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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风(近代现代)——北白

时间:2024-01-25 10:26:54  作者:北白
  “余星合跟我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我说,“你们关系真好。”
  屠阳一听,立刻警觉起来,头顶上好像长了两只不存在的耳朵,此刻“唰”地立了起来。
  “他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没有。”我叉起一块慕斯,“就是没想到,你以前打架居然那么凶啊。”
  “我就知道余星合要提这些……”
  “提就提呗,挺帅的啊。”
  “你别说了——”
  “蛋糕确实蛮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当小剧场吧
 
 
第17章 蓝色
  “这是什么?”
  ——在这个社会,恬不知耻的人越来越多,把随遇而安视为借口,把贪图便宜当做智慧,最后变成只会攀附只会吸血的臭虫。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其实我早就变成了一条虫子。
  “安鹌,我上午出门,去买了一床被子。”
  “是吧?你是不是也忘记了,我们还没分被子盖呢。”
  “啊……对。”
  我愿意将屠阳给予我的布施视为在我弥留之际最后的幻梦,从梦里惊醒之后,我无地自容得想要立刻消失。
  我真是被这病搞得满脑子全是浆糊。
  安鹌,你,一个“死同性恋”,跟一个男的睡一张床盖同一张被子,这一个月你睡得踏实吗,屠阳睡得踏实吗?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你什么时候练就出这么厚的一张脸皮?
  我背靠卧室的墙壁,一声不响看着屠阳给被子套上被套,抖顺铺平再叠成块,放在我那一侧的床尾,和枕头遥遥相对。我知道我应该上去帮忙,然而在那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好像忽然被束缚了手脚一样,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
  “自作主张挑了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喜欢。”
  我凝视着被套上浅蓝色的细纹,那是流云肆意荡漾的痕迹,是海浪吮吸吞没沙砾的在场证明。蓝色,太深沉;融进几滴血,就变得疯狂。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我说,喜欢。蓝色配红色,怎么说?紫色,基佬紫。诡异的打量,嫌恶的避讳,蓝色沾上血就变成了紫。深蓝深紫的大海澎湃汹涌,无数只海鸥尖叫着盘旋俯冲,海浪伸出利爪将它们碾碎吞噬。无数只海鸥在深蓝深紫的大海中选择死亡。全天下的基佬都该去死,用红色的淋漓鲜血祭奠蓝色的公序良俗。
  “我喜欢。”我说,喜欢。
  快乐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难,或者说,守护好这种转瞬即逝的情绪,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如果昨天屠阳在昨天把这套被子拎进屋,被子代替了运动鞋,那么我应该完全不会感到快乐,没有了快乐的对比,或许难过便不会显得如此强烈。
  我宁愿将昨天那些记忆清除,将昨天的快乐视作从未发生。
  “可是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
  屠阳站在我身前,我不愿看他的眼睛,于是撇开了目光:“没有。”
  “有。”屠阳忽然双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抬起了头,“安鹌,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躲避着他的眼神,却又不想说谎话骗他,沉默了很久,我低声说道:“有时候觉得,春天……还是挺难捱的。”
  不知道“伤春悲秋”这个词有没有科学依据,尤其在春天,抑郁症的躯体症状会比其他季节明显很多。情绪变化快得像坐过山车,开心完没多久就觉得这开心真是无趣,活着真无趣。
  我经常自嘲地想,如果连季节都能随意掌控自己的思维,那这个人也确实是挺没用的。
  “没有不高兴,我就是这样的,我改不掉……对不起。”
  屠阳不喜欢听我道歉,但我还是说了。我只能用道歉这种无足轻重的方式缓和心中的愧疚。
  我抬起头,努力做出一个笑脸:“好在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不用担心。”
  我觉得自己被屠阳照顾得很好。
  身为一个大他好几岁的成年男人,这么讲确实非常过分,但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没看过日历,也没有买新手机,和外界生活彻底脱了轨。我只知道我已经在他家里寄居了很久。
  如果屠阳是我过去情同手足的朋友,暂住一段时间倒也无可厚非。但在跳桥那天之前,我和他从来没有见过面,仅有的联系,不过是毫无温度的网络和视频。
  这样的身份关系让我觉得非常难受。
  我不可能一直赖在他家里不走。
  半张脸蒙在被子里,新被褥的气味有些陌生。原来隔着一张被子的感觉是这样的,身旁隐隐约约的体温被温和地阻隔,我缩起身体,手脚依然冰冷。
  屠阳已经睡着了,黑暗里一片寂静,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闭上眼睛,撩起左臂的袖口,慢慢摩挲起遍小臂上的伤疤。从手腕到手肘,那些凸起的纹路在黑暗中变得不再可怖,甚至伴随心脏一起跳动起来,像生生不息的纵贯的叶脉,像隐匿在沙漠深处永不干涸的溪流。
  那些伤疤是我挣扎着过活的证明,它们使我感到一种畸变的心安。
  忽然,一条胳膊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吓了一跳,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屠阳的手。
  我不敢转身——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了,只感觉到屠阳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后脖颈,他离我很近。以前盖一张被子的时候,我和他都很自觉地各占床铺一边,从来没有靠近过彼此。
  所以隔开被子,他终于可以睡得自在一些了?
