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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风(近代现代)——北白

时间:2024-01-25 10:26:54  作者:北白
  记忆总是很奇妙,却偏偏让我记得那么多渴求忘记的过去。
  量表测试、抽血、心电图、CT……并不陌生的流程,一个麻木的轮回。
  我看着报告单,心里几乎没有太多波澜。
  “好像没有什么好转。”我有些抱歉地对屠阳说。
  “多了一项焦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治疗,”赵医生温柔地对我笑着,“抑郁和焦虑本身就是一对狐朋狗友,最喜欢结伴出游。”
  我接过她开好的处方单,报之以微笑:“谢谢。”
  “感觉赵医生怎么样?”
  我打开手中的塑料袋,医生开的药,大部分都是我以前没有吃过的。
  “挺好的。”
  事实上,关于赵医生,以及问诊全过程,我根本没有记住太多。不过至少与上一个医生相比,和她呆在一处确实让我感觉更舒服。
  大概是因为,阳光从她身后的窗外照射进屋里,她逆光注视着我的眼神,与曾经存在于我幻想中的“母亲的双眼”有种奇妙的类似,这样的共鸣削弱了我的被压迫感与敌意。
  /
  因为从前已经深切地体会过,所以即使摆在眼前的纸盒子上都是陌生的名字,我也没有对它们抱有太多幻想。
  当然,它们带给我的反馈,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很多人害怕接受治疗,就是因为无法克服对药物副作用的恐惧,在心理和身体双重濒临极限的时刻,“放弃”的诱惑力会强大到无可比拟的程度。
  服药的第一周,我几乎没有离开过卧室。我根本无法起身,因为只要站在地面上,身体就好像一个刚翻过面的沙漏,脑袋里像灌进了水泥,双脚连最基本的发力都做不到。缩进被里,胃仿佛在被擀面杖碾压着不断地抽搐,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整天不吃饭都仍然觉得恶心。
  夜里,屠阳坐在床边,把水杯和药递给我,还没接稳,我的手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杯子从手中滑了下去,热水淋湿了一大块被单。
  我咬着牙下床起身想要自己去接水,视线模模糊糊,才走了几步,忽然全身就像软掉了一样,所有肌肉都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我忽地跌倒下去,骨头砸在地面,发出了笨拙的闷响。
  我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绝望的冷气又开始从心口的缝隙里“嘶嘶”向外钻。屠阳也跪坐在我前面,他抱住了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卧室没有开顶灯,只有床头边一盏小小的灯光,半昏半明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更加不清晰。
  我就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极尽深处只有超乎想象的混沌和空寂,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囹圄中,就连现实和幻象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不清。屠阳是唯一一个,只要伸手就可以抓住的真实存在。
  “好难受。”我说。
  屠阳的右肩上都是我的泪痕,甚至可能还有鼻涕。
  “我知道。”他搓了搓我的后背,“我知道你特别辛苦,我明白的。可是我们总得向前走啊,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我现在……比以前还像个废人。”
  “那是因为你吃了药呀。安鹌,赵医生不是也说了,刚开始吃药的时候,身体上的变化可能会让自己更失望,但是我们得坚持,咬着牙也要坚持住……要是半途而废的话,怎么才能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我比谁都希望自己可以像屠阳说的那样勇敢坚强一往无前,可最后的结果是,我实在招架不住那种连躯体都无法受自己控制的挫败无力。两周之后,屠阳陪我再访医院,赵医生为我替换了两种药。
  “换药是非常正常的。”她告诉我,“每一位患者对于药物的耐受程度和疗效都不尽相同,和‘有人爱吃香菜,有人却一辈子都不愿碰’差不多一个道理。你做得很对,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最应该做的是和我沟通调整,万万不能自作主张擅自停药。”
  “我明白。”我说,“我只是……想快点好起来。”
  赵医生看着我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只是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她那闪烁着犀利锋芒的双眼,似乎早就将一切都观察得清清楚楚。
  “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狡黠,“不管我们聊什么,我都会为你绝对保密,这是我的责任。”
  “我和屠阳的叔叔是朋友。”她接着说,“按理来说有这层关系,其实不是很方便我作为医生来接手你的治疗,所以我想还是有必要确定一下你们的关系……你和屠阳是伴侣吗?”
