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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风(近代现代)——北白

时间:2024-01-25 10:26:54  作者:北白
  come on fly into the darkness
  say ‘halo’to the sunlight……”
  乐声渐弱,我靠在床头笨拙地抱着CD机,凝视眼前白色的墙壁,耳机线好像生出无数细线一样的触手,盘绕着裹住我的耳朵,再向眼睛、脖颈、胸口和四肢不断扩展延伸。雪白的线条将我层层缠绕,我仿佛躺在密封的茧蛹里,一些声音穿过狭缝,像是隔着波浪和水流,模糊地飘进耳朵。那些触手一端连接着现实,另一端连接着过去,熟悉的旋律沿缝隙侵入脑海,小提琴、长号、单簧管……它们交织缠绕相互勾连,它们在向我发出宣告:你永远无法将我们忘记,我们因你而诞生。
  两只脚不由自地主相互摩擦,脚趾紧紧蜷缩起来,心跳愈来愈快,我像是发了高烧一样浑身颤抖,爬起身吞掉屠阳确定剂量后放在床头的几粒药,悲伤的情绪像埋藏在地壳深处四处冲撞的岩浆,它们不断奔腾着翻江倒海,却不幸被堵塞被压抑,身处地表看不到它们的存在,于是说,它们消失了。它们不再重返了。
  我捂住胸膛大口深呼吸,这时候连眼泪都变得稀缺,脑袋靠在枕头里,却依然感到失重般眩晕,天与地都在我眼中不停旋转,摇晃成一杯闪着光的甜蜜的混沌,我望着窗外流动的夕阳,缓慢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金主爸爸,这回倒是大方得很。”
  屠阳偶尔会接到一些商务推广的画稿,他有一位大学同学毕业后去了一家知名大厂,前不久邀请他参与产品广告插画的制作,除了现金报酬,还给他寄来了几样新款电子产品。
  屠阳鼓捣着手里的蓝牙耳机:“有没有中意的?挑几样,送给你啦。”
  我知道按他的性子,这种情况下要是拒绝的话,这小子势必又要跟我死缠烂打一番。
  想了想,我拿起他身旁还未拆封的手机。
  “就这个吧,谢谢你。”
  屠阳闻言,似乎也觉得有些惊讶,挑起眉对我露出了笑容:“原本还担心你会拒绝呢。”
  “那你不得跟我闹啊。”
  “这么了解我啦?”
  “因为病有在一点点好起来,”我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所以就有了更多精力……去关注你。”
  “真的吗?”屠阳坐在地上,抬起头和我对视,眼睛闪闪发亮,“真的感觉到身体在变好吗?”
  “嗯。”我笑着点头。
  笃笃笃——
  屠先生,您的鲜花。
  “屠阳,”我扭过头叫他,“把花留下吧。”
  屠阳站在门口,有些不解地看向我,我说:“既然他那么执着,不如把花留下来?反正也挺好看的。”
  屠阳家里没有花瓶,他于是从工作间里翻出一个做装饰的蓝色瓷瓶,十二枝玫瑰插进去,像一大团仓促凌乱的云彩,瓷瓶并不大,看上去有些负重累累。
  放在餐桌上好了,我说。
  大瓣的白色一层层含住花蕊,底部有些泛黄,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瓣尖上,花朵将瓷瓶衬得更蓝。
  我凝视着那些舒展的花瓣,记忆中放置在窄小餐桌上、沾满灰尘的花瓶,仿佛也在此刻,终于添进了几枝鲜花。
  “或许养花也能让心情变好一些?”
  “可能吧。”
  作者有话说:
  莓雨玩的这个类似于专辑整轨合一,可以参考Pink Floyd的《月之暗面》、万能青年旅店的《冀西南林路行》
 
 
第24章 蝴蝶
  “睡眠上的障碍,最近有没有减轻?”
  “有些好转。一周里会有两三天完全不做梦……虽然入睡还是很慢,但好歹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好的。”赵医生在本上写了几行字,抬起头对我微笑,“可以给你减去一种药了。”
  “谢谢您。”我点头,“医生,我还是想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断药……或者说,断药后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
  “减少药量是一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阶段性的事。”赵医生温柔地看着我,语气轻缓,“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根据身体情况科学减量,而不是为了断药去断药。切记千万不可以擅自调整用药,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好。”我说。
  记得第一个无梦的夜里,我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屠阳关掉床头灯,卧室里陷入黑暗,小区里车灯晃过,窗帘在那一瞬被照亮,天花板上流动着细絮一样的光。
  “屠阳。”
  “嗯?”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于是在那片光斑消失之后,我说:“聊聊天吧。”
  “聊什么呢?”