  睁大眼凝视着眼前的黑暗,我的心跳恍若擂鼓。
  /
  “live不去没关系,你跟我去蹭顿饭吧?”
  我坐在床上,抱住膝盖:“我没胃口,过会儿吃点橱柜里的饼干就好。”
  “那……”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朝他挥手:“替我跟师雅说声生日快乐吧,玩得开心。”
  “笔记本电脑我放茶几上了,live晚上九点半开始,你要记得开机登微信哦。”
  “知道了。”
  大门终于合上,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把身体狠狠地摔进床里。
  好难受。
  头晕目眩,恶心得想要呕吐。我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感觉自己一艘好像漂浮在海面的破船,被风雨击打出千疮百孔,深不见底的漩涡就在面前不远处,我不敢笑也不敢哭,只得恐惧地绷直身体、紧缩脚趾,我即将被整个世界抛弃。
  掀起眼皮,我默默注视着窗外,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昏沉,尚未发育成熟的夜晚,星月寂寞稀疏。
  时间应该过了很久。
  我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身,动作极缓慢地离开床铺,穿上鞋、站起身。
  无法否认的是,即便最近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如意,我的病依然愈发变得严重。
  拖鞋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声响。我走进客厅坐下,打开屠阳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亮起的光忽然让我觉得恍如隔世,我已经太久没碰过这些电子产品了。
  要说没有抵触感才是不可能的。指尖划过触摸板,微信图标,双击,登录。
  账号是屠阳的,我丢了手机,微信也没法再用。通讯界面没有新消息,我把电脑抱在怀里,背靠着墙,看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九点二十八、九点二十九、九点三十。
  视频通话框弹出屏幕,是余星合的微信号。接听的下一秒,躁动的音乐和吵闹的喧哗瞬间充满整间客厅。
  “安鹌!”
  屏幕上映出屠阳的脸,我对他摆了摆手。
  “你那边觉得吵吗?”
  “还好。”
  “吵的话你就把音量调小一点,没关系的。”
  我隔着屏幕和屠阳对视,livehouse的灯光在昏暗中斑驳,他的头发、脸庞、连帽衫,都被染上了迷蒙的彩色。
  “你吃东西了吗?”屠阳把镜头凑近,整个屏幕里只剩下一双被过度放大的眼睛。
  “吃过了。”
  屠阳又开口说了句话,然而周围却突然爆发出一连串尖叫和喝彩声,把他的声音全部淹没了。
  “开始了,快看!”他对着麦克风大声喊。
  镜头切到了不远处的舞台上,余星合站在最前方,握着话筒行了一个王子礼。
  “大家晚上好啊。”他的语气里带着笑,“相信在场各位大部分都是老朋友,今天什么日子,大家也应该都知道。”
  “知道!丫丫生日快乐!”
  “女神永远年轻!永远十八岁!”
  “happy birthday!”