  “啊,”我愣住了,“不是的,只是朋友。”
  “这样吗,”赵医生笑了,“这么用心的朋友倒是真的少见。我看屠阳那孩子,确实挺喜欢你的。”
  “我以前是拉小提琴的,”我向她解释,“屠阳算是我的粉丝……以前我有在社交平台上传过自己的作品,一些视频。”
  “那你对小提琴的感情,应该可不光只有简单的‘喜欢’了,对吧?”
  “是……当年可以说是非常痴迷。事实上除了拉琴,我也并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那现在还在继续拉琴吗?”
  “没有了……很久没有再拉过了。”
  我盯着办公桌脚上一颗翘起的螺丝钉,手指绞着手指,那种无来由的紧绷感开始一阵阵变得强烈,我感到有些口干。
  “可以跟我讲讲吗,为什么没有再碰过琴了呢?”
  喉咙十分艰涩,像吞下了一大口掺着沙砾的冰激凌,嗓子一跳一跳地抽动,我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喝点水吧。”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起身为我接了一杯水。我接过纸杯,双手依旧在小幅度地颤抖,端起来喝了几口,温水顺口腔滑入食管送进肠胃,我试探地问,这也属于治疗的一部分吗?
  属于,但是也可以不属于。医生说。
  我放慢了呼吸的频率,试图借以平息过快的心跳。
  “可能是因为,我的……前——男友,可能是因为我妈,”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用力地说,“也可能,只是因为我自己。”
  药物的副作用依然在阻挠着我,我挑拣了一些自己认为的重点,讲得非常慢,断断续续的,思维却仍然时常跟不上趟,或者突然就断了线,以至于把好多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这样的过程对我来说是异常艰难的。一点一点地回忆过去,然后再一点一点地讲出来,尽管真正讲出口的只是一部分,回忆却完整地覆盖了全部——好像重新揭起一块陈年的疤。
  听罢,赵医生颔首沉思了片刻,她说:“我觉得你其实在大学,甚至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抑郁倾向了。”
  “……是吗。”我有些怔忡。
  “你的家庭,包括你过去的经历,其实都在潜移默化中塑造着你的思维方式。”她说,“我们现在不光需要服药,还要在心态和思维上做出一些改变,这样才能更快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好。”我应道。
  “当然,我知道,”她扶了一下眼镜框,对我露出了微笑,语气也依然柔和,“你这么早就愿意告诉我这些,一定也是想要快点康复,至少是让大家认为,你在快速康复。”
  “站在医生的角度,有你这样配合治疗的患者,我会很高兴。”她说,“可是站在屠阳叔叔好朋友的角度……我私心想,你可不可以……不要让那孩子太伤心呢?”
  我低下头,才忽然意识到,空纸杯已经快要被自己捏扁了。
  我说:“谢谢您。”
  赵医生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向我走近,然后伸出双手,和我拥抱了一下。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就争取,快点好起来。”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重复道:“谢谢您。”
  作者有话说:
  陆续收到了一些读者朋友的鼓励,感谢你们的喜欢和支持..
 
 
第23章 鲜花
  “您好?”
  站在门口的快递员准备将手里的一捧花递给我:“屠先生?您的鲜花。”
  我连忙对他摆手:“不好意思……他出门了,而且他不收鲜花,麻烦退回吧。”
  “那这边需要电话联系本人确认一下。”
  于是请快递员进门,拨通家里座机,一番折腾后,总算才将花束退了回去。我靠在墙边握着听筒,屠阳没有挂断电话:“还是没有寄件人的名字?”
  “没有,我看了快递单。”我说。
  “都连着好几天了,到底是谁啊。”
  “说不定有谁在暗恋你。”
  “可饶了我吧……不过这人是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没关系,我好像知道是谁。”
  后背微微用力离开墙面,再轻轻撞上去,我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波澜。
  “谁呀?”
  “齐远。你那个学生。”
  “……啊?”听筒那边传来了充满疑惑的声音,“为什么?”