  “讲一讲你小时候吧。”我说,“余星合跟我说,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被你揍得很惨。”
  “那是他在夸张啊!”屠阳小声抗议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你不要总信他说的话。”
  “好,好。”
  “余星合那人就是看着痞,其实根本不太会打架。”他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叔学空手道,自然打得过他。”
  “你叔叔应该对你很好吧。”
  “嗯。上大学之前我一直住在他家。我爸妈在英国工作,不常回来,我差不多是我叔一手带大的。”
  “那怎么没跟你爸妈呆在一起,在国外念书?”我问他。
  “……是因为我家的狗啦。”
  “嗯?”
  “那条狗原本是我妈家里的,见证了我爸妈的结婚和我的出生。我爸妈在我五岁那年出国,本来是要计划带我一起走,但是狗年纪大了,又生了病,经不起路上的折腾,我就想好好在这边陪着它。于是我叔就把我‘收留’在他家,他照顾我、我照顾狗,过了大概两三年,狗去世了,我也上了小学,不是很想去外国念书,就一直留在了这边。”
  我慢吞吞回忆着过去,好像在很小的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家里养着小猫小狗的同学,家附近的市场里有一条岔路,拐过去就是一条卖花鸟鱼虫猫猫狗狗的小巷。下午放学后,我常常第一个冲出校门,跑进那条巷里看两眼小动物,再跑去市场买菜,把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揣进书包里,最后弯腰拎起装菜的袋子快步回家。
  后来老城区规划,市场被撤走,那条小巷也被推成一座灰黄的废墟,没过多久,就被一幢幢洁白的楼房所取代了。
  我没有养过宠物,也从来没有向妈谈及过饲养宠物的心愿。这种事情对于我的家庭而言,几乎是天方夜谭。
  “小狗叫什么名字?”我问。
  “芝麻。”屠阳笑了,“一条小土狗,总是笨笨的。我那时候还太小,关于它的事都记得很模糊。”
  “那随便讲点好了。”
  “我想想啊……那家伙特别爱舔人,最喜欢大清早跳上床滚来滚去地发疯,小时候我经常被它给弄醒,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它的口水。它胆子特别小,带它出去遛弯,甚至会被比他小很多的吉娃娃吓得直躲。
  “不过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芝麻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五六岁的时候得了癌症,再加上好多以前的小毛小病,到最后连出门走两步路都变得非常困难。
  “芝麻去世后,我叔就背着我偷偷把它埋了。后来我爸妈担心我有心理负担,想再买一只宠物,我没答应。再养一条狗,充其量也不过是芝麻的替代品,但怎么可能会有可以替代它的狗呢?我也不想再去经历一次那样的生离死别了。”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我轻声说。
  “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屠阳忽然压低了声音,“芝麻死的那天,我在被子偷偷里哭了一整个晚上……这事连我叔都不知道,太丢人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我笑着答应他。
  后来屠阳又断断续续跟我聊了一些事,想到什么说什么,两个人都开始犯困。我打了一个哈欠,心里想着,今晚可能不需要服用额外的安眠药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睡去的,那一觉睡得非常踏实,只有在偶然的片刻,似乎在梦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牵着小狗的男孩在不停奔跑,望不见遥远的远方。
  /
  五月底,连绵的雨天开始频繁光顾这座城市。雨天里我会变得格外嗜睡,有时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蒙着被子睡过好几个小时,睁开眼,天色还是一样灰沉,辨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
  屠阳在工作间画画,有时候也会呆在卧室里,坐在窗边或者直接席地倚墙,手里抱着画板或速写本,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涂写。
  每当睁眼后看见他在身边,一种带着温度却难以咂摸的矛盾感就会向胸口涌去。在感受到这种并不妥当的安定之后,另一种惴惴不安的恐慌就会马上席卷而来。
  我时常为此感到惶恐和羞愧。
  连续四天小雨后,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天。
  我坐上越野车副驾驶座,感觉有些热,却又不太想摇下车窗。屠阳看了我一眼:“现在是夏天,你穿太厚了,过几天我们去买几身短袖短裤?”
