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风景晴好的春天里,某一日,富家公子游山玩水,羁旅小蝶家乡。富家公子衣冠楚楚,翩翩风度,温润如玉,小蝶虽只有十四五岁,却已被俘获了芳心,幻想着得到意中人,得到最美的幸福,却失去了最美的豆蔻华年。而富家公子终也是始乱终弃,留下了怀了孕的小蝶,孤苦无依,教她琵琶曲子的母亲,也病重作古,留下她母子,浪迹江湖,追随着富家子来到了这江南,莺飞草长的地方,便终究寻不到意中的人。
亦或许另有别的缘故,竟不得而知。
思君难忘,不曾知晓小蝶和君儿的本名甚至姓氏,也不知道君儿的名字是不是便如同那支琵琶曲一般,叫做“思君”。
我亦不知,已不忍去想。
便不必去想吧,只管这姑苏江南,道不尽的美景,玩赏个够。
小蝶起了身,告辞道:“天色也不早了,打扰客官们良久,小蝶也该告辞了。”
风流点了点头,道:“好。”他没有多的安慰,也没有留她一起再点菜吃饭的念头,因为小蝶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冷馒头也比在这里吃一顿山珍海味要来得踏实。只是君儿还小,却也跟着吃这般苦。
第192章 积德行善
风流伸手入怀,摸了摸,他随身带的银两已所剩无几,却还勉强有一小锭银子,有三四两,这也足够小蝶一个月的辛劳了。递给了小蝶,道:“一点点心意,权当做感谢小蝶姑娘为大家带来这样好听的仙乐神曲,还请收下。”
小蝶平日里为客人弹奏,一场下来,弹奏数支曲子,多了不过获赏几十枚铜钱,此番哪里肯受这么多,忙推辞道:“使不得,小女子技艺拙劣,当不得这般厚礼赏赐。”
风流将银子塞到她手里握紧,道:“不妨事,咱们几个都是不差钱的主,今日初来苏州,便有缘听到这般好曲,也算有幸。”
小蝶推辞不掉,只得收下了,又向风流敛衽行礼后,这便一只手端了琵琶,一只手搀了君儿向外走去,江雨欣又用手帕包了两块点心给君儿,道:“君儿喜欢吃这里的点心,路上带着吃。”
雪依也起了身,拎起了角落里的竹篓,一起送了出去。到得外面时,小蝶也不在其他雅间逗留——想必是在来听雨轩这间之前,已是在其余房间问过了,便只有这一间肯有心思听她的琵琶之曲。
毕竟方才欣赏过雅月的舞,谁还有心思聆听这单调的琵琶之曲。正如吃过红烧肉和大肘子,谁又有心思再吃那冰草苦菊?
雪依和江雨欣一路相送,小蝶终于出了酒楼,小蝶又将小被子在竹篓里垫好,将君儿放回竹篓里背着,母子二人,慢慢消失在这长街夜色之中。
灯火依旧明,似有微风。
当雪依和江雨欣再回到听雨轩雅间之时,风流正又喝着一杯酒,只是这上好的女儿红,二十年的陈酿,此刻竟有些发酸发苦。而蓝沙沙也坐在那里,倒了一杯香茶在喝。她是妙手医仙,很多垂死之人,不治之症,往往能妙手回春。
可是有些病啊,终究还是束手无策。
大家都没再说话,空气有些凝重,气氛有些压抑,雪依望着风流,有些局促不安,轻声道:“风流哥哥,我,那个……”她本就有些紧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风流抬头看着她,眼角里含着笑,雪依却又忽然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风流却忽然一笑,道:“你好得很啊,我都看到了,你把银子都一股脑放小蝶那竹篓里了,有好几十两之多了。你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啊,温柔漂亮,知书达理,还这么善良有爱心,做的不错。”说着时向雪依竖了竖大拇指。
却原来适才雪依拎起来小竹篓时候偷偷的“小动作”,风流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毕竟他那般聪明细心,若是雪依这点都觉察不到,不知道亡命江湖多少回了。只是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也许这正是他想做的,只是银子没在身边罢了。
