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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就告诉你，”萧雅琪又叹了口气，“我昨晚和卢文屿上床了。”
耿秋阳疑惑了一秒，接着如五雷轰顶一般，从床上弹起来，却没说出话，猛烈咳嗽起来。
萧雅琪一手扶额，一手抚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耿秋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胸口，艰难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戴套了吗？”
萧雅琪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戴了戴了，我理论知识丰富，相当注意卫生问题，他床品也不错，很尊重我。”
耿秋阳叹了口气，握住萧雅琪的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提前离场，我不该让你和卢文屿独处，我真的……唉，我太……真的对不起。”
“什么啊！”萧雅琪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被强奸了，我自愿的！而且是我主动的！”
“那也还是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我在的话，你也许会更理智一些……”
“我很理智！”萧雅琪怒道。
耿秋阳便不吭声了，观察了片刻，发现萧雅琪确实不像难过的样子，似乎也没陷入什么奇怪的自我怀疑，便镇定下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很喜欢他？”
萧雅琪摇摇头，“没有，就是喝了酒以后，聊了很多，我说了我母胎solo，他说给我介绍对象。总的来说聊得很开心，也不暧昧。一直到酒吧打烊，他就说送我回家。我们打了个车，在车上，我们就没聊天了，都很安静。那个时候，我突然就……唉，很寂寞，你懂吗？”
耿秋阳点点头。
“我也是酒劲上头，就牵了他的手，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把我的手推开，说他没有恋爱的打算，那意思就是拒绝我。我让他别误会，又把他手牵住了，说我也没有恋爱的打算。他又推开，说我喝醉了。我就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看，他就懂了。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我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懂了。我就问他，可以不可以。他说，不可以，怕我后悔。我说我不后悔。他不信。我就说，我可以给他钱，他就有些生气。我其实也是故意说的，就想看他生气不生气。他一生气，我就笑了，靠进他怀里。他毕竟是个男人，送上门儿的没道理不要，也就默认了，我们就去酒店了。”
耿秋阳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萧雅琪的经历算不上多么稀罕的艳遇，但这样的事，在他的世界里，仍然显得过于刺激与放纵。
当然，他自己的经历才是真的刺激放纵，他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只是这份自知之明始终停留在理论上，至于实际……他还是觉得正常人的恋爱更荒谬些。他理解不了人们怎么会一见钟情，又怎么会对陌生人产生性欲。在他看来，两个人必须足够了解、相互依恋、无条件地信任对方，才能诞生爱和性——就像他和冯冬阳。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理解萧雅琪。他曾犯下冲动的罪，如今只剩寂寞，所以寄情于酒，萧雅琪则是先喝酒，酒后寂寞，最后冲动。虽然顺序不同，但他还是懂萧雅琪，懂那种热血上头的勇敢，和孤注一掷的放纵。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耿秋阳叹道，“既然你没后悔，那就挺好，算是种体验嘛，只要别上瘾就行。”
“唉。”萧雅琪叹出重重一口气。
“还有什么事吗？到底怎么了？”
“出大问题了，”萧雅琪扁起嘴，少见地流露委屈的神色，“我和他上床之前，确实不喜欢他，但是上完床，我感觉我喜欢上他了。本来以为他又高又帅，是我占便宜，结果现在我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
“……”
耿秋阳满脸无奈地看着萧雅琪，说不出话来。
“干嘛啊，很难评价吗？”萧雅琪苦着脸。
耿秋阳点点头，心想，和我自己的爱情一样难评价。
说话间，萧雅琪的手机响了，是快递员送来新手机。萧雅琪取来手机，帮耿秋阳安上电话卡。
耿秋阳一边设置新手机，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那你计划怎么办？”