  “以后再说吧。”我说。
  车沿着公路向前开,开出城市,又驶过一片田野。时隔多日,我们又来到了这片小小的树林——屠阳的“秘密基地”。
  我跟在他身后向树林深处走去,连续几天细雨过后,土地变得泥泞湿滑,踩在地里,一脚深一脚浅。
  “好多泥巴。”
  “你跟我来,这边好一点。”
  屠阳大概是真的经常光顾这里,以至于对这边的一切情况都了如指掌。湖岸边有一片土地生长着格外茂盛的绿草,屠阳从包里取出一大块印着格子的野餐布,抖开平铺在地上。
  “你好像哆啦A梦。”我忍不住说。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罅隙洒在地上,光的碎屑在湖水波纹中摇荡。岸边绿茵成片,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雨后湿热的泥土气息被蒸入空气,极目远眺,所见之景美得像一场错乱幻觉。
  “久违的大自然啊。”屠阳伸着懒腰长吁一气,语气里带着愉悦轻松。
  “夏天确实更好看,对吧?”
  我点了点头。
  屠阳架起画板开始画画,我慢慢蜷起双腿仰躺在他身旁,太阳有些晃眼,我闭上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额头一痒,我迷茫地睁开眼,屠阳垂下头看向我,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摘去了落在我头上的树叶。
  我慢吞吞地起身向湖岸走去,屠阳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和我并排蹲在岸边。
  湖水清澈碧洁,微风吹过,掀起浅浪拍打着岸边的沙石,石块早已经在浪的淘洗下变得光滑,一应一和地吮吸着温柔的水波。
  “有鱼。”我向水中指去,一群蝌蚪大小的鱼苗从眼前游过。我将手伸入水中,那群小鱼却被我这位“不速之客”所惊扰,忙不迭向远处游去。
  “鱼都被你吓跑了。”屠阳说。
  “没关系。”我依然把手放在水里没有动作,屠阳和我一起静静等待着,过了许久,果真有三四条小鱼向我们游了过来,围着我的手转了好几圈。
  倏然间,一条鱼擦过我的手掌,停滞在我手心处摆动了几下,我甚至察觉到它身体冰凉的触感。于是我本能地想要抓住它,伸手试图去捞,身体也跟着向前挪动,竟完全忘记了脚下是一个缓坡。
  忽然,那条鱼从手心里飞速逃窜出去,我还没来得及睁大眼,就被惯性带动着失控前倾,朝着近在咫尺的湖面栽了下去。
  “安鹌!哎——”
  “别!……”
  落水前一秒,屠阳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但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脚边的石头上盖着一片厚厚的青苔,屠阳想也没想就直接踩了上去。
  于是“噗通”一声巨响,两个人一齐掉进了湖里。
  实话讲,落水前后,我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我被屠阳拽出水面,半拖半游地回到那片缓坡,他借力抱住我向后仰去,再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才终于狼狈地脱离了水面。
  我依然处在茫然和惊魂未定的状态之中,吃药后大脑的反应总是慢到离谱,头发被浸湿打成了绺,脸上也全是水,垂下头的那一刹,一滴水珠从我的鼻尖坠落下去,打在了屠阳的脸颊上。
  我这才恍然惊醒般浑身一颤,旋即意识到现在是一种多么尴尬的状况。屠阳仰面躺在草地里,我大喇喇地跨坐在他身上,上半身几乎紧贴着彼此,两人浑身上下都湿了个彻彻底底。
  尽管在夏天,湖水总归还是冰凉的,湿答答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让大脑变得更加清醒。我慌里慌张地撑起身体,正准备弓腰站起身来,却忽然僵在了原处。
  砰砰——砰砰。
  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喘着气和屠阳对视,自始至终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那一处无声的焰火,却仿佛点燃了白日的一角,在这片无人的湖边噼啪燃烧起来。
  许多藏匿于暗处、从未被提起的东西,都在这暗涌中碎裂崩坏,化为脆弱蜷曲的灰烬。火星变成一只又一只飞舞的蝴蝶,闯进我的胃里横冲直撞,煽动出愈来愈多未知的迷烟。我猜想,它们也一定藏在了屠阳的眼睛里,因为此刻当我望去时,他的双眼泛着红却又是如此的明亮,仿佛即将洞悉我心中所有疮疡般丑陋的晦暗不明。
  忽然,屠阳张开双臂将我环住,压住后背使我向下靠去,终于两个人还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我将头靠在屠阳肩窝里,他的脉搏甚至比我还要快。
  奔跑的时间,也在风声中静默下来。
  过了很久,屠阳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在我耳边喃喃地说:“安鹌,你是想要把我吓死。”
  我知道,这样的场景,大概是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大桥下的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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