  冯冬阳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耿秋阳哭成了泪人儿。
  冯冬阳给他擦泪,结果越擦越多。他叹了口气,轻轻拥过去,把弟弟抱在怀里。
  这是自耿秋阳长高后,冯冬阳头一回抱他。拥抱仿佛带有魔力,耿秋阳很快止住哭声,下巴搁在冯冬阳肩膀上,两手搂住他的腰,身体一软,朝他靠过去。
  冯冬阳于是紧紧搂住他,没说话。
  片刻后,耿秋阳说:“你答应过长大了也陪我,可是,你离我那么远,会不会想回来陪我,却回不来?”
  原来他流泪,是因为察觉到了现实的力量。
  冯冬阳从记事起就懂得现实,知道那滋味儿不好受,于是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很想再做一个承诺,帮耿秋阳抵抗现实,却又不忍心他活在期待里。况且他实在不该继续做弟弟的保护神,而是应该拥抱大学的新世界,让弟弟慢慢习惯没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耿秋阳察觉不到他的心思,乖乖待在他怀里,好像很珍惜这个拥抱。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冬阳逐渐感到尴尬,觉得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实在奇怪,便轻轻推开了怀里的人。
  耿秋阳显然不太乐意,却没反抗,呆呆地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冯冬阳笑了笑,舌头像是被麻痹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天过后,耿秋阳沉默了许多,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对待冯冬阳也冷淡不少。
  冯冬阳起初以为他在赌气,直到有一天,他起夜时听到耿秋阳在说梦话,说的是:“哥,你能晚几天再走吗……”
  冯冬阳这才明白他的沉默与冷淡不是赌气,而是逃避。他没有处理现实的能力,只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企图以视而不见对抗无能为力。
  冯冬阳坐到他床边,偷偷握住他的手,心想,要不就不去北京上学了,再复读一年,考到省会去,离家近一点。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把冯冬阳的心烫了一下。他赶忙松开耿秋阳的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仓皇回到自己床上。
  启程前往北京的那天,耿秋阳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床上,死活不起来。
  冯夏萍训他:“快起来,我们要去送哥哥了,你不起来,待会儿就见不到哥哥了!”
  耿秋阳不说话,窝在被子里蹬腿,以表反抗。
  冯夏萍拿他没办法,走出房间,说:“冬阳,小秋赖床不想起,你去跟他告个别吧。”
  冯冬阳蹲在门口穿鞋,闷声说:“我不去了,让他睡吧。”
  他知道耿秋阳是想逃避送别。
  这样也好。
  这样最好。
  入学之后,冯冬阳迅速掌握了新环境的生存法则,并操控自己的行为以契合这些法则,这是他从小练就的本领。
  只有一件事他不适应——耿秋阳不给他打电话,也没给他发消息。他的逃避旷日持久,看来是行之有效。冯冬阳十分欣慰,至少这证明耿秋阳并不是离了他就活不成,他也绝不会像耿建国所说,把耿秋阳害了。如此想着,他也铁下心来,不给耿秋阳发消息。
  事情似乎不断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可冯冬阳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他的头发越留越长,胡子也是每周才刮一次。同学们纷纷加入社团,他也没兴趣。大学生活本可以多姿多彩,却被他搞得枯燥无趣。他每天无数次打开手机,查看短信,又无数次关掉,随即打开课本学习,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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