萧雅琪抱怨道：“我这么优秀，长相端正，长期健身，985毕业，年收入7位数……我怎么可以喜欢一个酒吧服务生啊！”
耿秋阳哭笑不得，叹道：“已经喜欢上了，说什么都晚了。”
萧雅琪快哭了，问：“他会不会有什么隐藏身份啊？”
“白天霸道总裁，晚上去酒吧做服务生体验生活？”耿秋阳哭笑不得，“你少看点小说吧。”
萧雅琪垂头丧气的，“唉，我从毕业以后就没有喜欢过别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心动一回，怎么这么不如人意啊。”
“其实你如果真的喜欢，也可以谈一下试试。”耿秋阳一边说，一边完成了手机的设置，登陆微信。
新手机上没有聊天记录，他点开冯冬阳的对话框，看着空白的界面，意识到自己始终舍不得删的回忆，这回是真的清空了。他感到自己终于卸下了一份负担。
他给冯冬阳转了昨晚的酒钱，说：「这是昨晚的酒钱。谢谢你给我买新手机，钱我过些时候再转你。」
这手机太贵，要一万多块，耿秋阳是月光族，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冯冬阳秒回道：「不用谢，钱也不用急。」
这是第一回，在他说了谢谢以后，冯冬阳回他不用谢。
耿秋阳心里一痛，但同时也很舒爽，就像在发痒的蚊子包上掐出指痕。
终于结束了，终于。他和冯冬阳先是做兄弟，后是做爱人，如今终于成为了……普通的熟人。
“秋阳，你和你前男友是怎么认识的？”萧雅琪突然问道。她正在帮耿秋阳收拾包，脸上仍挂着委屈与迷茫，显然还在思考卢文屿的事。
“……我们同个学校，大学里认识的。”耿秋阳撒着谎。
“啊，好正常的相遇，我好羡慕。”
耿秋阳无话可说。
这时，冯冬阳突然又发来消息，问：「手机的聊天记录都没了？」
耿秋阳心里一凛，说：「对，你给我发消息了？」
冯冬阳没回复。耿秋阳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他很害怕错过冯冬阳的信息。他拿起旧手机，摆弄了一下，确认它真的没办法再使用，才认命地丢开。
萧雅琪在一旁说：“秋阳，你接触一下卢文屿吧，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帮我把把关。”
“好啊，”耿秋阳点头，“但我这人不太会社交，万一搞砸了，你别怪我。”
“不会，你对谁都很真诚，要是搞砸了，一定是对面耍心眼。”萧雅琪一边说，一边示意耿秋阳下床，准备出院。
耿秋阳在床上躺着，精神尚可，一下床，立刻体会到38度体温的威力，两腿发软，浑身发虚。
萧雅琪开车送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难题里，一路唉声叹气。
“你说我会不会是自己骗自己呢？其实我并不喜欢他，只是和他上了床，潜意识就觉得应该喜欢他？”她问。
耿秋阳有些心疼。他懂得这样的迷茫，因为类似的疑惑他也曾有过。
那是在他大一的时候。当时，他已经和冯冬阳确认恋爱关系，“老公”都数不清喊了多少回了，却突然患得患失起来，怀疑自己对冯冬阳根本不是爱情，只是和他上了床，才把对他的亲情当成爱情。
当时的他还愿意在冯冬阳面前保持透明，所以直接把这份心情说了出来。冯冬阳并不惊讶，耐心地向他解释，举出很多例子作比较，他才想通了。
如今想来，当时的想通多少有些虚假。事实上，耿秋阳真正确认自己爱冯冬阳，是在萌生分手的念头以后。
当尖锐又绵长的痛苦袭来，他才明白，这是货真价实的爱情，退无可退。
“是不是爱情，时间总会证明给你看的，”耿秋阳收回思绪，安慰萧雅琪，“不过我个人觉得，你那么久没喜欢过人，这次却可以笃定地说自己喜欢，应该就是真的喜欢。”
萧雅琪叹了口气，没说话。
“别叹气了，再叹气人都老了，”耿秋阳说，“总之我们俩都接触下他，看看他靠谱不靠谱，如果靠谱，你就上嘛，恋爱就是得不计后果。”
萧雅琪这下笑出来了，“秋阳，你说这话真不像你，恋爱得不计后果……真的不像你说的话，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恋爱脑。”
“你有不计后果的资本，”耿秋阳认真道，“你又不是同性恋，又不是老少恋，又不是师生恋，又不是……总之，只是再常见不过的恋爱，很多人都经历过，你不用顾忌那么多。”
“行，那我先试探一下，反正我已经把自己的底线想好了，”萧雅琪用一种凶狠的口吻，笃定道，“我一不能怀孕，二不能破财！对，就这样！”
耿秋阳笑起来，冲萧雅琪竖了个大拇指。
萧雅琪一直把耿秋阳送到家里，给他熬了粥，又给他量了次体温，确认温度在下降，才离开。
她一走，耿秋阳提着的精神立刻溃散，疲惫袭来，他裹好被子，计划睡觉。
睡着之前，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想起冯冬阳还没回自己的信息，便强撑着眼皮看了下。
确实是冯冬阳的信息，他说：「你没看到就算了。到家了吗？早点休息，多喝热水。如果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耿秋阳回了个“ok”，按掉手机，转头睡了。
陷进梦境之前，他心想：得想办法恢复聊天记录。
作者有话说：
写作本文十分耗神，另外开了篇小甜饼放松身心，大概这边越虐、那边越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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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视频
