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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份公司推介资料，公司名称是：暖阳文化创意有限公司。
推介资料下是一份项目策划书，封面上明晃晃地写着：汇报人 冯冬阳。
瞬间，一切声音都远离了耿秋阳。他止住呼吸，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
他快步回到办公桌前，躬身在键盘上敲打，搜索“暖阳文化创意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注册于2014年，于2019年9月转卖，现在的法人是一个名叫曾起匀的人。
2019年9月。
耿秋阳盯着这个时间。
那是他正式入职的时间，是他正式在重庆定居的时间。
他无法相信这是巧合。因为他了解冯冬阳有多疯。
他叹出一口气。
曾起匀这个名字他也有印象，是冯冬阳的一个学长，毕业后一直在重庆发展，有次回北京办事，还约了冯冬阳吃饭。那时，耿秋阳已经开始备考公务员。也许那时，冯冬阳就开始默默筹划着陪他来重庆吧？
如今木已成舟，他总不能让冯冬阳把公司弃了。他以前做外贸，现在来搞文化生意，跨度不小，一定很不容易。
等等，难道这个行业也是他特意选择的？就为了和耿秋阳所在的领域有所关联？
很像他做出来的事。
耿秋阳盯着电脑屏幕，突然笑出声来。还是晚了一步，他心想，应该早点跳江。
“秋阳哥，这是你的笔记本？”一道柔和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是产业科新来的实习生周忻冉。
耿秋阳回过神来，挂起职业笑容，接过笔记本，说：“是我的，谢谢你。”
“李主任让我叫你去开会，在催呢。”周忻冉说。
耿秋阳点头，跟着她朝会议室走去。
“主任今天心情不太好。”周忻冉小声说了一句，冲耿秋阳眨眨眼，脸颊微微泛红，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
耿秋阳无所谓地点头，完全不关心领导的心情。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像是有磁力吸引，他的目光略过房间里所有闲杂人等，迅速锁定在冯冬阳身上。
他盯紧了冯冬阳，看他脸上现出惊讶神色，看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看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这惊讶是真的，还是演的？耿秋阳思索着，目光钉在冯冬阳身上，像警察盯住罪犯。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管理科的耿老师，很能干，行业规范这一块他很了解，你们以后少不了跟他打交道，现在认识认识正好。”李主任介绍完毕，手掌指向冯冬阳，对耿秋阳说：“这是冯总。”
“啪”地一声，耿秋阳把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仿佛带着怒气。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李主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周忻冉小心地望向他，帮他把椅子拉开了。
耿秋阳面不改色，挂着职业微笑，朝冯冬阳伸出手，说：“冯总好。”
冯冬阳没看耿秋阳的眼睛，而是盯着他伸出来的手。他缓缓伸出手，几乎有些颤抖。指尖先是碰到指尖，接着轻轻滑向手心，拇指一勾，把那纤长的四根手指握住了，握住以后，又像烫到一样，立刻松了些力气。
“耿老师好。”他说。
作者有话说：
重庆人比较习惯叫人“老师”
第15章 较量
【他想看看耿秋阳每天吃得好不好。】
冯冬阳的手很凉，和耿秋阳记忆中的不一样。
耿秋阳好奇地望向握着的手，细细体会其中的凉意，直到同事们开始说话，才松开手，坐在椅子上。
冯冬阳始终没看他，目光转向屏幕上的PPT，继续介绍项目。
耿秋阳听了片刻，大概明白了。
暖阳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原本注册在另一个区，现在愿意迁进耿秋阳所在的区。
这几年经济压力大，各个区都盯紧了税收，费尽心思招商引资，同时逮住机会把优秀企业挖到自己区里来。暖阳文化虽然规模不大，税收倒也可观，此时愿意耗费精力迁移，政府十分感激，为表支持，给予了一些优惠政策，也在项目招标上向其倾斜。
冯冬阳进行汇报的，正是区里目前十分重视的一个综合文化项目，包含了音乐节、剧本娱乐节等节庆策划，以及城市IP打造、营销推广、宣传片制作等内容，如果能拿下，暖阳文化近三年都不愁吃穿了。
耿秋阳弄清楚状况后，便不再认真听介绍，心思跳跃着，眼神总往冯冬阳身上飘。
说来有趣，明明他才是那个忌讳两人关系、把对方推远的人，可看向冯冬阳时，他却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大方得很，眼神带着审视意味，滑过对方身体的每个部位。