听风流这般说,雪依倒红了脸,道:“也没有,只是看他们母子可怜罢了,一定生活得很辛苦。”
风流也站起身来,唉的一声长叹,雪依又有些紧张了,道:“我知道天下可怜之人很多,咱们也帮助不完,不过既然遇上了一个,能帮得一个是一个啊。”
风流摆了摆手,道:“没有,都说你做的很好了,我是叹息啊,咱们一会没了钱结账,酒楼的老板不依,少不了要把你留下来打零工还钱咯。”
雪依啊了一声,道:“那怎么办,打零工……还好吧。”
蓝沙沙也站起了身,向雪依道:“少听他瞎扯,他在唬你。”雪依这才放心,她知道,风流肯定事事都会打理好的。
时候也不早了,也该找客栈安歇了,去得柜面结账时,那掌柜的问了房间,便道:“今晚咱们王公子请了大家,不用再结账了。”说着时又取过来一锭银子,给了风流,道:“这是先时预付过的,也退还给客官。”
风流倒是微感诧异,这掌柜的倒是个实在人,做事讲究,童叟无欺。也难怪这酒楼能这般红火,有好的厨艺水准,有好的服务质量,有口碑,有官场人脉,又诚信经营,有爆火引人的亮点,那自然生意红火。
只是那王公子却看起来品行不堪,着实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好在这苏州宴酒楼的生意,虽然是王公子家的产业,估计他也从来不关心,不插手,放给这掌柜经营,倒也是好事。
风流点点头,收了银子,道:“掌柜的讲究人,祝贵店生意兴隆,发财发财。”
掌柜的拱手道谢,风流又道:“看您也是个实在人,适才店里的弹奏琵琶的那对母子,也是身世可怜之人,还请掌柜的能关照便关照一二。”
掌柜的点了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呢,我看她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很是辛苦,便让他们在这里给客人弹奏琵琶,也不要抽成,酒楼里一些用不了的食材也多有救济,只当是给酒楼积福,给王公子积德吧。”
风流点点头,也没再说话,出了酒楼,见今日天色已晚,一行人也奔波累了,便前往客栈安歇,有事待明日再说不迟。
次日,客栈里,日上三竿的时候,风流这才起了床,却原是昨日茶水饮得太多,竟有些失眠,直到后半夜才入睡。到得外面时,见雪依等已经在一楼等候了,三个女孩子都早已洗漱完毕,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风流微微一笑,问了早,道:“这都巳时了,怎么不早点喊醒我?”江雨欣白了他一眼,道:“你着急什么,又没什么事情,多睡一会吧,一路上多有辛苦,现在到了苏州城了,该好好歇歇了。”
风流摇头道:“怎么没事,事还多着呢,还要找寻雪依的舅舅呢,这苏州城这般大,去哪里寻找,若她舅舅是个名人,倒也罢了,否则我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不过……眼下咱们先吃饭吧,苏州城的早点也是很精致的。”
众人身上的盘缠凑在一起,加上酒楼退回的十两银子,足够客栈住上半个月没问题,便在客栈里点了些早点,这苏州城的早点也十分精致,小笼包,油汆团子,粢饭团,生煎包,样样可口,还有糖粥和豆腐花也十分美味。
第193章 纨绔子弟
吃过早点后,风流便让雪依和蓝沙沙、江雨欣等在客栈歇息,或者结伴去苏州城游玩一番,自己则出门打听雪依舅舅的线索。三个女孩子哪里在客栈呆得住,便决意结伴去游玩,风流苦笑了下,也不再理会,只是让她们凡事多留意。
当下风流又问了雪依娘亲和舅舅的一些情况,得知雪依娘亲姓王,名淑柔,当年是远嫁林家。而雪依对舅舅则知之甚少,竟连名讳也不曾得知,平常父母极少谈论外祖家事时,也只是寥寥数句。