【你说他是你哥。】
耿秋阳做了个冗长而单调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大一的时光，生活在冯冬阳的出租屋里。
一切场景都被加了朦胧的滤镜，显得无比梦幻。
每天傍晚6点，冯冬阳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耿秋阳回家，回家以后给他做饭，陪他学习，给他洗澡，和他做爱。如果遇到加班或应酬，冯冬阳会提前给他打好网约车、点好外卖。他吃完饭就在沙发上坐着等冯冬阳回家，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冯冬阳回来后会把他抱起来，带他到床上。
他每天在冯冬阳怀里睡着，又从他怀里醒来。人生不需要意义，世界也没什么危险，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他既不嫌弃平淡，也不觉得无聊。他沉浸在冯冬阳的爱里，像小熊软糖在蜂蜜罐里徜徉，一切都甜得过头。别人梦寐以求的永恒，对他来说只是唾手可得的日常。
这样的循环梦境似乎持续了一整个晚上，耿秋阳醒来时，仍有些发懵，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枕头湿了一片。
又不是梦到分手，流什么泪？
耿秋阳烦躁地擦干眼泪，摸到枕头旁的体温计，量了下体温。36.8，彻底退烧了，只是嗓子仍然又痛又痒。
他起床刷牙洗脸，喝了药，然后返回床上窝着，点了外卖。
他打开微信。
冯冬阳一大早发来条消息：「昨晚妈给我打电话了，我跟她说你最近工作很忙，没提你生病的事。」
耿秋阳回了个“谢谢”。
冯冬阳：「醒了？好点了吗？」
耿秋阳被他的秒回吓了一跳，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想和他一来一往地聊，便搁置着，计划晚点再回复。
萧雅琪早晨也发了消息，问候他的病情，他认真答复了。
几个同事不清楚他请了病假，发来各种各样的工作信息。能解决的，他一一解决，不能解决的，他礼貌道歉，说明自己在病假中，请同事另想办法。
微信里的红点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未读。他滑动页面，找到未读的来源：卢文屿。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我道歉。」界面上只有这一句话，附带一个跪地认错的表情。
耿秋阳回道：「你给我发信息了吗？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手机坏了，昨天换了新的，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没了。」
「没有备份？」卢文屿也秒回了。
「没有……」
「旧手机还在吗？只要还在，应该可以恢复。」
「真的吗？」
「嗯，你可以拿给我试试，我以前在修手机的地方打过工。」
耿秋阳愕然，发现卢文屿完全是话赶着话地跟他攀谈，十分耿直，倒确实是重庆人的性格。
「你还没说你给我发了什么。」耿秋阳扯回正题。
卢文屿发来一张聊天截图。昨天早上6点，大概正是耿秋阳躺进医院的时候，卢文屿发来一条信息：「你是单身吗？」
耿秋阳有些诧异，在脑海里回忆卢文屿的长相和气质。他的外在给人淡漠神秘的印象，但他聊起天来，似乎一点也不清冷，反倒不太有边界感。
「你问这个干嘛？」耿秋阳回道。
「随口一问，结果你一直没回，我以为是这个问题惹到你了。」
「哈哈，没有没有。」
「那你是单身吗？」
耿秋阳差点就骂人，最后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
卢文屿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片刻后，沉寂下来，没再说话。
耿秋阳沉吟片刻，给萧雅琪发消息：「我和卢文屿聊了几句，感觉他没什么边界感，和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不一样。」
萧雅琪没有秒回。
耿秋阳放下手机，缩进被窝，打开电视剧看起来。
片刻后，犹如被闪电击中脑袋，他猛地从床上弹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卢文屿发来消息询问他是否单身，是早晨6点左右，而早上9点以后，冯冬阳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说明手机9点时还没坏，一定收到了卢文屿的消息，也就意味着，冯冬阳一定看到了卢文屿的消息。
而冯冬阳也发了消息，新手机没能收到，说明他发消息时，旧手机上的账号仍在登陆状态并成功收取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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