他大胆妄为，因为他确定自己不会再冲动犯错。他也许玩不过冯冬阳，但他一定不会输。大不了再跳一次江呗。
和他相比，冯冬阳明显更加不自在，勉力维持着面上的淡定，眼神却游离着，总是不敢朝耿秋阳看。
他越是躲，耿秋阳越是看得放肆。看他衣摆下藏着的腰线，看他衬衣领口下裸露的肌肤，看他凸出的喉结，看他线条硬朗、却湿润柔软的唇。
这些地方也像他的手心一样凉吗？
汇报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审视中结束了，冯冬阳叹出口气，擦掉额头上的薄汗。
李主任误以为他紧张，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又带领产业科，提出不少意见和建议，敦促冯冬阳改进后，下次直接给区领导汇报。这算是认可了暖阳文化。冯冬阳不敢怠慢，承诺一周内拿出修改稿。
散会时，他亮出微信二维码，挨着放到每个人面前，和大家互加微信。轮到耿秋阳，他似乎有些犹豫，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耿秋阳倒是淡定得很，掏出手机扫了下。扫出来的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微信号，而是冯冬阳的工作专用微信号，微信昵称就叫“冯冬阳”，头像是一张毫无意义的影子照片，个性签名是公司简介。
耿秋阳点击添加，通过以后，恶作剧一般，向他发送了自己的姓名、单位、所属科室、电话号码，还说了句“请冯总多多关照”。冯冬阳没理他。
走出会议室时，食堂已经开饭。李主任邀请冯冬阳在食堂用餐，他竟然答应了。
耿秋阳猛然有些挫败。他还以为冯冬阳会尽快逃跑呢，结果这人还有心思在食堂吃饭。
耿秋阳冷起一张脸，跟着众人前往食堂。
他们单位开设了自己的小食堂，规模不大，师傅每天按照排好的菜单做饭，做什么吃什么，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天的菜色还凑合，有红烧肥肠、萝卜牛腩、清炒土豆丝、油渣莲白。
可惜，耿秋阳既不喜欢吃肥肠，也不喜欢吃牛腩。他打了一小碗米饭，兴致缺缺地走向打菜区域，计划吃点素菜了事。
李主任带着冯冬阳在前面打菜，耿秋阳端着餐盘，排在他们后面。
一旁的墙上贴着五张菜单，写明了一周五天的早、中、晚餐。
冯冬阳打饭的动作很慢，眼睛瞟向墙上的菜单，看了很久。
耿秋阳心里猛地一紧。他知道冯冬阳为什么答应来食堂吃饭了——他想看看耿秋阳每天吃得好不好。
挫败感愈发强烈，耿秋阳垂下头，再也没了先前审视冯冬阳的那份悠然与得意。
“秋阳哥，贺岁档的电影你都看过了吗？”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耿秋阳扭头看过去，发现周忻冉排在他后面。
“他们说《流浪地球2》特别好看，我们科室的几个人约了今晚去看，你要一起吗？”周忻冉笑得很甜。
“我不去了。”耿秋阳说。
“去呗，今天的工作好烦，去放松一下。”
“我今晚约了人，实在没办法。”
周忻冉只好放弃，笑了笑，没再说话。
耿秋阳扭回头，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瞥过去，与冯冬阳目光相接的瞬间，对方却移走了眼神。
耿秋阳皱起眉，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整顿午饭，耿秋阳都感觉到一股视线，若即若离地飘在他身上，搞得他浑身发麻。可等他回看过去，对方却总是移开眼神，装作无事发生。
这难道是一种报复？
耿秋阳相当无语，心想，以后再也不看冯冬阳了，求着他看他也不看。
下午的工作有些多，耿秋阳一项一项处理，有些心不在焉。
卢文屿发来消息，问他晚上约在哪里。他回了地址和时间，转而点开冯冬阳的对话框，直愣愣地发呆。
他总觉得冯冬阳该给他发个信息，解释一下开公司的事，说明一下今天到底是偶然相遇还是蓄谋已久。就算不解释这件事，至少也该关心一下他的饮食，毕竟他专门盯着菜单看了那么久。
结果冯冬阳一声不吭，整整一个下午半条消息都没有。
耿秋阳烦躁至极，拿放东西的时候力气很重，怒气压抑着挤出身体。
“秋阳，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啊。”黄可林突然来到他工位旁边，微微笑着，语气温柔。
耿秋阳连忙站起身，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是总让你帮产业科办事，心里不太舒服？”她问道。
“……”耿秋阳没想到会引出这样的误会，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主任刚刚叫我过去谈了谈，让我给你松松绑，腾出更多时间跟项目。我趁着他的话，跟他争取了两个实习生，他已经答应了，这几个月就办下来。你再坚持一下，等新人来了，你就轻松多了。”
耿秋阳有些尴尬，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是感谢又是道歉。
