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鸡做窝,它们会冻死的!”
“这是我的被子!”
里梅气愤。
“你不是把被子给我了。”
乌丸羽涅不撒手,两人四目相对,陷入对峙。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里梅气到了极点。
自从乌丸羽涅和他共处,里梅就发现自己情绪的起伏越发剧烈,原本的冷静自持面对对方时荡然无存。
两面宿傩与羂索走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由于里梅的身高与乌丸羽涅相近,加上过远的距离和相似的白发,从远处看,像极了正在闹变扭的兄弟。
自然,这要屏蔽里梅“我杀了你”的威胁。
羂索眼皮一挑,看向好似习以为常的两面宿傩。
他视线打量周遭,数不尽的花盆上种满了绿植,有的叶片中间长出花枝与花苞,有了开花的迹象。
丑陋的小型花园往左,是圆形的石桌,上面的茶炉散发着热气。
掠过中间的石路,就是乌丸羽涅与里梅的所在地,用竹条围起来的栅栏。
见到和上次前来全然不同的院落,羂索沉默一瞬,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叫我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收了一名会搭建院子的仆人吧?”
羂索曾问过,两面宿傩杀了所有人,为何独独留下术式不算强劲的里梅。
对方毫无起伏地开口:“他做饭好吃。”
那时,里梅就在边上,而他很是骄傲地扬起头颅。
羂索:“……”
羂索无言以对。
“你不认识他?”
两面宿傩的询问声拉回了羂索的思绪,他狐疑地看了看对方,转而眯起眼,仔细端详乌丸羽涅的容貌,后者也在看他,眼底尽是迷茫之色。
羂索拧着眉。
“不认识。”
忽地,下一秒。
他眼睛陡然瞪大,心脏处密密麻麻地传来疼痛,刺激之下,羂索瞳孔骤然缩小。
他捂着胸口,冷汗溢出,顷刻间打湿了全身。
在两面宿傩盯视中,羂索微弯着腰,张开嘴剧烈地喘着粗气。
诅咒!
怎麽又发作了!
乌丸羽涅困惑地看着痛苦的男人,他隐约觉得对方的气息有些许熟悉,但又有着不同。
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索性把目光投向两面宿傩,后者悠闲地坐在石椅上,懒洋洋地翘起腿,对羂索漠不关心。
“你所说的父亲。”
两面宿傩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头上,缝合线。”
乌丸羽涅:“……”
乌丸羽涅:“!!!”
他不禁后退一步,里梅则顺势夺回被褥,冷着脸拉开围栏门离开。
乌丸羽涅被拽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一动不动,定定注视着羂索,直到透过发丝瞧见了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
两面宿傩没说谎。
可是…父亲为什麽是这个样子?
乌丸羽涅抿着唇,把袷解下盖在瑟瑟发抖的小鸡崽上方,走向羂索。
此时,羂索瞳孔涣散,全神贯注的压制着诅咒反噬,他顾不上两面宿傩与里梅,这具身体不得有误,不然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他可没有心情重新来过。
羂索无法理解,明明距离上次诅咒的反噬过去不到一月,所以他才敢放开手脚的执行计划。
他需要在下一次反噬之前,用这具身体,把所有都解决。
可反噬为何提前了?
头顶落下阴影,一只冰凉的手撩起了他眼前的碎发,视野明朗,羂索条件反射地进行反击。
温热的血液顺着乌丸羽涅的小臂流入袖口中,又在他垂手后滴落,把洁白的雪地晕染出点点猩红。
“父亲?”
猜测得到证实,乌丸羽涅还是免不了错愕。
他被划破掌心的右手颤抖着,仰头望着站起来的男人。
对方的手上,还握着划伤他的匕首,冷淡的神情,看他,就像是在看敌人。
乌丸羽涅迎着羂索的目光,呼吸不受控制地慢下来。
“父亲……”
他紧记羂索那时的交代,尽管眼前的男人长相和神态都是那麽的陌生。
羂索随意地把匕首丢下。
“你叫我什麽?”