雪依也不知为何,自打出生以来,父母很少给她讲起过外祖家的事情,十余年也未曾回去过。想必是父亲公务繁忙,若去苏州,怕有累月之期,耽误了公家的事,抑或者有别的缘故,也未可知。
风流只是挠头,心道这偌大的苏州城,要寻得一人,不知名讳,只知道有个胞妹叫王淑柔,却如何寻得,好在至少是姓王的,而且可能在苏州城为官。虽然心中作难,却又不想让雪依内疚,便笑嘻嘻道:“好说,好说,你放心,不消三日,我便把你舅舅给揪……找出来,包你们一家团圆。”
雪依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倒是江雨欣看不惯,哼了一声,道:“你少吹牛,我看你怎么三天之内把人找出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找,反正这苏州城……也没什么可逛的。”
说到这里,江雨欣倒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说的很是牵强,风流知道她的意思,或许在这苏州城游览美景,反不如与风流闯荡江湖,更令她心动呢?不过风流却自有打算,道:“你粘着我干嘛,苏州城大好之地,该去哪里玩,便去哪里玩,咱们在客栈汇合就是了。”
江雨欣哼了一声不理会,和雪依、蓝沙沙一道出了门。风流也伸了懒腰,走出了客栈。
风流信步在苏州城闲逛着,既没有问人,也不去张贴告示宣传之类,反倒是在苏州城古玩地摊闲逛一番,不过也没见到中意之物,加上他身上钱财已经所剩无几,便也没有多买什么。
直到中午时分,风流转转悠悠又到了昨夜的苏州宴酒楼之前,已到了午饭时分,酒楼里又是宾客满座,热热闹闹的,生意好不兴隆。只是风流此刻腹中不甚饥饿,而且只身一人也不好去这大酒楼点上一桌子酒菜,正要想找个小面馆吃上一碗苏州面时,目光却停留在了酒楼门前角落里的一个乞丐身上。
酒楼门口的角落边,则有个老年乞丐在倚靠在墙边,看上去有六十来岁了,须发花白而杂乱,衣衫褴褛,身边放着个破木棍和一只破碗,看上去精神萎靡,此时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这本是很寻常的事情,乞丐也是寻常的乞丐,可风流最近与丐帮中人遭遇了几次,因此见到乞丐便格外的留心。
这时,只见酒楼的一个小二走了出来,手中的托盘端了半碗的剩菜,还有两个馒头,一碗清水,放在了乞丐的面前。那乞丐见到吃的,眼眸中便放出来光彩,本就倚坐着,此时便对着小二磕头拜谢。
风流看那老乞丐确是寻常乞丐无疑,举手投足之间毫无过武功根基,便要离去时,眼前一亮——却是见到了昨夜的那王公子,从酒楼的后院走了过来,想必是吃过了饭菜,要外出玩乐,此刻正好路过了这酒楼的前门口。
王公子仍是一身的华服,却右手牵了一只大黑细犬,不知是何品种,生得十分高大,昂起头时,几乎到王公子腰间了。这细犬通体漆黑,四肢奇长,嘴巴也很长,正是书中曾言到的猃犬,风流走南闯北的,但所见也只是寻常田园之犬,未见过这等品种。
看起来这细犬也如那“金甲长戟大将军”一般,绝非凡品,也决非用来看家护院的寻常之犬。虽然这细犬被王公子手中铁链拴着,但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样子,此时看了那乞丐,便汪汪汪的一通乱叫,似乎要扑上去撕咬一般。
王公子虽然拉住了链子,但那细犬已是扑到了近前,撞翻了那乞丐面前的剩饭菜,乞丐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连连向后爬去。那细犬闻了闻散落在地上的剩菜,却是不肯吃,只是冲着那乞丐低声吼叫。
王公子非但未曾感到一丝羞愧,反而是哈哈大笑,道:“哈哈,这等吃食,岂是人能吃的,我这黑将军都不吃。”说着对一边的小二斥责道:“冯掌柜怎么搞的,这样的人在咱们酒楼门口,也不管管,这身邋遢臭味,不耽误咱们做生意吗?”