“这回这个项目，你还是跟着，李主任后面会给你派具体任务，你多配合嘛，如果实在觉得工作量大，你再和我说，我再去和他谈。”
耿秋阳脸笑得有些僵，说道：“好的，黄科，我听领导安排，咱们科室的工作我也不会落下的。”
黄可林这才放下心，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耿秋阳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有些疲惫。工作上的插曲打断了他的焦躁，让他暂时忘记了冯冬阳。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5点40，距离下班还有20分钟。
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他懒得做了，决定拖到明天去。打开阅读软件看书，却也看不进去，脑子乏得很。最后干脆盯着屏幕发呆，熬过了这20分钟。
一到6点，他马上收拾东西，冲出单位，打了个车，前往火锅店，结果恰逢晚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卢文屿发来消息：「我到了。」
耿秋阳：「抱歉，我没想到这么堵……我还要15分钟才能到。」
「没关系，我先把菜点起？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吗？」
耿秋阳敲击屏幕，罗列着自己爱吃的菜。突然，手机上方冒出一条横幅，显示冯冬阳发来一条消息。
耿秋阳这才想起冯冬阳的事，马上点击查看消息。他倒要看看冯冬阳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说法。
结果，冯冬阳只发来一句话，既没有解释今天的相遇，也没有关心耿秋阳的饮食。
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晚上约了谁？」他问。
耿秋阳看着这条信息，半晌没眨眼。他捏紧手机，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又杂乱无章的跳动。
半晌后，他恶狠狠地退出聊天界面，什么也没回复。
第16章 表白
【他向你表白了吗？】
卢文屿挺爱打扮，头发精心打理过，干净利落，耳垂上扣着小而亮的耳钉，颈前挂着银质锁骨链，身穿黑色牛仔外套，内里一件粉色针织衫。
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土，却又非常帅，如果是个社牛性格，倒也契合，偏偏他又有着一股神秘气质，几乎显得清冷。
总之，他身上充满不和谐，让人从内到外对他感到迷惑，从而萌生好奇。
耿秋阳想起冯冬阳那句“晚上约了谁”，又想起他曾看到卢文屿那句“你是单身吗”，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是以前恋爱的时候，以冯冬阳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耿秋阳去见卢文屿这样的人。
火锅店十分嘈杂，卢文屿选了个角落，说话还算方便。
“不好意思，来晚了，”耿秋阳坐到他对面，“差点没认出来，你看起来和当初在酒吧不太一样。”
“酒吧灯光暗。”卢文屿说。
“确实。”耿秋阳点点头，拿起筷子，示意卢文屿开吃。
越是不擅长社交的人，越是怕冷场。耿秋阳努力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天南地北地聊。卢文屿一句句回应着，一点也不冷淡，但也算不上热络。
吃到中途，他说：“要喝点酒吗？今天晚上我不上班。”
耿秋阳点点头，“喝点啤酒吧。”
于是两人点了半打啤酒，随性地喝着。
凉酒下肚，耿秋阳稍微放松了些，不再努力找话题，开始望着火锅发呆。
“你把手机给我吧。”卢文屿说。
耿秋阳点头，把旧手机递过去。
卢文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只要主板没坏就没问题，看运气吧。”
耿秋阳点点头，叹了口气。
“是很重要的聊天记录吗？”卢文屿问。
“算不上重要，只是我漏收了一条消息，很想看看是什么。”
“直接问本人不行？”
“懒得问。”
“前男友的消息？”
耿秋阳有些尴尬，没点头，也没摇头，卢文屿便没再问了。
“你那天和雅琪聊得怎么样？”耿秋阳主动发问，决定抓紧机会替萧雅琪试探一下。
“挺好的，她很直爽，很真诚，性格大胆，思想独立。”
“好官方的回答，”耿秋阳笑了笑，“她不漂亮吗？”
“漂亮是当然的，身材也好。”卢文屿咽了口酒，突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耿秋阳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补充道，“不是那种喜欢。”
“你只喜欢男人吗？”卢文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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