疼痛虽褪去,但身体还留存着深可入骨的痛感,因此,他不管是面色还是声音,都很虚弱。
“父亲。”
乌丸羽涅很有耐心地重复。
羂索:“……”
“你是想告诉我,你找到了我的儿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往两面宿傩。
后者颇有闲情的喝着茶,只是壮硕的身体和诡异的容貌,让这一幕怎麽看怎麽违和。
里梅把被褥放在另一座石椅上,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给宿傩大人添满茶水——乌丸羽涅还算是有点用。
见两面宿傩不搭理,依旧一副看戏的姿态,羂索也无可奈何。
不过,就算这名白发男孩不是他的儿子,羂索也打算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原因无它,男孩似乎能压制他体内的死亡诅咒——
当时,在男孩触碰到他那一刻,诅咒所带来的痛意如潮水般退去。
由此,也让羂索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自我防卫。
“那人我带走了。”
想罢,羂索果断下了决定。
“这可不行。”
两面宿傩声音未散,里梅已然挡在出口的位置。
“你要做什麽?”
羂索反应平淡,对方的阻止在他意料之中,他可不觉得两面宿傩会蠢到忽视他刚才所表露的异常。
宿傩:“当然是留下来,说清楚。”
“你也要听故事吗?”
乌丸羽涅转头,把还在渗血的右手缩回袖子里面。
“什麽故事?”
两面宿傩兴致勃勃。
“父亲和叔叔相爱的故事。”
乌丸羽涅亮着眸子,肯定地说。
冗长的死寂后,两面宿傩发出了夸张又刺耳的笑声。
他一个闪现来到乌丸羽涅跟前,把人带到对侧的椅子上按下,朝怔愣在原地的里梅喊:“别愣着,去把后厨小鬼买的糕点端上来!”
听见糕点,乌丸羽涅往后一仰,甩了甩刺痛的右手,赶忙补充。
“在右边的柜子里面,左边的那个,制作糕点的老爷爷今天死掉了,绝版了!”
里梅抱着被子走了,不知是否有听进去。
前方,羂索表情龟裂,他不可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以前真的有用过女性的身体?
那他也不可能暴露身份,这个白发小鬼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羂索找了个空位一言不发地坐下,等待着故事拉开序幕。
希望,不会很恐怖。
他凝视眼前多出来的茶水想。
国庆快乐!
第75章
雪停了,白色的水汽飘往空中,藏在林中别院的大院前坐着三人。
“故事就是这样啦,父亲救了叔叔,叔叔娶了父亲,然后生下了我。”
白发男孩弯着眼注视羂索,看得后者头皮发麻。
乌丸羽涅讲故事时,特意略过了与这个时代不相符的细节,把故事的发展专注于两个主人公。
也因如此,致使整个故事除了听起来渗人又怪诞外,倒也没过多的离奇。
“有趣,有趣。”
两面宿傩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长着黑色指甲的食指与大拇指拈着一块菓子,“倒是像口口相传的鬼故事,人类与怪物相爱,诞下子嗣……”
他说着,侧眸看了眼羂索,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用被夺取的身体生出的孩子,会是食物吗?”
羂索默然不语。
不知是对这个离谱的故事,还是对两面宿傩的疑问。
是不是食物他不清楚,毕竟,根据他的记忆,他能肯定在过去的几百年中,他绝对没有生孩子的癖好。
不过,这名白发男孩不会是普通人,并且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似乎在某角度上,和两面宿傩,一模一样……
里梅一脸麻木地站在两面宿傩背后,看着乌丸羽涅的眼神格外复杂。
好诡异。
在把故事的女主人公带入羂索之后,里梅只感到一阵恶寒。
这人为了计划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里梅已然把乌丸羽涅的诞生归咎于,羂索是为了达成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的手段。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是正确的。
“我有事想单独问父亲,你们可以回避吗?”