小二唯唯诺诺的不敢看王公子的眼睛,也不敢说话,那乞丐满脸惧色,道:“咬、咬死人了……”
王公子啐道:“贱骨头,黑将军,上,咬他,咬他……”那细犬听了王公子的撩拨,更是向那乞丐扑去,只是王公子虽这般说,手上却没放松,也没真的放这黑将军咬他,但这细犬恶狠狠的作势要扑上去的样子,着实把那乞丐吓得半死。
王公子又是哈哈大笑,道:“哈哈,本公子有钱,这苏州宴便是本公子家里开的,以后你再来这里要饭,影响了酒楼的生意,我就让黑将军咬死你。你的一条贱命还没我的狗值钱哩,咬死了你顶多赔你十两银子的棺材费罢了,不够本公子一壶酒钱。”
风流在一旁看着,见那乞丐被吓得可怜,忍不住走上前去,劝道:“公子您身份高贵,还请高抬贵手,何必跟这样一个乞丐过不去呢。”
王公子转头看了看风流,也不转身,冷哼了一句,道:“哪里来的杂碎,多管本公子闲事?”
风流被他呛了一句,觉得脸上无光,加上他也觉得王公子身份虽然高贵,但自己身份也不低,毕竟自己在江湖中也算响当当一号人物,为此也不必和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便退在了一旁,也不理会他。
那王公子指着乞丐骂道:“算你走运,本公子急着要去赛犬,便不和你理会了,以后见了我,远远的就要跪下来学狗叫。”他竟要老人向他下跪,也不怕折了福寿。
第194章 忍之再三
王公子说着时,也不理会那乞丐了,又瞪了风流一眼,牵了黑将军走开了,听他适才提及赛犬之事,想必他另有场子可去,那必然是个好玩之地,好玩之法。
风流也有了兴趣,也不着急去寻雪依的舅舅,心想不如远远的跟着这公子,看他要玩个什么名堂。
那王公子一路哼着小曲,牵了细犬,走在这苏州长街之上。骄傲的步伐,凌人的盛气,街市上的行人见了他,纷纷退避在一旁,也不敢多言语。
王公子顺着长街一路向北,走到一座小桥时,在桥面之上,碰巧与一个挑着粪桶的中年壮汉遇上了。这汉子三十岁余,长得十分壮实,虽是寒冬,仍衣袖高高捋起袖子,露出了坚实的肌肉,想必是常年的苦力活,练就的粗壮身子。
这壮汉挑着满满的两桶大粪,低着头瞧着路行走,直在桥上时方才看到了这牵着细犬的王公子,想要避让时,却已是来不及。毕竟小桥狭窄,便只能尽量的靠着桥边的栏杆上,让那王公子先过去。
王公子掩了口鼻,正过桥时,那细犬却忽然冲着那壮汉冲了过去,王公子猝不及防,手上的铁链没有拉住,细犬陡然间便冲到了壮汉近前。壮汉虽然事先已见着了这凶恶的细犬,但此时还是吓了一大跳,“哎呦”一声,肩上的扁担便滑落在地,两桶大粪也倒落了下来。
霎时间,粪汁四散,臭气熏天,那壮汉的裤腿和鞋子上都染满了大粪,而在一旁的王公子的鞋子和裤脚上也粘上了不少臭粪。那壮汉倒也罢了,平常干的是挑粪砍柴的苦力,臭味闻得惯了,一时倒还没说什么,王公子已是跳脚大骂,道:“狗娘养的东西,溅了老子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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