  “……”
  “OK,收,收。”
  台下观众呼喊了将近一分钟后,余星合比出一个噤声手势:“老规矩,火车慢点开,照顾好女孩儿。废话不多说,开唱。”
  /
  室内安静了几秒,师雅扬起手中的鼓棒,对台下挥手示意。一段猛烈激昂的鼓点随即如暴雨下落,气氛瞬间躁动起来。
  “从烈日中死去,你在期待着什么。”
  余星合凑近话筒唱出第一句歌词,他的嗓音低沉,刚一开口,台下粉丝的尖叫立刻变得疯狂。
  “从星辰中梦醒,你在渴望着什么。”
  屠阳的镜头不太稳,加上周围的听众都在晃动着身体合唱,起伏的音浪和人流一波接一波穿出屏幕向我涌来,在客厅肆意奔腾流泄,慢慢将我一层又一层地包裹。
  “把沉默交给时间,时间会腐烂死亡。
  “不如一起跌撞,虚度青春当做流浪。
  “放狗屁的理想,咬碎了一口吞掉。
  “烂在骨子里埋葬——大、梦、一、场。”
  我不了解摇滚,只觉得歌词写得乱七八糟,可是现场却又出乎意料地好听,所有人跟随着节奏疯狂蹦跳摇晃,手机闪光灯随着灯光一齐摆动,像狂欢夜里不眠不休的篝火。
  屠阳曾经和我说过,莓雨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架构,原创歌曲的风格也已趋于成熟,按照现场情况来看,粉丝基础同样非常可观。不夸张地说,这支乐队完全拥有走出地下的实力。
  全场沸腾,每个灵魂都仿佛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
  这一首歌的编曲将贝斯的存在感拉到了最大值,重低音如同猛兽怒吼,与电钢琴、架子鼓一起,将吉他和人声推向高潮。台上台下嘈杂的歌声在空气中形成一种微妙的共振,好像能够控制所有观众的头脑。所有人都在不知疲惫地歌唱,仿佛只要台上的歌者不停歇,他们就可以一直唱到日出东方、天光大亮。
  这场景使我联想到屠阳《归一》中的那一幅画,恍惚间,他们也变成粒子般渺小的生命,音乐成为灵魂所吸收的唯一养分。歌声逐渐扭转旋曲,变成秘语谱写的神性唱诵。所有人一边唱着自由,一边心甘情愿戴上枷锁和镣铐,虔诚匍匐在音乐的脚下顶礼膜拜,好像人世间所有的快意恩仇苦乐悲欢,都终将在无休止的歌声中得到超度涅槃。
  艺术当真是可以连通的。
  从视频里看得出这家livehouse并不算大,舞台也是又窄又挤,和我曾经登上过的那些相比寒酸得几乎像个玩笑。然而此刻,台上台下的人们都在尽情摇摆、呐喊和歌唱,像是要急切地剖开胸膛掏出灵魂,任其肆意地盛放。
  我不知道他们唱了几首歌曲,中间又是否有过停顿,可是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座舞台上,一刻也没有离开。
  “终于结束了,吵死了这群疯子……安鹌?你怎么了?”
  我直愣愣地看着屏幕,看着屏幕上屠阳的脸,他好像很担心很焦虑。
  ——我怎么了?
  抬起手摸了一下脸,我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
  “安鹌,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擦掉眼中的泪,视线变得清朗。我看着屠阳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一寸一寸地看。我从来没有过这样仔细地看着他。灯光和噪点让屠阳的轮廓变得模糊,我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飞走了似的。
  “我好像真的……我放不下。”我不知道自己在和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音乐,创作,琴,我真的放不下。可是,可是。”
  我的脑海中依然残存着波荡的乐声,它们如此急切地冲撞着我的大脑,企图唤醒我萎缩坏死掉的、与音乐有关的那一部分。可是,“我放不下它们,却又把它们给抛弃了。”
  过去的我是多么自不量力?我剖开胸膛将音乐与创作视作自己短暂一生中最珍贵的朋友,又自作主张地闯进这片领域大肆擦抹涂鸦,直到被现实狠狠地甩了耳光,才发现原来我只是在连滚带爬地追赶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亦或者,抱着一种更加赤裸的想法,正是因为这笨拙鲁莽的追赶,我将自己封锁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昏黑的世界中。我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可是除了从一闪而过的希望背后掘出更加深刻的痛苦,它们似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它们在指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毁灭。
  “没有,不是这样的。”屠阳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这些都是暂时的,安鹌,等你身体好起来——”
  “会好吗。”我困惑地看着他,“我已经从骨子里烂透了,怎么会好得了。”
  屠阳好像还要说什么,他那边镜头晃动得厉害。突然间我什么也听不到了,连行为都变得不受控制,我站起身把电脑丢在一旁,隐隐约约的呕吐感开始不断上涌,我去餐厅喝水,捧起水杯,手却抖个不停,还没咽下几口,水杯就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就像突然间,一切都被按下了定格键。
  我呆愣地垂下头,看着眼前一地的残渣,为什么会碎?我好像根本连它在摔碎那一瞬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是不是生命也能够和它一样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地齑粉,然后永远地逃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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