  “你自己问他。”
  “不会是这帮孩子新流行的恶作剧吧……”
  挂掉电话,我坐回沙发里继续看电视——与其说看电视,不如说是在愣神发呆。电视频道正在播放的内容我一概不知,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电视机和我中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线,任由屋内充满嗡嗡作响的噪音,我只管独自游离在电视之外、现实之外。
  送花这种蠢笨的小伎俩,确实像青春期男生追女生时会选择的方法,就是不知道把屠阳这个小直男当做对象,齐远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大。
  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服药一个月后,副作用逐渐变得没有从前那样剧烈,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一团薄雾时刻笼罩在脑海中,透过迷雾,一些将要浮出水面的情绪都变得模糊不清。
  从前那种喘不过气的绝望和濒死感已经很久不再出现,可是当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欢愉将要浮现时,我却迟钝到难以察觉,仿佛大脑中控制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那一部分,已经被药物彻底麻痹宕机了。
  一天里在我脸上出现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电视里的人们都在捧腹大笑,但我根本不知道笑点在哪;当他们潸然泪下、痛哭流涕时,我却尴尬地无动于衷。
  “我好像马上就要遁入空门了。”
  我就着热水咽下手心里的药,屠阳被我逗乐:“那你得先剃成光头。”
  我抓了抓头发:“确实有些长了。”
  半年没有再剪过头发,平时无心在意,此刻才猛然发现,居然已经长到了快要及肩的长度。
  “想剪短吗?”屠阳问我。
  “都无所谓。”
  我最近的口头禅也变成了“无所谓”,吃什么饭无所谓,看什么电影无所谓,活着还是去死——仔细想想,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所谓。
  “几年前的视频里,你头发比现在还要长一点点。”屠阳用手比划着,“大概在这儿?刚到肩膀。”
  “差不多吧。”
  “为什么后来又剪了?”
  “大学那会太忙,总是想不起来剪,就索性留长了,”我说,“后来……觉得不好看,就剪掉了。”
  其实不是因为不好看。实际情况是,每当做爱的时候,唐绪彦总是从后面扯住我蓄长的头发狠命顶撞,疼得我每次都要流出眼泪,后来趁着某次外地出差,便偷偷去理发店剪短了。
  “长头发好像没什么感觉,不过体重倒确实是涨了不少。”
  治疗这种病的药,基本上都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即便没有上称,我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胖,好像腿粗了一些,肋骨不再像以前那么突兀,脸上也多少挂了一点肉。
  “你也该胖些啦。”屠阳面带苦恼,“现在这样其实都挺瘦,以前你看起来简直像纸片糊的一样,风一吹都能被刮跑。”
  “有这么夸张?”
  “当然,我说有就有。”
  吃药后就是这样,失去了巨大的喜悦,却也不会再有巨大的痛苦。感觉到身体确实有在一点点恢复后,我终于尝试着,用屠阳压箱底的CD机播放了莓雨乐队那张紫色封面的专辑。
  整张专辑的立意大概是从绝境中寻求希望,勇往直前。总共八首歌,一段电吉他solo作为Intro,之后几首风格高度一致,顺序从头听到尾,甚至会觉得,如果消除换曲之间的停顿,这首专辑会成为一首顺畅连贯的、长达四五十分钟的歌曲。
  余星合的嗓音辨识度太高了,乐器伴奏也几乎无可挑剔。屠阳说余星合还“斥巨资”邀请了一位业界有名的老师帮忙后期混音,总之他们确实为这张专辑花费了不少心血。正式发售的第一周,这张专辑还小小地火了一把,音乐论坛里搜索“莓雨乐队”,几乎都是圈内人夸奖的声音。
  挺好的,我想。
  一个前途无量的乐队,一群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对音乐的热爱从一而终,在鲜花和掌声中向未来昂首阔步。
  耳机里一遍遍循环着专辑里的歌,第五首是余星合和师雅两个人的合唱,旋律与歌词一齐伴随着吉他和鼓声,化作飞扬的粒子顺着耳朵流入大脑,整个躯体也被一点点填满。副歌处男声女声一同吟唱,架子鼓激烈地撞碎一切和弦,破裂的音节被抛向天空与风和云一起飞舞,埋藏在身体最深处的那一丝悸动,也仿佛被这年轻的鼓点悄然唤醒。
  “fly to the sky,running through the night
  honey,nothing can tear us a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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