询问面对两人,但乌丸羽涅直勾勾盯着两面宿傩,等待着答案。
对方眯了眯眼,把糕点丢在桌子上,拍了拍手。
“不。”
“那我还是和父亲走吧。”
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他走到羂索身旁,拉住了后者的袖口。
“你是在威胁我。”
两面宿傩也随之起身,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极具压迫性的笼罩两人。
“没有哦。”
乌丸羽涅摇头,仰着脑袋与其对峙,“到时父亲要是想告诉你,我不会阻拦的。”
羂索对上两面宿傩带着胁迫的目光,很是头疼,他担心乌丸羽涅想要告诉他事会涉及到他自身的秘密——他不想让自己的弱点有一丝一毫暴露的可能性。
啧,人怎麽就被两面宿傩捡走了。
羂索少有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应该亲自前往围捕现场,这样眼下也不会如此被动。
两面宿傩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想罢,他压下心底涌上烦躁,扯了扯嘴角,状似心甘情愿。
“说,作为合作的夥伴,我信任你。”
“里梅,你去准备晚饭。”
两面宿傩满意羂索的识时务,想着后期还需要对方,他勉强后退一步,坐回了凳子上。
“是。”
里梅听话地退下。
等视野内只剩下三人,乌丸羽涅缓缓举起右手,在两人眼前摊开掌心,伤口处并未结痂,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整个手掌。
在他坐的石凳下方的雪地,也凝聚出了一摊血迹。
“小红。”
乌丸羽涅蕴含期待,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狰狞的伤口。
羂索先是一怔,继而感受到体内好似沸腾的血液,这是,诅咒反噬的前兆!
意识到事比他想的更加不同寻常,他深深吸了口充斥着寒意的冷空气,平复下体内的躁动。
熟悉的疼痛并未袭来,羂索看到,乌丸羽涅的手心,伤口在无外力的干扰下,竟自动向外涌出血液。
血液好似被附上了生命,在空中颤动着。
两面宿傩也看到了,且,他感知到,这个东西,和他相似——皆为诅咒。
他微感惊讶,上下审视着乌丸羽涅,对方总能给他带来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也让两面宿傩更加好奇,乌丸羽涅究竟还隐瞒了多少,对方到底来自于何处。
他有留意到,乌丸羽涅的一言一行,在某些时候总透露着违和,比如,一些从未听过的陌生名词。
忽然。
羂索只觉身体一轻,缠绕着他,导致他不停换躯体的诅咒,在这一刻,消失了——
羂索:“!!!”
他奋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
空中,用乌丸羽涅血液充当媒介的小红逐渐凝实。
这是它从那只半废的特级咒灵那里获得的能力——转化。
【是我。】
小红一如往常的和乌丸羽涅交谈,它飘到羂索眼前,看清了后者眼底的戒备,【你也知道怕,垃圾。】
羂索:“……”
小红围着的羂索绕了一圈,又慢悠悠地飘向两面宿傩。
【第一次见,诅咒之王。】
“你就是他常提起的那个诅咒?”
两面宿傩对小红倒是有些印象,他夸赞,“不错,作为低等诅咒,居然能拥有自我意识。”
【低等诅咒?】
小红猛地放大,又缩小,【你说得也没错,如今的我,的确只算得上最低等的诅咒。】
宿傩:“如今?”
“我和小红来自千年后的世界啦。”
有了羂索的准许,乌丸羽涅也不再藏着掖着,把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知。
小到他第一次离家,大到他如何来到这个世界,通通一股脑丢了出去。
羂索:“……”
两面宿傩:“……”他明白乌丸羽涅身上的异常从而何来了,拥有自我意识的同类。
翌日。
“里梅—里梅——”
男孩清脆的呼唤声伴着“砰砰砰”的拍门声,在午日寒冬回荡。
障子门推开。
“什麽事!?”
里梅眉头紧锁。
乌丸羽涅满脸着急,他左手敲门,右手在里梅眼前摊开,里面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黄色鸡崽。
“怎麽办,怎麽办,它好像要死了。”
他无措地问。
里梅:“……”
“被子已经给你了,我怎麽知道怎麽办!?”
里梅双手撑着门框两边,额角冒出了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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